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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姐，走vip通道还是普通通道？左侧的助理陶桃先开口。 戚半夏闻声抬头，不答反问：接机的苦荞还在吗？她喜欢喝苦荞茶的习惯，圈内人尽皆知，粉丝名自然因此而来。 劝他们离开不少，还有十几个等着。 走普通通道吧。戚半夏说完，又继续低头，忙于应酬微信消息。 小助理明白她的意思，拎着手里今晚品牌商赠送的两袋礼物，不再搭话。陶桃实岁24，大学毕业就在戚半夏经纪人杨蕴底下办事。戚半夏重生前，最后几个月常伴左右的，正是已经27岁的陶桃。 小姑娘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办事利落又周到，让戚半夏省心不少，所以这一世提前两年就把她争取到身边。 进入航站楼，等陶桃和化妆师取完行李，她们才从E1出站口步履缓慢地走出。此时已经接近两点，接机大厅没有白日热闹，早已在一旁守候的苦荞自然明显。戚半夏将手机收进包内，长腿朝那边迈动。 紧接着，粉丝拍照的拍照，摄像的摄像，还有人负责递照片，秩序井然。 戚姐辛苦，早点休息。 戚姐今天好美。 瞎说什么，戚姐每天都美。 戚半夏低头一张一张签名，唇角不自觉弯出弧度，叮嘱道 ：你们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有群的苦荞记得在群里报平安。 好，我们听话。 戚姐放心。 戚姐最近瘦了，应该多吃点。 明星和粉丝的关系，正如一句老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明星是船，粉丝是水。有时候风平浪静，双方相安无事，而有时又免不了风高浪急甚至打翻小船。所以不少明星对粉丝公开场合带着自己大名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达左右逢源。然而戚半夏的性格，眼里容不得这些沙子，发生类似事件，产生不良影响，会联系工作室尽快正确处理，有时甚至发博善意提醒。 久而久之，一些过激的粉丝脱粉，留下来的死忠粉大多佛系。加上路人粉和剧粉，他们日常沉迷美色，支持作品，偶尔买点周边，需要打投的时候根据自身情况参与。 因此戚半夏与粉丝之间，达成未成文的约定不送太贵重的礼物，接机不带灯牌等太过明显的标识，凌晨抵达或者起飞的航班尽量别去机场接送 戚半夏怀里抱着收到的小礼物，边走边回应。直到停车点，她才将礼物递给助理，与粉丝们告别，随后矮身钻进车。 保姆车驶离机场，没入灯光有些昏暗的快速路。陶桃坐在二排左侧，和经纪人杨蕴发完消息，旋即侧过身，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戚半夏低声道：杨姐说明年没签约的三部戏都推了，但年底的网综前几天已经给营销号放消息我们会参与，所以推不掉。最后他们提议各退一步，希望我们签下主持兼助演嘉宾的合约。 杨蕴的意思让戚半夏选择，是继续当导师还是答应对方。 一个人做两份工，更何况还需要活跃现场氛围，大多数明星不愿意。但戚半夏只稍稍敛眸，就点了头：小桃，给杨姐说，签主持。 七月拿下白樟奖最佳女主角的戚半夏一跃跻进四小花旦之列，许多综艺和大ip剧都有意前来接洽。重生前，随后的两年她几乎全年无休。虽说凭借电影《将尽》摘下金云雀奖的桂冠，一时风头无二，但累垮身体，查出胰腺癌晚期。家里人都是医生，仍然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而自己感受着姜白芷终日自责焦虑。 痛不欲生。 曾经有一丝希望，这一世会不会得到上天的垂怜，癌症远离她。然而八月下旬，父亲戚振南还是因胰腺癌去世，连时间都不差分毫。 恶性肿瘤，戚半夏无意间听到姜白芷在电话里和人讨论，从基础研究角度讲，癌症发生是存在二次突变假说，也就是有遗传背景。 再加上后天其他因素，熬夜拍戏，录综艺，作息极其不规律 如果，结局或成定说，无法改变。那么已经体验过演员这一行的她，决定在有限的日子里实现另一个年少时的职业规划电台主持人。 至于感情方面，戚半夏不想再拖累姜白芷，只要不主动，按照当初婚前合约，一切还没开始，都来得及。 然而情根早已深种，婚礼第二天，醒来后惊觉重生的她匆匆离去，只在戚振南葬礼上，与姜白芷短暂碰面。 还是会望着对方的背影，无止无休的思念泛滥 *** 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通明起来，戚半夏指尖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水，视线回到车里，瞧着手机屏幕那张苍白的照片发呆。 她拍下来提醒自己的，半年为约，期间可以各自寻爱。 这纸合约的由来，还得从头说起 三十年前，戚半夏的母亲孙明芬在燕阳市中医院妇科任职主治医师，擅长治疗不孕症，月经失调等疾病。一次普通的问诊，对象正好是趁着华语电影慢慢流行，创办嘉盛娱乐的姜陆华一家。姜陆华早年忙于事业，与妻子吴柳聚少离多，后来公司稍有起步，才考虑要孩子。但是两年过去，吴柳的肚子始终没声响。夫妻俩也不气馁，遍访燕阳名医，两人都吃了很多药，还是不著见效，直到经人引荐，遇上孙明芬。 孙明芬帮吴柳调理差不多半年，吴柳就怀上孩子。姜家和戚家一来二去，交往愈发密切，继而两家订下姻亲，如果是女娃，就给戚家儿子戚远志做媳妇。十个月之后，姜白芷平安降生，理所当然被奉为掌上明珠。 戚半夏晚半年出生，懂事之后便知道姜白芷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她二十岁那年，吴柳去世，二十六岁父，亲戚振南罹患癌症。生意人迷信，姜陆华找人批三个年轻人的八字，对方明说姜白芷和戚远志命里相冲，结合不得，反而戚半夏和姜家唯一的女娃相配，在一起往后都会吉星高照。 当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两家的长辈大腿一拍，就这么定了。娱乐圈乱，照孙明芬的意思，姜白芷优秀，总比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强，感情需要培养，指不定日后恩爱有加。 戚半夏倒无所谓，她不烦同窗数年的姜白芷，虽然有点闷，但好欺负啊。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提议婚前签下合约，万一对方只是迫于无奈答应，万一自己找到喜欢的人？ 戚半夏默默地盯着屏幕，陶桃的话突然打断思绪：半夏姐，杨姐把传媒大学研究生课表发你微信了，那边说随时可以去旁听，我们提前说一声就好。 传媒大学的王牌专业是播音主持艺术专业，毕业的学生占如今主持界的半壁江山，戚半夏本科便是该专业。因为外表出众，大一下学期就被燕阳市第二大经纪公司泰川影视发现，拍了一部剧，反响不错，稀里糊涂进入演艺圈，从此戏约不断。她想靠自己，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姜陆华去实力更强的嘉盛娱乐。如今再活一世，打算重归学校，沉淀下来，继续曾经热爱的主持事业，就给杨蕴提出想法。 幸好戚半夏在泰川的地位渐渐稳固，经纪公司想着她可能只是图热闹玩一玩，以续签的条件答应。 嗯，《闺蜜大作战》什么时候官宣？心神稳定不少的戚半夏问。 应该是明天，不知道嘉盛娱乐的时祯带着谁，现在都没透露。 也许和我一样带新人吧。 《闺蜜大作战》海燕台推出的一档以女性为主的新型综艺节目，四位女明星各带一位闺蜜参与。上一世，就是这五个三天两夜的朝夕相处，成为两人感情萌芽契机。半个月前，戚半夏突然反应过来，任何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都必须掐灭，所以即刻提出换人，经纪公司巴不得，连夜给她安排今年力捧歌手朗亦秋。 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把自家老婆给换了。 第2章 半夏 翌日早上八点三十分，浅眠五个小时的戚半夏洗漱妥当，正坐在饭厅慢悠悠地吃早餐，戚远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豆豆，前段时间你不是打算做全身检查？医院职工家属体检最近除开原有的优惠政策，还增加其他活动，我上个礼拜五报名，你有时间就过来。 嗯？对方说得太急，戚半夏没听清楚。 戚远志假装揶揄她：也对，我们家豆豆是大明星，优惠那点小钱看不上。 哥，你说体检吗？我今天有时间。戚半夏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差不多滑到第三页的对话框，同样的邀请，她以最近很忙的借口回绝。 那我马上给体检中心打电话，时间挑在下午最好，医院没那么多人。 哥，别叫我豆豆，这名字不好听。还好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小名。 我的毛毛也不见得好听到哪儿去，挂了，得去查剩下两间病房。 戚半夏的小名是吴柳取的，她满月那天，吴柳正抱着姜白芷帮孙明芬剥毛豆。哥哥叫毛毛，吴柳随口一说，不如唤小半夏豆豆？这孩子出生只有五斤三两重，瘦瘦小小很可爱。 于是豆豆便伴随她整个童年，成年以后，长辈不怎么喊了，但戚远志还是豆豆前，豆豆后的叫。 对方挂断电话，戚半夏吃完剩下半块全麦面包，正捧着杯子喝牛奶，陶桃就按响门铃。 小姑娘提着一袋水果，一袋低脂食品跨进房间。 家里有水果，买多了浪费。戚半夏回燕阳大多和孙明芬待在一起，三室两厅的套房，纯中式装修风格。与家人同住的好处，就是生活用品不会少，冰箱里总能堆满食物。 孙阿姨可以吃。 戚半夏帮着陶桃把东西整理好，放进冰箱。上午闲暇，她开始翻看前两天拿到的专业书。人呢，一旦集中精神就容易犯困，更何况眼睛盯的是枯燥的专业知识。大概十点，戚半夏就倚着沙发陷入沉睡。艳阳爬过头顶，才被陶桃唤醒吃饭，随后由司机开着车，两人风风火火地往燕阳市中医院赶。 ------ 门诊楼A栋三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肿瘤科的走廊被患者和家属挤满，倒数第二间门诊室，外面站着的人并不多，瞧着右侧的照片，低声讨论。 医生看着好年轻，中医应该靠经验，这么年轻能看病吗？一位约莫50岁的女患者问道。 第2章 我在网上搜到她，不知道年纪，但两年前才出学校就是副主任，有关系吧？另一个男患者面带忧愁地开口。 擅长内科疑难杂症，治疗消化，呼吸，心血管以及肝胆疾病，各中包块和各种良恶性肿瘤。她最多30岁吧，懂那么多？ 门外的人开始七嘴八舌。 燕阳中医药大学首届4+5本硕博连读毕业，今年七月评上副主任，姜医生是高材生。戴着白色燕尾帽的护士从他们身旁经过，提醒道，先来分诊。 周围的患者集中过去，一个接一个排队。 姜医生。护士突然扬声喊。 分诊台对面的人顿了顿，微微一笑回应，继续朝走廊右侧走。她脚下踩着浅色平底休闲鞋，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扣好，后背如瀑的长发扎着。多边形茶色镜框下深邃的眼睛，眼神淡淡的，看上去有些冷，不易亲近。 不多时，门诊室门框上的提示牌亮起来，首先是复诊的患者。姜白芷习惯的顺序，看一位复诊，再看两位新患者，以此循环。 复诊的患者进去，大约十分钟左右拿着ct报告和药方单出来，嘴角噙着笑意。 大姐，你家什么病？里面的姜医生水平怎么样？ 我爸肺癌晚期，80岁高龄，华雅医院胸外科不建议手术治疗。当初没挂到中医专家号，就在姜医生这里拿药，一年过去，老人家长了十斤，胃口好很多，和没事人一样。家属侃侃而谈。 提示器又开始滴滴响，坐在长椅上的父女俩站起身，推门而入。 医生好。女孩递过挂号单，拉板凳坐下，父亲立在她身旁。 身体哪里不舒服？姜白芷点开患者空白的病例，边问边准备记录。 就是这里。女孩脸兀地一红，指了指胸的位置。 家属出去一下。姜白芷抬头，对着孩子父亲道。 男人不解，想到门外听的那些话，以为姜白芷没有真才实学，怕人看见，语气开始变得不善：孩子的情况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病人隐私。 孩子在我们大人面前没有隐私。 姜白芷拧了拧眉，不想和他解释太多，直接道：病人母亲在吗？ 她妈妈农村妇女，什么都不懂。 女孩大概明白姜白芷的意思，拉着父亲到一旁耳语几句，他才半信半疑掩上门出去。 患者自述洗澡的时候摸到左胸两点钟方向有包块，害怕得乳腺癌，姜白芷安慰她应该是良性。嘱咐对方解开外套和胸衣，她需要体查一下。 女孩毕竟处于青春期，在此之前从未对着外人脱衣服，更别说还要展露敏感部位，所以面上愈加通红。 动作很慢 姜白芷不急，敲打键盘记录对方情况等待。 医生，可以了。 女孩扭扭捏捏转过身，姜白芷见她精神紧绷，抿着的唇微张，表情温和许多，柔声说：没关系，只是普通检查。 穿白大褂的她很仔细触摸，两厘米左右包块质地硬，按压可滑动。 疼吗？姜白芷轻声问。 有点。 一般月经前后疼，是吧？ 女孩立即点头。 应该是小叶增生伴乳腺纤维瘤，但需要结合彩超确诊。姜白芷打出单子递给她，告知五点下班之前都可以去分诊台登记，再过来复诊。 女孩礼貌地道了声谢离开。 下午的病人不多，接近四点半，女孩和她父亲又进入门诊室。彩超显示左胸两到三点钟，四厘米处有一个大小约18mmx11mm的低回声结节，边界清晰，边缘规则，内部回声均质，未见彩色血流信号。 姜白芷再次表明是纤维瘤，考虑对方岁数不满20岁，建议先观察不用手术。 能开药吗？ 你女儿聚湿为痰，可能天生性格内向，情绪压抑，好生闷气，又或者性情急躁、动则易怒，致肝失疏泄。可以吃几付药调理，但用处不大，保持良好心情才是根本。 我听不懂这些，你开药，我付钱就行。 姜白芷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回他。 打印出药方单，拿给对方，提醒一句：半年复查一次彩超，下次直接挂楼下乳腺甲状腺科。 唉，医生，别说我不懂，你这黄芪和白芍一个升一个降，中和不就没用吗？女孩父亲平时算是中药迷，经常浏览公众号。 家属，到底你专业，还是我专业？升和降归于不同的地方，为什么没用？ 患者有提出异议的权利。 我五分钟后下班，你如果有意见可以星期四再来，或者直接投诉。姜白芷深吸一口气，冷若冰霜的磁场，让对方气势瞬间弱去一半。 爸，姜医生很有耐心，我们别找麻烦。女孩拽着男人往外走，右边的背影骂骂咧咧，终归没再冲动。 姜白芷收拾好东西，换完衣服下楼，委婉拒绝同事晚饭的邀请，黑着脸，连别人的招呼都没怎么应。路过B栋体检中心，隔着玻璃，一个熟悉的身形映入眼帘。 不是很忙吗？ 她踏进B栋门诊大厅，下班的医护人员有些并不认识她，所以避免寒暄，直直地走向一楼体检中心。刚准备转进等候室，正面与穿好外套戴着口罩的戚半夏撞上。 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戚半夏知道自己被逮个正着，干脆退到一边等她发问。 姜白芷皱了皱眉两步走过去：最近很忙？ 是的。 所以这是抽空来医院？ 身体重要。 一问一答，姜白芷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到最后听她的理由倒也合理，转瞬便泄气。 检查完了吗？ 嗯，我还没问你，时祯又是怎么回事？戚半夏下午两点在车上看到《闺蜜大作战》官宣，时祯身旁姜白芷三个字异常显眼。当即就要惊呼出声，差点把牙磕坏才吞进肚子里。 她邀请我。 胡说，她明明戚半夏记得上一世时祯搭档嘉盛小花鹿瑶，这是突然换人？ 明明什么？姜白芷表情不变，带着些许疑惑。 咳，没什么，你有时间吗？医院那么忙。 半个月婚假还没休 第3章 远志 孙明芬察觉今晚饭桌上的氛围与平日似乎有点不同，是两个孩子结婚后随着关系的改变，从而导致尴尬？姜家孩子话少还好说，性格原因，喜静；自家孩子同样一句话不讲，就肯定不对劲。 她脸稍微朝戚半夏那边侧了侧：听陆华说，小芷周末会和你一起参加什么节目，你行内人懂得多，帮忙担待点，行李需要带什么，也提醒着。 戚半夏晚上不吃主食，碗里就几筷蔬菜和牛肉，等嚼完口中食物，她才轻轻张开唇：知道了。本是多日不见，压抑不住的思念，想悄悄多看对方几眼，但得知时祯的搭档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心里泛起酸涩。 时祯是谁？年仅33岁就问鼎多项国内外演艺大奖，事业上不用说，曾经也是自己的榜样。但私生活上，听闻男女通吃，成为娱记长期蹲守的对象。这个月和鲜肉亲密耳语，下个月就与新晋小花同进同出 姜白芷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越想越气，戚半夏脱口而出：她同嘉盛时祯一起，不是和我。 还不是当初你提出换人。 当妈的尽帮着对象说话怎么办？只有忍啊，戚半夏夹了一块素炒莴笋塞进嘴里，胸口闷 早放下筷子，却没有加入母女俩争论的姜白芷忽然替她解围：妈，半夏换人是怕传绯闻，毕竟现在娱乐圈里环境不好，她又刚拿下视后的称号，马虎不得。 这声妈，喊得还挺溜。 如今虽然可以同性结婚，但因为才合法两年，不少人依旧持反对意见，注定不可能成为主流。所以姜家和戚家一致决定不对外公布戚半夏的婚讯，至于以后怎么说，看她们自己。 听姜白芷圆场，戚半夏心情才略有回升：行李不用带太多，尤其是家里熬药的砂锅。 上一世第一期拍摄，姜白芷拖着两大箱子东西，其中一个箱子填满砂锅和中药。给的理由便是她网上查到那个地方湿气重，喝点药调一调最好。结果当即被导演组没收，白忙活。 药可以带吗？浓缩颗粒。 不知道，但应该可以。戚半夏脑海浮现出巴掌大的圆盒分成六七格，外出携带确实方便。 孙明芬见气氛缓和，堆着笑给两人夹菜，顺口提一嘴：待会儿你们就回西区新房吧，才搬过去很多东西，那边需要点人气，也离小芷医院近。 戚半夏找不到借口反对，缩在饭桌下的手紧了紧，答应下来。那个家承载太多回忆，曾经的她们确认关系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那里。里面的每一个摆置，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吊篮，还有 戚半夏指尖不自觉颤抖起来，但因为演员的素养，克制的情绪没有太多显现在面上。她见姜白芷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感觉眼角也有些发涩。 我去趟洗手间。她前一世从未压抑过感情，喜欢就试探，撩拨，一步一步让姜白芷深陷自己的温柔乡，同时也被对方独有的魅力折服。此时此刻，爱人就在身旁，看得见也摸得着，却必须远离。 木色的门掩上，戚半夏抱着手臂抵着冰凉的瓷砖，往日和姜白芷相处的画面一幅一幅出现在眼前，身子逐渐下滑。 生离之痛再难，她还可以尽量试着承受；但死别，戚半夏不想姜白芷再经历一次，那晚摸着对方脸颊湿滑的热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眶，紧抿的双唇。 好想和她说一句：阿芷，别哭。 想到这些，戚半夏摇摆的内心又恢复坚定，颤巍巍站起身，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动。接着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缓过劲之后，打湿棉毛巾，擦干沁出的泪花。 夏，你哥回来了。 嗯，我马上出来。 姜白芷随着孙明芬喊话的方向，望过去，戚半夏的身影映在磨砂门上，有些模糊。她眉头朝中间微不可察地挤了挤，感觉门里的人好像情绪不佳。 但下一瞬，戚半夏打开门，唇角已然上扬，她便咽下关心的话。 哥，你再不回家，妈会觉得你把窝搬去医院了。 住医院宿舍方便，你哥前段时间不是忙着评职称吗？不像你家白芷博士毕业，表现得好，两年就评副高，我是足足干了快五年。戚远志放下扒干净的饭碗。 戚半夏听着你家两个字，手不经意顿了一下，反驳说：那也是当初哥研究生毕业不想再考博深造。 读完博，我就30岁了，哪像现在可以4+5。 戚半夏不想改变和其他亲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尝试找到记忆中的感觉，还算游刃有余。兄妹俩互怼开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姜白芷帮孙明芬把桌子收拾妥当，坐下来听他们聊，偶尔插上两句。 突然感觉戚半夏眼神看过来，又冷不丁地发问：哥，如果当初你和她八字相配，现在成婚的应该是你们。 你哥我向往自由，可能会逃婚，我可以是白芷的哥哥，但当老公，绝对不行。戚远志继续说，至于你们，都是拼命三娘，结婚的事应该无所谓？感情再慢慢培养，实在不行，我出个主意。 主意嘛，无非就是顺着长辈，过两年就说性格不合。 真是亲哥，深知妹妹（当年）的想法。戚半夏听姜白芷没出声，算是再一次默认？ 休假的日子总是如光似箭，三天空闲，戚半夏常与朗亦秋待在一块儿。毕竟是明面上的闺蜜，多少得了解一点，不能太生疏，一问三不知。 第3章 朗亦秋比她小三岁，去年参加歌手选秀出身，特点在于声音的柔韧度很好,唱歌拿捏很到位,该放开的时候很放开,可以听到她豪迈大气的一面,该细腻的时候也细腻无比。今年泰川签下她，便打算重点培养。两人个子也差不多，戚半夏166cm身高，朗亦秋只矮上一点，走在她身边，小嘴像抹了蜜似的，戚姐前戚姐后。 戚半夏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听她唱歌，这个新朋友交得还算值。 ** 国庆前的一个周五，节目组在戚半夏家里拍完临行录影，她拖着一个箱子上车。 远在北区姜家的姜白芷也只推出来一个，坐上节目组安排的车。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色风衣，前面敞开，露出深色衬衫，头顶的长发被咖啡色贝雷帽压着，有一种港风的意味，令人眼前一亮。 车上有摄像头也有摄影师，接下来的五期十五天，正是对面坐着的小罗全程跟拍她。姜白芷身为素人，话题自然不多，她闲得无聊，开始翻看朋友圈。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又默默退出微信界面。 随车导演和她寒暄了几句，突然问道：姜小姐和时祯姐认识多久了？ 十几年吧。前几天对好的措辞，但姜白芷终究不是演员，显得有些拘谨。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想知道时祯姐私底下是怎样的性格，姜小姐能不能透露一点？ 阿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放得比较开，性格随和，因为我话不多，基本都是她说，我听，彼此没有秘密。需要对着摄像头喋喋不休，这让平时少言寡语的姜白芷深觉艺人的不容易。 接下来，导演与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姜白芷应该也渐渐适应，交谈比刚上车的时候从容不少。 时祯和戚半夏同一航班，机场外汇合后，都走vip通道登机。此次综艺要求不带助理，飞机头等舱，只坐着她们四人。戚半夏和朗亦秋在右，时祯和姜白芷在左。姜白芷系上安全带，和时祯招呼一声，便戴上眼罩闭目养神；朗亦秋最小，贪玩，爱热闹，拉着戚半夏合照。右侧挨着机窗的人拍完合影，余光觑了觑左侧靠走廊的她，停留两秒，转头望向窗外，眸底似有似无的水波荡漾，又逐渐消失。 《闺蜜大作战》是户外互动真人秀，全方位展示明星与闺中密友的相处与合作。两个半小时飞行，落地后又坐1个小时10分钟，到达第一站目的地滇省吴州市扬子河镇小溪沟村。小溪沟村与其他村寨不同，进出村只有唯一的一条道路。不少上百年的建筑在这个村寨保存了下来，有的住房甚至没有像城市那样打地基，只建在原生的石板上。 几辆车在村外停下，戚半夏向村口望去，两排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村民站在道路两旁，等候欢迎她们。 时祯从车尾拖出两个大行李箱，姜白芷下意识上前帮手。收到对方投来感谢的眼神，姜白芷回以微笑，两人的互动精准地被摄影师捕捉。随即一左一右拉着箱子，朝导演指示的方向艰难挪步。 这东西，着实很重。 后一步下车的戚半夏看着她们互帮互助的背影，明艳的红唇不自觉撮起，转身展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柔声询问正在拿行李箱的朗亦秋：小秋，需要帮忙吗？ 第4章 当归 除开时祯和戚半夏为主的两对，还有以香港小姐入行影视圈，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主演金庸武侠电影进入观众视野，首次参加综艺的王蔓；十五年前国内首届歌唱选秀节目亚军出身的沈雨漾。她们带着自己圈内好友，组成另外两队。 村口还站着海燕台王牌主持人吴巍，可想而知这次主办方的重视程度。 姐姐们好，欢迎参加《闺蜜大作战》，我是你们的导游兼助理吴巍。 巍哥，你比我们好几个人年纪都大。沈雨漾和吴巍相熟，大咧咧调侃道。 统称，统称啊，单独我可不会叫你姐。吴巍轻咳一声，言归正传，我们身处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小溪沟村。这里民风淳朴，但入村必须经过一项考验，姐姐们看过来。 村民们露出由衷的笑意，他们身前的木桌上摆放着盛满白色液体的四个瓷碗，正是当地酿造的高粱酒。 节目组为姐姐们考虑，和村民进行沟通，大碗换小碗，两位姐姐喝一碗，喝完我们就进村。 这有什么难的？大碗也可以。沈雨漾刚灌两口就停下来，直呼有点辣喉。她旁边的好友帮忙一起喝，王蔓也和搭档一前一后伸出手端起碗。 戚半夏见左侧的两人耳语了一句，但听时祯提高音量：她酒精过敏，不能喝，我代劳。说完仰头，不费吹灰之力咽下肚子，只是脸颊立马肉眼可见泛红。 小秋也不能喝酒。朗亦秋正准备去够放在桌上的碗，戚半夏已经捧在手里。 唉，姐。眨眼的功夫，碗中的酒见底，面色却不改。 吴巍以为是两人之间暗中的较量，毕竟嘉盛和泰川长久以来都是竞争的状态，忙不迭圆场附和：早就听说半夏的酒量，消遣的时候不喝红酒喝五粮液，果然闻名不如一见。时祯姐的酒量也是数一数二。 小插曲顺势而过，一行人在村民载歌载舞的热情接待下进村，戚半夏踢着脚下的石子，心里又闷得慌。 她咬了咬有些发麻的舌头，暗下决定，藏起所有的情绪 不远处的姜白芷把戚半夏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惊讶的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说从小到大，这个小半岁的同窗兼玩伴，如今更是在家人看来，最亲密关系的她，做出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简单来说只是有点小脾气，性情耿直，很难藏着掖着。 *** 滇省气候大多属于亚热带高原季风型，立体气候特点显著，年温差小、日温差较大、干湿季节分明。此时接近十一点，太阳毒辣，村东的一棵蓝果树下有一块空地，众人集合在那里遮阴。 接下来，我们会以游戏的方式决定这期三天两晚的住所，姐姐们先看照片。 民居的环境当然有好有坏，人都有好胜心，肯定想住好一点的地方。吴巍讲述游戏名称和规则：投壶，一组10支箭，姐姐们站在规定线外投掷，最终按入壶数量排序，相同数量的组再进行pk。 大家都表示听懂，跃跃欲试。王蔓长居香港，深受西方绅士文化熏陶，射箭更是茶余饭后娱乐项目。她们组十中九列第一，沈雨漾组十中七列第二。戚半夏和时祯组十中五并列第三。 靠后的两组第二次比赛，前九支箭又战平，最后一支箭一决胜负，负责投箭的人分别是戚半夏和姜白芷。 戚半夏先，一箭即中。 姜白芷立在离壶两米远的白线处，双眼注视前方，屏住呼吸。余光不经意瞄到一瞬不瞬观看时局的戚半夏，不知思忖了什么，下一秒手微抖，箭头偏离准心，挂在壶边。 选照片时间，前两组选了村长房和石砖房，最后剩两间马房和一间茅草屋。戚半夏注视着姜白芷棱角分明，下颌处又柔和的侧脸，料想她应该和小时候一样，是让着自己，和朗亦秋商量后，说出的结果让人意想不到。 她们选择环境最差的茅草屋，把条件较好的马房留给对方。 我和半夏姐打算体验一下草屋风情。朗亦秋笑着说，戚半夏和她熟络两天，就让她唤自己半夏姐，亲切点。 姜白芷本想推脱，但时祯没开口，她也只好闭言。 分好房，吴巍提出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这里集合，第一天中午的蔬菜和肉食友情赠送，以后的就需要自己想办法。 节目组的套路，众人还是明白。 茅草屋和马房位于村西，她们和另外两组分道扬镳，步行前往。朗亦秋察觉戚半夏兴致不高，润了润嗓子，百灵鸟似的声音飘出：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午后吉它在虫鸣中更清脆，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唱歌能让人心旷神怡，暂时忘却烦扰，听歌亦是，戚半夏抿了抿唇，久违地笑开。 先到马房，分别后，两人继续朝只相隔不到百米的茅草屋走去。朗亦秋的歌声极富感染力，戚半夏也跟着哼唱起来，之前略微不愉的心情随风飘散。 半夏姐，你看卫生间，上面只搭着几块木板。朗亦秋捏着鼻子，生理反应的嫌弃。 戚半夏下意识说：屋子背后应该搭着棚，可以沐浴。 她跟着朗亦秋慢步移过去，还没站稳，小歌手就欢快地喊：半夏姐，你未卜先知，真的有洗澡的地方！ 哪有未卜先知，胡猜的。 就是很厉害。 两人回到仅有的房间，放好行李和背包。四下环视，透风的窗户，破旧的木门，没有板凳，只有一张一米五的木床可以勉强落座。 朗亦秋从小家庭殷实，没吃过这些苦，清秀的眉头紧紧蹙起。戚半夏习惯这里，已经拿出床单开始铺床。 小秋，如果不嫌弃，就用我家带来的床上四件套。 怎么会嫌弃？感激还来不及。朗亦秋并未带这些必备品，此时的戚半夏对她来说就是神队友，她一边说，一边帮着铺床。 另一边，时祯负责铺床，姜白芷进入厨房，开始琢磨中午吃什么。一条鱼，一窝青菜，两个土豆，几个青椒。 她从家里带来一罐豆豉，豆豉蒸鱼便是一道菜，和时祯商量中午留一个菜，万一下午游戏输了，至少还有东西填肚子。 于是炒了青菜，正午刚过，饭菜就摆上有些破烂的木桌。 屋里都是摄像头，她和时祯没有什么对话，吃完饭，各自睡下。期间导演组来找过一次时祯，直说她们互动太少，需要增加一些可看性。 时祯断然拒绝：那就拍其他组，蔓姐和沈雨漾应该不错。反正后期会剪辑，大不了就是出现的镜头少一点。 戚姐那边也挺好，就是你们 困，先睡觉，这些事以后再说。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门，回过头，和姜白芷面面相觑。 谁也想不到，戚半夏和朗亦秋的看点竟然是四组中最吸人眼球。 *** 小秋，你离远一点。戚半夏一手拿锅盖挡脸，一手握着鱼，锅里的油已经滚烫。戚半夏因为此行，专门学做了几天菜，可惜在厨艺方面天资愚钝，连皮毛都没有掌握。 滋鱼下锅，滚油四溅，溅到戚半夏嫩白的手臂上。 啊，啊，怎么办。朗亦秋大叫，两位美人花容失色。 半夏姐，姜。 姜什么？ 姜和蒜。 好，递给我。 姜蒜入锅，瞬间香气四溢。 半夏姐厨艺真好。 真的吗？戚半夏唇角的弧度加深，还从未有人夸过她厨艺好。 真的，我不说假话。 我相信你，晚上继续大展身手。 她们嫌麻烦，把土豆切片，青菜折成一溜一溜，悉数倒进锅，最后加入辣酱。这道菜，俗称大杂烩，戚半夏觉得色香味俱全。 十分钟，大杂烩出锅，她们坐在借来的长凳上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不及翻身，鱼的背面有点糊，青菜煮太久，夹不起来。 幸好姜白芷临走前给她的辣酱管用，勉强能入口。朗亦秋大概是饿急了，吃下两碗饭，让戚半夏真有一种自己厨艺进展飞速的错觉。 末了，小歌手因为吃得太急，还轻轻地打了一个响嗝，叹道：真好吃。 戚半夏更是充满信心，开始打算晚上吃什么。滇省，野山菌，她还能回想起和姜白芷上山，采来一小盆，那时唇齿遗留的美味记忆，久久都没有消散。 小秋，晚上我们试试清炒野山菌？ 第5章 藿香 九月的小溪沟村仍然处于湿季，众人休息的时候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朗亦秋被狂风吵醒，披了件外套，拿着胶水去糊吹落的报纸，这是她们饭后消食的劳动成果。大概是雨势渐小，重新回到床上的她不多时又沉沉入睡。 午后，雨过天晴，气温慢慢回升，姜白芷没穿风衣，套着深色T恤便出门。戚半夏同样，提醒朗亦秋穿休闲一点。 腿上的裤子不行，没有弹性，不方便运动。戚半夏找来一张桌布，把摄像头遮住。 朗亦秋脱下长裤，连忙躲进被子，边穿边问：又是什么游戏？ 节目组的脑洞千奇百怪，猜不透。 听村民说下雨水库那边的山上就有野山菌，半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 第4章 看情况吧，还需要和导演商量。戚半夏防晒措施做好，戴上遮阳帽。 约定的时间，没有人迟到，蓝果树下，姐姐们站成一排。 吴巍开门见山介绍下午的活动场所：我们现在要出发去距离这里3公里的鱼远水库，别看名称有个鱼字，但水库不养鱼，属于一级饮用水源保护区。 一级饮用水源的水可以直接喝吗？朗亦秋的概念里，农夫山泉的水应该就是直接往桶里灌。 还不行，里面含有微生物，需要简单过滤再烧成开水。 熟悉的嗓音飘过来，戚半夏抬头看去，果然是姜白芷。 这样啊，谢谢白芷姐。 朗亦秋生性活泼，上午的几个小时，就把在场所有人的年龄，作品和成就摸清楚。网上查不到姜白芷多余的资料，她就亲自凑过去打听。 人脉极其重要。 姜白芷能成为时祯的闺蜜，背景绝对不简单。 ----------- 车行15分钟到达水库外的空地停稳，吴巍招呼她们下车。水库还未进入视野，清新的，混杂着雨后泥土的微风便扑鼻而来。 心旷神怡。 众人顺着石板小路往下走，绕过一片林子，便看见如碧似玉的水潭，差点要吸引过去，水边两株树冠交织，直径差不多数十米的大榕树瞬间抓住她们眼球。 当然得加上树荫下，身前架着摄影装备的一群人，还有那汪大泥潭 所以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欣赏风景，是什么可想而知。 姐姐们好，中午的饭菜合胃口吗？ 还行吧，主要是我们家白芷厨艺好。时祯右手遮阳，眯着眼睛说。 你家？你们家？戚半夏原本涂着防晒霜，红润的脸霎时转阴。 对，这点可以作证，我们的摄影师小罗有福尝了两口豆豉蒸鱼，回来不停地夸。 小时啊，改天端碗去蹭饭。王蔓笑着说。 沈雨漾：我们也要。 朗亦秋举起的手又缩回了：我们半夏姐厨艺也很棒。 那轮着来，今天去时祯她们家，明天去半夏她们家。王蔓笑着说。 反正已经知道节目组的套路，姐姐们想着多热闹一会儿，也不急，吴巍由着她们聊天，偶尔还能插上一句。 戚半夏没有这般闲心，手里握着不知何时采来的野花，背在身后，嘴里念叨着：你家的，我家的，你家的，我家的我家的。片片花瓣自上而下飘落，最后仿佛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唇角微微扬起。 害，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做什么？演员，都是演员。戚半夏嘀咕着，思绪翩飞，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一会儿暗自神伤，一会儿怒己不争，甚至连吴巍讲述游戏规则的时候，什么内容都没有留意。 长约20米的泥潭，左侧放着四个编号的塑料桶，右侧的一定范围，数十条鲫鱼狡猾地□□其中，供她们抢夺。指定时间内，桶里数量排序获得相应食材，最后一名只有番茄一个。 当吴巍说出食材的安排，沈雨漾当即提出异议：巍哥，一个番茄两个人怎么分？ 那雨漾就争取冲前三。 时祯：可总有一个组最后吧。 今晚允许蹭饭。吴巍拍了拍手，继续道，姐姐们，规则听明白了吗？需要的防水衣，橡胶手套和筒靴都放在那边，十分钟后比赛开始。 泥潭必备三件套，一切就绪，八位姐姐昂首阔步跨进泥潭，此时此刻的画面，不用往深处想，都能猜到后期会配哪种类型的音乐。 上一世，戚半夏和姜白芷就是倒数第一，桶里空空如也。姜白芷不认识其他姐姐，怕唐突，所以抱着鱼慢慢走，一个不小心就被王蔓或者沈雨漾抢走果实。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返回右侧区域，继续抓鱼。 思及此，戚半夏部署方案，朗亦秋负责抓鱼，然后运输，她负责扫除障碍。 小秋，鱼呢？ 太滑，跑了，半夏姐，我的筒靴陷进泥里，拔不出来。 队友不给力，A 计划失败。戚半夏余光觑了觑其他三组，她们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不甘落后，改用B计划，她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一条鱼的尾巴，眨眼间，两条鱼抱在怀里。抬头打算观察行进路线，一双手臂拦在身前。 还没反应过来，鱼儿便在对方的干扰下，扑腾扑腾两声落地 姜白芷！戚半夏低吼，声音恰好只能彼此听到。 我在。姜白芷再靠近一些，补充一句，我和其他人不熟悉，只有你。 只有你 三个字在戚半夏耳边萦绕，她霎时软下语气：那也不能黏太近，稍微远一点。姜白芷比她稍高五厘米，长臂一张，从背后一看，就像把人抱在怀里，这怎么行。 好。姜医生依言退后一步。 接下来，两人的互动就像老鹰抓小鸡，无论小鸡怎么跑，都逃不出老鹰的爪子。 小鱼又溜走了。 休战，休战。戚半夏乏了，坐在田埂上，以手作扇消热。 你休息，我去帮时祯姐。那边的战况更是激烈，姜白芷没等她回应，眼疾手快，捞起一条鱼绕开其他人，直奔鱼桶。 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姜白芷，真的坏透了！ 戚半夏蹭的一下站起身，抬起沾满泥土的手，不小心刮到右边脸颊。偶像包袱什么的，她戚半夏就没在乎过，三步并两步去追那只老鹰。 姜白芷轻巧地将鱼小心翼翼放入桶里，却察觉重心有点不稳。刚准备调整，身后某只手扯住腰间的衣服，一使劲，她瞬间失去重心，向后仰去 节目组终于不愁找不到笑点。两人一起栽倒在地，受害者姜某人的左掌心覆盖在罪魁祸首戚性女子脸上，戚性女子以牙还牙，右掌心刚好也按住姜某人的脸。 姐姐们帮忙扶，手掌移开，满脸的泥，竟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戚半夏组毫无意外垫底。沈雨漾的朋友曾经是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臂力自然比其他姐姐大，收获五条鱼，时祯组三条，王蔓组两条。 --------------- 比赛结束，然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暂时不想返回的姐姐到车里简单洗漱，化妆师帮忙补了淡妆。戚半夏拎上向村民借的篮子，通过和导演组商量，带着朗亦秋向水库背面的山行进。 姜白芷依稀听到些他们交谈的内容，转过身与正在养神的时祯私语两句，紧跟前面的步伐。 因为中午的雨，脚下稍有湿滑，戚半夏尽量走草多的地方，增加阻力，不至于滑倒。 越往深处走，菌子会越多。 半夏姐，你看。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两朵鲜黄色的蘑菇。 吃不得，鲜艳的蘑菇大多有毒。还是姜白芷告诉她的，你看这些白色的就可以。摘下一朵放进篮子。 朗亦秋也蹲下来：半夏姐，它有名字吗？ 戚半夏专心于手上的采摘，身后的声音又太小，没听见。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姜白芷回答：松乳菇，还有个可爱的名字，嘎吱菇。 白芷姐，你怎么来了？ 馋，想尝尝鲜。 朗亦秋问：这又是什么？有点像香菇。 牛肝菌，还可以入药。 姜白芷加入进去，三人半个小时摘了小半篮。戚半夏采了一个褐灰色伞状蘑菇，正要往篮子里放，被急忙制止。 假褐云斑鹅膏菌，有毒，不能吃。她跟上来的原因就是怕戚半夏乱认，只摘牛肝菌和松乳菇吧，看到鸡枞也行。 其实戚半夏临行前给导演组说明情况，回来请当地人筛选一二。姜白芷的参与，便省去这步。 等到太阳快落山，满满一篮菌，成果颇丰。姜白芷邀请戚半夏用餐，被婉拒，理由是家里还有青椒，你们的菜也不多。 她不作强求，只在炒完菜，没来得及吃上饭，就端着一盘芹菜牛肉丝出门。走的便是茅草屋的方向，可刚进院门，就差点和面露焦虑的朗亦秋撞上。 半夏姐身体不舒服。 第6章 连翘 什么情况？姜白芷下意识随口问一句，其实不待朗亦秋回答，就火急火燎推开门。 半夏姐吃完饭没过多久就说肚子疼，带的藿香正气液喝了不管用。 好。 朗亦秋知道姜白芷是医生，慌乱的面部表情略微敛下。木床一隅，戚半夏右手按着上腹部，泛白的双唇紧抿。 半，戚老师。她连忙改口。 嗯。戚半夏轻轻地应一声。 亦秋，你们今晚牛肝菌和松乳菇是怎么做的？ 切成片，伴青椒炒，半夏姐主厨，很好吃。戚半夏只加蒜和盐等调料，原滋原味的野生菌，入口生香。 姜白芷皱眉：没有煮？ 朗亦秋摇头。 加工环节的问题，食物中毒 朗亦秋大概是体质好，或者还没有发作。 亦秋，帮忙借个盆，然后把摄像头给关了。 朗亦秋应下，抬来凳子站上去关掉，风风火火夺门而出。 姜白芷坐在床畔，俯下身，轻声问：知道我是谁吗？ 戚半夏强忍着痛，挤出话：放心，目前没有小人。 还不到看见小人的时间。她说完，单手覆在对方上腹部。 你，你做什么？ 这里疼吗？姜白芷动作轻柔地按压肚脐上方。 疼戚半夏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声音弱了些。 这里不疼？往下按。 戚半夏点头。 汗多，虚汗，目前来看，属于轻微症状。还好是常吃的菌，换成其他，今晚就可以给你录一段赶小人的视频。 戚半夏：她腹痛难忍，说不出话，由着姜白芷找来一张吸汗的棉巾，扶起自己，隔在后背。 等会没流汗再用热水洗，先暂时忍着。 此时朗亦秋端着盆奔进来，和她一块儿的还有吴巍和一位女导演。 怎么样？严重吗？送不送医院？ 还好，巍哥，你们需要先回避，亦秋在就行。 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说一声。女导演和吴巍焦急的心情可想而知，艺人在录制节目期间出事就是天大的问题，甚至整个公司都会引发地震。 姜白芷见他们从房间离开，抬头道：亦秋，我行李箱装着几盒药，你帮我拿两盒过来，背后贴着泻下两个字。 好。刚说完，人影就不见了。 看着姜白芷把盆端到她身前的戚半夏问：这是要？ 你的症状较轻，没有恶心呕吐，但毒素残留在体内始终不好，所以必须催吐。 催吐的步骤和方法戚半夏都清楚，以前喝多酒难受的时候常用。当胃里的水都吐出来，姜白芷才叫停，紧抓着对方手臂的人接过温水，腹部没有那么疼，但头昏目眩，虚汗更是不断地往外冒。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难受。 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姜白芷轻轻地帮她顺着背。 朗亦秋拿来药盒，这是姜医生出门前自己配的药，主生大黄，但生大黄性寒，易伤胃气，她又加入一些其他药辅助中和。 三个人折腾到晚上十点，期间姐姐们有来探望，随组医生也前来询问。以防万一，朗亦秋同样按照姜白芷的方法催吐和清肠。将近十一点，等两个病人都睡下，姜白芷才打着手机电筒回自己的屋。 第5章 *** 翌日，和煦的风唤醒沉睡的大溪沟村。村中进士房外的水泥坝子，作为早餐集合地，两张桌子摆满丰盛的早餐。 先到的姐姐等着其他人到齐，才有的抓起煮玉米，有的拿起煮红薯，有的开始剥鸡蛋。 王蔓关心道：小夏，今天身体舒服点吗？ 好多了，还要多亏姜医生。 王蔓语重心长：小姜反应迅速，采取措施果断。现在肯静下心学习中医的人越来越少，老祖宗的东西，去其糟粕，吸其精华，始终有管用的地方。 时祯突然问：小秋呢？ 啊，我没事，就是吃了白芷姐的药，拉会儿肚子清肠。 小姜啊，我长期胃痛，什么时候帮忙看看？听说西药吃太多，容易伤肾。王蔓早年拍戏，饮食不规律，犯下胃病，现在岁数大了，慢慢注意调养。 蔓姐，就饭后吧。早晨切脉最好，姜白芷温声回道。 《闺蜜大作战》只提前一个礼拜录制，海燕台这次下狠心没把剧本那一套搬进来，所以有时即兴安排，更显真实。 早饭慢悠悠吃完，姐姐们围着大方桌坐，节目组借来脉枕，原本没有话题的姜医生正式开诊。 三指覆于左手手腕桡动脉的寸、关、尺部，大约一分钟后，垂眸沉默的姜白芷开口：蔓姐，换右手。 其他姐姐屏气凝神，戚半夏看着对方清秀的眉微微蹙起，那认真的模样。仿佛看到多年前，她强迫自己喝药的神情。 戚小姐，药不能不喝。 那我喝一口，你亲我一下。 心，不听话地漏跳一拍。 脉滑。姜白芷突然蹦出两个字，把她拉回现实。 沈雨漾笑着说：姜医生，你开玩笑吧，滑脉不是怀孕吗？难道蔓姐和姐夫还有造人计划？ 去，雨漾真会说笑。 蔓姐，再让我瞧一瞧舌苔。姜白芷仔细观察，舌苔厚腻，她随即问，胃没有灼热感，但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会觉得饱胀难受？ 小姜怎么知道？有时候又痛又胀，只有呕吐后才好受些。 胃气壅滞，简而言之就是慢性胃炎，我不打算给蔓姐开药，试着食疗吧。白萝卜榨汁，加点冰糖，每天喝三次，每次这样的杯子半杯；早餐可以吃小麦曲和粳米熬的粥，偶尔没事还可以嚼两块山楂片。 这么简单吗？ 嗯，先调理一段时间。姜白芷呷了两口泡好的花茶。 时祯想增加点节目效果，本来可以回屋再问的她伸出左手，倏然道：阿芷，我最近头痛，本来想找你，但最近太忙，一直抽不开身，到后来给忘了。 姜白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附和她：半个月前就听阿祯说起，我的错，忘记提醒你。 演，都是演，戚半夏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摸了摸鼻子，转过头不看她们。 头痛可因多种原因引起，应辨证看待。长期头痛，大多不是外感，当是由内而发。时祯的脉弦而有力，舌红苔薄黄。姜白芷搜过她的新闻，偶尔因为暴脾气上热搜。 中医的话术太拗口，她抓中心陈述：阿祯有点肝火重，以后少生点气。 这算闺蜜之间互相揭短吗？姐姐们哈哈大笑起来，时祯竟然不恼，笑着轻轻推搡了一下姜白芷：吃的呢？怎么食疗？ 菊花粥，因为菊花茶已经达不到效果。 此话一出，朗亦秋捧腹大笑。 第7章 石斛 从饭后的切脉问诊，到姐姐们聊起日常养生，再引申到家长里短以及女人应该有事业心。吴巍蓦地问起戚半夏的想法：半夏，前段时间传出消息你会拍张导筹备两年的《将尽》，但听说又给推了？ 吴巍提出这个问题，当然得到双方经纪公司以及《将尽》制片方的首肯，宣传电影的同时，顺便给两方台阶下。 所以戚半夏笑着摇头：没有谈妥，虽然曾经接洽过，但时祯姐比我更有实力。她推掉《将尽》女主角，制片人和导演就立马找到时祯，至少票房和口碑能保住，第二天营销号便提前造势。 粉丝们的态度却是：【不约，抱走时总。】 【官宣之前请不要带节奏。】 【我们老艺术家不和新晋视后比，也不接盘。】 【苦荞们支持戚姐的决定。】 时祯客气一句：好像是小夏档期太满，匀不出时间，我才有幸捡漏。 其实录完综艺我有新的打算，可能会暂停电视剧和电影的拍摄。戚半夏也想通过节目，先让苦荞们心里有数，不然到时候一股脑灌进去，她怕有些粉丝接受不了。原是自己不顾后果，不符常规逻辑执意去做的一些事，只希望把伤害降到最低。 王蔓不解：小夏，你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为什么突然中途放弃？ 其实在场的姐姐们多多少少都难以理解，沈雨漾开玩笑说：难道半夏你隐婚，准备造小孩？ 我，我哪，怎么可能隐婚，确实隐婚，所以戚半夏脸似乎有红晕悄悄染上去，神情有点不自然。 姜白芷微微握起的右拳，拳心向外，抵在上唇边，敛去笑意，连自己都不知什么原因说出一句：戚老师如果想调理身子，可以私下和我微信联系。 戚半夏：她轻咳一声，真想像小时候玩闹那般揍人（挠人），但更急着解释，和以后事业的发展方向有关，我会深思熟虑。 王蔓早年经历风雨，阅历自然比几位年轻姐姐丰富，她眉眼温柔道：明星做任何决定都会被大众审视和谈论，有些甚至意图左右你的思想，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但我们也是普通人，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违背道德，不折损大多数人的利益。小夏，我支持你的选择。 朗亦秋挽着戚半夏的手臂，贴心道：我们都支持半夏姐。 *** 临近中午，进士房明清时期古朴的建筑，姐姐们之前没来得及拍照，此时抱着手机，恨不得每个角落都留影纪念。 姜白芷也少有的拿起手机，戚半夏没力气到处跑，独自静坐着翻看朋友圈，一张照片，令她目光忽然一滞。 【姜白芷，游玩。】 3分钟前。 半辈子不发朋友圈的人连发六张照片，最后一张是朗亦秋挽着她那时拍的，为什么把小秋人给截了？只剩一只手臂 戚半夏盯着照片底下留言的一排字（不正经的戚毛毛）：蜜月快乐，我们（你）家豆豆真可爱。 这不是姜白芷会有的操作。 但回想起某一晚窝在对方怀里说出已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她唯一一次一反正经的常态。 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当然。 不需要知道以前，只需要知道现在和未来，我都喜欢着你，爱着你，好吗？薄唇轻启，温软的舌尖瞬间堵住自己轻轻咬着她的牙齿。 邀请一起缠绵共舞，让她完全忘记继续往下问。 所以有没有可能 如果上一世真是对方先动情，戚半夏越想越觉得脸颊发烫，甚至还有点轻微的别扭情绪，那为什么是自己主动？ 然而抬头看着姜白芷颀长的身影，才想起她曾经说过：我怕太忙，不能在你难得的空闲时间多陪陪你。 这是对方一直不敢告白的原因。 怪只怪记性太好，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刻在心底。 戚半夏眼底起了雾气，她攥紧手机，垂下雪白的脖颈，祈愿姜白芷还没有喜欢她，祈愿照片只是多想，应该是对方怕朋友圈小组分类里的人不认识朗亦秋，所以才截去。 肯定是这样，况且，上一世没有自己的主动，她们大概不会产生更多的感情。 半夏姐，半夏姐。朗亦秋在一旁唤她。 嗯，小秋，要回去了吗？戚半夏极力压抑内心的起伏，才仰起头。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重生，带着遗憾长眠，总比再经历一次苦痛好过。 爱入骨髓，深知时日不多，痛入骨髓，这一世，上天能不能对她稍微温柔一些？ 不舒服吗？朗亦秋关心地问。 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柔和地应道：没有。 *** 中午姜白芷送来三盘菜，戚半夏挂着笑容接受，饭后躺在床上又辗转难眠。节目组安排备采和后采，轮到她的时候，随口说的什么，回来就已经忘记。 姜白芷的采访时间最长，因为前采没做，节目组换了两次背景，她也换了两套衣服。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求做前采的人一边打着咽不下的哈欠，一边等他们换镜头。 姜医生，一般素人参加明星综艺节目都会沦为背景板，我们都想了解一下您当初答应时祯姐的原因。 她给我发微信，我没有细想就回了个好。姜白芷略微思考两秒，接着道，如果必须说出一个理由，可能是我想通过节目让更多人进一步了解中医吧。它并不是被江湖游医抹黑的骗人钱财。西医对一些急性疾病能够快速治疗，但中医可以医治慢性疾病。再比如癌症患者手术后化疗的后遗症，中医也能够尽量帮助减轻。 姜白芷语气真诚，面目柔和，少见的滔滔不绝，她明白最后播出肯定会剪去很多，但至少现在把想讲的都讲完。 *** 她们来到这里的第二个下午，大雨倾盆而下，室外游戏改为室内。既然都已经参观进士房，节目组和村长商量，干脆把活动场所改到进士房。 探一探姐姐们的文学功底。 游戏分两项进行，只要不是两次都输，应该能保证晚上有食材下锅。 第一项很简单，每组派代表参加，在规定的时间内写出带有偏旁是三点水的字，越多越好。时祯直接把姜白芷往前一推：你知道，我语文从小就不好。 旁边是朗亦秋参加，中午没吃下两口饭的戚半夏精神不佳，站在一旁当军师。 只过去30秒，姜白芷就写了20个字。 小秋，沈和漾。戚半夏提醒道。 啊？什么？漾姐怎么了？朗亦秋没听懂，却被右侧的王蔓捡漏。 算了，戚半夏放弃，两个游戏黑洞凑在一起，能赢才奇怪。 哦，我知道了，沈雨漾的沈，沈雨漾的漾字。 正在看姜白芷笔下龙飞凤舞的时祯骤然抬头，觉得这姑娘怎么有点傻？ 第8章 川穹 游戏黑洞组合再次荣获倒数第一。 第一轮结束，没有接着录第二轮，给姐姐们留足时间休息。姜白芷手上沾着墨，打算去最近的洗手间清洗。戚半夏在她前脚刚迈出屋子，后脚就跟上去，还是理不清，所以想试探一二。 洗手台的水哗哗作响，戚半夏转过石瓦房的墙角进门，顺便带上。她伸手拧开水龙头，纤白的十指交错，轻揉，红唇抿了抿，侧过头，好似随口一问：老干部，今天怎么想着发朋友圈？读书时开玩笑，这个绰号她偶尔会用。 闻言，姜白芷的手忽然一顿，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一边搓着墨点一边说：妈交代多拍点合照，我没找到机会，就随意偷拍了几张你的单人照。 果然是想太多，纠结数小时的戚半夏终于释怀，猛地提高音量：拍啊，现在就拍。 在这里？姜白芷皱着眉环视四周，三个蹲位陪伴着她们。 戚半夏抬腿走到洗手台右侧的角落，招呼她过去：没关系，这里正好是白墙。于是两人在异乡某个洗手间留下结婚以后的第一张合影。 回程的路上，戚半夏不知是因为和她独处一段时间还是暂时放下心中大石，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 笑什么？姜白芷与她并肩而行。 笑某位老干部刚才的拍照的时候，故意瞪大眼睛。 我眼睛小，戴上隐形眼镜也没你大。 第6章 你都说是隐形眼镜，又不是美瞳。 姜白芷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梁：录制结束还是戴回我的框架眼镜，习惯。 戚半夏曾经说过，喜欢戴框架眼镜的她，高级知识分子的感觉，甚至还略带禁欲气息。 只是高度近视，始终有点不方便，五米开外视物，人畜不分。 ---------------- 狮子座性格的戚半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轮游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然主动询问规则。 你来比划我来猜，考验文学功底的同时，也需要闺蜜的相互配合。谜底都是四字成语或者诗词名，比一般的题难度稍大。 戚半夏组先，信心满满的她比划，朗亦秋猜，姐姐们站在一旁围观。 四字成语，第一个字是昨天下午我们在泥潭里抓什么？ 泥？ 姐姐们大笑。 差点没把戚半夏气死。 是鱼，鱼。朗亦秋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回道。 第二个字，叶公好什么？ 龙，鱼龙，鱼龙混杂。 对的。 三个字，一首诗的诗名。第一个字，这是什么？戚半夏双手张开，不断拉长。 手？ 不对。她灵机一动，短的反义词。 长。 后面两个字，红豆又称什么豆？ 什么豆？大豆？ 不是，唐代有位诗人写的愿君多采撷，此物最什么？ 相思，《长相思》朗亦秋答对题，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兴奋劲藏不住。 规定的时间内，她们猜中八题，暂列第一。四组比完，优势保持到最后，游戏黑洞组合总算扬眉吐气。 原以为就此结束，节目组忽然附加一题，猜对字谜的组可以得到两斤小龙虾。奖励如此丰厚，姐姐们跃跃欲试。 戚半夏闭目养神的双眼蓦地睁开，这题她会，以前也是她和姜白芷一起猜出来。 领导新文化运动的胡适先生在《红楼梦考证》里提到那么一句千古之谜，这个谜面据说除了出题人自己，没有人能猜中。 吴巍提完上一句，继续道：王蔓姐香港大学毕业，半夏传媒大学毕业，还有其他姐姐们文学功底同样深厚，肯定能解出这题。有两个提示机会。 巍哥，你倒是先说出来。沈雨漾急不可待。 唐代诗圣杜甫的千古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个。 众人听完题，立即在桌前的纸上开始分析，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朗亦秋举手：巍哥，使用一个提示。 其他姐姐同意吗？ 都表示需要。 戚半夏不疾不徐地写着，偶尔余光瞄一瞄右侧桌前的姜白芷，见她没有动笔。 和历史上的南朝有关。 南朝是什么？沈雨漾还在念高中就参加选秀，当初没恰当地平衡学业和事业，耽误学习知识的关键期，所以她并不知道。 姜白芷提示道：宋、齐、梁、陈，四个国家。说完，抓起笔，开始拆分。 其他姐姐写出两个字，又划去，不停地摇头。朗亦秋看着戚半夏的纸上只有一个繁体的陳字，又见她把左包耳划掉，只剩一个東字。 吴巍发现没有任何进展，打算再提示：姐姐们还需要 曰。姜白芷和戚半夏异口同声道。 谜底正确，两位姐姐怎么解的，能不能给大家分享分享？ 王蔓也想知道：对，我们都无从下手。 戚半夏温声道：姜医生来吧。 还是请戚老师讲吧。 下午没怎么说话的时祯道：你们怎么客气起来？半夏解释吧，她好像快一秒。 齐和梁的国君都姓萧，萧和萧的后面就是陳朝，国君也姓陳，无边就是把左边耳朵去掉，只剩一个繁体的東字，落木就是去掉木字，最后只留一个曰。逻辑清楚，条分缕析，讲述也头头是道，姐姐们都瞬间听懂。 沈雨漾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都怪我没文化。后面那句是打诨的玩笑，她说完拍了拍手，面露可惜，晚上吃不到小龙虾喽。 戚半夏提议：谁的厨艺好，可以做出来大家一起吃。 大姐王蔓直接说：小姜和小夏啊，昨天才公认嘛。 她虽然自信，但关键时刻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明白：我，我帮姜医生打下手吧。 那就麻烦戚老师。 不麻烦，应该的。戚半夏冲她笑了笑，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 晚饭地点改到王蔓组居住的村长房，厨房自然也比她们那边宽敞许多，站下两个人，朗亦秋还能挤进来。 半夏姐，姜医生，需要帮忙吗？ 姜白芷抢话道：谢谢亦秋，有戚老师在就好。 戚半夏把她往外推：你出去休息吧。待朗亦秋出门，她继续道，应该做些什么？ 什姜白芷本来想说什么都不用做，但考虑到摄像头，才话锋一转，低声问，戚老师会剥蒜吗？ 当然会。真是小瞧人，戚半夏在心底小声嘀咕，拿着两头蒜走向角落的垃圾桶，剥多少？ 六七瓣吧，谢谢。 两人客客气气，戚半夏沉默，整间屋子突然安静。良久，戚半夏也觉得不对劲，犯戏瘾，冷不丁地问对方：姜医生平时在家里也做饭吗？ 姜白芷切葱的速度很快，没有抬头，好像是咬到什么，本来平淡的一句话，起伏的语调竟有些烫人：会做，他喜欢吃我做的饭。 戚半夏无意识地接一句：啊？谁？ 姜白芷喉咙梗了梗，发出的声音略微低哑：我父亲。 她反应过来，姜陆华与姜白芷虽说是父女，但姜陆华从小不待见自家女儿。吴柳去世以后，姜陆华甚至觉得是姜白芷害死老婆，就把她交给奶奶带，半年见不着一回。直到去年除夕，孙明芬做中间人，父女俩才坐在一起，稍微打开话匣子。 叔叔真有口福，姜医生的厨艺时祯姐都赞叹，我迫不及待想一饱口福。尝过无数次的戚半夏安慰她，心底也有忧伤蔓延。但她极力又迅速地掩藏，把蒜装进小碗，递给姜白芷，大葱呢？ 掰两根吧。 ----------------- 忙碌1个小时20分钟，四荤三素一汤上桌。姐姐们是艺人，晚餐大多很克制。然而可能是菜肴合她们口味，一边说不能再吃，一边下筷。 小姜，结婚了吗？谁家娶了你，就是捡到宝。王蔓有意想给姜白芷介绍对象，才这般问。 戚半夏搁在腿上的左手蓦然一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想知道答案。她有些紧张，指尖微微下陷，里面的粉色的肉变得白皙。上一世的这晚，正是她来潮的时候，肚子疼，没有吃饭便歇下。 姜白芷唇角弯出柔美的弧度，坦然道：上个月领的证。 哦，那好。王蔓端起酒杯，给自己找台阶下，由衷地感谢，敬我们的姜医生，还有小夏，辛苦了。 辛苦啦！ 戚半夏端起盛着本地高粱酒的碗，姜白芷以水代酒：周末愉快。 酒过三巡，比微醺更多一点戚半夏，单手支着右脸，撑开迷蒙的双眼，视线停在与王蔓聊天的姜白芷，那高高的鼻梁上。 她今晚架着框镜，平时清冷的薄唇微微开阖，脑海中只找到一个词去形容。 性感。 好想亲 第9章 防风 戚半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住，急忙垂下好似进着黄沙的眸子，微微合拢，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着眉心。 酒不醉人人自醉，心底暗自嘲笑。 饭前天空阴云密布，荡起的风逐渐将其扫开，下弦月涌出云海。 坝子中央生起火堆，村民身上和头上是节假日才穿戴的民族服装和首饰。他们围成一圈，等待着晚会的开始。 小溪沟村民不过两千，百分之六十左右是苗族人。基于第二天午后姐姐们就要离开，他们热情好客，载歌载舞送别。 朗亦秋穿了一套蓝色苗服，扶着戚半夏肩膀俏皮道：半夏姐，快去换衣服。 好，我这就去。 剩下的衣服都放在蔓姐卧室。朗亦秋说完，一股溜到对面，跟上两分钟前她软磨硬泡邀请一起烤红薯，好不容易才答应的时祯。 听到提议，时祯原本满口拒绝：你是艺人，不注意身材管理？ 我不拍戏，只唱歌，怕什么。 年轻人，话别说得那么满，现在很多歌手转型，或者多栖发展。 朗亦秋若有所思：我演技不好，粉丝绝对吐槽。 时祯姐，我们怎么越聊越远？你就陪我吃一个烤红薯嘛。 时祯不知道朗亦秋为什么找上自己，吃软不吃硬的她勉强点了头：说好，我只要三分之一。 时祯姐万岁。其实朗亦秋已经馋了两天，室友戚半夏晚餐连米饭都不会吃，更别提烤红薯。所以换衣服的时候她盯上时祯。 *** 戚半夏神思飘忽的时候，众人都散去，只余下王蔓和姜白芷以及她，三人便一同回屋。尺码两套M号，一套S号。戚半夏最瘦，S号的小花苗刺绣蜡染衣裙 便像为她量身而做。 小夏，浴室出门右转，只有两步的距离，你先去吧。王蔓拎着黑色M号暗底暗花衣，与肩同高比量。王蔓近几年没拍戏，专做慈善和写书，所以没有太注重减肥，怕穿不上。两个月前同意签下综艺，完全是卖海燕娱乐老总的面子，况且她喜欢乡土文化，又能和闺蜜旅行，何乐而不为。 蔓姐先换。 我再看看，小夏抓紧时间去，别推脱。 戚半夏便应了。村长房浴室比茅草屋临时搭的棚肯定干净不少。她把衣服搭在架子上，轻松地脱下米白色针织长衫，露出白皙的后颈。 上衣是两件套，戚半夏把里衣穿上，整理妥帖，再套上外衣。盘扣右腰三颗，孔开得有点小，她费好大劲才扣上两颗，额上直冒汗。 必须拿剪刀剪开一点，但浴室没有，只能请人帮忙 她还是蔓姐？蔓姐是前辈，似乎不礼貌，再者两人只碰过三次面，不算熟悉。戚半夏思前想后，冲着门外低声道：姜医生，姜医生 没回应。 她清了清嗓子，杠铃般的喊声传出门外。 姜医生。 熟悉的脚步由远及近，她对她熟稔到平常走路的声音和疾走的声音都能区分。 戚老师。 能不能帮忙拿把剪刀，扣不上扣。 好，稍等一下。两分钟后折回来，戚老师，开一下门。 门打开，戚半夏伸出一只手，摸到剪刀。 姜白芷问：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不，不用，谢谢。门啪得一声掩上，姜白芷杵在原地，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却没有立即离开。 半晌，浴室经过一阵窸窸窣窣响动，里面的人叹了口气，示弱的嗓音问：姜医生，还在吗？ 第7章 在。 门又一次打开，姜白芷闪身进去，随手带上门。 戚半夏摊开外衣：这个孔，剪一点穿上去还是扣不上，反复尝试三次，我又怕剪太多，扣子会脱出来。 我试试。姜白芷拾起洗手台上的剪刀，戚半夏转过身。她准备换衣服，把眼镜摘下，有点看不清，怕伤着对方，所以凑得很近。 鼻尖呼出的微热气息，拂在被昏黄灯光照射下，染着光晕的肌肤，戚半夏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喉咙。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气氛，让她恍如隔世。 从前，两人确认关系以后，姜白芷尽量抽出时间陪她。虽然欣赏水平不在同一条线上，但她耐心地道出选择的理由，一番比较下，戚半夏大多依她。女为悦己者容，其他人怎么看，并不在乎。有些礼服不合身，姜白芷帮她穿，有时气氛到了，还会亲亲她，还会闹一闹。 然而这一切都成为回忆，只能是梦里幻想的奢侈。 可以了。姜白芷手上功夫好，稍微一剪，轻柔地扣上盘扣。 台前的她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深吸一口气：谢谢。 外面听不见。姜白芷忽然压低声音，半夏，怎么觉得我们之间生疏不少？你以往很少给我说谢谢，这个词在我耳边出现的频率极低。穿不上衣服，你会直接把我拉进洗手间，然而刚才关门 我们不是朋友吗？最后两个字，姜白芷一瞬不瞬地盯着戚半夏眼睛，稍有犹豫才说出。 这，这不是录制节目吗？她想躲开对方的视线，但是细想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于是咬着牙，直面那双因为讲话太急，略有些灼热的眸子，违心回应。 好吧。姜白芷也觉得自己有点突兀，连忙移开眼，放下剪刀，小声提醒她，昨晚的药不用再吃，晚会结束，回去的时候顺路再拿三盒药。 什么药？提到药，戚半夏蓦然紧张，上一世没少喝药，那种每天两把西药，三袋中药的日子真是噩梦。 检查结果出来，帮你调理一下。 结果在哪儿？哥怎么没告诉我。 发的微信，我十分钟前收到。 她紧抿的唇微抖：我没什么大问题吧？癌症的形成需要一定过程，然而胰腺癌是多种原因导致，发病隐秘，而且进展迅速，没有具体周期性。戚半夏咨询过医生，以为至少还能健康一年。 亚健康，我去拿衣服换。 还好戚半夏松了一口气，之前的迤逦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 *** 都换好衣服，三个人走出村长房，外面的音乐已经喧闹起来。 苗族舞蹈，传承着中国历史文化的遗产。苗族歌舞富足，仅苗族鼓舞一项，就近十种之多。且它的支系繁多而分布广阔，形成数量众多、内容丰富的歌舞品种。小溪沟最有名的便是鼓舞。 开场得把场子热起来，鼓舞就是最佳选择。村民将一面大鼓平置于火堆左侧的鼓架上，年纪约莫40岁的男子击鼓，其他人和着鼓点，围着大鼓起舞。 村民热情邀请，有姐姐加入进去，人数越来越多。舞蹈动作分大摆、小摆和细摆三种，男的一般跳大摆，站内圈，女的跳小摆和细摆，站在外圈。姐姐们跟着村民跳，简单容易的几个动作，她们上手很快。戚半夏和姜白芷还愣在场外，朗亦秋拉着开始并不情愿的时祯边跳边唱，夹杂啊嗬声。 半夏姐，姜医生，进来啊。 姜白芷被时祯拽过去，跳舞是戚半夏死穴，她换衣服只是想坐在一边烤烤火，却一不小心被沈雨漾和吴巍拉进去。 我，我不会。 小夏，很简单。王蔓竟然已经学会。 左面一个八拍，右面一个八拍，如此反复，教她的苗族妹妹耐性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少一个，姐姐；姐姐，动作不对，应该是两次；姐姐，那边是摆一下就可以。 你们前面跳，我后面学。戚半夏不想耽搁舞蹈的速度，退出大圈。 让她学跳舞，等同于要她的命。曾经专聘舞蹈老师，尝试无数次都失败，留下一句：戚老师还是专心拍戏吧。 所以戚半夏很少接有跳舞戏的角色，实在不行，用舞替。 幸而，鼓舞很快结束，接下来是歌曲点唱环节。村民出一个人，姐姐们出一个。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身为歌手的沈雨漾和朗亦秋当然是主力。 下一秒，吴巍提出，规则意想不到，竟由抽签决定。 小巍，我唱歌不行，尽量别写我名字。王蔓低声和吴巍交涉，戚半夏决定如果交涉成功她就提议只写沈雨漾和朗亦秋的名字。 蔓姐，应该公平公正。惨遭拒绝。 写着八位姐姐名字的纸条放进箱子里拿给村民抽，姐姐们抽取村民的代表。 姐姐方代表，时祯组姜白芷姜医生。 五音不全，歌曲库单调的姜白芷 戚半夏跟随姐姐们的目光看过去，起哄声骤起。 姜医生，姜医生。 姜白芷面色不改，看上去似乎很镇静，但戚半夏知道，对方心里越紧张，越不会表现出来。 下面进行选歌环节，村民们不为难姐姐，八选一，老歌，新歌都有。 八首歌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姜白芷从容不迫的嗓音自喉间溢出：静悄悄。 这首上一世，戚半夏想听她唱，却多次被回避的歌。 这首上一世，闭上眼睛前，终于听到她唱的歌。 所以，是因为她录制的时候唱过，沈雨漾补录，后期剪掉她的部分，之后不愿再提及？ 最想要看到是你的微笑，在我的眼中你是最好在别人听来犹如魔音贯耳，戚半夏却突然湿润了眼眶。 第10章 薄荷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只剩心跳的声音，坚定了我爱你的决心，此刻你就是唯一 戚半夏望着姜白芷注视大屏幕浏览歌词的背影，泛红的眼角情难自禁地沁出烫人的泪花。作为演员，身在公共场合，她必须控制，然而她平静的表情下，一颗心却无法抑制地疯狂跳动。最后一段副歌结束，女人悄悄站起身，凝视一眼那个角落，退出人群。 村民和姐姐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节目组还是补拍了沈雨漾演唱过程，至于正式播出那天放哪段，再商量。 姜白芷平时讲话的声音虽然听着悦耳，但没系统学过音乐的她，加上继承姜家人音痴的属性，唱歌总找不到调。 听她唱歌，比登天还难。 然而这是录节目，直接拒绝又不可能，她猜测后期应该会剪掉，既然别人的耳朵能够承受，也就答应下来。 补录完，姜白芷回到座位，却发现旁边桌前只有朗亦秋一人。于是右手拿牙签串起一块菠萝，淡定地边吃边问：亦秋，戚老师呢？ 朗亦秋往左边的空位看：半夏姐？刚才还在这儿。附近太吵，应该接电话去了吧。 嗯，好。姜白芷缓慢地嚼着果肉。 姜医生找半夏姐有事？ 拿药给她。 大概没走远，半夏姐的摄影小哥没去。 姜白芷哦着点了点头，没再接话。又坐了一会儿，吃完眼前的半碗菠萝，见四周的人都被精彩的歌舞节目吸引，自然而然地起身，婉拒摄影小罗跟着，一个人朝背后的亮光处踱去。 她走了十几步，突然改变方向，离喧嚣越来越远。 *** 茅草屋和马房附近有一条小溪沟，村子因此得名。紧挨着居民生活的地方，难能可贵的是溪水依旧清澈见底。姜白芷终于在溪边找到戚半夏，她坐在长椅上，肩头不停地颤抖。 姜白芷递给她一包纸巾：我不问什么原因，陪着你坐一坐。 戚半夏的心猛地一抽，因为哭太急，又想止住，立即捂着嘴。 嗝，我，嗝双手包不住，打嗝声从指缝溢出，戚半夏的脸顷刻通红。 姜白芷温言道：左手给我。 你，嗝，干嘛，嗝。问是这样问，手却伸了出去。 姜白芷左手轻柔地握着戚半夏的掌心，右手按住她大拇指旁边的少商穴，稍微用力，穴位的酸痛感袭来。 戚半夏安静地感受，嗝声渐止。等她收回手，细长的睫毛扑闪一下，转过头，故作平淡道：谢谢。 又看了什么催泪的电视？姜白芷知道她从小感性，表面坚强，却是看还珠格格都会哭的人。 我戚半夏松开曲握成拳的右手，微不可觉抽了抽酸胀的鼻头，随即冲着姜白芷展颜抱怨，还不是你唱歌太难听，我就把忠犬八公电影视频打开。 恩将仇报的速度还蛮快，代表对方应该没什么大碍，反正姜白芷也习惯这样的她。 以后拍戏哭不出来，可以打电话给我，一首歌收费2000。 你这是质疑我的演技。 演的再好，也不如真情流露。姜白芷靠着椅背，张开手臂松动筋骨，有意与她相谈，换衣服的时候，那些话，你别在意。戚爸去世，我知道，你还没有缓过来。半夏，要像以前那样，如你自己所说，活得无忧无虑。 戚半夏唇边露出苦涩：无忧无虑只是多年前不懂事的愿望，经历越多，烦恼就越多。 今年2月我生日那天你说的，哪有多年前。 是吗？戚半夏快速地眨了眨眼，面若沉静地解释：读书的时候也提过。她指尖捻着纸巾，岔开话题，反倒是你，话变多了，啰嗦得很。 姜白芷蹙了蹙眉：有吗？可能我就是那种对方话少，我就相对话多一点的人吧。 不用怀疑，确实如此。我们该回去了，消失太久不合理。戚半夏先一步离开长椅，身后的人紧随其右。 我回房拿药，顺便取几袋药包，你拿去睡前一小时泡脚。生姜和艾叶，驱寒养脾胃，调理睡眠和脏腑，蔓姐风湿性关节炎，也可以用。 姜白芷体贴，总能让人的心瞬间暖和，她眉眼舒展，柔声开口：你倒是想得周到，蔓姐挺喜欢你。 人上了年纪，小毛病肯定不少，蔓姐身体不舒服，基本是慢性病，稍加调理就会好一些。 所以我也年纪大，需要姜医生帮忙调理？你都没号脉，怎么对症下药？ 你和毛毛哥正面怼的时候，我就号过。看气色能知道你最近常失眠。望闻问切，这便是望。 所以你抓着我和哥的手是让我冷静，方便号脉？那晚回家吃饭，戚远志又是豆豆前豆豆后，导致后来姜白芷偶尔也这样称呼她，思及此，戚豆豆就和戚毛毛怼上了。 直到从不加入兄妹俩战争的她插手，双方才就此歇战。 *** 两人拿着药包返回村东，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姐姐们跳累了，坐在场边休息。 姜白芷刚出现在摄像机摄影范围内，王蔓就热络地招呼她：姜医生，你们去哪里待那么久 ？ 姜白芷抬抬手，展示药包：回去取这东西，又接了两个电话。蔓姐今晚试一试？她把药包分给每位姐姐，姜片和艾叶，很容易弄到，我就没拿太多，泡泡脚，也可以驱除疲劳。 那就多谢姜医生。 晚会结束，回到住所，时祯先洗澡，姜白芷后洗。吹完头发，两人一起泡脚，时祯直接关掉摄像头，打算和她聊几句。 当初你通过姜董找我商量参加真人秀，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明白。喜欢泰川的半夏？ 时祯姐冰雪聪明。姜陆华曾示意，时祯的为人完全信得过，所以姜白芷没有刻意隐瞒。她笑了笑，继续说，有点冒昧，我和时祯姐本来联系不多，却请你帮这么大的忙。 第8章 什么叫联系不多，是完全没联系，姜董有女儿我早已耳闻，但你也太过低调，什么多余的信息资料都没有。 圈子不一样，我只想当医生。 时祯略微惊讶：就为她，趟进浑水里？ 不算踏入娱乐圈，综艺结束，我还是医生。 有些事，可由不得你。和明星谈恋爱特别辛苦，聚少离多，想正常出门逛街都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戚半夏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多少个娱记日日夜夜蹲守跟拍她。 我也忙，趁着休假出来玩玩，再多的想法没有。 时祯笑了：喜欢却不想占有？骗小孩呢。我猜戚半夏也对你有意思，发现她瞪我两三次，吃醋吗？ 不会的，她只把我当朋友。姜白芷顿住查看科室群消息的动作，抬起头。 下周开播就能知道，节目组不会放过任何制造热点的机会，到时候微博热搜就是我们两不和。时祯收回晾干的脚，端着盆子去外面倒水。 姜白芷摇摇头，还是不相信她的话。 那边戚半夏放下手机，可能因为泡脚的缘故，比往日提前一些入睡。以为能整夜好眠，却还是被梦魇惊扰，以致于第二天起来，脑袋懵懵地，许久都没有清醒过来。 可能是昨晚一直都想着和姜白芷相关的事，于是沉睡之后，她做了一个很长，极为混乱的梦。梦里的场景是拍《将尽》下榻的酒店，洗完澡，一扫疲惫躺在床上，姜白芷忽然出现在床畔给她唱歌。梦里的歌声还算动听，于是画面中，她起身拉着姜白芷的手臂，跪坐到床上，对方渐渐俯身，她抓着她的衣领，欲拒还迎地热吻 真是要命，戚半夏最近常梦到姜白芷，却不曾想，越梦越激烈。再这样下去，亚健康很快就能直转而下，身体还没大碍，心理都快生病了。 吃饭前，她闷了一杯中药，好不容易站在门口忍着苦味喝进嘴里，姜白芷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而且越走越近。让她突然想到那个梦，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 噗。药水随着戚半夏面对的方向，不偏不倚悉数喷洒到姜白芷白色的衬衣上。胸前，往下的腹部，都是深色的药渍。 我戚半夏想说对不起，却被她打断。 没事，我回去换就行，药里面有味药挺苦，所以给戚老师带了点糖，喝完赶紧吃下去，会好受点。姜白芷随手把糖果放在门口的桌上，刚转身，朗亦秋洗漱完端着盆子转进屋，看着门口的姜白芷，扬声问道：姜医生，你的衣服怎么？ 手笨，不小心把戚老师的中药打翻了，我先走一步。 嗯，我们随后就来。 戚半夏收拾完，发现窗台的手机页面有微信新提示，打开对话框，是姜白芷给她留言。 找机会请后期帮忙删掉这段吧。 好的，还有，谢谢你。戚半夏看着已经暗去的手机屏幕，心下软了又软。 她问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11章 丹参 姜白芷回去的时候，导演组派人过来，正在和时祯商量什么。走近一听，便和昨晚的事件有关。 时姐，闺蜜间的谈话就应该录进去，不然节目就变得没意思，毕竟我们签了合同。 时祯喝着牛奶，语气不算和善：关于姜医生的隐私录什么录？你录我的，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这真人秀导演组分工明确，小导演权利不大，有时候上面要求他过来处理，然而明星并非全都能听进去。 时祯沉吟两秒，见小导演欲言又止，整个人蔫着的模样，又考虑到门外的姜白芷，本就没打算为难的她退步道：算了，我以后尽量不关摄像头。 谢谢时姐，那您先忙，别忘记开那个。小导演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小圆头，和姜白芷招呼一声，溜得贼快。 只是去送糖，衣服怎么？时祯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瞧着姜白芷的衬衫，满脸疑惑。 不小心把药洒了，我去洗手间换。她从行李箱取出一件短袖，正往里走。 欸，等一下，今早起床我才反应过来，你不是领证了吗？喜欢戚半夏，想出轨？ 我，怎么可能？姜白芷完全愣住。 这是准备离婚？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承认和戚半夏结婚肯定不行，那就必须隐瞒，以后找机会再讲清楚。 领证是假，不然蔓姐总想着介绍，给我说了两三次。 时祯信以为真，没听闻姜陆华嫁女，再低调，结婚是喜事，也该让圈内熟人聚一聚。于是她点点头，等姜白芷走进洗手间，才打开摄像。 *** 早饭后，将进行此站最后的活动苗绣。 村东绣房摆着两三张桌子，姐姐们欣赏着绣娘起针落针，投去惊讶的表情。 吴巍以聊天的方式开场：苗绣是苗族民间传承的刺绣技艺，本世纪初，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姐姐们有没有兴趣跟着绣娘学一学？ 半天时间能学会？朗亦秋大喇喇问。 绣娘回答她：可以学最基础的针法。 年轻的沈雨漾直截道：巍哥，还等什么？学啊。 既然是比赛，就得有胜负，姐姐们分为AB两组，共同协作完成一幅刺绣，由绣娘打分，优胜组中午等着吃饭，惜败组下厨。 王蔓开玩笑地说：那我不和姜医生同组。 蔓姐，阿芷可不一定会输，医生手艺活都很好，剥开的橘子皮，香蕉皮都能给你缝回来。 误导性问题，姜白芷实话实说：阿祯，我不做手术，属于内科。 咳，那也肯定比我们强。时祯好不容易才插句话，就这样被对方反驳，但她相信姜白芷为人，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没在意。 但愿吧。 抽签分组，戚半夏、沈雨漾、王蔓和姜白芷一组，剩下四人一组。 唉，愿望落空。 蔓姐此时此刻想赢还是输？ 当然是赢，但冉冉（王蔓朋友）自小学苏绣，所以我们赢面不大。 那就拭目以待。 姐姐们围观学习的过程，吴巍又趁机介绍苗绣的发展和分类。小溪沟的苗绣属于黔省系苗绣，绣娘在蜡染图案底纹上进行挑花，挑花渐从蜡染脱胎，从而形成独特的表现手法。今天姐姐们便根据绣娘在布上的绘图刺绣，每幅图正好四个部分，四人都需要尝试。 吴巍吼一声：上绷架。何为上绷架，绣娘空出需要绣的地方，用针引线刺布绕绷架周围均匀捆缝一圈，姜白芷帮着绣娘捆绑。 戚半夏边帮忙边问：需要选线吗？ 看来姐姐懂刺绣？ 略懂一二。 她们根据图案，选择不同颜色、不同粗细的绣线备用。一切准备就绪，绣娘上台教，底下用心学。 首先是跨绣，比如刚才问选线的姐姐，你需要完成的部分大多为跨绣。她是我们刺绣的主要针法，以大面积的平行线绣出现，跟着我起针。 戚半夏右手捏着针，姜白芷帮她在左边铺平绣布。 然后落针。只听嘶的一声，姜白芷右手迅速离开绣布，左手还撑在那里，不至于让布料褶皱。 刺到了？戚半夏顿时紧张又心疼，十指连心，被这么粗的绣针扎进去，肯定疼，而且她的力道并不轻 没事，你继续。姜白芷摇头，挤拢的眉头好一阵都没分开。 戚半夏却停下手动作，看向她，小声问：疼吗？ 先听老师讲。绣娘没有等她们，另一组已经完成落针再起针。 我来帮小夏。王蔓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姜白芷右手，两滴鲜血如泉涌般冒出，碾进尘土，也有些担心。 蔓姐，戚老师下一个就是我，轮换顺序方便。 四人不再争论，戚半夏清了清嗓子，尽量敛下面上显露的忧色。 绣娘教得很快，反复三次，戚半夏心里装着事，又小心翼翼，恐再伤她，所以完成得不甚满意。 却还是不可避免，第二次扎到她，这次换成左手。最后收针的时候，姜白芷忍着疼没有喊出来，但戚半夏有所察觉。 于是当姜白芷拿起针，她放下绣针，悄悄退到旁边，观察对方藏在绣布下的左手，还在渗血 她以前听戚远志提起，手指角质比较厚，针扎流血，一般是扎到真皮层，而且很疼。 接下来，台上的绣娘讲什么，台下闹什么，她悉数没有入耳，只帮着沈雨漾铺布，递针，心里乱糟糟。 比赛结束，绣娘根据两组的速度和完成情况评分，时祯所在的一组获胜，稻穗和燕子的结合，王蔓的朋友绣得栩栩如生。 吴巍打趣道：蔓姐，你还是能吃到姜医生做的菜。 戚半夏不知哪来的信心：中午我主厨，姜医生手受伤。 戚老师，我没大碍，等会儿打一针破伤风就成。伤口有点深，破伤风杆菌是一种厌氧菌，姜白芷不敢保证没中招。 绣娘说：村里的卫生所没有破伤风，要去县城打。 现场导演提议马上开车去，二十分钟就能到。 戚半夏支吾其词，到底没有说出希望陪同的念想，眼看着时祯跟着上车。 遥望逐渐远去的小车，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关心朋友再正常不过。 小秋，帮忙吗？今天不炒野生菌。 第12章 桔梗 中午加上吴巍，九个人的量，肯定不能像前两天她和朗亦秋那样将就吃。戚半夏望着炉灶旁的鱼和肉，陷入选择困境。 小夏，需要帮忙吗？王蔓凑进厨房，看她迟迟未动。 人比较多，食材不知道怎么搭配。戚半夏道出实情，她的水平充其量只能喂饱自己，实在要塞，最多只能添一人。 胡萝卜红烧牛肉，酸菜和鲢鱼炖汤，西红柿炒鸡蛋，湖南小炒肉，野菜可以素炒，野生菌可以和腊肉一起，再加上两个素菜就行。 从王蔓嘴里蹦出的菜名，戚半夏越听脑袋越疼。八道菜，要花多少时间？ 我和亦秋帮你打下手。王蔓说着，拿起削皮刀着手给胡萝卜削皮，朗亦秋也开始剥蒜。 戚半夏只好硬着头皮上，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左手摆好大葱，右手执刀，姜白芷教过，大葱切前轻拍一下，下锅入味。接下来就听见啪，啪两声，王蔓抬起头，瞧戚半夏这气势，确实会几招。 灶台前的人拍完，小心翼翼将葱切成段，放进旁边小碗备用。 胡萝卜烧牛肉，步骤应该是？戚半夏一无所知。她摸出手机，也不管摄像头能不能录到，直接开始搜索。 牛肉切成小坨，过血水盛起，葱姜蒜等调料下锅炒香，再放入牛肉，好复杂 戚半夏握着手机，内心急躁不安。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事喜欢先规划，如果完全没有把握，难免会焦虑。 曾经姜白芷就是她的定心丸，和对方在一起那两年，一快一慢，性格互补。虽然有时候只收到短短的六个字，别着急，慢慢来。她也能瞬间安静下来。 小夏。 嗯。王蔓拉回戚半夏的思绪，将五六个削皮的胡萝卜递给她。 半夏姐，蒜我剥两个，够吧？ 应该够。戚半夏也不确定，回答得模棱两可。她转过身准备切牛肉，听见身后的朗亦秋突然喊了声，姜医生，你怎么来了？ 消完毒，打了针就回来，还等着吃饭呢。 第9章 王蔓劝道：姜医生出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戚半夏背对她，没说话，握着刀的右手一直不动。 我想帮忙，速度快一些，通知下午两点半出发，吃得早，中午还可以小憩一会儿。 因为不知道做什么，左手慢条斯理扣着灶边的戚半夏侧着头，眉头轻蹙：你的手指没事吗？ 没问题，就只有针孔大小的伤口，不过得麻烦戚老师帮忙处理食材。 戚半夏下意识想说让我看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改口平淡道：身为医生，应该知道不能逞强。 王蔓怎么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半夏的关心方式吗？ 姜白芷已经系上围裙，开口赶人：蔓姐，亦秋，你们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12点准时吃饭。 王蔓笑了一声，年轻时的她也喜欢开玩笑，所以揶揄道：好，姜医生点名要小夏，亦秋，我们快点走，别拖后腿。 姜白芷连忙解释：欸，蔓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昨晚和戚老师合作，习惯了。 我们知道，知道。王蔓说笑着，和朗亦秋退出厨房。 我 你 戚半夏眼神渐渐柔软，耳朵有点发烫，幸而有长发遮住。她移到一边，低声道：我切肉吧。 戚老师，做什么菜？ 蔓姐说胡萝卜烧牛肉。 来不及，牛肉至少要焖两个小时才能嚼，换成香菜炒牛肉丝，胡萝卜切丝素炒。 好。不自觉勾了勾唇的戚半夏先将牛肉切片，再切丝，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各自忙碌。 *** 下午两点，姐姐们陆陆续续把行李搬上大巴车，两点半，正式告别大溪沟村。一行八人，于机场分道扬镳，戚半夏和等在机场的陶桃飞去H城，准备第二日拍摄时尚杂志封面。时祯去s城出席活动，朗亦秋刚好和她同行，姜白芷则原路返回。 victa时尚杂志，是创刊Y国，一本专注于时尚、美容、生活品味的女性杂志。明星拍时尚封面，一般只有车马费，或者高奢通过其他途径给予少量报酬。不为赚钱，为什么还是来者不拒？原因是拍杂志封面可以提高曝光率，其次时尚表现力对于现在的艺人来说也是一种重要的能力。 所以，九月初victa联系到经纪人杨蕴，没有问戚半夏的意愿，就直接签约。 飞机上，陶桃端着平板电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杨姐在H城等我们，拍完杂志封面，那边还有一个广告。星期四阿姨生日能回燕阳，或者星期五直接飞蜀州。 戚半夏望了一眼窗外逐渐变小，消失在云端的灯火，平淡道：星期三晚上尽量赶回去。 半夏姐，这两天吃得挺不错？我发觉你长肉了。 有吗？只要是姜白芷下厨，她能和其他姐姐一起不顾形象进食很多。 感觉，还好最近不拍戏，不然杨姐又得唠叨。 戚半夏收回视线，浏览着八人群傍晚分享的照片，唇角微微上扬：前段时间瘦太多，我补一点回来，会把握分寸，毕竟录综艺也要上镜。 晚上从接风宴席回到酒店，她临睡前打开微信，突然看见姜白芷的头像旁边有消息提示。 休息了吗？药一天三次，记得喝。糖我塞了一罐在陶桃的背包里。 戚半夏指尖轻触，关注后面那句：怎么塞的？ 姜白芷几乎是秒回：陶桃的背包打开一半，应该是急着接你忘记关。我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塞进去，顺便提醒她多留意。 好，谢谢。收到来自对方的体贴，戚半夏心里是矛盾的，喜悦的同时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能回复最为客套的话。 还说谢？半夏，记得高二文理分科前，你对班上物理课代表有好感，就总对他说谢，所以可不可以由此推论，你对我？ 正在输入的时间很长，戚半夏盯着屏幕，没有挪开眼，当两排小字赫然出现，她手一抖，差点砸到蜷缩起来的腿。 一字一句读下来，心下愈发慌乱，吃不准姜白芷的意图，按理说，以她的脾性，不会那么直白。 此时仲秋未过，戚半夏却觉得手有些发僵，打出的字一次又一次删去，最后回了一连串省略号。 那边半晌才发来：我开玩笑，早点休息，晚安。 隔了十几分钟，不打算回应对方的戚半夏，在备忘录里，写下一句话：没有月亮的夜里，星星也不会微笑 ；没有我的世界，请你一定要快乐。 晚安。对话框仅有的两个字。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点击了发送。 第13章 三七 礼拜一，结束一天的门诊，下班前，肿瘤科组织开会。 六点一刻，小会议室坐满医护人员。姜白芷在第二排靠左，旁边的小桌板上放着会议资料。 会议由刘主任主持，他简述上周入院患者的情况，提出治疗方案有争议的几个案例，其中就包括姜白芷的患者。 小姜，确定使用靶向疗法？ 患者肺癌晚期，在华雅医院经过三次放、化疗，仍然出现双肺、骨、脑的转移，血小板、白细胞系数都很低，不再适用放、化疗。 老张的意思，让患者回家喝药，能保一天是一天。 姜白芷动作轻缓地盖上钢笔盖，反驳道：可是没试过靶向治疗，患者才62岁，刚退休不久，应该是享受晚年生活的年纪。 刘主任话里的老张开口：患者的儿子想把她接回去，不愿意治疗。 大概猜出家属的意图，姜白芷侧过头问：老人家平时都和女儿住，儿子几乎没怎么管，这时候接回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钱，患者邮政银行管理岗位退下来，公积金一次性取了几十万。 我给她女儿打电话。姜白芷翻开病人资料。 你就别淌这滩浑水，让家属把患者接回去。老张继续规劝，他吃过很多亏，被烦人的家属缠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安宁。 姜白芷依旧坚持己见：能否先让患者住院，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现在靶向药有一部分纳入医保，我会尽全力和家属沟通。 好，就这样吧，小姜需要什么帮忙，再给我们说。刘主任是姜白芷入门的师父，清楚她的脾性，平时看着好说话，但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们继续讨论其他患者的病情，会议结束前，身为副主任的老张突然提出：小姜，医务科那边接到投诉，门诊患者的家属说你态度不好，不接受合理的建议。 这事散会后再说，小姜随我到办公室。刘主任吭了两声，压住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待会议结束，先行离开座位。 姜白芷收拾好资料，径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刘主任养生多年，茶盅里的药根据身体状况，隔三差五就不一样。他呷了两口，眯成线的眼睛睁开，和蔼道：家属有点不通道理，讲明必须收到你的道歉信。 姜白芷稍稍蹙眉，语气却十分平和：老师，他所谓的建议是什么？看两三篇关于药物的介绍，就质疑医生的专业。 刘主任摆摆手：没有必要和他讲道理，听不进去。 年轻的人不卑不亢：老师，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每个家属都需要道歉，我们会忙死。 工作两年，数一数，给几位家属道过歉？刘主任笑了笑，没有吧。 姜白芷也弯了弯唇：老师，我只是觉得道歉可能没用，撒泼的人还是会撒泼，甚至得寸进尺。 不道歉，闹到卫生局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家写完发给我，就这么定了。 姜白芷听对方拍板，便没有再争辩，点头应下。 临走前，刘主任提了一嘴：明天燕大要过来几个实习生，我们分着带。肿瘤科三位主任医师，分为三个治疗组，刘主任底下两位副主任医师。 我喜欢带女生。 刘主任乐了：带学生还分男女？ 女生听话点。 好像是有个女孩子，叫赵若若。 就她了，谢谢老师。姜白芷已经起身站到门口。 也就在我面前皮一点，其他同事都说你是冰窟子。快走，快走，不是结了婚吗？什么时候把另一半带给我瞧瞧？ 她害羞。姜白芷说完，几十秒的工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 姜白芷住在距离医院十二公里的融卉庭苑联排别墅区，姜陆华和孙明芬给她和戚半夏买的新房。姜陆华常年忙于生意，父女俩聚少离多，算是各玩各的，姜白芷已经习惯独居。 二楼书房，洗完澡的她打开电脑。道歉信三个字出现在屏幕，却不知道怎么往下写。半小时过去，才勉强完成。 尊敬的（删去）家属： 你好。 我是燕阳市中医院肿瘤科姜白芷姜医生，非常感谢你提出的宝贵建议，我将认真思考，并根据我当时的态度，诚挚向你道歉。 姜白芷 xxxx年x月x日 她发送到刘主任的邮箱，又给医务科发去一条，再整理完今天的工作，才关上电脑。 别墅区极为安静，只能听见风撩起耳发的声音。姜白芷端着水杯，晚上少量进水的习惯，她保持得很好，所以只轻轻地啜两口，就放下杯子。 阳台外的雨下得有些急，风自然也急。坐在阳台吊篮上，她宽松的白衫像被打湿一般贴着皮肤，纤细的手臂看得真切。 右手握着手机，来来回回放下又拿起，放下又拿起，最终拿在手上，在对话框晚安的下面输入一行字。 星期四回家吗？我去接你。 信息如石头沉入大海，第二天起床依然没有收到回复。姜白芷按了按眉心，斥责自己那天晚上的鲁莽，会不会把对方吓着？ *** 礼拜二姜白芷没有门诊，待在住院部。肿瘤内科医生办公室，几位实习医报道。老张和刘主任出门诊，姜白芷按照事先的安排开了个小会。至于实习医生，先跟着一起查房。 医院的住院病人都会接受三级查房，即住院医师查房、主治医师查房、主任或副主任医师查房，以保证医院的医疗质量。而刘主任分得细，他每周组织一次大查房外，两位副主任也需要带领空闲的主治医师和住院医师查房。 内科查房速度慢，姜白芷比较细心，所以上午九点多才到最后一间，正是昨天开会讨论那位患者。 老人家的女儿在给她喂香蕉汁，护士记录食纳差。 病人家属说：医生，我妈昨晚和今早没吃什么东西，却一直说肚子胀。 姜白芷翻看记录表，问：半个小时之前有量体温吗？ 量了，37.2度，正常，但下午又会转热，昨天烧到38.1。 炎症反应，正常，用药才两天，不急。 家属又道：医生，我妈肚子，感觉硬邦邦有东西，您给看看？ 大便怎么样？ 两天没上，今早只有一点。 姜白芷稍微挽了点袖子，动作小心地掀开患者衣摆至上腹部。老人家，呼吸一下。轻轻按下去，右手指并拢，滑行触诊。 其余医生一旁观察。 姜白芷站直身子，不疾不徐地回答：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胀气，吃点容易消化的食物就好。我让病人的管床医生再加一味药，前两天的药吃完，再去熬药的地方取。 谢谢姜医生，太感谢，真的非常感谢。家属情绪有点激动。 姜白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问道：家属，十点有时间吗？到医生办公室找我，商量一下患者后续治疗方案。 我不能全部做主，还需要和弟弟商量，他的意思是等妈退烧就回家。 那就叫上他，一起来，十二点之前都可以，下午一点半以后。姜白芷又嘱咐两句，才带着医生离开病房。 第10章 姜主任，病人属于肠热腑实还是肠燥津亏？站在队伍最后的女生问她。 赵若若？ 是。 我有提及在患者左腹触到包块吗？ 没有。赵若若用笔敲了敲手上记录的本子，恍然大悟，所以是腑实，燥热内结，腑气不通才便秘。 对。姜白芷走了两步，唇角欣慰地上扬，转头说道，懂得辨证鉴别，提出问题，不错。 *** 肺癌患者的家属上午果然没有来，姜白芷正在吃饭，接到孙明芬的电话。说是戚半夏的手机昨晚掉厕所，拿去修，十分钟前才得到。 妈，半夏还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星期三晚上过来吃饭，半夏也在。 姜白芷连忙问：她星期三就能回家？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应该六点能到。 我去接她。 孙明芬达到目的，又关心姜白芷几句，挂断电话。 握着手机的人，原本不算美好的心情，却因为对话框的几个字，瞬间雀跃起来。 星期三下午5：58。 第14章 地榆 戚半夏在H城拍摄广告的第二天中午，刚吃完饭，正准备闭目养神，陶桃突然出现，将手机递给她：半夏姐，修好了，我自作主张换了个手机壳。 挺好看，谢谢。戚半夏收下手机，嘱咐陶桃也休息会儿，便再次阖上眼睛。 不多时，孙明芬的电话打进来，戚半夏给她解释无法接通的原因，告知已经订好星期三下午的航班。 夏，在外面奔波要注意身体，你爸就是早年醉心实验室研究，整宿不睡觉，落下病根。孙明芬每次和她通话都得借机唠叨几句。 知道了，最近忙完会休息一段时间。 正好让小芷给你调理一下。 戚半夏有些犯困，随口把话往下接：她配的药每天都有吃，放心。 还是小芷考虑周到，我一百个放心。孙明芬乐得喜笑颜开，急着通知姜白芷，没说两句，就按下红色键。 戚半夏反应过来对方的语气，又在没事瞎开心，顿时清醒不少，睡意全无。点开微信图标，看着昨晚害得她扔掉手机的罪魁祸首，拧起了眉头。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闲暇的时候戚半夏都在思考前晚姜白芷口中的玩笑话。以她对老干部多年的了解，并不是玩笑话，只有一个可能。 试探。（主动） 翻找包里的纸巾，脑海中才刚冒出试探一词，突然瞥见那条消息。 星期四回家吗？我去接你。何其诱人的一句话，上一世戚半夏也经常说。 下班了吗？我在门诊部停车场。 放假吗？我只能歇两天。 加班吗？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去接你。 两次被狗仔偷拍，她也懒得解释，直接交给杨蕴发通稿。 然而这句话相当于灌了戚半夏一剂猛药，令她失神的同时，手机没抓稳 随后兵荒马乱，酒店的工作人员帮着掏手机，陶桃忙前忙后，折腾到半夜。晚上睡得迟，她便没再细想。现在这句话又停在眼前，似有魔力将人拉住。 戚半夏纤白的手指轻触：星期三下午5：58。 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戚半夏的行为恰好印证这句话，上一秒做出的事，下一秒就开始后悔，立马点击撤回。 撤回没用，我记下了，明晚见。（笑脸） 这是撩拨吗？老干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主动？感情方面，她从未觉得自己是理性的人，在对方不主动的情况下，还能勉强控制情感的发酵；如果对方主动，就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 比如现在，再次感受到久违的怦然心动，戚半夏忽然觉得头有点晕，觑着屏幕的眼神也愈发柔软。万分克制，才忍住再次回复的念头，把手机搁到一旁。 *** 饭后，浏览完住院医师交上来的表格，姜白芷趴在办公桌上小憩。还没被闹铃吵醒，便听见有人叫她。 姜主任，36号床病人的家属来了。 好，请他们稍等片刻。姜白芷捏了捏眉心，戴上眼镜，稍微整理仪容，才推开门出去。 还没站稳，管床医生旁边的男人就敞开嗓子问：她就是你说的主任？这么年轻能懂什么？ 学术派，但还是有两把刷子。另一个医疗组的王副主任经过，顺口提了一句。中医药大学本科毕业，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他原本是瞧不起姜白芷这类博士毕业的学术派。只不过对事不对人，去年眼见她手上两三个棘手的病例都颇有成效，所以改观不少。 他早料得不到姜白芷的回应，哈哈笑了两声转身正打算离开，然而随后耳边传来：王主任，小心水洒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行，你们慢聊。王副主任端着水洒了一半的杯子走远。 男家属听懂两把刷子的意思，便不再为难，直接问道：听我姐说，医生有新的治疗方法？ 患者属于非小细胞肺癌，癌细胞已经转移，而且放、化疗效果不佳，建议进行基因检测，再考虑靶向治疗。 华雅医院都建议喝中药保守治疗，你给我提这些，可以保证效果吗？费用呢？家属往往最关心的便是这两个。 姜白芷耐心解释：医生都不能保证效果，至于费用，国产靶向治疗的药物大多纳入医保，比如吉非替尼，一个月差不多自费一千元左右。 你们开的中药一付就要一百多，再加上什么靶向药，什么后续治疗，我妈的退休金全耗在里面，还不能保证效果？ 类似的话听过无数次，已经产生免疫并表示理解的姜白芷继续道：我只能说尽己所能医治患者，钱这方面需要你们家属考虑。 男家属对身旁的女人说：我看医院就是想骗钱吧，到时候没用，再推得一干二净。姐，咱们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带妈回家。 骗钱两个字一出，姜白芷的秀眉不自觉蹙起，但没有立即反驳，等待女家属的回应。 妈不是还有退休金？有希望就得试一试。今早妈还说病好了，就和她们单位的退休同事一起去旅行。我看在眼里，心尖都在疼。家属没有告诉病人实情，只说有炎症，需要治疗。 男家属有点急：很多癌症病人的家就是这样被慢慢拖垮。 妈存的钱至少还能用几十年，一个月五千多退休金全部拿来吃药，也不用我们负担多少。 华雅医院花了四五万，屁用没有，妈还整整瘦了十几斤，老子不想她再受苦。男家属晚上在夜市摆摊卖烧烤，粗话憋不住，一个劲地往外蹦。 别在这里吵，让人笑话。女家属把男家属往后推，身心俱疲的她扯着笑容低声说，姜医生，先是基因检测吧？我们做。 姜白芷脸上由衷地露出微笑：好，我马上叫人安排，还有治疗方案需要家属签个字。 男家属反手上来抢女家属笔下的单子，吼道：签什么签？不签。 宗老二！爸死得早，妈千辛万苦把我们姐弟拉扯大，你就舍得她还没有享福就死不瞑目吗？你没良心，我还有！她刷刷两下签完字，递给姜白芷。 医院需要保持安静，要吵出去吵。患者的管床医生适时上前劝阻，女家属折回病房，男家属憋着一股气踢了两脚旁边的垃圾桶，冲到对面，乘坐电梯下楼。 *** 礼拜三，下午4：10，姜白芷算好时间5：00从医院出发，机场高速一般不堵车，最多5：40就能到机场。 预约的最后一个门诊病人拿着单子走出门诊室，她关上电脑，后背靠着椅子，开始休息。 赵若若坐在姜白芷对面，仔细阅览今天所有病例，又往上翻了几页。刚想问什么，门诊部办公室电话像催命似的响动。 姜主任，36号床男家属想强行让患者出院，邱医生（管床医生）轮休，我就只有给您打电话。 好，我过来。姜白芷切断通话，吩咐赵若若五点才能离开，便火急火燎朝内科住院大楼赶。 她边走边摸出手机找到前两天记下的女家属号码，按下拨号键。 那边明显不在医院，环境很安静：姜医生。 姜白芷穿着平底鞋，脚步迈得急，气却很足：宗桂英吗？你弟弟想把患者带走，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拦还是不拦？ 我马上坐车过来，您帮忙拦着，真是麻烦了。下午得知基因检测适用靶向治疗，出去买必需品的她很是欣慰。 住院部四楼，男家属已经把患者抱上轮椅，准备推走。姜白芷通知住院医师叫保安，先行一步迈进病房。 没有医生的签字，家属擅自带病人出院，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老子不听这些道理，我妈也想走。 姜白芷的视线往下，停在病人泪眼朦胧，因为暴瘦而皮肤深陷的双眼上，再往下，那干涸的唇一开一阖：宗娃啊，你要我回家，我就回吧，别和医生吵。 老人颤抖的声音，让临床这两年，看惯生死的姜白芷心里还是酸胀的难受，她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男家属不让人靠近，所以她身子稍弯，注视着病人，慢吞吞地说。 老人家，新的治疗方案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我们医疗组希望你们配合。 患者闻言，抬头望了一眼男家属，收到否定的答案，眼神又落寞几分。 姜白芷知道这样没用，于是站直，与男家属交涉，斩钉截铁道：宗桂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她说你无权带走病人，我们院方有义务拦住你，等她一起处理。 你拦一下试试？他力气大，推着病人就想走，住院医，护士都朝他靠近。姜白芷打算稳住轮椅，右手刚碰到椅背，下一秒就感受到有人猛地把她往右一推。 走开。 只听砰的一声。 姜主任！ 我没事。 姜白芷抬起右手一摸，额角鲜血淋漓。她眨了眨眼，试着站起来，头晕目眩 第15章 决明 姜白芷靠着床架席地而坐，她闭上眼睛，缓和撞击带来痛感的同时，实际在自查伤情是否严重，是否做进一步检查。 姜主任，头都破了，回护士站先清创，再观察需不需要缝针。护士关切道。 幸好医院的床是防撞扶手，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因为疼痛，姜白芷沉着脸，回应的声音很低：嗯，谢谢。 男家属看到血，瞬间也懵了，直说不是故意的行为。保安姗姗来迟将人带走，患者被护工抱回病床。 女家属宗桂英赶到护士站的时候，护士正在帮姜白芷清理伤口。 看着旁边染血的医用棉，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姜医生。 目睹整个过程的护士气不过，态度不打算和善：对不起有用吗？要说什么等一会儿，我们忙着。 姜白芷没应话，阖着双眼，紧紧抓住的衣摆褶皱可以看出她一直忍着疼。 姜主任，伤口有点深，长度两厘米。 缝吧。 缝合是技术活，护士一般不管，她找来二楼外科公认的巧手医生。局部麻醉，缝三针，速度很快。 下午5点12分，听到消息的戚远志跑到住院大楼，事情已经解决，宗桂英返回病房照顾患者。 走吧，毛毛哥。姜白芷换好衣服，若无其事道。 戚远志跟在身后，两步上前与她并行：去哪？你直接回家，我接豆豆。 姜白芷把车钥匙递给对方：我不开车，坐后座。 坐车累啊，赶紧回去休息。 第11章 毛毛哥，我和半夏说好的。 行行行，发狗粮是吧，走，我心甘情愿当司机。 经过仁医路，车流意料之外变得缓慢，平时4分钟的路程，12分钟才转出去。6点13分，距离机场还有两公里，戚半夏接通戚远志打过去的电话。 豆豆，等着啊，我和妹夫马上到。 什么妹夫听着那边传来有些低涩的声音，姜白芷控制不住咬嘴轻笑，但下一瞬又恢复原态。 能是谁？被家属打破头，都要急着见你的人 毛毛哥。后排的姜白芷想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她怎么 小戚，慢点。话筒里杨蕴着急喊，她比戚半夏年长半轮，把戚半夏当妹妹看待。 戚远志连忙问：发生什么？ 没什么，踩到石子。戚半夏的声音很轻，但略微不稳。 今天走的vip通道吧？ 嗯。 先挂了，你仔细点脚下。 *** 戚远志前一脚停了车，戚半夏后一秒便到达停车点。工作人员帮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陶桃打开后车门，她便矮身坐进去。 他们的车先走，陶桃和杨蕴一车随后，两车不久分道扬镳。 上车到现在已经五分钟，姜白芷一直微微颔首望着窗外，戚半夏眉头轻蹙看向她，暂时没人打破僵局。 这是干啥？戚远志从前视镜瞄到妹妹的表情，猜测她担心，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谁打的？戚半夏嗓音冷冷的，她印象里上一世姜白芷并未遭此横祸，难道是因为一些细节的改变，产生蝴蝶效应？ 戚远志回道：患者家属，道歉了。 处理了吗？ 只构成轻微伤，公安局那边正在处理，应该是行政拘留十天。姜白芷立即转过头解释，她摸得清戚半夏的脾气，看不得旁人受委屈，表面温温柔柔，骨子里却很要强。初中因为戚远志被体育生故意推搡撞到腿，第二天她就找更高年级的体育生推回去。 伤哪儿就还哪儿，绝不多一点。 疼吗？这是近几天第二次问她相同的话，戚半夏盯着白纱布蒙着的伤口，心下细细密密的疼，却因为不能表现太明显，极力压制情绪，看上去似乎还算镇静。 说不疼是假的，不过，疼两天就好。姜白芷语态轻松地答复她，讲起处理过程，缓和车内气氛。 女家属三观正，听公安局明示不会影响男家属后代工作，不会留案底，就喊警察把人抓走，能关多久关多久。 戚远志跟着开起玩笑：男家属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病人交给我们治，白芷竟然还说这伤挺值。 值？再伤重一点会怎样？这可是脑袋。戚半夏没心思顺着他们的话，说完把头扭向一边。 是不是担心过度，可是和对方相关，她又完全忍不住，如果伤口再深一点，如果伤人者手上有刀？ 该怎么办？ 还记得两人在一起之前，姜白芷第一次抱着她哭泣，就是因为一把刀，带走同事的生命。 好怕，怕这一世由自己承受前世对方承受的痛苦，她不能，也想象不出 这不是没事吗？下次让她离远点，别去掺和。戚远志哈哈笑了两声，揭过此事。 姜白芷察言观色，有因为对方的关心欣喜，也有因为对方突然变脸的不安，总之，很忐忑。 *** 家庭聚会，姜陆华一如既往没有参与。九点，陶桃接到戚半夏的电话，说是不要司机，只她一个人过来接。 九点半，两人上车。戚半夏今晚喝了点酒，面上微红。 姜医生？陶桃只当戚半夏和姜白芷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但看清后座的人，她才产生疑惑。 能够参加家庭聚餐，也没听说临时在哪儿下车，难不成还一起回家？ 陶桃好。姜白芷和她打招呼。 专心开车，就是你想的那样。戚半夏信任陶桃，早在半个月前就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只是没说对象是谁。这份信任还是来自上一世，对外，两人的关系最开始只有陶桃一个人知道，连杨蕴都是立遗嘱才通知。 我，啊？我陶桃惊讶，那么劲爆的大事，戚半夏竟然毫不遮掩。可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出于极大的信赖，兴奋道，知道了！ 想的哪样？知道什么？轮到姜白芷犯懵。 戚半夏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还在因为戚远志那句话耿耿于怀，却不知道是自家毛毛哥信口胡诌。 吵架？闹别扭？还是小情趣？陶桃觉得两人不管哪个方面都很般配。 稳重的人磕起cp也丝毫不含糊，她已经脑洞大开，决定抢占vip席位。 跟着导航，陶桃很快进入别墅区，直接到车库。发动小车前，提醒戚半夏明天会找时间过来接她，《闺蜜大作战》第二期星期五开拍，早晨应该有前采。 打算八点去传媒大学听课。临时起意，陶桃记下。 陶桃离开，她们一前一后换鞋进入楼下客厅，姜白芷递给她一瓶苏打水，搭讪道：半夏，怎么突然不想拍戏？你不是热爱这份职业吗？ 戚半夏接过瓶子，拧开喝了两口：累了，想休息。 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相隔甚远。 休息挺好。虽然觉得不符合戚半夏的性格，但肯定支持，她接着问，药喝完吗？ 还有两天。 我准备再去药房捡五付，喝完就可以先停一阵。 需要喝那么多？ 按疗程调理，要不然你让我再把把脉？ 姜白芷慢慢朝右边挪去，平和的语调变换，尾音微微上扬，前所未有的尴尬聊天稍微出现转机。 干嘛又把脉？ 脉象随时都会变，医生应该及时掌握病人情况。 戚半夏还是有些冷淡：我不是你的病人。 喝了我的药，怎么不是我的病人？手。已经拿出茶几下的脉枕。 戚半夏眉头几不可察地挤了挤，到底还是伸出手。 不要紧张，不然脉象不稳。 我哪有紧张戚半夏原本微醺的脸，开始有点发烫。 右手。姜白芷不再玩笑，认真起来，晚上还是失眠多梦？ 偶尔。都去想这些事，怎么能睡好？ 泡脚呢？ 戚半夏摇头，表示外出很麻烦。 加两味药，没有拍戏，没有活动和应酬的时候，就尽量在晚上10点之前休息。 嗯。戚半夏收回手，眸色柔和许多，那我先去洗漱，你呢？洗头吗？ 今晚不洗，明天抽时间去理发店躺着洗。 我也可以帮忙。 很麻烦。姜白芷婉拒戚半夏，等看见浴室的灯亮起来，她才轻手轻脚走上二楼，拉开书桌前的木椅坐下。从右边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棕色笔记本，翻开第三页，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8月29日，观其色，大概近日忧思过多。没机会接触。 9月23日，诊脉，细弱无力，心脾不调。用药：六和汤。 9月26日，检查结果 9月30日，家中诊脉，心脾两虚用药：六和汤加减。 姜白芷写得很慢，记录详细，娟秀的字旁边添添减减，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她才把笔记本阖上。 余光觑到抽屉里的一张普通的信纸，上面印着一行字：尝试改变，可能会付出代价。 她抬手，轻轻摩挲着额头的纱布，欣慰地弯了弯唇。 这个代价，似乎还能承受 第16章 商陆 第二天，姜白芷给陶桃开门。 早，姜医生。 早。姜白芷坐下来穿好鞋，抬头接着说，全麦面包和牛奶在餐桌上，锅里保温着两碗蒸鸡蛋。 我也买了。陶桃手上拎着两袋食物。 以后过来这边就不用买，家里做的始终健康一些。 大清早就被喂狗粮？陶桃不由自主咧开嘴笑：姜医生那么早出门？ 上班，半夏在三楼健身室跑步，你可以先吃早餐，不用等她。姜白芷说完，便急匆匆离开，她打算八点门诊前再去住院部瞧一瞧宗桂英母亲。入院五天，再不退烧，必须换药。 陶桃关上门，刚把蒸蛋端出锅，戚半夏就擦着头发从楼上下来。她环视四周，似乎没看着想见的人，怏怏地走到餐厅。 姜医生上班去了。 嗯。戚半夏咬了一口面包，细嚼慢咽。 蒸鸡蛋还有肉末，应该是姜医生特意撇开油，我这碗，油就多点。 戚半夏清了清嗓子，状若不在意道：知道了，吃吧。舀起一小勺，唇角的弧度不经意上扬。 她吃得很慢，却发现已经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的陶桃，有些暧昧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好像已经超过五秒。 怎么？ 没，没怎么。陶桃低下头，心底暗喜，但终究还是想着提醒一句，就这里，出去被人看见不好 她指了指脖子靠右的地方，戚半夏疑惑地拿起手机查看，细白的侧颈，有一块淡淡的红痕。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烫起来，但她还是继续解释，蚊子咬的。戚半夏皮肤敏感，被蚊子咬，不会起包，但轻轻一挠，准会发红。 这样啊。 不然呢？戚半夏咬下小口面包，语气可以用奶凶两个字形容。 半夏姐，我信。陶桃全当她害羞，身为艺人，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对方很正常，好不容易碰面，控制不住也能理解。 戚半夏不想纠结于此，岔开话题，轻声问：几点了？ 7点20，这里开车去传媒大学差不多20分钟。 等我上楼换衣服。 戚半夏出门前用凉水敷了敷侧颈，红痕好歹消退下去。 *** 传媒大学艺术学部，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第五教学楼207教室，戚半夏进去的时候就取下口罩。专硕一班24位学生早已到齐，发现新来的陌生面孔，不约而同转过身。 随后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总算有人破除尴尬：你是《云谣传》里的左云谣吗？ 也是传媒人戚半夏。戚半夏大方地与他们问候，还请多多指教。 对，我们传媒大学出去的明星。 您是师姐，理应向您学习。 互相学习。 此时任课老师张教授走上讲台，教室安静下来：旁听的新同学，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当然认识。 教授提醒道：私底下合影可以，但尽量避免上传网络平台。 我们明白。艺人偶尔来传媒大学旁听不算稀有的事，所以学生之间也形成默契。 张教授，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教授，播音主持创作基础部副主任，研究生导师，国家级普通话水平测试员。从事播音主持专业教学20余年，主要教授播音主持发声艺术课程。 第12章 连续三堂课，加上中间休息，10点45分才下课。 戚半夏意犹未尽，仿佛回到多年前第一次聆听张教授讲座，她掷地有声的语言，从容不迫的气质。苏轼的腹有诗书语自华便能恰如其分诠释。 课后，张教授离开教室，戚半夏与他们合影，交谈，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现在的同窗，两年以后，将奔赴全国各地电视台，为播音主持事业奋斗。 再联想自身，两年后，还有没有精力去做这些？她的时日不多，必须边学边用。 整个下午，戚半夏沉溺在视频学习中，孙明芬回家都吓一跳。 真的下定决心回去做播音主持？ 孙医生，你觉得我是三分钟热度吗？戚半夏偶尔会这样称呼对方。 我看不像。不拍戏了？那可是你曾经口中所说的命啊。 戚半夏阖上专业书，应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除非犯戏瘾。 小芷今晚不过来吃饭，他们肿瘤科开会，然后聚餐。 嗯，我知道。戚半夏言简意赅说完。 提前报备？ 其实是戚半夏午休起床，洗脸的时候无意间瞄到淋浴器，随口问一句姜白芷有没有抽时间洗头，再顺便问一句头还疼不疼。 然后姜白芷竟然把晚上的事一起交代了。 你就当是吧。戚半夏懒得和她争论下去。 孙明芬却唠叨起来：十月蜀州山上冷，你们明天出门多带点衣服。还有小芷头上的伤需要忌口，饮食清淡。我看那些综艺难免磕磕碰碰，如果你和她对抗，就让着点。 戚半夏看似没留心地点点头，实际全都记下。 10月2日，国庆假期的第二天，节目组只提前一晚突然通知姜白芷前采，姜白芷便宿在医院附近的单身公寓。 几天不见，采访导演依然熟络：姜医生家里很整洁。 可能习惯收拾吧。 前两天听说姜医生受伤，还好吗？ 姜白芷动作和表情比第一期自然许多，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幽默道：这不健在吗？没什么大碍。 每次出行都会带那么多药？ 都是些必备药。 导演与姜白芷随意闲聊，6点49分上车，自公寓离开。 时祯姐和亦秋姐从s城出发，应该会提前20分钟到达蜀州，所以今天安排姜医生和戚姐一个航班。 姜白芷看着摄像头，温声道：戚老师昨晚在群里提了句。 想知道姐姐们平时都在群里聊些什么？ 我得先问问能不能说，比如阿祯睡觉打呼。关于打呼，时祯透露给她，就代表可以摆在明面上谈。 --------------------- 8点10分登上飞机，因为是架小型飞机，所以没有头等舱，只有公务舱。戚半夏最近睡眠不足，刚坐稳就戴眼罩，折腾两个小时，快下飞机也没能睡着。 十点半，八位姐姐集合蜀州机场。 王蔓着实喜欢姜白芷，见她受伤，免不了一顿关心：姜医生，这期就少进点厨房，让时祯做饭。 只要她下得去口，我就做。时祯的厨艺，可能连戚半夏都不如。 沈雨漾帮腔道：时祯姐，不能那么欺负姜医生。 朗夸夸终于插上话：祯姐煮的面挺好吃。 前晚你们发在群里的图？时祯说太软，都成浆糊了。 戚半夏总算明白：只要不是毒药，小秋都说好吃。 那小夏的厨艺是不是也应该打个问号？ 坐上大巴车，本来疲累的她们叙旧心思打开，便没有再停下，一路欢声笑语。 此行的目的地是蜀州云竹镇，国内唯一的集竹景、山水、湖泊、瀑布、古庙于一体，同时兼有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的竹文化、竹生态休闲圣地，植被覆盖率高达92.4%。 进云竹镇前，吴巍在车上让姐姐们抽签，1、2、3、4，每个编号有两支签。 朗亦秋问：也就是说，将我们八个人打混，分开住？ 沈雨漾满口抱怨：节目组搞事情嘛，才相处几天，不熟悉会很尴尬。 我们有办法让姐姐们不尴尬。 沈雨漾下一秒抽起竹签，激动道：2号，谁是2号？ 我家冉冉。王蔓苦着脸。 我3号。时祯和朗亦秋一个号，谁做饭？ 蔓姐，我朋友和你都是1号。 那剩下的两人戚半夏没看手上的竹签，任命了，上一世抽签都没能分开。 快看窗外。朗亦秋突然兴奋道。 哇哦。 只见盘山公路两旁密集的竹子遮天蔽日，像一条翡翠长廊，夹道欢迎。姐姐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王蔓对香港电影史颇有了解：好像卧虎藏龙曾经在这里取景。 时祯难得感慨：这样一个好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等录制结束，我们找机会再约着旅行。 蔓姐组织，我报名。话多的总是沈雨漾。 戚半夏则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回想上一世这期的经历，可以用惊心动魄四个字来概括 下车分房，姐姐们已经跃跃欲试，然而吴巍却说房间按抽签号分，1号房，2号房，3号房相隔很近，4号房最远，需要坐车，然后爬山。 巍哥，我和姜医生能不能上去就不下来了？戚半夏没好气地问，中午都不能休息会儿。 吴巍笑着说：我们相信两位姐姐能够准时下山参加活动。又提醒道，这次分房以后不能蹭饭，考验姐姐们真实的厨艺。 这简直是困难户时祯和朗亦秋听到的最大噩耗。 小歌手先举起手：我愿意爬山蹭饭。 时影后：我也愿意。 吴巍摇摇头：姐姐们下午两点见。 四散分开，姜白芷和戚半夏的摄影师一前一后跟着。戚半夏埋着头，朝乘车的方向走。她刚坐上三号线的车，姜白芷却道：戚老师，我们是二号线。 哦。 二号线是敞篷观光车，姜白芷和戚半夏坐在第三排，在摄影师意料之中，两人没有共同话题。一个头往左，一个头往右，欣赏沿途风景。 那边时祯和朗亦秋已经跨进厨房，面面相觑了三分钟。 祯姐，还是煮面吗？ 没有面，番茄炒蛋吧。 时祯拿来一个番茄正准备切。 朗亦秋提醒：姜医生好像先用沸水把皮烫掉。 她的工序太磨叽，直接切，省得麻烦。 那我搅蛋。 什么搅蛋？这个词时祯好像从未耳闻。 就是把蛋黄和蛋清搅匀，还可以放点姜粒去腥。 可以啊，跟谁学的？ 姜医生。朗亦秋低头轻笑，所以祯姐和姜医生认识十几年，没有学到一点？ 她喜欢做菜，我又不喜欢。时祯把刀放到一边，挑眉道，既然亦秋有天赋，不如 小歌手掉进了时影后的圈套。 ----------------------- 车行30分钟，看不见尽头的小路边，司机刹车。 知道答案的戚半夏假装问：还需要多久？ 二十几分钟，半山腰。 戚老师，你的行李箱看着挺重。说完，姜白芷便抢过去。 姜医生，你头还伤着。 两人客客气气，先是你跑我追，最后合力协作。 摄像大哥。戚半夏转过身想求助，却察觉举着摄像设备的他们哈着气，好像更辛苦，于是放弃。 姜医生。 嗯？姜白芷呼吸还算平稳。 晚，晚上泡脚。 带了的。姜白芷的左手又稍微使劲，箱子左低右高。 石阶一阶又一阶，他们一步又一步，胜利的曙光在眼前。戚半夏喘着粗气，脚步虚浮，只觉比健身累百倍。 姜白芷趁她不注意，拎走行李箱，哪还有力气追？戚半夏抬头，看着没有男人那般强壮，却能瞬间让她心安的纤柔背影，喉间像梗了什么似的，久久不能恢复正常气息 戚老师，到了。 好。她朝她展颜一笑，今天多亏有姜医生。 姜白芷望着戚半夏逐渐靠近的脸庞，有些恍然，耳边仿佛萦绕着那句话。 无论何时，都想你看到我的微笑。 谢谢你，我又看到了。姜白芷抽了抽鼻子，笑着迎上前。 第17章 凤仙 半山腰200平米左右的平台，两间竹屋，三面环竹，隐蔽处六七台摄像机架着。安全起见，工作人员住一间，她们住一间。 云竹镇昼夜温差大，又是山上，海拔高，我们住的竹屋不保温，晚上应该会很凉。姜白芷一边说，一边拿出准备的四件套，开始铺床。 节目组提供电热毯，小张（工作人员）等会儿送来。戚半夏把自己带的四件套放在一旁，姜医生，叠两层吧。 电热毯拿到手，两人合作将床铺好，原本和朗亦秋分开两边床头的戚半夏把枕头摆在一侧，解释道：我晚上睡觉腿脚不老实，怕踢着姜医生受伤的额头。其实完全出于好意，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姜白芷眸底漾着柔和的水光，温声回她：还是戚老师想得周到。 腿脚不老实是真，曾经两次被踢下床，记忆犹新。 中午吃什么？戚半夏没有吃飞机餐，爬山的时候肚子就充满饥饿感。 食材好像在外面。姜白芷掀开竹帘。 竹屋内部没有厨房，灶头在室外，古老的土灶，只有生火才能炒菜。幸好节目组还有良心，木柴早已备好。 姜白芷左顾右盼，没发现便于燃烧的助燃物，随即提议：戚老师，我去后面的竹林拣一些小枝丫，方便点火。 戚半夏下意识想说陪她去，但最后退而求其次道：那就麻烦姜医生，备菜交给我。 鱼香肉丝，番茄炒鸡蛋，小菜豆腐汤怎么样？戚半夏最喜鱼香肉丝，从小到大都是。 戚半夏想着上一世她们好几个游戏都是倒数，回来的路上，向村民讨了些土豆，才不至于饿着，于是建议姜白芷：三个菜会不会浪费，留一个晚上吃。 不浪费，下山能够消化大半。 戚半夏确实饿极，她也怀恋姜白芷炒制的鱼香肉丝，没多做挣扎，两人便达成一致。 -------------------- 姜白芷抱着小捆枯树枝回来的时候，戚半夏正在切肉，其他不行，但切肉的技术还能过眼。接下来，一个人在灶前腾腾腾腾生火，一个人在菜板上噔噔蹬蹬劳作。火好不容易旺起来，花生油下锅，番茄炒蛋和小菜豆腐汤很简单，十几分钟便装进盘子和汤碗里。鱼香肉丝才最考验厨艺，料的顺序一旦放错，味道就不对。 灶台前的姜白芷先把黄豆酱，鲜酱油，醋，盐，白糖调制兑汁，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油锅滚烫，姜和蒜下锅翻炒，然后放进肉丝，紧接着倒入备用的料汁，翻炒两分钟，最后加胡萝卜丝和木耳丝，出锅前洒入葱花。 第13章 姜医生，等一下，先拍照。姜白芷刚要下筷，被戚半夏制止。 姜白芷眉眼弯弯：戚老师喜欢哪道菜？ 明知故问 姜医生的鱼香肉丝不错，菜色均匀，看得人想马上大快朵颐。 戚老师先尝一尝。姜白芷用公筷夹了两筷过去，等待对方反应。 好吃。简单明了的夸赞，戚半夏嘴角的笑意加深。 那就多吃点。 她们吃饭，讲究细嚼慢咽，尤其是戚半夏，平时一口饭嚼二十下，今天可能菜合胃口，也比姜白芷吃得慢。吃完收拾碗筷，再稍微整理，她们看了看竹屋挂着的钟，1点10分，已经没有时间休息。 下午阳光正好，一人戴一顶网球帽下山。 敞篷观光车直接把她们载去下午活动的场所青羊湖。 刚下车，等候多时的姐姐们拥过来，时祯问：山上怎么样？我们山下的民宿环境很好，设施齐全，节目组这期还算厚道。 戚半夏没说话，把中午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她们看。 朗亦秋道：半夏姐，差距太大了，你们还需要生火？ 沈雨漾冷不丁来一句：钻木取火吗？ 姜白芷笑了笑：这倒不用，土灶也是体验生活。 年长的王蔓关心她们：竹屋晚上睡觉漏风吧？ 这次是戚半夏回应：可能会，但有电热毯。 我们没那玩意，感觉被子有点潮，下午搬到院子晒一会儿。 姐姐们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慢慢回答，就好像家里的亲人关心刚成婚的妹妹，习不习惯，顺不顺心，日子过得好不好。戚半夏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寒暄一阵，众人才有心思欣赏眼前的湖泊。吴巍介绍青羊湖面积3.2平方公里，以大型水面和历史遗迹为主，云竹镇青羊湖位于高耸险峻的插旗山下，是葱茏竹海之中的最大湖泊。因湖身呈羊状，头大尾小，远看有角，故名青羊湖。 姐姐们，下午即将进行的游戏叫泛舟水上。 沈雨漾持怀疑的态度：巍哥，真是泛舟那么惬意吗？ 湖中央有一个小岛，小岛上有不同食材，先到先得。 可以抢吗？ 各凭本事。 节目组保护措施做得好，几艘快艇四面八方待命，姐姐们穿好救生衣上竹筏。 两根竹竿在手，没有其他更多的工具。时祯和戚半夏的竹筏还在原地打转，王蔓和沈雨漾朋友的那张竹筏差不多划出十几米远。 蔓姐，你们慢点。沈雨漾眼看着身为运动员的闺蜜离她们越来越远，一着急，跳下水里推。 朗亦秋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暗道那么拼吗？ 时祯坐在竹筏边，看了看右侧竹筏上的姜白芷和戚半夏，转过头问：亦秋，晚上没吃的怎么办？ 她们中午的番茄炒鸡蛋盐放多了，豆腐炖肉全是豆腐渣和肉渣，太咸，所以猛灌几杯水，中午没怎么休息。 我去隔壁大姐家里匀两个红薯，帮他们洗碗。 时祯朝朗亦秋递眼神。 姜医生和半夏姐？ 中午几张照片看得馋不馋？为什么同是番茄炒蛋，差别那么大。 朗亦秋眼波微转：馋，但巍哥说不能蹭饭。 我问了吴巍，他说愿意爬山可以去。 于是两人下定决心蹭饭，连手上的劲也比之前足。 阿芷加油，我们先去抢食材，岛上见。路过还在手忙脚乱的4号船，时祯轻轻地朝姜白芷眨了眨眼，眼尾媚态横生。 她这是在？ 姜白芷没觉得什么，抬头笑着应了一声，她身后的戚半夏僵了僵手指，嘴唇瞬间抿得有些发白。 姜医生，再看船翻了。 戚老师，我往后划，你就应该往前，不然方向不对。姜白芷真以为竹筏要翻了，连忙商量调整。 戚半夏心里剜了她一眼：姜医生，再看看我们方向对吗？ 刚才专心划船的姜白芷再次抬眸，竹筏不说速度多快，至少在稳步前进。 一心二用，三心二意，身在曹营身在汉，戚半夏嘴里嘟囔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对方的背影。 --------------------- 距离小岛只有十米远，两人为靠岸做准备，王蔓和队友拎着篮子跨上竹筏往前划开几米，埋伏多时的沈雨漾组找准时机冲出来抢食。 随后，不仅竹筏翻了，还殃及池鱼。 蔓姐，你们戚半夏话音未毕，就被沈雨漾拉下水，她不会游泳，扑腾几下呛了两口水。 好在身上有泳衣，好在姜白芷及时揽住她的腰。 没事吧？ 戚半夏白着脸摇头。 上岸，食材不用争抢，岛上应该还有。 十月的气温偏低，虽然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但是免不了让人打着寒颤，哆嗦起来。戚半夏刚上岸，朗亦秋便递过来浴巾。 只听身边传来时祯轻柔的嗓音：阿芷，快披上，小心感冒。 第18章 沉香 王蔓组和沈雨漾组瞎闹了一会儿，谁也没占着便宜，两组握手言和，各分得食材，先朝对岸划去。戚半夏身体冷得慌，解开救生衣，心情复杂地坐在岛上休息的地方晒太阳。时祯拉着姜白芷商量，最后三人拎着篮子走过去。 戚老师，阿祯的意思是她们出食材，我们出力。姜白芷罗列出两块鸡胸肉，十几个香菇，还有一些时蔬，豆制品。 时祯搭着姜白芷的肩膀，笑着说：阿芷厨艺好，我和亦秋都不会做饭，所以上门蹭一顿。 阿祯，阿芷，戚半夏默念着，满口苦涩。她相信姜白芷的为人，不会轻而易举产生感情，只是为了配合节目录制，所以自己不应该认真。同时却不相信，也不了解时祯。男女通吃，见一个爱一个，虽说存在营销号夸大的成分，但据上一世所知，36岁的时祯依旧没有稳定对象，花边新闻倒是满天飞。少数几次因为姜陆华的缘故，参加私人聚会与时祯碰面，带来的伴侣都不同。 戚半夏不愿以刻板印象看待他人，然而可能涉及姜白芷，便不知不觉地戴上了有色眼镜。 她甚至想，如果换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兴许不会那么在意吧。 半夏姐？朗亦秋察觉戚半夏脸色惨白，面无表情，轻声唤她。姜白芷把另一张干洁的浴巾披在她肩上，关心道，戚老师，我们先回对岸，那边暖和些。 戚半夏这才收回神，扯出一丝笑：时祯姐和小秋随时都可以上山来，只要别嫌弃太远。 朗亦秋绘声绘色地讲：怎么会嫌弃！我们特别惦记姜医生做的饭，中午炒的菜，祯姐差点吃吐。 亦秋手一抖，大半包盐就没了。 祯姐，哪有那么夸张，你放糖想挽救败局，最后又咸又甜。朗亦秋挽着时祯的手臂，合不拢嘴。 戚半夏淡淡地笑了笑，没有附和她们，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时祯看在眼里。 *** 回到青羊湖中心的岸边，因为几个姐姐都落水，才四点半，就各自散去。小部队乘车往山上赶，爬到竹屋，站在门外歇息的时祯抱怨道：饭吃完，下去又得饿了。 正好多吃一些，别像平日那样晚上颗粒不沾。中午土灶里的火星尚有余存，姜白芷找来一张干燥的竹壳坐着生火。 戚半夏进屋换衣服，刚出来就看着两人言笑晏晏。她眸色沉了沉，想着眼不见为净，抬来竹椅，坐在院子左侧的水龙头前，一边摘香菇，一边刷微博。今晚是《闺蜜大作战》首期开播，官方微博发出宣传，她按照常规操作，顺手转载。 戚半夏：相约八点见。（比心） 【啊啊啊啊啊啊，我戚姐终于营业，求自拍！】 【日历姐总算出现。】戚半夏很少发微博，特定的节假日却从不缺席，所以不少苦荞以调侃的方式称她日历姐。 感受着粉丝们欢腾的气氛，心里久未放晴的戚半夏由衷地勾了勾唇角，在第一条下面回复：看心情。 【我竟然被翻牌！戚姐，女友粉爱你，愿你时时刻刻都有好心情。】 然后清一色跟着评论羡慕和坐等。 戚老师，香菇好了吗？已经把鸡胸肉下锅的姜白芷扬声问。 戚半夏放下手机，三两下洗净摘好的香菇，再端过去，还是没有回应她。 朗亦秋让开一张椅子，问：半夏姐不过来烤火？ 嗓子不舒服，烤火太燥。 我熬了姜汤，戚老师趁热喝。锅里中火炖着鸡肉，姜白芷背过身给她递来一碗汤。 戚半夏不好再推辞，端了碗围着土灶坐下。 *** 晚餐香菇炖鸡，素炒苦笋，酸菜肉片汤，麻婆豆腐。时祯和朗亦秋饭后差点横着走，姜白芷送她们下山。戚半夏原本打算一同相送，被其他三个人劝着早点休息。 她洗完澡，脚下泡着姜白芷准备的药包，膝盖上的手机还亮着，眸底却逐渐变得晦涩。 现在是晚上8点50分，《闺蜜大作战》播出接近一个小时，搜索姜白芷的名字，广场上都是她和时祯的互动图片。 【姜医生好暖，时总在她身边都显得娇小，温柔很多。】正在各大卫视轮番上演的女性励志题材大剧《岁月如歌》，时祯饰演从公司小职员，经过数年的摸爬滚打，升任总监的女一号卫岚，所以有些粉丝叫她时总。 【时总肯定经常去姜医生那儿蹭饭，刚刚姜医生还给她夹菜！】 戚半夏再往下翻，cp超话都建好了，点进去，一千三百多个粉丝。半个月前宣传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帖。 【先建房，看好这对是美帝。】 【希望时总专一点，别再当海王，我觉得姜医生不错。】 背对摄像头的人，望着手机屏幕，脸色越来越沉。 以致于姜白芷什么时候进入房间，她竟然毫无觉察：戚老师，泡脚多少分钟了？戚老师？ 半个小时。声音有点冷淡，似乎也有点不耐烦。 姜白芷愣了愣，转过身对着左上角的摄像头道：今晚戚老师身体不舒服，早点给大家说晚安。随后盖上镜头，关掉设备。 半个小时可以了，时间太长反而对身体不好。 下一秒却听到戚半夏更加冷冰冰的一句话：你只用管好自己的病人，我不需要你管。连弯下去想端起脚盆的身子也被她轻轻推开，人从旁边经过。 姜白芷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几乎不上微博，对这些app不感兴趣。所以根本不知道微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戚半夏为什么生气。 当戚半夏再次把她当空气一般走回房间，翻身上床的时候，姜白芷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半夏，心情不好吗？ 还是像以前闹别扭那样，不理人。 姜白芷压低嗓子，温柔地唤：半夏。 姜医生早点洗漱，该休息了。戚半夏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看不到表情。 心里有事会睡不着。 声音好像从被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能有什么事？ 你的心里装着事不讲，那我的心里也会因为你而装着事。这句话如此拗口，姜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戚半夏闻言，瘦削的肩膀微微颤了颤，生硬的语气到底缓和不少：没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精力不足。 姜白芷持怀疑的态度：真没什么？ 嗯。 那你能不能回过身，背对着人是生气的表现。 第14章 姜白芷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都会先低头哄人。在一起之后，每每吵架，自己一边听着她软言软语，一边问，知道为什么生气吗？对方总是摇头，最开始，会更觉得心口闷，以为是敷衍，慢慢才晓得她的确想不明白。于是换一种方法，主动沟通。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能沟通吗？ 戚半夏无奈地动了动，再动了动，感受到姜白芷轻轻地扯着身上的被子，最后认输般转回头，一双灼热的，真诚示好的眼眸与她近在咫尺。 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滑了滑，好似看到对方红润的薄唇抿了抿，有些低哑的嗓音轻轻地飘出：我去洗澡。 第19章 白薇 姜白芷还不能单独洗头，温度适宜的水通过塑料杯浇灌在身上，随即她狠狠地掐了一下挂着水珠的左臂。 刚才在想什么？觉察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瞬间软下来的语气，看着她噘起的，漾着柔光的唇，情不自禁逐渐靠近，微灼的温度萦绕，差点凑上前 姜白芷认为自己是个理性思考，感情内敛的人，但经历失去挚爱的大悲到八月某一天惊醒后的大喜，再到突然收到不用参加《闺蜜大作战》通知的疑惑。 自觉功利心越来越强，占有欲也越来越甚。 比如，重来一世，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戚半夏的生命。再例如，如果可以，她想重新开始，弥补那些没有完成的遗憾，实现曾经只是奢求能白头偕老的愿望。 第二步应该怎么做，姜白芷刚开始还有点犹豫，像上一世那样慢慢相处水到渠成？还是步步规划徐徐图之？ 然而，此时此刻，姜白芷发现，心里的天平正慢慢向右倾斜，她有点等不及了 *** 收拾情绪，穿好睡衣走出浴室，隐隐听到戚半夏刻意压着嗓子的声音。 杨姐，那就由他们吧，身正不怕影子斜，过两天大多数人都会遗忘。 制作方确实存在恶意剪辑，你和时祯不和的话题是他们造势，随着节目后续播出，影响应该不大；但另一个耍大牌，人设崩塌的话题对方不承认，我们也猜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干。 戚半夏素来与人和善，圈内出了名的人缘好。 不管是谁，热搜压下去就好。 杨蕴那边一听急了，大概身处私人环境，嗓音大得姜白芷都能听见：半夏，你才刚有起色， 这些强戴的帽子，不能认。 杨姐，我本打算隐退两年，就当是自己买的反面炒作，把耍大牌的话题压下去，隐退的话题买上来就好。戚半夏神情倦怠，不想继续交流下去，直接交给杨蕴处理。 然而杨蕴还在细想最佳的对策：半夏，姜医生是你的同学吧？能不能私下找嘉盛的时祯说两句，希望她帮忙澄清，我已经联系王蔓和沈雨漾，那边已经答应。 不想麻烦，姜医生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姜家与戚家的私交，双方隐藏得极好，外界没两个人知道。 可杨蕴还想继续说，被戚半夏敷衍两句挂断，因为姜白芷突然出现在床边。 只见她拧着眉问：半夏，微博什么热搜？ 没什么，都是小事，杨姐能够处理好。 姜白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走到一旁的竹椅，忧心忡忡地落座，拿出手机下载微博，注册信息，然后打开热搜。 热搜前五，戚半夏占了两，第一个就是戚半夏耍大牌，人设崩塌，第二戚半夏与时祯不和。 姜白芷急忙点进热搜一，营销号娱乐什么兽，里面全是综艺的截图，还有戚半夏想让节目组剪掉的那天早上喷她一身药汁的图。 半夏，那天早上的截图网上为什么有？ 节目组没剪，我也不在意。原来戚半夏团队找到后期负责人，经过商量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才放出来，哪知道被营销号刻意截图，放大黑点。 爆料者声称朗亦秋是泰川新出道歌手，戚半夏耍大牌欺负她不敢多言，炒菜难吃还逼着别人夸。三番两次对着时祯翻白眼，瞧不起素人（姜白芷），给素人脸色看，甚至浪费素人好心配制的中药。 底下的评论更是恶劣。 【qbx不就是这样？当初正面和粉丝撕，逼走很多人。】 【别说这是真性情，看着恶心。】 【姜医生又没有得罪她。】 戚半夏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一条又一条，看得姜白芷火冒三丈，握着手机的指尖渐渐泛白。没有经过思考，点开微信图标就打算给时祯发消息。 下一秒被戚半夏制止：你做什么？ 找时祯帮忙。 戚半夏明白，也感恩她的好意，却不想承时祯的情：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 半夏。 她状似轻松地笑了笑：这点能力都没有，我的团队就该换人了。 姜白芷完全不懂娱乐圈的操作，半信半疑放下手机，担心地问她；真的没事吗？要不然让老姜帮帮忙？ 我还骗你不成。她点开微博翻给姜白芷看，短短十几分钟，热搜第一已经降到第八，戚半夏隐退的话题从32冲到12。 杨蕴办事的速度还是很快。 《闺蜜大作战》和明年年初的综艺结束，我会官方宣布隐退演艺圈，这件事划上句号。重活一世，外界的看法丝毫不在乎。 至于泰川，旗下也有不少主持人合约，自己已经降低签约价格，换一种方式合作，双方互惠互利，都没有损失。 但那些人骂得太难听。姜白芷拿刚注册的号，把支持戚半夏的评论全都点赞，然后气狠狠地评论【戚姐都低调到准备隐退，耍什么大牌？胡说八道也要有事实根据！】 她生气的模样让戚半夏忍俊不禁，所以整日黑沉的脸略微爬上点暖意：难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眼睛就当没看见。 姜白芷撇撇嘴：已经看到了。 那就忘记吧。戚半夏弯了弯唇，挑眉道，姜医生不是建议病人早睡？你看几点了？。 姜白芷觑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十点三十五。 睡觉？ 嗯。 戚半夏掀开被子重新躺回床，轻声道：晚安。 晚安。 *** 深夜，薄薄的烟雾缭绕着竹屋，窗外风声瑟瑟，竹叶因为沾染太多的绵绵细雨，顺着叶尖悄然滑落。窗内，姜白芷辗转反侧，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于是登上微博，更换一个手机号注册，改名姜白芷，简介：燕阳市中医院副主任医师。节目组曾经建议她注册微博账号，方便宣传，当初嫌麻烦推辞了。如今主动联系负责人，了解清楚注意事项，立刻关注戚半夏、时祯，以及其他几位姐姐账号，发出第一条微博。 戚老师切肉的手艺真好。@戚半夏，配图鱼香肉丝和两人的合照。说蹭热度也好，说抱大腿也罢，她无所谓。 发完微博退出，姜白芷把手机搁到旁边竹制的桌子上，心满意足地转过身闭上眼。 第20章 泽兰 也许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戚半夏一夜无梦，久违的好眠。 清晨她睁开双眼，姜白芷侧躺在身边，右手虚虚搭在自己的腰上，不知做着什么梦，唇角露出笑意。戚半夏没有下意识推开，就像许多个清晨醒来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细长的睫毛，慢慢数起来。 直到竹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戚半夏连忙抬手把声音止住，看屏幕显示，是杨蕴打来的。 她睡在里侧，好不容易轻手轻脚翻过姜白芷下床，穿上拖鞋。睡在外侧的人依旧不可避免地颤了颤眼皮，微微睁开。 吵醒你了，我接个电话。 嗯。姜白芷还在朦胧的状态，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蕴告诉她热搜已经压下来，但难免还有一些不好听的声音，建议她尽量减少上网，省得看着心里难受。戚半夏应了，那边又道，还得感谢姜医生，张德胜（节目组负责人）说她昨晚半夜注册微博帮你澄清。 什么澄清？ 你不知道吗？杨蕴原以为是戚半夏退步，请姜白芷帮忙。但听到对方的反应，她笑着说，这样看来，姜医生人还不错。 戚半夏抬眸看了看跪坐在床畔正在若无其事绑头发的姜白芷，平淡的语气回道：是还不错。 接下来，杨蕴和她沟通下个礼拜的工作，姜白芷去洗漱。挂断电话的时候，浴室的人才慢悠悠踏出来。 看上去眉目不算舒展。 戚半夏能感觉出她的异样，比如有一次野外宿营，两天没洗澡，那别扭的模样，于是问：怎么了？ 对方怯怯道：昨天没洗头。 果然 戚半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玩笑道，帮姜医生洗头有什么好处？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Ｓ_Η_Ｕ_九_⑨_ ._ ℃_ o _Μ 姜白芷嗓音压得极低，嘟着嘴，满脸的委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 戚半夏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偏开头敛了敛眸，喉头不自觉咽了咽，耳边也有热意升起。 最后薄唇轻颤，嗔了她一眼：我先洗漱。 说话的语调和尾音，姜白芷只捕捉到害羞两个字，是害羞吗？是吗？此时此刻，戚半夏口中正经的老干部正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 *** 三张椅子摆在竹屋外的空地上，上面铺着几个节目组帮着借的棉垫子，姜白芷平躺上去。 姜医生，会不会硌得难受？戚半夏端来一盆适温的清水，关切地问。 不会。 一架航拍盘旋在天空，六七台摄像机蹲守在各个角落，众目睽睽之下，姜白芷双眸含笑，看着戚半夏细心地帮她揉搓着头发。 仿佛那些时日肝肠寸断、剜心之痛戳成的血窟窿，瞬间被填满。 眼神愈发柔和。 戚半夏是敏感的人，她觉察到对方的目光，一次两次能躲开，三次四次只有无奈地稍微加重手上的力度，姜白芷皱了皱眉，消停几秒，又故伎重演。 戚老师的手劲刚合适，很温柔。 戚半夏低着头，尽量避开摄像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毛手毛脚，是姜医生忍耐力 好。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 洗头的水换了四盆，姜白芷一手擦着湿润的长发，一手帮戚半夏把院子里的东西恢复原样。8点30分吹干头发，她便打开带来的小型医药箱。 通常伤口缝合后2天左右换药，姜白芷先用生理盐水对着镜子清洗伤口，然后拧开碘伏消毒液瓶。 戚半夏坐在她的身旁，瞧着还有些红肿的皮肤表面，以及对方忍着疼痛进行消毒的神情，心尖像针扎似的难受。 姜白芷余光觑到戚半夏，装作无心地宽慰：伤口长得还不错。 姜医生以后工作应该多留个心眼。她吸了吸气，敛下过度担心的表情，继续问，大概多久能好？ 这期节目播出前，准能摘下纱布。 一言为定。 我会提前给戚老师私信一张照片。 那我静等姜医生。 *** 从7点起床，到9点正式下山，说是磨蹭两个小时，实际她们的确做了很多事。戚半夏趁着在洗手间空闲的时候，登上微博，特别关注了姜白芷，点赞了几位姐姐昨晚帮忙po的微博。没有再去搜对方的名字，那些糟心的事本就是假，让它随风消逝，何必在意。 半夏，这是什么？她正准备退出微博，姜白芷发来截图问。 只见屏幕上，是一条两人同时被艾特的消息，名字紧密地挨在一起。 【我偏要萌邪教，夏至cp是真的！@戚半夏 @姜白芷。】 【姐妹，我劝你早点死心，qbx明显看不起姜医生，姜医生是我们时总的。】 第15章 【请删博，勿圈真主。】后面跟着几百个赞，全是戚半夏粉丝。 姜白芷立即点进博主微博，发现那人正在申请cp超话。 这些看看就好，不用介怀。戚半夏也搜索出那条微博，苦笑着打字。 夏至cp的超话上一世曾经风靡一时，第一期节目播出后，超话粉丝就接近1000人，到五期结束，粉丝超过一万。然而这一世，竟然还没有建立。 我倒觉得挺好。紧跟着一个傻笑。 后来，戚半夏没再回复她，姜白芷切换微博账号，转发消息，成为第27个申请超话的人。 点赞，再留言：【姐妹好眼光！】 *** 两人吃完饭下山，姐姐们集合完毕，已过十点。戚半夏看着建筑门外的装饰，预知接下来即将面临什么的她眉头皱得姜白芷都想过去帮她顺一顺。 进山前，心里想的惊心动魄，还是没能逃掉。 吴巍统计身体原因不能参加的姐姐，没有人提出，都跃跃欲试。戚半夏想退缩的打算被生生遏制，还好，有姜白芷陪她。 比赛规则，每组进入鬼屋前，都会识记十类竹子的名称，规定时间之内出来后，正确说出的种类越多，积分越高。 沈雨漾组和王蔓组先进去，四个人出来，脸色被吓得惨白，一个组记住三个，一个组只记住两个。 剩下两组，计时开始 第21章 苎麻 时祯和朗亦秋进去已经一分钟，姜白芷和戚半夏随后。 戚半夏深呼吸，刚做好心理建设，前面朗亦秋的尖叫声便传过来。 啊，啊，祯姐，啊。 大呼小叫什么，假的，都是假的。 戚半夏跟着姜白芷前行的脚步，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 没事，别怕。明显能听出底气不足，都说学医的人，相信科学，不信鬼神，但突然的惊吓，还是难以接受，至少那次的回忆，姜白芷心有余悸。 姜医生叫我别怕，自己却，啊！戚半夏紧张的心情因为对方的安慰稍微有所放松，右边蓦地蹦出一张惨白的假脸，嘴角似乎还淌着血。 她下意识往旁边退，左手忽然被另一只温暖的手包裹，再轻轻地握住。置身让人心惊肉跳的氛围，戚半夏眼眸漾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右侧又有东西发出呜呜声朝她们爬来。 戚老师，走这边。姜白芷牵着戚半夏绕过第一道关，眼前以冷色调为主的灯光不断变幻，两人的十指贴合得愈发紧密。 姜医生。戚半夏猛然把她往后一拉，躲过想抓姜白芷右腿的鬼，并听到一声痛呼。 对不起。她不小心踩到那只鬼的手，连忙俯身道歉。 没关系 不上档次的鬼屋，基本都用假人忽悠；换作真人上场，往往惊险又刺激。那只鬼曲了曲手指，自觉没有大碍，才迅速地爬回他的工作岗位。 一个小插曲，此时两人的手已经分开，并肩而行。左拐是暗道，只有一丝白光，戚半夏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随后听到时祯的喊声：亦秋小朋友，你别跑那么快。 下一秒，黑影便扑了过来，和戚半夏撞了个满怀，有什么掉在地上。 姜白芷早上起床没找到隐形，只好戴上备用的框架。朗亦秋撞上戚半夏的同时，举起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框架眼镜，应声跌落。 眼镜。 姜白芷蹲下身子，视力不好的她摸着四周冰凉的地面寻找，又听咔嚓的声音，朗亦秋退后的时候踩到什么。 姜医生 朗亦秋捡起已经破碎的眼镜，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言语充满着愧疚。 这是怎么了？时祯追上她们，问。 戚半夏回应道：姜医生的眼镜踩坏了。 哎哟，那么不小心？她失去眼镜就跟瞎子似的。时祯亲眼见过姜白芷取下眼镜找东西，明明就在身边，却半天没发现。 姜白芷宽慰自己：正好看不见那些吓人的物什。 那阿芷留心点，我们四个人一起。 朗亦秋头点得像捣蒜：嗯嗯嗯，人多我就不怕。 戚半夏闻言，眼里的神采暗淡下来，走在队伍的尾巴，姜白芷看不清，步子迈得很小，也是故意和她挨近。 前面是木板搭的桥，进入鬼门关的必经之地奈河桥。姜白芷一阶一阶跨得很小心，她见朗亦秋一直抱着时祯的手臂不撒，下桥的时候放缓步调，戚半夏刚好和她擦身而过，并未停住脚步。 戚老师。 嗯？ 我有些看不见。姜白芷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录制的时候，每个地方都有节目组的摄像头，她们说的每句话都能被收录进去。 戚半夏听出她的意思，等她靠近，状若自然地伸出了手，姜医生，慢点，看脚下。 谢谢戚老师。 戚半夏牵着她的手，每一步走得很稳当，面上不露声色，但秀发下藏着的耳朵，还是不经意地染红。 *** 和时祯她们一块儿，便避免许多突如其来的惊吓，朗亦秋总能大呼小叫地化解。比如看到从吊顶上翻下来的假人，她挽着时祯右臂的双手猛地向上，抱住时祯的脖颈，活像一只树懒。 天啊，幸好没有心脏病。 半夏姐和姜医生，你们好磨蹭。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 大哥，你冲出来的时候能不能把假眼球先戴好，这样一惊一乍，边爬边戴更吓人。 哎哟，开关原来在这儿。朗亦秋啪的一声按下开关，呜呜嗷嗷的恐怖音乐戛然而止。 时祯扑哧一笑：你这家伙，真是个活宝。 朗亦秋从时祯的臂肘处大喇喇抽出手臂，拱了拱手，表示承让。 戚半夏也松了松指头，移开已经沁出薄汗的左手。虽说这一路都是她牵着姜白芷，但总是挡在身前，不停鼓励，让她分神别怕，因为视力模糊，好几次差点摔倒的却是对方。 再想到上一世，时祯抽签抽到王蔓，很早就溜出鬼屋。她从进屋开始，就像朗亦秋那般，挂上姜白芷的胳膊不下来。 阿芷，拉着我。 阿芷，我在背后，没走远。 阿芷，你在哪儿 阿芷 最后被小女孩扮演的鬼娃吓坏的姜白芷，颤抖着右手蒙住她的眼睛，左手拽着她拔腿就跑。 一路狂奔，一路不由自主地惊叫。 这一世，少了一些惊险，却多了一些感触。 有那么一个人，这样早就开始护住自己。思及此，戚半夏的心脏快而急地颤动几下，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蝴蝶争抢着涌出。 她望着姜白芷的背影，有些怕，怕没人把它们关回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 还是朗亦秋把她的思绪拉回，询问还能记住哪些竹子的名称，后来她们一合计，节目组竟然给每组的十张卡片都不同。 意料之外，姜白芷却能说出五个，游戏黑洞戚半夏终于跟着沾光，首次名列第一，时祯组四个，居第二。 时祯揶揄道：看来阿芷是半夏的福星，亦秋是我的福星，我申请下期录制也换组吧。 啊？朗亦秋脱口而出的语气词。 时祯挑了挑眉：怎么？亦秋小朋友，难道不愿意？ 我愿意，愿意。 我只是玩笑话，吴巍肯定立马否决。时祯伸手，朝对面指了指。 果不其然，与王蔓聊着天的吴巍抬起头道：时祯姐，换闺蜜只有这一期。 本来坐在戚半夏旁边专心挑选食材，平时很少主动发表意见的姜白芷陡然开口：我也觉得可以再来一期。 第22章 五加 姜白芷离开眼镜，实与盲人无异。趁休息时间，戚半夏名正言顺陪着她坐上开往县城的车。避免声势过大，只有摄像小罗负责跟拍。 云竹镇是蜀州汉安县下辖乡镇，两地相隔20公里，单程差不多需要30分钟。姜白芷昨晚睡得迟，又有午睡的习惯，上车没多久便闭上眼。suv的轮胎压着不平坦的道路，她的头小鸡啄米似的晃动。戚半夏担心对方再次磕伤，肩膀往下沉了沉，借用惯性和巧劲，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靠过来。随后垂下眼眸，查看手机消息。 当摄影师多年，小罗跟拍过无数明星，他们在镜头前或多或少都有演的成分。然而盯着镜头里的画面，他只看到戚半夏发自内心的体贴。 过于自然。 还是说，对面坐着的艺人，演技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不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NG？ 再或者，两人私底下关系密切，但他应该没记错，姜白芷不是时祯的闺蜜吗？ 不管怎样，小罗记录下全程，连戚半夏抬头对着自己皱了下眉头，都没有错过。 ***** 司机经打听，位于城中心的浙温眼镜，是汉安县最大的眼镜铺，和她们商量，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姜白芷和戚半夏先下车，小罗举着普通的摄像机，不远不近地跟着。 踏进店面，一位年纪稍长的服务员大概没认出戚半夏，像接待普通顾客那般招呼：请问需要什么？ 姜白芷回答：我想配一副眼镜。 价位多少？ 都可以，尽量好一些吧。姜白芷一个月工资10000左右，家里的花销不大，她也不喜欢买奢侈品，但在一些小东西上还是有一些要求。 比如眼镜和手腕戴的手表。 此时，另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她负责高档次的柜台，打开锁着的玻璃，热情道：这款jinnnn bowie复古银边怎么样？ 戚半夏和姜白芷转过身，服务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言语激动：您是电视里饰演左云谣的戚半夏戚老师吗？ 这部电视剧去年大火，确实吸引无数剧迷。 戚半夏礼貌地点头肯定。 服务员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啊！竟然能见到明星！戚老师在云谣传里的打戏好帅，很多场景都亲自上阵，我们家人，还有我男朋友都特别喜欢你。 谢谢。 姜白芷听见有人夸戚半夏，眉眼流露着藏不住的温柔和笑意。 戚老师，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戚半夏淡淡一笑：当然可以。 服务员不知道哪里找来一张精致的信纸，递给她，顺口问了旁边姜白芷一句：您也是明星吗？ 姜白芷平和道：我只是普通人。 戚半夏低头签完字，服务员如视珍宝地收起来，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 姜医生，试戴一下刚才她介绍的眼镜，怎么样？ 戚老师说得对。服务员拍马屁，见姜白芷应允，小心翼翼拿出眼镜。 姜白芷撩开耳发，镜框架在两边的耳廓上，她视线垂下来，还没找到镜子，便听到戚半夏低涩的声音：好看。 就这个吧。姜白芷取下眼镜，搁在柜台上。 姜医生不自己再挑一挑？ 我相信戚老师的眼光，你说好看，就一定好看。 戚半夏细长微卷的睫毛颤了一下，没再回她。 姜白芷上一副眼镜是三年前配的，已经记不清度数。所以被服务员请进配镜室，当她出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走到戚半夏身旁。 第16章 怎么了？ 左右眼各升高25deg;，感觉距离成为瞎子的那一天不远了。 谁让你平时看那么多书？ 戚半夏不假思索道。 姜白芷眸底微转，狡黠的心思顿起，讶异地问：戚老师怎么知道我爱看书？ 戚半夏沉默几秒，微不可察地轻咳了一声，回应她：医生一般博学多闻，我猜测姜医生也一样。 戚老师谬赞。姜白芷见好就收，微微颔首。 约莫半个小时，服务员递来眼镜，她试戴的时候有点眩晕。知道是正常现象，便付了钱，婉言拒绝对方打算额外赠送的礼物，和戚半夏一前一后迈出店铺。 之前熙熙攘攘的人流明显多起来，有举着手机拍照的，也有互相谈论的，还有想上前求签名的，都很配合小罗和司机的疏散。原本准备在县城吃饭的他们瞬间打消念头，上了车很快驶离县道，进入盘山公路。 戚老师，姜医生，前面800米有一处农家乐，停车吃饭吗？小罗知道明星抗饿，但他们两个大男人不行啊，出山的时候肚子已经开始乱叫，折腾一个小时，现在近乎鬼哭狼嚎。 好。戚半夏点了头。 司机踩油门的劲霎时大了许多，1点12分，车稳当当地停在农家乐的坝子里。小罗刚下车就冲着厨房的方向喊。 有人吗？能不能吃饭？ 当然能，想吃啥子，我们这跟儿都有。浓厚的蜀州话，戚半夏前两年参演关于蜀州历史的话剧，学过一些简单的蜀州话，所以大致能听懂。 姜白芷问：老板娘，有菜单吗？ 有有有，马上哈。老板娘招呼他们随便坐，小罗和司机想着与两人分开，戚半夏又让他们过来一起。 毕竟男生胃口大，四个人最后点了六个菜，小罗忽然问道：老板娘，竹筒酒真是装进竹子里酿造？ 那可不，我们把酒注入青竹发酵。 小罗舔了舔唇：真想尝尝，可惜下午还得干活。 姜白芷建议他：小罗买一些，晚上喝吧。 小罗就等着这句话鼓励，他兴奋地拎了六筒，戚半夏也买下两筒。姜白芷压低嗓音关心她：半夏，喝药的时候忌酒。 是吗？那我这两天刚好没喝药。 待会儿回去就落实监督。 但钱已经付了，浪费可耻，姜医生想帮忙？她知道姜白芷不会喝酒，也不能喝酒，故意开玩笑地问。 她没料到，对方眉头蹙了蹙，而后坚定道：只要戚老师愿意，我就喝。 戚半夏轻敲木桌的手蓦然僵住，错愕地咽了一下口水，捏了捏手中的礼盒带，眼神复杂地变化，最后抬眸扬声道：小罗，我想着小张（跟拍戚半夏的摄影师）也喜欢喝酒，你帮忙带给他吧。 第23章 紫苏 回去的路上，姜白芷在微信上耐心地答复赵若若的问题。戚半夏想到杨蕴提醒自己抽时间和几位昨晚发澄清的姐姐适当互动，于是点开微博。 她或评论或转发，最后戳开姜白芷的主页。才注册一天，便因为节目组买粉，加上一些喜欢她性格的路人，粉丝已经超过二十万。 唯一那条微博下，评论三千左右，大多也是节目组买的水军，以及闻讯摸过来的苦荞。祝姐姐们友谊长存，姜医生真暖，戚姐竟然会做菜，诸如此类。 戚半夏嘴角含笑，继续往下滑，笑容骤然凝固。10分钟前，一个挂着左云谣头像的ID留言：【想蹭戚姐的热度抱大腿吧？她闺蜜时祯都没有发声，一会儿绑这个，一会儿绑那个，考虑出道当网红？】 一些苦荞表示可能我们戚姐魅力太大，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苦荞挖苦附和，仅10分钟，点赞超过300，跟评越来越多。 戚半夏蹙着眉，退出姜白芷的主页，去了自己的超话。果不其然，那个ID在超话也发了一条相同的微博，并附上指路链接。 苦荞们义愤填膺一拥而进。 姜白芷没有粉丝，没有基础的网络支持力量，上一世的微博是最后两个月为了方便发布抗癌日志而默默注册，戚半夏去世之前都没有公之于众。 这一世，天生怕麻烦，读书的时候司机开着宾利车停在校门口，却只想低调地陪她挤公交的姜白芷为了帮忙澄清，注册微博，却受到自己粉丝的无端猜测与攻击。 戚半夏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她提前知会一声杨蕴，打算做些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蕴提醒她留心那个博主在超话的等级。只有二级，换言之，属于临时关注超话，可能并不是她的粉丝。 昨晚买黑热搜，今天挑唆粉丝攻击姜白芷，如果没及时发现并制止，再总结出粉丝恩将仇报。 好一场大戏。 杨蕴恍然大悟：半夏，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杨姐，我的性格可能得罪个别极端粉丝，但得罪圈内的朋友大概不会。 你都是快隐退的人，应该也不会是因为抢资源。杨蕴让戚半夏放宽心，交给她私下去调查，至于攻击姜白芷的事件，发一条微博便能很快肃清。 挂了电话，戚半夏再次空降超话，点赞几个夸她会做饭的微博，然后编辑：偷师姜医生，厨艺确实精进不少。再配上几张照片，并圈上姜白芷，点击发送。 两分钟后，粉丝和水军抵达。 【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戚姐两年前发的黑糊咖喱饭吗？感谢姜医生，让我们家戚老师不至于被自己毒死。】 【曾经自黑可以炸厨房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呜呜呜，妈妈欣慰。】 【惊，日历姐竟然发九宫格，太阳打西边出来。】 【看着就有食欲，苦荞一号想吃。】【想吃，想吃】 戚半夏在第一个评论下面发了一张嘴角上扬的微笑脸，粉丝们【哈哈哈哈哈，顶你上去】，【点赞每一个让戚姐尴尬的评论】，【坐稳了】，【保重姐妹，戚姐今晚就来暗杀你】。 苦荞已经完全忘记那条微博的挑拨，超话主持人也及时删除。 杨蕴买的水军把姜白芷微博下的其他评论点赞上去，那条评论瞬间沉入谷底。超话看着一派和谐，戚半夏满意地退出去。垂下的头抬起，余光瞄到姜白芷的唇角，都要弯到耳朵去了。 她稍微凑近一点，屏幕赫然出现一排字：师父好棒，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赵若若，跟屁虫小医生，以前就让戚半夏猛喝了几瓶醋。只不过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 刚合上眼，姜白芷低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戚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嗯？戚半夏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要签名？她们互相写的东西还少吗？ 有位同事是你的粉丝，所以托我帮忙。 戚半夏敛了敛眸，问她：签在哪里？ 等一下。姜白芷拉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稍稍倾斜角度，不让戚半夏看到，挑来挑去摸出一张照片。 上一期小溪沟村拖行李皱着眉的戚半夏，什么时候拍的？手提包里还有哪些黑历史？ 戚老师，就签在照片背面吧。 姜白芷心情飞扬地提醒她，戚半夏垂下头，打开自己的包拿笔，看到里面安静地躺着唯一一张照片她们在小溪沟村卫生间拍的合照。 幸好，对方的视线不在她身上，戚半夏面不改色地拉上包，低头签字，耳朵又不听话的漫上绯红。 *** 小罗上车以后被两人劝着休息，进云竹镇收费站才转醒，他收到通知直接去汀竹苑。 戚姐，姜医生，我们下午去酿酒的汀竹苑。 上一世戚半夏中午就提前离开，参加晚上在s城的活动，所以并未参与，听到酿酒一词眼眸即刻亮起来。 我们刚买的酒吗？ 对，好像还可以现场品酒。 只喝一点。她说给自己听，也说给身旁的姜白芷听。 没办法，从小戚振南带她比较多，父女俩都爱喝香槟和白酒。 下车后，围上来的姐姐都夸赞姜白芷新配的眼镜制作精巧。众人寒暄几句，跟着吴巍往苑里去了。 前院是酿造的酒糟，酿酒的师傅介绍工序，接着是后院，一大片青竹林，还是竹笋的时候割个小口把62deg;基酒注射进去，在竹子里面吸收露水发酵。 酿酒师傅接着说，不是所有的竹子都适合种竹酒，竹太嫩容易被醉晕而停止生长，老竹营养成分不多，向阳面的竹子挥发速度快，阴面的竹子融合速度慢。而且一片竹林不可种太多，每棵竹子最多能种三瓶竹酒。 基酒在活竹竹腔里生长一般不超过6个月，但具体放多久合适，要综合种植进去时候的气候、温度、竹子朝向以及后续一段时间的气候等因素综合决定。 因此，竹筒酒具有稀缺性，产量并不高，有时候只能提前预定才能购买，那些大产量的商家，采用灌装工艺做成的假冒竹筒酒，便达不到中医保健功能。 具有中医保健功能，姜医生，我能喝吗？戚半夏下意识低声询问姜白芷，被左侧王蔓听了去。 笑着调侃道：小夏酒中豪杰，竟然也会听取小姜医生的建议。 姜医生最近在帮我调理身体。 沈雨漾插了句嘴：哈哈，半夏真的私下去找姜医生，难道如我所料，好事将近？ 戚半夏满脸疑惑，沉思片刻，才想起上个礼拜姜白芷打趣她的一句话：戚老师如果想调理身子，可以私下和我微信联系。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24章 景天 戚半夏尴尬地拉开竹椅坐下,余光悄悄打量噙着浅笑的姜白芷，真怕她下一句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话。然而事实恰好相反，甫一偏头，对方婉转的嗓音飘然而至:戚老师前段时间太忙,日夜有些颠倒,晚上容易失眠,所以帮忙调理一下。 半夏,你失眠熬夜黑眼圈都不明显，用的哪款眼霜?沈雨漾适时植入冠名商广告,戚半夏还未对姜白芷的解释做出反应,就条件反射地往下接。 大牌明星参加的真人秀，广告商趋之若鹜，硬广价值空间有限，总局明文规定，1小时节目中只能播12分钟硬广，体量上无法突破局限。植入式软广便更受推崇，有时候录制一期节目，姐姐们需要配合的广告多达10个。 沈雨漾完成任务,自然地过渡给酿酒师傅,继续讲解。戚半夏得到姜白芷的应允,眉眼始终保持笑意。 姐姐们,想不想品一品正宗的竹筒酒?吴巍最后总结，勾起大家肚子里的馋虫。连平日里为了保护嗓子滴酒不沾的朗亦秋也蠢蠢欲动。 他接着道:古代文人好酒，酒令是他们喝酒时的一种助兴游戏,一般由席间推举一人为令官,余者听令轮流说诗词、联语或其他类似游戏，违令者或负者罚饮。我们随后也有这样一个游戏,想进入竹林采集酒酿，就必须轮流说出含有某个字的诗词，说出最多的组为胜，进去的时间最长，最后一组时间最短，仅有3分钟。 巍哥，三分钟恐怕还没拿到酒吧。朗亦秋只想尝一口，怕输了一口都没有，表示抗议。 时祯挑眉:亦秋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觉得肯定我们会输? 朗亦秋傻笑:祯姐，我输习惯了。 鬼屋不是第二吗?这次拿第一。我读书的时候好歹也是语文课代表。 吴巍应时控场:姐姐们听题，请说出含有酒字的诗词，从左到右依次来。 王蔓拣最简单的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戚半夏答。 这是什么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沈雨漾高中还未毕业就参加歌唱选秀，能记住的诗词不多。 吴巍帮戚半夏回她:李白的月下独酌，你可能只记住后面的两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所以雨漾的诗?要计时的。 巍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算不算? 算。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第一轮全都对上，进入第二轮。 第17章 第二轮，沈雨漾组首先淘汰出局，朗亦秋长舒一口气，倒数第二也不错，至少有8分钟。 第三轮没有组淘汰，第四轮王蔓组淘汰出局，场上只剩时祯组和戚半夏组两两对决。朗亦秋只是凑人头，姜白芷围观，还没帮忙。 昨晚热搜才传不和的两个人杠上了。 时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威半夏:桃李春风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王莫笑着插话道:小夏说的诗句有意境，因为我也没听过。 吴巍主持多年，满肚子墨水信手拈来:黄庭坚《寄黄几复》。 时祯较劲:劝君更尽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道傍榆荚仍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对决陷入白热化，两人你一言，我语，不甘落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昊巍提醒:时祯姐，轮到你了。倒计时30秒，计时开始。 酒，酒朗亦秋干着急，时祯沉默了，时间到，吴巍转问戚半夏。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桃花庵歌》，明唐伯虎。戚半夏脱口而出，她重生以后，深知主持人的涵养尤为重要，便把丢下多年的爱好捡起来，空闲的时间都在翻看名著，不局限于诗词。 她上一秒因为游戏还端着姿态，温文尔雅，大方得体。下一秒吴巍公布结果，闻言立即咧开嘴,冲着姜自芷展颜，豪迈道:走，喝酒去。 看着此时健康，充满生气的她，姜白芷鼻尖情不自禁泛出的酸涩，无奈地笑了笑，压下情绪，跟上前。 竹林深处，呼吸都带有竹叶清香的空气，让人顿时神清气爽，好似轻舟荡漾在翠竹掩映的海面。风湿漉漉的吹着，夹杂着不醉人的酒香气息。几位酿酒师傅忙碌着，戚半夏和姜白芷行酒令取胜，获得30分钟，首先侧耳倾听采酒工序。 沈雨漾她们可能听完讲解，就该出去了。手上握着节竹筒的戚半夏幸灾乐祸。 姜白芷担心她，那个病与喝酒有直接关联，所以不怕对方说自己唠叨，还是劝解道:戚老师，等会儿少喝点。 我答应你，姜医生。戚半夏眼眸微转，高兴的时候，只要是正确的建议，说什么她都同意。 酿酒师傅倒出碗，琥珀色的酒，浓香扑鼻。 好香。戚半夏学着他们的动作倒酒，水声淙淙。 姜白芷忙问:可以直接喝?不用再进行消菌处理? 直接喝才有味，我们的青竹经过千挑万选，保证没有细菌。 酿酒师傅话语未落，戚半夏已经端着碗，仰头就是一大口，酒味清爽纯正，柔和绵净。她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准备喝第二口，便觑到姜白芷蹙起的眉。因此改为轻轻地呷一小口，最后放下碗。 姜白芷眼观她系列动作和神情，低头微微一笑，随即揶揄道:戚老师，不喝了? 戚半夏垂眸看了看还剩半碗的酒，态度坚决:不喝了。 姜白芷转身，温言询问:师傅，竹酒上头吗?度数大概有多少?后劲大不大? 52deg;，不上头,我们这是好酒，后劲因人而异。 她知道戚半夏的心思，稍加思索，只想对方稍微尽尽兴，愿当陪客，因而道:戚老师，半碗酒，我们分着喝吧。 姜医生不是酒精过敏吗? 姜白芷打消她的担忧:看那天的身体情况，偶尔不会，再说，我也想尝一尝。 不行。戚半夏斩钉截铁地拒绝，还记得初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上，姜白芷帮她挡酒，喝完回家难受了好几天。 走吧，还有两分钟，该下一组了。在姜自芷讶异的目光下，她补充道。 望着戚半夏的背影，收敛心绪的人眼眸如水，情感如潮水般，汹涌得心口发胀。 好想，拥她入怀 -------------------------------- 从汀竹苑离开，戚半夏接到杨蕴的电话，说是知名主持人孟姚终于答应明天中午在s城相聚，也就是说她需要提前走，最好今晚，避免明天舟车劳顿。 杨蕴帮她买到下午8点18分的机票，知会节目组，回到山上的竹屋，戚半夏就开始收拾行李。 姜白芷坐在竹椅上，查询最新航班信息，8点42分，回燕阳的经济舱。 戚老师，我和你起去机场吧，正好家里有事。 戚半夏差点直接问家里出什么事，转念想，才若无其事应了声好。 4点37分关上门，两人凝望着小竹屋，各自回忆。 曾经说过抽时间度假，可惜直到死别，都没有再寻机会。 戚老师，我们还会来吗? 定会。 竹屋背后我新迁了两根竹子，不知道能不能存活。 定能，我们相约明年见证。 *** 4点50分，两人拖着行李箱上车，6点刚过便到达蜀州机场。下车以后，与住在蜀州的陶桃汇合，才知道有二十几位粉丝提前逃班赶来。 半夏姐，蜀州的粉丝不多，我们也很少过来，所以和杨姐商量，就擅自做主发了条微博。 戚半夏收好飞机票，随口回道:蜀州人热情，我挺喜欢他们。 姜医生。这可是老板娘，陶桃自然给以最灿烂的笑容。 姜白芷颔首，陶桃领着她们朝安检口对面粉丝聚集地而去。还没走到那边，苦荣们便围过来。 我太兴奋了，第一次见到真的戚姐，唉哟。粉丝说话都不利索，差点摔倒。 还有假的不成?走路当心点。戚半夏摘了墨镜，关切道。 嘿嘿嘿。粉丝只能乐得傻笑。 戚姐，我们厂的酒，刚才打听过上飞机能托运两瓶。粉丝抱着一个礼品盒，里面装着两瓶五粮液。 五粮液?贵吗?戚半夏笑意爬上眼角，弯了弯唇，还是秉持太贵的礼物不能收的规矩。 内部价不贵，十五年的酒，好喝。 下次不许再送酒，我戒了。戚半夏转手交给陶桃，表示感谢。 戚姐，我昨天顺丰快运买的书，一个小时前才到货。 嗯?什么书? 粉丝递了过来。 《舌尖上的中国》《百姓爱吃的家常菜》《满汉全席》最后一本是《食用野生蘑菇鉴别宝典》。 戚半夏读着书名，眉心一跳，反应过来的她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大呼:你们太皮了。 戚姐要注意身体，别再食物中毒。 感谢姜医生照顾我们家戚姐，她平时有点虎，容易生病，添麻烦了。 姜白芷莞尔:戚老师很可爱。 粉丝们把群友的话传达，又拍完合照，心满意足地目送戚半夏检票过安检，她们觉得自己粉了神仙爱豆。 如果可以，愿意追随到老。 第25章 辛夷 都说场秋雨一场寒, s城连下三场雨，以致气温骤降。15deg;的室外，戚半夏拢着单薄的风衣,掩上车窗,她向怕冷，虽然身上已经贴着两张暖宝宝。 坐在她左侧的陶桃抬头:半夏姐,可能还要堵一会儿,杨姐说她先过去。 孟姚姐到了吗?孟姚中午临时有事，聚餐改到晚上，戚半夏四点半从酒店出发,依旧被堵在路 上。 还没有，应该也堵着。陶桃补充道，今天中秋，孟姚姐中午和家里人吃饭，晚上把时间留给我们，说明很重视。 戚半夏平和地回应:我和孟姚姐算一脉相承，她和张教授是传媒大学刘鼎刘泰斗的关门弟子。 陶桃虽然没理顺关系，但还是连声附和:怪不得那么厉害。 司机随时了解路况,并第一时间让她们知道:戚姐,前面的交通事故疏通了,应该很快能到。 嗯,好。 *** 六点半福士大酒店四楼的最大一间宴客包房，众人寒暄后落座。孟姚不仅亲自前来，还带着几位朋友,都在主持界叫得上名号。 孟姚年近五旬,土生土长s城本地人，话剧出身的她后来被刘鼎相中，进入当初传媒大学的前身广播学院进修。 2013，2014年，2015年连续三届担任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十年前便获得主持界最高殊荣金话筒奖。 在坐的七位，数她资历最高，却丝毫没有架子。话匣子打开，一桌子都是能说会道的人，也不见外，孟姚带着大家起举杯。 为中秋佳节，为我们主持圈的颜值担当小戚干杯。 孟姐，我连进门都算不上。戚半夏实话道。 老张教出来的学生不会差，她还极力推荐你。 小戚，酒不能耽搁，先喝了再聊。2015年和孟姚搭档主持联欢晚会的朱正阳笑着说。 一杯酒尽，戚半夏作为后辈，闲聊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敬酒。她在演艺圈数年，对基本的交际掌握透彻，却没料到主持界的前辈那么能喝。两圈下来，脸都没红，她竟开始有点烧耳朵。 另一位前辈喝得开怀，他看过戚半夏主演的《云谣传》，印象还蛮深，所以心有疑惑:听孟姐说，小戚今年夏天问鼎白樟奖，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演戏方面发展，却选择需要时间积累、沉淀的领域? 徐哥，这是我最初的梦想吧。 小戚本科播音主持专业，就应该是主持界的佼佼者。孟姚带来的朋友，都是耿直豪爽的人，主持深夜美食栏目的朱正阳继续开口，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提。 谢谢阳哥。戚半夏又喝下杯，依l旧非常谦虚。 酒过半巡，孟姚在戚半夏给她敬酒的时候，投以欣赏的目光，终于说出实情:小戚，传媒大学第三届主持大赛你记得吗? 记得，十年前，大一下学期。她和姜白芷小学跳级，所以17岁便考上大学，那年五月，她通过初赛，代表大一新生参加一年一度的主持大赛，最终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就因为那次亮相，泰川才看中她。 我是应邀的评委，全场最高分，就是我给你的。只可惜去掉一个最高分，戚半夏以0.2分的差距屈居第二。 戚半夏受宠若惊，9.935的高分，她当年激动地朝台下深深鞠了躬。 身边的朋友跟着说:原来还有渊源，小戚，孟姐吝啬夸赞，我得数数今晚她夸了多少次。 优秀主持人的台风已经具备，捕捉热点、焦点、敏感点，当年的她也毫不逊色，就差丰厚的积累，广博的生活阅历，我猜，这些年，小戚定多有准备。 不知是酒喝得有点多，还是受不得夸赞，戚半夏的脸有朵朵红云漫上。她酒杯晃了晃，唇角上扬的弧度得体，摇了摇头客气道:孟姐，我落下不少，最近在恶补，希望还来得及。 那我们拭目以待。 -------------------------------------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戚半夏埋着头，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天气阴冷，头有些突突地疼。 半夏姐，解酒药。陶桃接过杨蕴给她准备的药，递了过去，打开保温杯。 这些药喝多不好。戚半夏拒绝，以前听姜白芷说过，决定还是少吃。 杨蕴微信接收实时消息，抬眼眉飞色舞:半夏，孟姚对你的印象很不错，说是准备明年推荐你上养生栏目，刚好内部换人。 嗯。密闭的空间，车流较多，车内并不平稳，戚半夏确实难受，闭着眼睛嗯声回应，脑海里忽然闪现那个词，养生? 嗯，养生栏目，每周星期四晚上八点播出，观众不多，但主持都是专业大咖，孟姚7年前就从那个栏目出来主持春晚。 提前录制吗?戚半夏刚问出口，就觉得是废话，除开新闻栏目，其余栏目大部分属于提前录制。 第18章 提前，不过八字还没撇，孟姚只说大力推荐。 杨姐，先替我感谢孟姚姐。戚半夏捏了捏眉心，转念一想，翻出包里的手机，还是自己亲自说声比较好。 ------------------------------------- 回到酒店，已近十点，陶桃拎给她一盒月饼，戚半夏摆手谢绝，说是吃不下，打算早些休息。 头还是疼得紧，她摸出包里的芬必得，正拧着杯盖，房间门敲响。 什么东西丢原以为是陶桃，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走廊的暖光打过来，她周身都是温暖的气息，眼里满是柔情。 怎么?不欢迎我吗?戚老师。 怔怔得发愣，忘记接下来应该作何反应。 我戚半夏木讷地让出一点位置，姜白芷拎着行李袋进来，哈着白气转过身瞧她，温润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想和你一起过中秋，所以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姜白芷自顾自地放下行李，戚半夏这才有所反应，背过去关门，阖上双眼，深深地感受着如小鹿乱撞的心跳 芬必得?哪里疼吗?听到姜白芷紧张地问，就像抚在她还没平静下来的心上，又掀起阵阵涟漪，戚半夏极力隐去情绪，平淡的语气回应，喝了酒，头疼，吃一颗就好。 有热水吗? 戚半夏指了指角落实木长桌上咖啡色的水壶:昨晚陶桃买的。 姜白芷握着水壶走向洗手台，接满经过过滤的清水，而后又回来插上电。再俯下身从行李袋里拿出三小包中药药饮，倒干净保温杯里的水，掌心大致掂量重量，随后倒入保温杯，等8分钟水沸腾，再把保温杯装满水，拧上杯盖。 随即抬眸轻声建议她:头疼就躺着吧，站着难受。 戚半夏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握着门把的五指，心上又有暖流淌过。她缓缓地迈了两步，靠近姜白芷一些，想了半晌应该说什么，最后竟然回了句十分客套的话:吃饭了吗? 姜白芷分辨不清她的神色，察觉言语有点疏离，不经意蹙了蹙眉，尴尬道:飞机上吃的。 吃饱了吗?我让餐厅再送点。 不吃了，晚上吃太多不好。突然这样微妙的气氛，完全出乎姜白芷预料，她甚至觉得自己贸然前往唐突了，对方不喜欢吗?开始惴惴不安。她移开凝视戚半夏的目光，十指交握，局促地望着保温杯。 戚半夏好似对她的低气压有所察觉，捞起床上的手机，低柔的，像是企图打破窘境的嗓音问道:陶桃那里有月饼，尝一个吗?s城的老作坊月饼，听说还不错。 好，我可能有点饿了。姜白芷蓦地回过头，眼眸里黯淡的星光又亮起来。 表情和语气都变得那样快，戚半夏低头给陶桃发消息，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三分钟后，门铃再次响起，陶桃拎着两个月饼递进门内，刚准备关门，觑到沙发上坐着的姜白芷。 姜 嘘。 陶桃连忙捂住嘴:我明白，不能声张。待她彻底掩上门前，倏而想到去别墅接戚半夏的早晨，暧昧地多提了一句，半夏姐、姜医生晚安，那个，注意点，明天要拍广告。 她在想什么?咳。戚半夏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个月饼，送到姜白芷面前。 半夏，醒酒茶可以喝了，头还疼吗? 好多了。 还是喝点吧，脸有些红。姜白芷咬了一口月饼慢慢咀嚼，味道确实不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戚半夏以为对方揶揄她，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幸好姜白芷光顾着吃，没看到. 吃完一个月饼，戚半夏也喝完大半杯茶，觉得全身暖和起来。刚放下杯子，目视姜白芷从提包里找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郑重其事道:给你的中秋节礼物。 戚半夏眼神愈发温和:怎么想着送礼物?她知道姜白芷不属于浪漫的人，在一起两年，仅收到五份礼物，都是直接买她无意间提起的东西。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想到就送，希望你能喜欢。 戚半夏收下礼盒，没有再说话。 清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映射进来，她盯着姜白芷近在咫尺的容颜，慢慢抬起了手。 第26章 松子 姜白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戚半夏温热的气息，轻柔地铺洒在自己的侧脸，就像无数根羽毛挠着心窝。她咽了咽口水，不经意舔了舔唇,跟着心跳的节奏慢慢凑近。 下一秒,嘴角传来若有若无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回味,戚半夏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吃东西弄到唇边都是,阿芷，你还和以前一样。 . 姜白芷瞬间僵直了身子,尴尬地后退一点，自己给自己解围:主要是月饼太好吃。 还有一点没擦干净。戚半夏抽了张纸巾给她，示意道。 擦完唇角，什么气氛都没了，姜白芷内心无奈地哂笑，提出自己房间在楼上。 戚半夏张了张口:要回去了吗? 太晚了，打扰到你休息不好。 没关系。她想多留她一会儿，犹豫良久才接着说，那首《静悄悄》很好听,所以,阿芷还能唱给我听吗? 单独的,只属于一个人的,今晚，戚半夏觉得理性又被感性侵占，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念想。 我,换一首可以吗?姜白芷只敢在人多的时候唱这首歌，面对她,会想到那一晚，怕自己控制不住。 都行。 姜白芷润了润嗓子，以拳头做话筒，表情一本正经: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你的那一句誓约，来的轻描又淡写，却要换我这一生，再也解不开的结。 你?你的包袱呢?戚半夏原本因为她起调太奇怪蹙起的眉顿时松开，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一忍再忍，终于扑哧下笑出声。 姜白芷也勾起了唇:在你面前还需要包袱吗?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就应该唱喜庆的歌。 《酒醉的蝴蝶》是喜庆的歌?姜医生的审美让我刮目相看。 妈每晚跳广场舞，我偶尔陪着她，一来二去就学会了，《酒醉的蝴蝶》可是广场舞神曲。 戚半夏突然敛了敛眉，眼角微红，真诚道:谢谢你。 怎么突然说谢? 爸走后，都是你抽时间陪着妈。戚半夏那段时间签的广告和活动太多，不能都推了，于是葬礼第三天就赶着工作。 我应该做的。姜白芷还想说，愿意一辈子这样，但她冷静下来，话锋转给戚远志，还有毛毛哥，我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嗯。戚半夏哽咽着点头。 每逢佳节倍思亲，两人仰躺在套房的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皎洁的圆月，回想儿时吴柳还在，姜陆华没有现在那么忙，两边双亲带着他们三个小孩的日子。 躺在戚半夏左侧的姜白芷忽然抬起手臂，将手机送到她眼前:半夏，妈想视频。 妈没有睡吗?怎么不找我。 她说你不找她。孙明芬的视频邀请已经发送过来。 是了，戚半夏原本准备洗漱完，躺在床上再回消息，姜白芷突然到访，打乱了计划。她稍微向左靠拢，孙明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妈，中秋快乐。两人异口同声道。 孙明芬笑得开怀:中秋快乐，快乐。今晚你们毛毛哥科室临时有事，我一个人在家。 姜白芷回她:我们陪你。 小芷中午去了趟医院，下午又忙着赶往机场，额头的伤还没恢复，晚上应该早点休息。孙明芬这句话说给戚半夏听，目的是让她忖忖姜白芷的付出。 好，待会儿挂了电话，我就回去。 回哪儿去? 妈，我在楼上订了一间房，出门在外，半夏被狗仔拍着不好。 陶桃和陈哥（保镖）检查过房间，酒店对面也没有楼盘，你深夜出去，反而会遭人话柄。戚半夏的意思不言而喻。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孙明芬觉得自家女儿忽然开窍，急忙帮腔:对，小芷听半夏的。 三人又聊了几分钟，才正式挂断通话，戚半夏趁姜白芷洗澡，打开了早已迫不及待的礼盒。一个定制的长方形U盘映入眼帘，深蓝为主体色，背面一半是星空，星空下仰躺着一只白色的猫，似乎正灵活地翻滚着它肥胖的身体。正面标准的行楷刻着戚半夏读书时最喜欢的一首诗《当你老了》。字很小，应该是用特定的工具刻制，但她能认得，出于姜白芷的手笔，瘦劲清峻。U盘的左侧刻着她的名，右侧是英文名。 戚半夏福至心灵，打开右侧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边插入U盘，一边插入耳机。256G内存的U盘已经被视频音频占去大半。她点开目录排序的第一个，姜白芷清越的嗓音随着耳机线，瞬间传入耳朵。 半夏，我不知道这些视频和音频对你有没有帮助她为戚半夏找来几十个优秀主持人视频,上百个主持人日常练习音频，以及几十个主持人大赛视频，最后她还唱了一首歌。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她们曾经躺在床上，盼望着等检查结果出来，可以做手术，盼望着手术顺利，后续治疗顺利，一起慢慢变老。 最终因为大血管环绕肿瘤，手术方案失败，受不了放、化疗，只能保守治疗，接着肝转移，彻底放弃。经历过绝望，才知道起变老是多么浪漫的和珍贵的承诺。 回忆历历在目，今晚暂时败退的理智又重振旗鼓，她戚半夏给不起那个承诺。 磨砂玻璃相隔，里面水声哗哗，外面的人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笔记本键盘上。 半夏。姜白芷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一瞬间揪起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浏览了一个关于亲情的视频。戚半夏直接关上电脑，拔掉耳机，扯出一抹微笑，礼物很有用，谢谢。 没有感觉很高兴?但好在有用，姜白芷不做多想，上床躺下，戚半夏关上灯，也躺了下来。 随后互道晚安。 姜白芷累极，没过多久便熟睡。戚半夏毫无睡意，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神思越来越清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渐渐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左边暖暖的温度，不知不觉靠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吃完早餐，戚半夏便投入广告拍摄。姜白芷闲的无聊，逛了逛s城三个小景区，乘坐下午两点刻的飞机返回燕阳，五点半便坐在医院办公室。 假期安排有王副主任门诊，这个点他刚回来坐稳，喝了口茶，问她:小姜，休假都忙着回来?难道是因为36号床的患者今天退烧? 嗯，我来瞧瞧，顺利的话，8号她应该能出院。姜白芷查看完住院医师记录患者的最新情况，关上电脑。又拿出自己锁在抽屉里的笔记本，端正地下笔。 周宝莹，62岁，肺癌晚期，已局部浸润转移。当年，因为自己没有坚持立场，签字同意家属抬回家中保守治疗，卒于年10月23日，如今成功阻止，目前药效良好。 她写完这张，随后封口保存。再打开抽屉下方的柜子，里面盛放着几包猫粮，好些天没回来，它们不知怎么样了。姜白芷和王副主任招呼一声，到隔壁更衣室换好衣服，带着小包猫粮下楼。 冬天的燕阳天黑得早，此时不到7点半，天边便已经彻底见不到光亮。女人绕过住院部，步行到门诊部A栋背后的小草坪，弯下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碗，把猫粮悉数装进去。 再轻轻敲着瓷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六七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听到声音竖着耳朵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却不敢马上挨过来。 不认识了?快来。姜白芷朝它们招手，又一次敲击瓷碗。 几只小东西仿佛能听懂话，迈着小短腿摇着尾巴蹭到女人身边。 吃吧，多吃点。 她嘴角含着笑抬头，发现角落里比平日多出一只白色的小猫，看上去最多两个月大，瘦骨嶙峋。哆嗦着双腿，想吃又害怕的模样惹人怜爱。姜白芷伸手，小心翼翼去抱她，摸到只剩皮和骨头，喉间涩了涩，低声对它说，这是成年猫粮，你不能吃，走，跟我回家。 第19章 不远处，一辆车速度缓慢地开过医院，才加快速度。握着方向盘，执行完任务的陶桃心情愉悦:姜医生真有爱心。 她喜欢小动物。 应该是你们都喜欢。陶桃不知道戚半夏为什么突然让她把车开到医院前门，又指定哪个位置减速，难道事先约定? 不对啊，姜医生好像无所觉，并没有朝这边打招呼。 陶桃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思考，载着戚半夏回到别墅。十分钟后，手里拎着广告商赠送的礼物，美滋滋地踩动油门。 窗外又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小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戚半夏打开手机，在备忘录记下一行字:见证白胖的到来。 十点半，提着大包小包的姜白芷拧动钥匙，推开门，发现客厅暖光下的人穿着睡衣，好像已经洗漱妥帖，在等她回家吗? 喵呜，喵呜小白猫来到陌生环境，不安地叫着。 姜白芷把它搁到旁，低头换鞋，一双穿着同款拖鞋的脚出现在眼前，抱起小猫。 外面流浪的猫? 嗯，太可怜，留在医院怕养不活。姜白芷站起身，勾起唇角，温声道，取个名吧。 戚半夏抚摸它粉色的小肉垫，薄唇轻启:白胖，愿它白白胖胖。 第27章 杜仲 两人利用二楼的客房给白胖开辟了一间猫屋,睡觉的小窝暂时由一张毛毯代替，喝水吃饭的地方摆放在五厘米高小台子上，旁边还有姜白芷去宠物店买的小玩具。 幼猫尽量避免洗澡,尤其是身体素质不好的幼猫。她们打算等白胖能跳能跑,找一天阳光明媚的日子，再给它沐浴。于是脏脏的小猫趴在毛毯上，渐渐进入梦乡。 明天抽时间做一个猫爬架。 买一个吧,手工费时还费力。当年姜自芷帮白胖做猫爬架，割伤了手,接完电话出来的戚半夏看着架子上的血被她画成个笑脸,顿时心疼又无奈。 三楼储物房有木板，抽屉搁着几卷妈带过来的毛线团，小刀、电钻、尺子，螺丝钉，木棍都有，缺少的可以去附近的五金店买。 戚半夏弯着唇听她颇有兴致地讲解，淡淡的语气道:明天我没工作。 啊? 姜医生需要帮忙吗? 姜白芷怕麻烦她，不假思索准备婉拒,但转念一想,岂不是可以多一些时间相处?于是拱了拱手，灿然道:那就辛苦戚老师。 --------------------- 国庆假期的第六天,天气晴，戚半夏放了陶桃两天假，她睡到快九点才彻底清醒。早餐是姜白芷出门前煮的酸菜肉丝面,吃得不多，只是小半碗，水果倒是慢吞吞消灭小盘。 待她把盘碗洗干净沥在料理台上，姜白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吃饱了吗? 嗯。 姜白芷打开冰箱门，把水果、蔬菜、肉类一样一样从袋子里拿出来，再整齐有序地放进冰箱。 窗外的微风吹动着姜白芷微卷的长发，戚半夏望着她柔和的面容，心口软了又软。 微妙的感觉。 两人是名义上彼此最亲密的存在，同住一套房，自然避免不了类似的场景出现。戚半夏起初过于执着，排斥与她接触，怕情难自禁，怕不由自主。而后一次又一次煎熬中，她说服自己，时间匆匆，半年的合约期不长，很短。 稍微放纵，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不越界，不主动。 然而人终究是贪婪的，她偶尔会祈求，时间能否过得慢一些?一天分成十天，十天分成百天 买了今天和明天的菜。姜白芷掩上冰箱门，侧头对戚半夏说，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戚半夏眉心跳了跳: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在家? 陶桃。姜白芷摸出裤袋里的手机，戳了戳屏幕，愉悦道，昨晚加的微信。她开车去超市买猫奶糕，正巧碰上买礼物带回老家的陶桃。 她加你?戚半夏知道以姜白芷的性格，几乎不会主动添加好友。 不，我加她。 ...... 戚半夏脑海里闪现出其中一个原因，心颤了一下，不打算接着往下问，转移话题:制作猫爬架的材料齐全吗? 两人从厨房走向楼梯，姜白芷边往楼上抬脚，边说:早上数了数，差几根木棍，我去附近买pvc管，再买了麻绳，毛线感觉太细。 白胖应该还在睡觉，去三楼阳台吧，可以晒晒太阳。 好，东西正好放在三楼。姜白芷想到什么，突然回头，戚老师，药喝了吗? 姜医生，戚老师这个名头唤习惯了? 觉得挺顺口。怎么称呼这个问题，姜白芷纠结了数年。半夏生疏，太多人这样称呼她，阿夏不好听，夏夏更不行，豆豆，她考虑过，但对方貌似不喜。 以后对应，你叫我戚老师，我就叫你姜医生。 阿芷对阿夏? 不行。 豆豆?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姜医生，她希望两个人的生活偶尔能增添一些调剂。 半夏。 姜白芷蚊吟般的嗓音道:太生疏 戚半夏余光扫见楼梯转角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好似有上扬的趋势，却还是故作冷淡地回应她:随你吧。 我待会儿就去和毛毛哥商量。 嗯?戚半夏握着扶手的手顿了下。 让他别叫你豆豆。 戚半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眼神复杂地咬了咬唇，没接话。上了三楼才轻声道:药喝了。 -------------------- 三楼的阳台，工具和材料铺开，姜白芷搬来两张矮凳，累的时候方便休息。pvc管，已经请五金店的老板帮忙切割好，只是断口还需要打磨。 两人都戴了口罩，但锉刀只有一把，所以戚半夏看着她，一点一点耐心地磨，再细心地摸了摸断口，确定平整。 接着是安装堵头，105mm外直径的堵头正好对应110mm外直径pvc管。戚半夏按着固定，姜白芷握着射钉枪，保险起见，钉入四颗。 然后缠麻绳，四根pvc管，两人决定分开行事。戚半夏不会，先观察，只见姜白芷将麻绳绕管子两圈缠紧，扎带垫在麻绳和管子之间，麻绳缠紧后，束紧扎带，再剪去扎带多余的部分。 看似轻松，实际有点复杂。 戚半夏缠第一管，就没有姜白芷缠得紧，到第二管才逐渐上手。操作完这一步，就差跳台和最后的安装。跳台的材料自然是木板，圆形和正方形两种，她们选择圆形。正中间用射钉枪打孔，留出平头螺丝的位置，堵头内置的螺纹靠下，调整两根柱子的距离。 还是由戚半夏帮忙固定，姜白芷拧紧螺丝。 这里再放一个小窝，白胖爬上来可以睡觉。姜白芷取下手套和口罩，连同戚半夏的一起，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劳动的戚半夏欣赏着合作完成的杰作，由衷地赞道:姜医生的手艺真好。 姜白芷眉眼弯弯:戚老师也不赖。 猫爬架被两人抬去二楼的房间，戚半夏期间收到微信，似乎需要处理，坐在旁边飘窗上，倚靠着背垫，长腿微曲，纤细的食指滑动手机。白胖此时已然转醒，可能是饿得急，吃食的时候狼吞虎咽。姜白芷也不管，摩晨着白胖的软毛，笑容莞尔。一猫一屋，爱的人健康地活着，对现在的姜白芷来说，已是知足。 至于感情方面，因为无法确定戚半夏此时此刻对自己是哪种感情，不可能强求，只能慢慢来。就好比熬药用文火，持久而温醇的守护，等到对方爱上。 况且，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 中午主食南瓜蒸饭，配菜莴笋炒鸡丁，蒜泥肉末焖豆腐，脚鱼汤。姜白芷手中的饭碗还没见底,医院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姜主任，十三床患者急性中央气道梗阻并左侧轻微气胸。燕阳市中医院是三甲医院，假期值班，副主任医师作为备班，就是医院所说的三唤:一唤就是病人有情况第一唤的医师，一般是住院医师、二唤主治、三唤副主任或者主任。 癌症患者气道阻塞，身体根本没办法适应，主治医师拿捏不准，就只有给她打电话。 姜白芷动作利落地披上外衣，语速很快:表现? 轻~呼吸困难，无效咳嗽，口唇发紫，已行拍背排阻，恐怕 恐怕什么?气管插管，接呼吸机辅助通气，全力抢救!病人没在眼前，她无法做出指示，挂断电话，穿好鞋，和戚半夏互递了眼神，夺门而去。 数公里外的医院，赵若若看着主治医师和住院医师在床前忙碌，悄悄地踱出病房，拨出姜白芷的号码。 喂。姜白芷打开车载蓝牙。 师父，患者中午吃水果堵住气道，手指和辅助工具取不出，我提出行腹部冲击法，但郑医生怕造成患者其他地方破裂出血。 继续说。 患者呼吸困难加重，正逐渐失去意识。 姜白芷眉头越蹙越紧，几秒之间，她在反复权衡。 师父。 立即行腹部冲击法，并告知家属可能发生的情况。 姜白芷到达病房的时候，郑骏正在宣布患者死亡时间，迟了，还是迟了。赵若若挂断电话返回病房，患者心脏停跳，长达五分钟的心肺复苏和除颤的抢救，她站在病床的对面，目视着几个医生一个接一个摇头。 走廊尽头，赵若若双手揣在衣兜里，失神地望向窗外。处理完后续工作的姜白芷找到她，递给她瓶还未开封的苏打水。 叙述的语气道:有些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死神手里抢时间，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师父，腹部冲击法我可以直接上手，但最后犹豫了。 你是实习医生，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在场的情况下，没有权利做这些。 赵若若拧着眉质问:难道就这样看着生命从你眼前流逝? 你提出建议，主治医生没有采纳，随后及时给我打电话沟通，已经做到自己本分。 不是的，师父，我有机会救他，我没有出手。 机会是什么?就像郑骏考虑的，如果造成患者内脏大出血，结局也是难料。 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若若，我没在场，同意郑骏行腹部冲击法已经是冒险的行为。 我想尽全力，不留遗憾。 尽全力，姜白芷细白的五指顿了顿，哽了哽喉，哑然地拍了拍赵若若的肩膀，半晌才张了张唇:有时候尽全力，也会留下遗憾她侧过身，背对实习医，眉宇间透着坚定，不过下一次，我们还是会竭尽全力。 第28章 地锦 姜白芷没有急着离开医院,先去36床和另外几间病房转了一圈，随后给赵若若发了一条微信。 办公室等你。附上签名照片。 燕阳市中医院肿瘤科人才济济，医生众多，办公室分为一线医生,二线医生和主任医师办公室。姜白芷与另外5位副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在示教室旁边的二线办公室。门掩着,赵若若先敲了敲,得到应允才推开。 姜自芷关上电脑,抬眼看过去:站在那儿做什么?里面没其他人。 赵若若这才咧开嘴小碎步移进来，亲切地喊了声:师父。 姜白芷挑眉:没事了? 赵若若眨了眨眼道:听师父的,向前看! 又压低声音，别的同事私下闲聊，说师父严厉，不苟言笑，凶巴巴，但在我看来，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少来这套，照片拿走。赵若若是姜白芷带的第一个实习医生，因为一些原因，对她比对其他同事特殊。 赵若若拿到照片就开始兴奋:戚姐的表情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姜白芷带着笑意抿了抿唇:嗯,戚老师很可爱。 师父和戚姐私下来往密切吗?啊,怎么办,好激动，我喜欢她八年。 第20章 提起戚半夏，姜白芷脸上藏匿不住的温柔:还好,每天都能聊两句。 羡慕,太羡慕。赵若若星星眼，捡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激动好一阵才想到正事，师父，患者肝气郁结四金逍遥散好还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逍遥散加青皮、麦芽和鸡内金好? 具体需要辨证看待，怎么突然对逍遥散加减感兴趣? 最近胸痛，喝了半个月四金逍遥散效果不佳，前几天浏览师父门诊的病历，有个小姑娘肝气郁结，加的青皮、麦芽和鸡内金。 脉。 赵若若把桌子里侧的脉枕拿过来，垫在腕下，姜白芷的手指覆了上去。 别熬夜，早点休息，不用喝药。 啊? 姜白芷皱眉:大半夜两点玩游戏?不要命了? 师父怎么知道! 姜白芷喝下两口温水，面无表情道:凌晨1点35分，朋友圈分享游戏链接。 师父，我写论文的时候放松。 借口。姜白芷读书那几年，挤时间学习，再不够，最晚也不会超过12点睡觉。 赵若若没底气，怯怯地坦白:偶尔看剧，比如戚姐主演的《云谣传》。 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姜白芷撑着椅子起身，往门外踱步。 师父。赵若若终于感受到她的严厉，细声细气撒娇。 姜白芷驻足回眸:还不走?我锁门。 师父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没时间。 师父 没赚钱，请什么客?回家吃。两人在电梯一楼分开，赵若若租的房子在医院附近，每天步行上下班。 车库负二楼，姜白芷刚出电梯,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姜陆华。 按下接听键。 A区102。 嗯。 没怎么说话，对方便挂断，姜白芷绕过B区和C区才到达A区，102停着一辆深色奔驰商务车，她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去。 放假还往医院跑，也不在家里多陪陪小夏。 临时有事。姜白芷系上安全带，淡淡地说，您答应过，不在公众场合与我碰面。 车里的灯光暖黄，可以看清姜陆华的外貌，他不同于多数公司老板，身形中等偏瘦，头发向后梳，温文尔雅。但说话的气势却丝毫不减:让大众知道你是我姜陆华的女儿，很不光彩吗? 姜白芷心头浮上一丝烦躁:这件事讨论过无数次，我只是普通医生，不喜欢经常暴露在镁光灯下。 参加综艺，应该早料到迟早会曝光。姜陆华扔出一个小包，里面全是娱记跟踪姜白芷偷拍的照片。比如晚上喂猫，去宠物店，超市，菜市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把我遗忘。姜白芷当然知道素人参加综艺免不了引起娱记的好奇，上世蹲守她三个月，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对方挖不到料，不久便放弃。 姜陆华滑开手机屏幕给她:再看看这个。 姜白芷:燕南区南城小学，燕师附中，燕阳市中医药大学4+5本硕博连读，小学三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 查得倒是很清楚。 下面对应戚半夏的学校，同一所小学，一起跳级，同一所中学。据相关人士透露，她们是同学。 姜白芷不动声色地仰了仰头，眸色沉了沉，轻声问:这些哪里来的?查到她的身上不要紧，竟然连同戚半夏一起查。 哪里来的消息你甭管，我已经压下来，但无法保证有没有下次。姜陆华扣了扣烟包，又想到什么，放了回去，提高嗓音说，小李，开车。 一路上父女俩毫无交流，姜白芷看似闭目养神，实际在深思。上一世不曾有这些糟心事，难道因为重生后改变些细节，产生的蝴蝶效应? 娱乐圈她不想涉足过多，但事关戚半夏又忍不住关注。良久，才睁开一只眼，见姜陆华正在滑动手机，温软的语气道:爸，我和半夏的事，还得请你多费心。 姜陆华的脸似乎也和悦不少:知道叫爸了?上车以后第一声，还是因为小夏。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咳，为什么不是娶?姜白芷耳朵不自然地暖了暖。 大男人倒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正色道:有什么关系?都一样。他把手机收到一边，补充说，今天是你妈的生忌，小夏已经提前去北区，明芬和小志也在。 嗯，我知道。 --------------------------------------- 姜家位于北区的别墅，面积很大，配套设施齐全，因为距离医院太远，姜白芷极少来这边。 没堵车，一个小时十分钟，司机才把车停稳，地下车库容纳8个车位，属于赠送面积。父女俩步行上楼，孙明芬和戚远志正在逗猫，戚半夏靠着沙发上看书。 姜白芷挂好脱下的风衣，走上前:怎么把白胖带来了? 戚远志笑着说:因为有一个不舍得让它独自在家的妈。 姜白芷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问:毛毛哥，我们商量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个啊?为了你们的幸福，当哥的我自然同意。 戚半夏猜到他们在说什么，眉头动了动，不想参与进去，戚远志却拉上她。 戚豆豆，换个称呼，怎么也得有点好处。 找她要。 戚远志转过头:妹夫，把你读博那几年的笔记给我，不亏吧。 姜自芷点了头，还附加赠送几本戚远志瞧上的书。这边戚半夏提醒道:别叫她妹夫，阿芷是女孩子。 威小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正经，开不得玩笑。 戚半夏肉眼可见蹙起了眉，戚远志怂了。 行行行，两个都是妹妹。 在聊什么?马上开饭。姜陆华他们回来后，孙明芬就去厨房照看，这时听做饭的阿姨说10分钟后吃饭，便出来通知。 我们家戚小妹越来越凶，姜爸，自芷恐怕是妻管严。 妻管严有什么不好?姜陆华停下手中忙碌的动作，迷信的他继续道，你姜爸当年也是，妻管严旺事业，她和小夏六月订婚，七月就评上职称。 陆华，小芷评上副高是因为医教研水平达到那个线，老刘夸她年初的论文，都传到我们妇科的耳朵里。 姜陆华唇角动了动:她也就学习好一点。 戚半夏不假思索地补充:跳舞也不错。姜白芷从小到大没什么其他的爱好，第一喜欢跟着孙明芬跑，喜欢她身上的药香，第二便是跳舞，还跳的古典舞。 戚远志总是说话欠扁，例如接下来:差点忘了戚小妹是舞痴，一个音痴，一个舞痴，绝配。 ...... 戚半夏恨不得让姜白芷收回那些书和笔记。 好了，先过来。姜陆华招呼他们过去，一楼小阁间靠墙的正中央，立着吴柳的木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上午单独去陵园坐了坐，孩子们在家里祭拜就好。 姜陆华先上香，眷念的表情道:小芷结婚前，我就告诉你，亲家还是老戚他们，只不过孩子换成小夏，特殊原因，她们今天没去陵园看你 他性格少言寡语，但说话的对象换成昊柳，就有讲不完的话。来，小芷和小夏。 姜白芷和戚半夏双手持香，虔诚地三鞠躬:妈，生日快乐。 祭拜完，众人上了桌，两个阿姨做了满满一桌菜。都说食不言寝不语，有戚远志在，铁定不行。他聊起科室谁休产假，谁又陪产，最近忙死。 孙明芬剜了他一眼:两个妹妹都结婚了，你做大哥的怎么还单着? 戚远志甩锅:哈?我还不急，男人30一朵花，你催催她们，催她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 戚半夏和姜白芷同时抬起头，面面相觑。 姜陆华表示赞同:小志说得对，你们趁年轻，早点生孩子，明芬明年退休可以帮着带。 戚远志连声附和，眉飞色舞道:我有渠道，可以帮你们找学历高，智商高，情商高的外国小帅哥。 姜白芷曲了曲端着碗的手指，淡然拒绝:白胖就是我们的孩子。 第29章 黄芪 趴在客厅的白胖哺地叫声,似乎不接受甩锅。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姜陆华压着脾气没发作，常做和事佬的孙明芬适时开口:白胖不能陪伴你们一辈子,没有孩子,到我们这把年纪,找个能说话的人都难。 姜白芷手里捏着筷子,并未接话,孙明芬补充道，实在不行,想办法领养一个。 姜陆华竖着眉毛否决:明芬,领养的不亲。 戚半夏不希望他们父女俩闹矛盾，站起身给姜陆华舀鸡汤，安抚对方情绪:爸，阿芷刚评上副主任，医院任务很重，我准备转型，最近也比较忙。等过段时间，我们会考虑。 戚远志闻言,察觉自己闯了祸,埋头用公筷给众人添菜。 姜陆华得到戚半夏的承诺,颔首呷了两口汤,嘴角终于浮起笑意:还是小夏懂事。 孙明芬继续打圆场:小芷也懂事，她可能提前没和半夏沟通，所以随口说说。 姜白芷看着戚半夏递过来的眼神,压下情绪,夹了一块鱼肉给姜陆华，温声道:爸,吃饭。 吴柳去世以后，姜白芷渐渐养成独立的性格，不管是生活上还是思想上，都不愿姜陆华过多干涉。其实不是她不愿，而是那些年姜陆华心里有梗，像大多数父亲那般，觉得钱给够，就是对女儿的关爱。久而久之，造成父女俩见面几乎不说话，一说话准吵架的局面。 幸而，还有戚家，父女俩的关系能够缓和，孙明芬立头功，然后是戚远志和戚半夏，时常姜爸前，姜爸后地哄，开解和劝导他们。 所以生孩子的事，除非是姜白芷和戚半夏经过商量，加上她自己想明白，才行得通。 ---------------------------- 饭后，姜陆华把戚半夏叫去书房，姜白芷紧跟其后，被拒之门外。 姜陆华等戚半夏在身旁落座，才把那些照片和截图拿给她。 前些日子你和小芷被恶意买黑的事，我知道。 一张接一张往下翻，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娱记会蹲守姜白芷，但再次看到这些隐私通过高清摄像暴露无遗的照片，戚半夏的眉头还是显而易见地皱起来。 买黑的幕后，我这边在查，目前还没有头绪。上一世风平浪静，所以她始料不及，对方很聪明，留下的线索极少。 姜陆华提点道:爆料小芷和你是同学关系的自媒体平时与泰川以及海燕合作得最多。 海燕不承认，至于泰川，应该不可能。她与泰川还有合约，想不到理由他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留意着，他们估计意图把小芷拉下水。姜陆华表面不在乎，其实一直关心着女儿。 知道了，爸。 姜陆华突然问:和泰川的合约还有两年? 嗯，上月初多签了一年。 合约到期就过来，再等两年我退休，嘉盛只能交给你。 爸，我不行。上世她答应了，却食言了。 你不行，还有谁可以?小芷? 大伯的儿子。戚半夏提到的是姜白芷的堂哥，姜祖阳。 姜陆华晓之以理:祖阳毕竟是外人，他们家股份占比已经很高。 可是 小夏，嘉盛是你吴妈陪我一手打拼下来，不能便宜外人。小芷从医，对其他方面完全提不起兴趣，也没有管理的天赋，就让她心无旁骛在医院待着吧。嘉盛的运作早已上轨道，你过来跟着我熟悉两年，就可以上手。姜陆华苦口婆心地说，随后顿了顿，接着道，只需要关键时刻做决策，你想拍戏，想当主持人，随时可以去。 第21章 戚半夏别无他法，只好点头。 ----------------------------------------------------- 回去的路上，姜白芷开车，白胖睡在后座，副驾驶坐着戚半夏。 女人喜欢看对方两只手握着方向盘的模样，专注，从而带来安全感，所以上车以后，有意无意偷瞄了几次。终于在一个较长的红灯前被抓个正着。姜白芷向右偏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戚半夏愣了愣，下意识想挪开眼，但忽然想到，这样会不会更奇怪? 所以忍住了，演技傍身，她状若自然道:今晚不怎么堵车。 姜白芷没看出她其他心思，正经回答道:一般情况下这段路不会堵车。话音刚落，像是看到什么，本能地收回眼神，动作弧度有些大，引起戚半夏的关注。 怎么?她转过头，一个略微让人尴尬的场景映入眼帘。右边车道的深色轿车里，男人和女人取下安全带，拥抱着热吻，双手不受控制地在彼此身上游走 戚半夏喉咙不自觉地微微滑动，移回目光。 空气突然凝滞，副驾驶的人几不可闻轻咳一声，抬头睨了睨红绿灯计时器，还有22秒。 姜医生，看前方。她余光察觉姜白芷的视线往自己这里偏，声音轻轻地提醒道。 姜白芷咬唇凝视着女人红润的薄唇，心下长久以来压抑的渴望骤然迸发，顿时疯跳如擂。她在戚半夏的低唤中才回过神，暗道失态了，便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红灯。 最后三秒，伸手想松手刹，却碰到戚半夏搁在中间的手，温软的触感瞬间传入中枢神经，惹得她心上颤了又颤。 姜白芷的欲念在滋养，忽然后方车辆的喇叭声打断，立即拧起眉，一系列动作后，轰动油门。 演员，需要经常观察和自己有对手戏的演员，微表情便是其中的必修课。姜白芷的一言一行尽入戚半夏的眼底，她先是身体条件反射的耳朵发红，随后开始震惊，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 她动心了吗?今晚之前自恋地认为有50%的可能性，现在便斩钉截铁加令%。戚半夏的思绪从上世到这世，心也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喜忧参半?大约喜大于忧吧。 如果真是如此，该怎么办?一退再退，把喜欢的人往外推，伤人伤己? 她太了解自己，根本做不到。 人在感情方面都是自私的，许多电视和的主人公隐忍无私，把爱人拱手相让，亦或帮忙撮合，在这世间称得上凤毛麟角，至少她戚半夏不是。 甚至认为，姜白芷以后进一步，自己可能会退一步，进两步，退两步，再进三步，她大概会缴械投降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前两天才理智回笼，今天又破罐子破摔的戚半夏竟有些困乏，车子刚停稳，她就松开安全带，先行下车。 姜白芷抱着白胖跟在身后，仍在不由自主地回想车里异样的感觉。 我先上楼洗澡。戚半夏开门，放下包，换鞋，一气呵成。 嗯，我在楼下洗。 两人分开，姜白芷才稍微扼下翩飞的思绪，责怪自己脑子里黄色废料太多，应该念一会儿心经静心。 当她写完总结，回卧室拿着睡衣出来，准备下楼梯，却听到浴室里咚，砰的声音，像是洗漱用品摔到地上。 戚老师? 没人回应。 戚老师姜自芷接连喊了几声，心蓦地揪了起来。她紧张地敲门，想进去，门却被反锁着。 她告诉自己，此时不能急，一定不能急，猛然想到储物间抽屉有浴室的钥匙，刚转身，门内就传出低沉的嗓音:疼。 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姜白芷急着问。 戚半夏洗澡途中已经感觉隐隐作痛，30分钟洗完澡，刚披上衣服，疼痛加剧。此时已经开始冒虚汗，太熟悉，上腹部和后腰，后背，她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腹部。 姜白芷心里咯噔一下，戚半夏上个月才做完全身检查，CA19-9和ct以及B超都显示正常，除非个别情况，不然应该能查出。 背部呢? 嗯。 没事，不要着急，我去拿钥匙。能不能试着弯腰抱膝?可以减轻疼痛。里面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转身就跑，木质的楼梯噔噔作响，刚进储物室，按亮壁灯，就着手翻箱倒柜。 钥匙太多，姜白芷不记得是哪一把，越心急越是慌乱，直接把三串卫生间钥匙都拽在手上。下楼的时候撞到膝盖，差点绊倒，站稳后，继续不管不顾急促地踱步。 试钥匙的时候又是折磨，前两把都是错的。 直到第三把，门才打开。入目的，是穿着睡袍，右手搭在木桶边沿，左手捂着腹部的戚半夏。 姜白芷经过体查和低声询问，眼眸越来越暗，语气依旧温柔:能坚持去医院吗? 戚半夏虚弱地摇头。 先回房间。姜白芷伸手揽着她的膝盖窝，将人抱回卧室，深夜里，拨出急救电话。 第30章 白芍 家里药物储备丰富,尤其是镇痛类。芬必得见效慢，所以姜白芷选择曲.马多。戚半夏在她的帮助下服用，随后依l旧背对她蜷缩着身子。 对方关切的神情看在眼里,咬牙承受,身心煎熬。 戚半夏深吸一口气忍着痛,艰难地凑出一句话:阿芷,送，送我去医院。 关心则乱，姜白芷这才反应过来,招救护车等同于给媒体机会跟踪，纵使想压下去，都会多少透出点风。 先换衣服?戚半夏穿的睡袍，带子还松着，从姜白芷的角度瞧过去，胸前的美好若隐若现。当然，这般情况，她不会胡思乱想。 嗯。 姜白芷从衣柜找到比较宽松的衣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局促。当下，让戚半夏独自穿衣服，肯定有点为难，而且效率低下。但帮忙的话,换作以前,两人读书的时候，一起洗澡,一起泡温泉，一起换衣服，早看光对方的身子，便不会在意，然而现在，她稍有犹豫 下一秒，姜自芷就用手狠狠地剜了一下大腿，疼痛袭来。她敛了敛眸，收了思绪，俯下身，温柔的嗓音道:我帮你。 药刚吃下，剧烈的身体反应还没得到缓解，戚半夏眉头紧皱应允。 松开睡带，褪下睡袍，姜白芷右手扶着她光滑的后背，对方虚揽着自己的腰。没有穿胸衣，全程目不斜视，喉咙还是情不自禁地咽了数次。 她先把戚半夏抱去小车后座躺着，然后拿上随身携带的物品关上门。 之前已经通知急救中心不再需要车，所以发动油门，驶出别墅区，姜白芷就给戚远志打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宿在医院附近的公寓，她们刚到急诊中心旁边的大门，他已经推来一辆担架车。姜白芷去停车，戚远志推着戚半夏就往急诊室赶。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急诊室值班的主治医师已有准备，经过一系列检查，首先确诊急性胰腺炎，护士静脉内滴注普鲁卡止痛。 医生认识戚远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稍后转消化内科，具体的明早再查一查。 怎么突然胰腺出问题? 胰腺疾病病因不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酗酒吧，主诉连续两天大量饮酒。 戚远志皱眉:我爸胰腺也有问题。 不排除遗传性，建议戒酒。我去开单子，你们等一等。急诊医生说完，转身离开。 待医生走远，靠着墙的戚远志低声道:她喜欢喝酒，但也该管着点。 嗯，我的错。姜白芷双拳紧握，面色苍白。中秋那天她知道戚半夏喝酒，第二晚又从陶桃那里得知她中午因为应酬又喝了不少。 钦，不是你的问题，别往身上揽，等过几天出院，全家动员她戒酒。 姜白芷再次单音节嗯声答复，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戚半夏病床的方向，好像能透过帘布看见她似的。 消化内科的医护人员，推着车出来。戚半夏偏着头，不去看路过的姜白芷，身后的两人跟着上电梯。 住院部四楼走廊左侧的最后一间是单人病房，护士正在消毒，准备扎针打点滴。病床上的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腹部的疼痛虽有缓解，但心里的刺痛带来的不适愈加令人难受。 她听到胰腺两字，听到姜白芷自责，就像上世的那晚，一模一样。 家属看着药。护士约莫30岁，她不认识戚半夏，只熟悉科内医护人员，所以当病房里站着的他们都是普通家属。 谢谢。 护士关门离开，戚半夏终于沉声开口:你回去休息吧。 我?戚远志指着自己问。 她。戚半夏顿了两秒，继续道，我准备打电话给杨姐，把住院的事曝出去，以后就可以借口不喝酒，所以她待会儿应该会来。 姜自芷立即提议:等她走了，我再陪你。 不用，有哥在。语气是明显的疏远，她看见对方瞬间错愕的表情，狠下心接着说，毕竟，我们的事，需要避嫌。 戚远志蓦地问:这是吵架了? 戚半夏平淡道:没有。 姜白芷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淡疏离怔怔发愣，右手紧攥着衣服下摆，良久才张了张嘴:哥，我先走了，后半夜再回来。 -------------------------------------- 杨蕴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医院，向医生了解情况后，十分钟左右便联系微博营销号，发出通稿。 戚半夏疾病入院这个热词很快爬上热搜，照片配图医院急诊中心。 底下大批水军恶语相向。 【连人影都没拍到，假的吧。】 【应该是卖惨，前两天才说她耍大牌。】 【恶心卖惨艺人。】 还有一些吃瓜群众，想蹲实图。 当然，更多是来自苦荞的心疼。 【戚姐前段时间太累了，是不是野山菌中毒后遗症?】 【到底是什么病，好担心。】 【前排说卖惨的怎么回事?我们戚姐行事光明磊落，根本不屑，好吗?】 11点，热度升至热搜榜第二，仅次于另一位明星结婚。11点05分，杨蕴和戚半夏商量，组织好语言，由工作室发出正式消息。 致所有关心戚半夏的朋友们:今晚，戚半夏因病入院，已于一个小时前确诊急性消化道疾病，明天需要进一步检查。目前戚半夏正以积极乐观的状态配合后续治疗，感谢医护人员的付出，感谢各界朋友的关心与问候。 最后配上戚半夏躺在病床输液的照片，病容憔悴。 下面几乎都是让她好好休息，照顾好她的字句，少量认为是炒作和卖惨的评论瞬间被淹没。杨蕴一顿操作，才放心地把手机搁在一侧，担心道:胰腺炎有点凶险，医生说应该是轻症偏中症，就是疼痛难忍。 戚半夏不假思索地回应:嗯，习惯了。 习惯?病糊涂了吧，这次是首发。 可能真的病糊涂了。她扯开嘴角，笑了笑。 陶桃被你放回老家，这里今晚谁守着?杨蕴手里不止戚半夏一个艺人，待会儿离开医院，她还得去下处。 我家人在。戚半夏的嗓音极低，语速也很慢，杨姐，《闺蜜》下一站我应该没法去了。 我给节目组说一声，会派人顶上，你放心休息。 杨蕴11点15分离开。戚远志陪在病房和她说了几句话，便让她歇下。戚半夏上半夜因为药效发挥，睡得很熟，下半夜翻身的时候转醒，感觉右手被人轻轻地握着。 自然知道是谁，她动作轻柔地想移开，却因为对方握得太紧作罢。借着外面清幽而微弱的月光，戚半夏看着那双握在起的手，蓦然的鼻酸 ------------------------------------------------- 凌晨六点四十分，冬日的黎明仅有一丝光亮，姜白芷的闹钟震动起来，夜阑人静，她下一瞬就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赶紧关掉声音。 戚半夏半夜清醒，这时才刚睡着。 姜白芷支起身子，缱绻的眼神凝视着床上那人的面容。像是思考许久，终是俯下身，在她微微皱起的眉上印下吻，喃喃道:定会好起来。 戚远志七点过来换班，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姜白芷出门诊，所以7点35分必须朝那边赶。她在路上买了早餐，胃口不好，没吃完。 剩下的两个包子悉数被赵若若解决。 门诊室，赵若若吃完包子，翻看今天的门诊信息，惊诧道:师父，今天的号竟然满了。 国庆假期出游的多，看病的少，照理说应该比较清闲，然而姜白芷今天的号确实满了。 她点了点头，随口回了句:可能患者刚好挤在今天看病。 有可能，假期最后天嘛。 此时7点52分，一切准备妥帖的姜白芷开口道:若若，叫号吧。 第22章 门诊看病，先去分诊台登记，按登记顺序进入诊室。1号病人还没登记，2号病人进房间后关门。 姜白芷没抬头，对方便亲切地唤她道:姜医生。 坐下吧，哪里不舒服?女病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几岁，面色红润，妆容过于艳丽。 我是《闺蜜大作战》忠实粉丝，最喜欢时总和姜医生，以前因为刻板印象，认为中医都是糟老头，老学究，没想到那么年轻 赵若若察觉姜白芷眉头不自觉拧起来，及时打断病人啡里啪啦说不完的话，提醒道:祝晓晓对吧?你在看病，不是聊天。 咳，不好意思，见到偶像有点激动。 姜白芷再问:哪里难受? 病人坐正身体，不好意思地说:姜医生，我最近半年每个月的月经都推迟，第三天就结束，还总肚子疼。 这是肿瘤科啊，怎么看月经不调的人都来了?赵若若险些要发作，便听到姜白芷清冷的嗓音飘来:把手给我一下。 女病人喜笑颜开地伸出右手，两分钟后，姜白芷收回手，转身敲击电脑键盘。 姜医生，我是不是月经不调? 知道还问?赵若若白了她眼。 血寒造成月经不调，吃三付药，平时食疗调理。 谢谢姜医生。病人拿着处方单，扑哧一下笑出声，药里有白芷?姜医生怎么能让病人把自己吃了? 第31章 柴胡 结束半日的门诊,赵若若桌上的水杯第三次见底。上午的号，超过半数不属于肿瘤科的范畴，姜白芷直接开展教学。患者主诉,她先切脉,然后赵若若切脉加问诊，方子由赵若若开。如果不合适或者有加减,姜白芷和她简单讨论后再定。 这样的方式，许多患者第一次遇见，觉得新鲜,兴致高涨的时候,甚至还会聊两句。如此一来，赵若若从头说到尾，姜白芷偶尔插话，乐得清闲。 例如最后一位女患者，进门就问:中医能减肥吗? 赵若若猜测这个病人大概又归自己，所以抢着答:只吃不动，再厉害的医生也帮不了你。 医生，我会运动,但动一会儿就累了，累了就瘫了,瘫了就起不来了。 ...... 赵若若啧啧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病人笑着说:医生,您也不老。 赵若若低头看了一眼单子，28岁，和姜白芷同龄，立即闭声不言,等待坐在电脑对面的人开口。 若若，肥胖辨证的要点是什么? 分清虚实和病位。 患者花痴脸:姜医生,您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赵若若轻拍一下桌子，提醒她:看病呢，别犯花痴。 姜白芷面无表情，听不出语气的嗓音道:先切脉。 患者依言把手放上脉枕，刚想说话就被赵若若手指放在唇边的动作制止。 切脉必须在安静的环境。 姜白芷切完脉，轮到赵若若，她先和病人讲清楚假期特殊的看诊模式，征得同意才把三指答上对方手腕。 师父，脉滑，舌质肥大，苔白腻。 嗯，继续。姜自芷颔首认同。 赵若若略微侧身，询问病人:是不是经常觉得身体沉重，肢体困倦偶尔头晕，口干却不想喝水? 医生怎么知道? 赵若若由衷地欣喜道: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份职业? 实习的时候能在带教老师的指导下坐诊，既能积累实践，又能增强信心。 姜白芷提问:实还是虚? 实，痰湿内盛。 病人闻言，急着道:实?医生，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虚胖。实胖还能成功减重吗? 赵若若怕解释太深患者不懂，就直接说:你是代谢问题，纠正不良饮食习惯，控制总热量，多吃蔬菜水果，慢慢调理。 害，有救就好。病人放下心。 姜白芷又问:病位在哪里? 困遏脾运，归脾。 开药方吧，食疗为主。 赵若若边打字边说:荷叶茶，每日代茶饮。 医生，我以前有喝荷叶茶，但好像没用? 姜白芷适时补充道:加山楂和陈皮，三者各9g，不用太多。 赤小豆鲤鱼汤，偶尔喝碗;薏仁赤豆粥，每口次。 医生，赤豆是什么?怎么熬? 超市有卖。赵若若把熬粥方法打在处方单上，最后开了三付药，给姜白芷过目，略有删减再打印出单。 病人临走前赵若若再次叮嘱:坚持运动，合理膳食。 我尽量。病人关门前，突然回头，粲然一笑，最后说一句，姜医生，你和戚老师好配! 于是赵若若觑到姜白芷第一个微笑:多谢，以后调理身体别挂肿瘤科，这样会耽搁其他有需要的人。 女患者心愿达成，莞尔答应:好。 赵若若石化了，思考姜白芷的心情为什么突然由阴转晴，就因为患者那句话? 和戚老师很配? 她试探加八卦的语气道:师父，微博有你和戚姐的cp超话。 已经小号关注超话的人装不懂:什么是超话? 这个。赵若若点开微博的夏至超话，左下角已关注三个字醒目，她轻咳一声，当对方没看见，继续说，我还关注了夏秋cp超话。 姜白芷下意识问:夏秋? 赵若若神清气爽:戚姐和秋秋啊，年上和年下，互宠。啊，好有爱。 姜白芷沉下声音:眼神没交流。 一无所觉的赵若若喜形于色:哪有，师父看这张，秋秋对戚姐措娇，戚姐戳了翟地地的小脑袋，我的小心脏啊。 有人撇嘴解释:亦秋年纪最小，我们的团宠。 作死的人毫无眼力见:不管，她们就是很配。 吃饭。冷冷的声音在赵若若耳边响起。 那么早?两人效率高，时针才指向11和12中间，分针在30偏右。 姜白芷没搭理她，去背后的洗手台消毒洗手，而后踱出门诊室。 欸，师父，我帮你打饭。前面快步疾走的人并没停步。 --------------------------------------------------- 早上，戚半夏被推去进一步检查，血清淀粉酶升高，再次确诊急性胰腺炎。急性胰腺炎在腹痛恶心时期，治疗需要禁食，所以回到病房后，补给营养液。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上午4个小时，断断续续来人探望。戚半夏精神状态不好，探望的好友只小坐一会儿，嘱咐她多休息就离开。 朗亦秋十点半戴着口罩到病房，进门摘下，坐在床畔陪戚半夏闲聊，讲冷笑话，从始至终都没把人逗笑。 她掀了獗嘴，假装抱怨:唉，当年叱咤相声界的我也有失败的一天，半夏姐竟然不笑! 戚半夏努力地扯动唇角，微微上扬:小秋有心了。 可算是笑了，半夏姐，生病就应该保持好心情，对病情百利无一害。 好，谢谢你。 半夏姐，我下午去s城，过两天直接飞y城，公司派陆梓苑顶你一期。 戚半夏点头:嗯，我知道。 朗亦秋起身辞行:不打扰半夏姐休息，我先走了 嘉盛的时祯也会参加s城慈善晚宴，你和她同前往? 是啊，半夏姐怎么得知? 戚半夏平静地回道:杨姐提及。 朗亦秋眼眸里的光闪了闪:程姐（朗亦秋经纪人）买的机票，刚好一个航班，我就提出和祯姐起，她答应了。 好，旅途愉快。 朗亦秋没走多久，止疼药的药效消失，戚半夏又攥着床单疼了一会儿。 昨晚不想扰着孙明芬睡觉，就没及时通知。所以整个早上，除开有人探望，剩余的时间她都待在病房。 总是反复唠叨那句话:以后别喝酒了。 妈，我知道。 孙明芬想把话说重一点，引起戚半夏重视:你爸就是反复胰腺炎发作，才导致癌症，去了。 戚半夏没打点滴的左手压着疼痛的部位，哽着喉问:胰腺炎是致癌的诱因吗?她上一世腹痛，检查就确诊胰腺癌，没经历过胰腺炎时期。 孙明芬实话实说:急性胰腺炎反复发作就是慢性胰腺炎，慢性胰腺炎的炎症再反复刺激胰腺组织，最终可能会导致癌变。 戚半夏咬着牙嗯了一声，闭上眼:妈，我疼，想吃药。胰腺炎带来的腹部剧痛和痉挛，一般人无法忍受，所以必须及时止痛。 孙明芬连忙站起身，紧张道:疼多久了?怎么不说? 手我想忍忍。 后来，用上杜冷丁和曲马多，戚半夏才稍稍缓过来。她转身凝望窗外飘过的薄云，渐渐阖上疲惫的双眼。 如果注定只是天空的一抹浮云，便不需要过多的陪伴，任由随风消逝。 ---------------------------------------------------- 姜白芷中午顾不上吃饭，几句话打发了赵若若，就往消化内科赶。 她轻手轻脚踏入病房的时候，戚半夏闭着眼，似乎已经在梦里徜徉。 小芷，半夏睡了。孙明芬低声道。 妈，我坐会儿，陪陪她。 吃饭了吗? 姜白芷点头。 孙明芬把门带上，单独病房留给两人。 姜白芷小心翼翼靠近，动作万分轻柔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露在外面的肩膀。随后在病床右侧的靠椅上落座，就这样安静地瞧着她的背影。 姜白芷还记得某一个清晨醒来，戚半夏依偎在怀里，所以低下头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唇，却被她瞬间轻轻地含住手指，惩罚性咬了咬。 装睡哦? 不允许人家装睡? 她蹭着她的额头，笑容满溢:允许，允许。 脑海里，往事的甜蜜一幕幕放映，姜白芷捏了捏被镜框架着的鼻翼，遏制住心里燎原的火势，失神的眼神再次聚集，投以背影最温柔的目光。 她在心里问:你是不是在装睡啊? 自然没人答复。 和相爱的人待在一起，总觉得时间不够，姜白芷看着手机屏幕的显示，几不可察叹了一口气，落寞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移了两步，最后驻足回头，觑了一眼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拉开病房门。 听着熟悉的脚步渐行渐远，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呜咽，颤抖的肩膀似乎在回应对方:她又装睡了 第32章 神曲 下午又是许多人前来探望,由于上午做胃肠减压，需要留置鼻饲管。戚半夏又不大说话，看上去整个人病恹恹,偶尔在亲朋好友关心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可贵的微笑。 挨到傍晚时分,她算好时间,对着刚送完客人回来的孙明芬道:妈,我睡会儿。 孙明芬正要回应，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中午小芷待了一个小时，你都睡着，她两分钟前发消息问你醒了吗?我说醒着，她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 戚半夏眸里藏着的水纹漾了漾，半晌，薄唇才一开一阖:但我很累。 睡吧，睡吧，小芷又不是坐会儿就走，晚上她陪你,我这把老骨头回家休息。 戚半夏抿了抿嘴,到底轻轻嗯了一声。她中午连浅眠都没有,孙明芬停下絮叨,便真的沉睡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繁星点缀夜空。戚半夏的视线从左往右移动，终是在对面的沙发上找到多次出现在梦里的人。 第23章 口干舌燥,她挣扎着想喝水,抬起的右手碰到杯沿的陶瓷勺，发出叮当声,引起翻看手上病例的人注意。 只见女人迅速靠近，嗓音温润:喝水吗? 嗯。 病床的床头迅速摇起，戚半夏背靠着枕头，盛了温水的勺子送到唇边。 她面上清清冷冷:我自己来吧。想伸手够勺子，却被姜白芷绕开，勺子又回到原处，不容拒绝的话语，嗓音却是软糯哄人，都样。 以前每次不喝药或者意图只喝半，对方都用这个法子，百试百灵。戚半夏睫毛颤了颤，双唇无意识微微张开，温水顺着咽喉慢慢而下，像暖流烫入心间。 还喝吗? 戚半夏摇摇头。 谢谢。 姜白芷闻言，握着瓷杯把手的食指微动，凝视着她，眼眸如水:不要那么客气，好不好?好像是第二次和她说相同的话，我真的会难受。停顿两秒，不经意拉近了距离，还是说，你忍心看着我难受? 太温柔，也太肉麻了。 戚半夏怔愣数秒，侧过身，压着左边泛红的耳朵，缓和有些不安稳的心跳，过了一会儿才闷生闷气地道:陶桃马上就能赶来，你明天应该有门诊，早点回家歇息。 下逐客令，姜白芷猜测是自己方才的话过于露骨和直接，让她不舒服了，沉默着退开一步。 当情绪敛下，再笑着说:晚上多一个人无妨吧。表面的距离退开，但姜白芷心上坚决不退，戚半夏生病住院，加速她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文火熬到一定阶段，必须慢慢添柴，不能再坐以待毙。 威半夏不愿妥协:没地方睡觉。 我睡沙发。单人病房配一张陪床，姜白芷选择沙发。 睡沙发不舒服。 她就仗着戚半夏心软，一只手撑着脸颊，赖皮道:没关系，我心甘情愿。 ...... 病床上躺着的人无可奈何，终究松了口:随你。她抽出枕头下的手机发消息，告知陶桃今晚不用过来，快到住院部楼下的人正打算问为什么，下条消息就紧跟其后。 姜医生在。 哦!我懂,明早换班? 尽量早点，晚安。 晚安!吃到狗粮的陶桃称心如意地戳开夏至超话，连续点赞了几个猜测姜白芷陪伴戚半夏的微博。 随后的两天，姜白芷白天出诊，晚上舰着脸往病房塞。戚半夏状态不好，出现局部并发症，高热不退，伴有呼吸困难。人在生病的时候最为脆弱，姜白芷无微不至的照顾仿若良药，所以晚上会缓一些。 深夜十一点，戚半夏觑到床畔等待自己量体温的姜白芷捂着嘴困倦地打哈欠，恍如隔世。她忽然哑着嗓子问道:阿芷，胰腺炎最严重会怎样? 极其低柔的声音回她:及时治疗，预后良好。 会不会转胰腺癌? 耳边传来最不想听的三个字，姜白芷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被戚半夏尽收眼底。 确诊急性胰腺炎，姜白芷是庆幸的，所以没有隐瞒:概率很低，慢性不治疗可能会导致病情恶化，成为胰腺癌的诱因，但你属于急性。 戚半夏以为是宽慰她，淡然笑，似乎肯定对方撒谎:我想听实话。 为什么这样问?你可以百度搜索，如果再不信，还能咨询消化科的周主任，他今晚值班。 戚半夏唇边微抖:爸就是胰腺炎恶化。 戚爸20年前就检查出胰腺有问题，戒了两年酒，稍有好转又故伎重演。姜白芷目光灼灼，你能不能答应我，再也不沾酒? 我答应了妈。戚半夏没有正面回复，曲线给出答案。 等同于答应我。姜白芷拿到她从腋间取出的体温计，看着显示的刻度，放松的心情勾了勾唇，37.2deg;，退烧了，再治疗几天症状消失，就可以吃点流食，一旦可以吃流食，就离出院不远了。 真的?出院这两个字太诱人，戚半夏的眼眸瞬间亮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像还真的没有。 ----------------------------- 姜白芷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飞y城，所以五点钟就必须起床，再回到医院对面的公寓。陶桃5点30分到达病房，她叮嘱两句注意事项才离开。 早已醒来的戚半夏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只一瞬间，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在的时候怕，不在的时候又念。 要三天不见啊。 姜白芷乘坐住院部的电梯直接下到负二楼，开车回公寓。六点钟，节目组的导演便敲响她的门，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姜医生早。 早。 头上的伤恢复了? 嗯，恢复了。但戚老师住院了。 我们几个导演开玩笑说节目组有毒，参加综艺的姐姐们一个接一个受伤或者生病。昨晚蔓姐差点出车祸，幸好司机刹住车。 嗯，蔓姐说虚惊场。 姜医生是否想在这里讲句祝愿的话，我们稍候会带给戚老师。 姜白芷对着镜头真诚道:戚老师，我工作的地方不欢迎您，所以请您务必早日康复出院。 祝福挺特别。 导演收音，次没有戚半夏的旅途正式开启。 ---------------------------------------- 拍摄一天，洗去疲惫的姜白芷迫不及待地打开微博，翻看夏至超话。意料之中，粉丝从不到100人，突然增至3000人，超话瞬间热闹起来。 【眼神，你们看眼神，姜医生好宠。】 【接下来，敬请收看《鬼屋惊险，戚大侠护盲妻》】 【啊啊阿阿阿啊，我戚姐给姜医生洗头，请原地结婚。】 【我把民政局搬过来，你们让让，腾个地。】 【隔壁前来围观，有点想入坑。】 【姐妹，我已经坑底躺平。】 【正主亲自踹我们，姜医生唯条微博是帮戚姐澄清。】 粉丝的评论和帖子眼花缭乱，姜白芷光顾着点赞，连时祯爬上床都不知道。 姜医生看什么这样开心?时祯擦着半干的长发问。 姜白芷收了手机:没什么。 时祯笑了笑: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夏至cp?小号浏览吗?还是注意点，别忘记切号。 姜白芷面上的喜悦并未刻意隐藏:感谢提醒，但我一般不上那个号。 时祯颔首，转移话题关心戚半夏:她身体好些吗? 姜白芷知无不言:你说戚老师?好些了。听说今天没发烧，腹痛有所减轻，过几天应该能够吃点东西。不出意外下个礼拜能出院。 进展怎么样?半夏大概喜欢你。 是吗?姜白芷没感受到，难道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的时祯清楚? 鬼屋的时候，你在半夏身前，我观察她的表情，十分明显，所以才开玩笑提出以后继续换组。 姜白芷依l旧不确定:她是热心肠，对其他人也上心，比如亦秋。 亦秋?时祯挑了挑眉，自信道，那位小朋友最近挺黏我，她黏半夏吗?比如微信聊天。 姜白芷摇头，她昨晚无意间觑到戚半夏的微信界面，朗亦秋的对话框已经看不到，可能相隔甚远。 时祯轻声一笑，翻开自己与朗亦秋的对话，那边连发七八条微信消息，她都没有回复。 你看，我只要回条，她就能瞎扯好几句。 姜白芷不经意皱起眉，她不喜欢时祯这种方式，为什么刻意怠慢别人? 小朋友秒回。她眼角的笑意加深，接着道，能秒回你消息的人，是在意你的人，试试发给半夏? 姜白芷眉头没有舒展，时祯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她，最后才握着手机，手指不快不慢地打出三个字:睡了吗? 点击发送，呼吸跟着跳跃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下一秒，屏幕上方，正在输入四个字异常醒目，姜白芷睁大眼眸，空自的地方迟迟没有文字显现。 时祯眼眸微转:她有心事吧? 第33章 赤芍 时间一分秒流逝,姜白芷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正准备睡。简短的四个字，根本不需要耗时那么久。 时祯再次低笑出声:被我说中了吧，喜欢却犹豫，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她护理完长发,下床贴了一张面膜又折返,继续道,怕你不喜欢她,或者怕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没有好结果。 姜白芷蹙眉:没有好结果?她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句话，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油然而生。 半夏的性格不像会畏手畏脚,所以第一种可能性极低。越听时祯分析,姜白芷的两道眉挤得越紧。 无论哪种可能，姜医生只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主动二字。时祯说罢，阖上眼，继续享受面膜带来舒适。 留给姜白芷思考的余地，大床内侧躺着的她发过去一张今天的自拍，与对方互道晚安，随后陷入了沉思。 --------------------------- 戚半夏喝完药,看了一会儿专业书,浏览几个中秋姜白芷专门为她收集的视频,已经接近九点。原本有些犯困,她却半倚在床头，2倍速看完最新一期的《闺蜜大作战》，唇角不自觉的愈发上扬。 节目组明显刻意剪辑她和姜白芷互助互爱的画面,大到帮忙洗头,小到一个眼神的交流。弹幕高举夏至cp大旗，磕,都给我磕等字眼取悦了戚半夏。 眉宇间，瞬间流露出令人沉醉的神情。她喉咙滑动，切换微博小号，潜入cp超话，翻看一个又一个帖子。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戚半夏的陶醉，是杨蕴见事情发酵才拨通她的电话。 半夏，休息了吗?抱歉，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要打扰。 威半夏平和的语气道:杨姐，我还没睡，什么事? 最新期，节目组刻意剪辑，还把你帮姜医生洗头买上热搜。 节目组私下与戚半夏沟通过，所以她语气不变:有问题吗? 杨蕴有点着急:你出道八年零绯闻，从来没有和谁绑cp，怎么突然在转型的节骨眼绑定同性?要知道，主持播音圈比演艺圈干净许多，容不得这些绯闻的存在。 戚半夏在陶桃的帮忙下躺平，接着回应她:杨姐，上一期炒夏秋cp，不也没事吗? 杨蕴担心道:不一样，亦秋是我们公司的人，有流量，有话题，还可以掌控，姜医生是嘉盛的人，拿不准没有另外层心思。 戚半夏斩钉截铁否认对方的猜想:她不会。 可是任其发展，对我们点好处都没有。 戚半夏没有和团队交流，就直接同意节目组，确实不妥，所以退步道:那就提前给节目组知会一声，晚点再撤，就当卖他们面子。当初她只答应可以剪辑，没答应可以把热搜买到第二，所以这样做，已算最好的处理方法。 戚半夏的尾音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便间接提醒杨蕴应该长话短说。所以对方叮咛她注意休养，便匆匆掐断通话。 挂了电话后，陶桃凑了过来，笑容莞尔:半夏姐和姜医生不属于绯闻，那可是正儿八经合法领证。 戚半夏闻言，并未表现得很开心，只说自己累了，准备休息。陶桃识趣地退回右侧的床，等待戚半夏放下手机再关灯，不料这一等十几分钟又消耗了。 似乎隐约觑见她摩芈着屏幕，抬起食指擦拭眼泪，最后不舍地把手机搁到一边。 陶桃关灯，打开备忘录，思考今晚的小剧场怎么写。 半个小时前，她和隔壁夏秋超话的大咖差点吵起来，本来没心情，也没脑洞。但亲眼见到戚半夏流泪，瞬间文思如泉涌。 她写完小剧场，打开微博发送，又发现屏幕最下方数十条评论。点进去，头像是朗亦秋和戚半夏合影照片，id名: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 第24章 【姐妹，咱们理性讨论，夏至明显是营业cp，夏秋才是真爱。】 【年上御姐年下小奶(狼)狗不香吗?】 陶桃气急败坏地回复【不香，我喜欢双御姐，姜医生就像春日的和风，冬日的暖阳。】 【你知道姜医生私下怎样?万一是冰山本山?】 【你又知道?总之夏至才是王道，夏至才是美帝，不接受任何反驳。】陶桃握着手机，气得指尖泛白。 【姐妹晚安，我先溜了。】 陶桃真想把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拉黑，然而抱着必须把对方掰回正路的心态，最终忍住了。 ------------------------- 天亮以后，顶着没睡好的眼圈，姜白芷吃饭的时候就被时祯挖苦:姜医生昨晚偷鸡去了? 没有。就因为那句话，姜医生难得的失眠了，结合之前所有的迹象，可能性百分之60，已经偏离她凡事都是一半一半的原则。 时祯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笑意嫣然:我算助攻吧?事成之后记得发糖。 姜白芷红着脸:八字还没撇，不过我会再主动点。 点不够，请用些字，学学小朋友。时祯打开微信给她看，朗亦秋晚安后面紧跟着早安，然后喁咐时祯早餐多吃。 姜白芷疑惑:为什么不回复亦秋? 我给不了她未来，不想搭理。 可以直接拒绝。 时祯轻笑:我享受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 姜白芷不认同，甚至觉得时祯有点奇怪:所l以拖着她? 小朋友可以通过我，得到许多她想要的东西。这段时间，时祯带着朗亦秋认识许多作词和作曲的翘楚，收获颇丰。 万她想要你? 那不可能。时祯敛了敛眸，结束对话，姜医生管好自己。 *** 今天下午是水球比赛，姜白芷暗道幸好戚半夏不在，不然游泳圈加身，都怕她遇到危险。 八位姐姐分成两个队，没有守门员，将球送入对方大门的队伍积一分。规定时间内积分多的队伍获胜。 抽签，时祯组和王蔓组是红队，朗亦秋组和沈雨漾组是黄队。 王蔓自嘲，红队平均年龄38岁，黄队平均年龄28岁，28岁的那个队伍中还有游泳运动员，谁输谁嬴闭着眼睛都知道。 昊巍却说: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沈雨漾附和:结果不重要。 比赛刚开始没两分钟，沈雨漾的朋友先下筹。 王蔓开球，刚传出，就被沈雨漾的朋友截了。只见她游泳的速度极快，姜白芷和时祯跟不上，只好退而求其次拉住她的腿。沈雨漾的朋友转手传球，打算换气，可球到朗亦秋手上，不知是发懵没留意还是什么原因，她亲自把球传到时祯怀里。 沈雨漾急道:朗亦秋，你在干嘛? 啊?我看错人了。她扑腾到时祯身前，假装抢球，其实是护着对方往前游。 动作太明显，觉得胜之不武的姜白芷皱眉，还没反应过来，球抛到自己身前。此时此刻，她距离球门只有半米，却眼睁睁看着球被沈雨漾朋友抢走。红队回防不及时，黄队再得一分。 阿芷，怎么没有投球进门? 她解释道:水糊眼镜上，看不清。又觉得自己撒了谎，低声补充，亦秋作弊。 时祯没恶意地自了她一眼，回她道:死脑筋，不知道变通。这叫身在曹营身在汉，古代三十六计很多都是作弊。 姜白芷依l旧摇头:总之不可以。 时祯腹诽:啊咦，戚姓艺人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老顽固? ...... 接下来，姜白芷还是保持原则，朗亦秋传的球不接，自己去抢球。时祯别无他法，也拒绝朗亦秋相助，好在运气好，由王蔓1米开外投球进门，不至于得零鸭蛋。 夕阳西下，海边浪涛拍岸，朗亦秋拉上时祯和姜白芷，三个人并未随车回度假村，脱下鞋，脚踩沙汉的细沙。 渐渐地，朗亦秋和时祯走远，姜自芷落后，她抱着忐忑的心态，点击戚半夏对话框下方的加号，拨出视频邀请。 第一次无人接听，锲而不舍第二次，终于，黑色的界面蒙上柔和的光，就像心里的光，忽然亮起来。 屏幕上，戚半夏背靠枕头，本是面无表情，在看到彼此的那刻，由衷地唇角上扬。 姜白芷先开口，慵懒低沉的嗓音唤她:戚老师。 视频里，戚半夏眉眼舒展:姜医生。 想知道戚老师有没有遵医喁，准时吃药。 有姜医生的叮嘱，当然不会忘记。说话的内容虽然客套，语气却是久违的温柔，似乎带着点思念。 航拍还没收工，小罗也跟在不远的地方，姜白芷抬起手机，把大海交给戚半夏:这是海边，脚下是细沙，所以请戚老师务必早日康复，我们等着你。 我会的。 微风吹拂着姜白芷的长发，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清秀的侧脸，姜白芷收起右手另外三只手指，用食指和中指，在眼角比了一个yeah。 画面定格，远方的她怔愣两秒，克制不住，按下了截图键。 第34章 公英 从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度假村飞回北温带半湿润季风气候的燕阳。由于两地温差太大,加上连续两天失眠，状态不佳，下飞机就赶回医院开会的姜白芷连打几个喷嚏,确认自己感冒了。 半干半湿的空气，,天色阴沉, 雨水淋漓在地面,溅起细微的水花。 综合大楼外的行人道两旁,白蜡树精神抖擞。姜白芷推开大门，长身玉立，分明指节下温暖的手掌收拢,轻轻地握住伞柄，朝不远处的住院部疾走。 当她站在消化内科最后一间单人病房外，才摸出准备的口罩，一丝不苟地戴上，随即敲了敲门。 开门的自然是陶桃，见来者蒙着口罩，起初以为是哪位圈中艺人，待姜白芷轻唤她一声名字,才反应过来。 姜医生! 姜白芷顺手将左手的小袋子递给她:带的伴手礼。 陶桃惊喜:我的吗? 我瞧它雕刻精巧,淘了几个,值不了多少钱,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陶桃当宝贝似的收好礼物，让开一点距离,姜白芷更容易走到床边。 姜医生肯定也给半夏姐带了礼物吧。她拎起外卖盒,大喇喇道，我去倒垃圾。不过两秒，就消失无踪。 戚半夏自姜自芷踏进病房，视线就没离开她，此时听见陶桃提到自己，才略微往左偏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我的礼物有点幼稚，还望戚老师笑纳。姜白芷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躺着两个颜色丰富、造型优美的面人。 水冰月和水野亚美?戚半夏清凌凌的眼睛漾了漾，这是她们儿时最爱的动画人物。她常说姜白芷成绩优异、性格温柔，就像水星水野亚美，每时每刻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而对方则说她像水冰月，开朗活泼、善于交际，看似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感性的内心，总爱触景伤情。 嗯，你想要哪一个?姜白芷让她选，然而纤白的手已经移向水冰月，一边说，都是我做的，但感觉水野好看一些。 戚半夏不答反问，不知为什么，她希望看到对方先选择:阿芷呢?喜欢哪一个? 做得更成功的当然留给戚老师，我要水冰月。清清凉凉的尾音勾起暧昧缭绕的余韵，嗓音叩在戚半夏的心门，看过去，对方溢满笑意的眸子晕染着暖色，可以吗? 戚半夏顿时有些慌了，以她对姜白芷的了解，断然不会做出那么令人心动的事，说出那么令人神思遐想的话。然而，这样的她更让人无处可逃，无地可躲，措手不及 心弦轻而急地颤动，她尽量敛下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低声道:随你，我无所谓。 好，我猜戚老师应该喜欢水野亚美。姜自芷柔和的神色不变，只是眼眸稍微暗了一点，拿出另个空盒子，细心地把面人装好，放进旁边的抽屉。 发觉鼻子有些痒，立即转身，捂着嘴又连打两个喷嚏。 戚半夏蹙起眉，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感冒吗?衣服穿太少了。 有一些，怕传染你，所以戴口罩。今晚就辛苦陶桃，我需要回家整理明天开会用的资料。说得好像她理所应当留在病房似的。 戚半夏点点头:吃药吗?她知道姜白芷普通感冒一般不吃药，想探一探严重性。 不吃，过两天就能痊愈。 戚半夏双手撑在床沿，打算起身，被姜白芷制止:想做什么?我帮你。 对面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你感冒，还是多穿点。戚半夏165cm的身高，比姜白芷稍矮几厘米，但两人体形差不多，对方身上的肉比她稍微多一点，凑合穿应该能行。 姜白芷温声婉拒:你也应该多穿点。 我在室内，不冷。柜子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格，灰色针织开衫，保暖。戚半夏作势又想起，姜白芷无奈，朝柜子走了两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冷。 不怕冷，为什么感冒?当年一次流行性感冒，姜白芷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差点烧成肺炎，戚半夏现在想来，依l日心惊肉跳。 我穿。姜白芷心上微暖，连翻找衣服的动作都分外雀跃，这件吗? 嗯。 站在柜子前的人朝她微微笑，闪身进入卫生间，穿戴整齐才出来。 袖子会不会不够长? 姜白芷觑着手腕上方的布料，往下拉了拉，嘴角含笑:合身。 她晚上确实有工作，不宜待太久，所以添了衣服，就给陶桃发微信，那边收到消息，两分钟就返回病房。 姜白芷临走前说出听到的好消息:我问了消化内科的陈主任，明天应该能够进点流食，观察几天，恢复得好，礼拜四出院。 陶桃喜笑颜开:管床医生下班前也这样说，半夏姐害怕病情恶化，紧张地询问医生，以后会不会得胰腺癌，医生说两者没有直接关系，戒酒，饮食和作息规律，患癌的可能性极低。 姜白芷闻言，先是条件反射往那方面想，怔愣片刻，才俯下身，声音缓慢而轻柔道:傻瓜，忧心忡忡做什么?出院以后喝几付中药调理，就和我们这些健康的人没什么差别。 戚半夏正为她那个俊瓜的昵称烧耳朵，陶桃捂着心口，冷不丁地叫唤:啊，狗粮!单身狗的我该不该识趣回避? 所以嗔她─眼:回避什么? 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气氛霎时变得尴尬，没人接话，姜自芷适时打破宁静，低声道:咳，我先走了。 她合上病房的门，靠着走廊的白墙平复激动的情绪。能清晰地感受到戚半夏今天没那么排斥她的殷勤，甚至主动关心她的身体。是因为和管床医生沟通吗?是不是代表猜测的可能性又上升一截，姜白芷心里软了又软，笑得真诚又温暖。 ------------------------------------------------- 姜白芷离开后，戚半夏让陶桃拿出抽屉里放着的面人。如水般纯净的蓝色为主体色，面人捏得栩栩如生。 手工细致活容易上手的姜白芷喜欢做一些年轻人很少做的事，比如每周一次练字，比如每周一幅画，再比如织毛衣。还记得29岁生日，她送了一件亲手织的羊毛毛衣，浅紫的线，每一针都出自她的手。正如盒子里的水野亚美，每刀，都是她精雕细刻。 戚半夏望着小面人，眼前像是开着走马灯，往事幕幕。 小学升初中第一天报到回家，11岁的她和大上半岁的姜白芷坐在孙明芬刚买的电视机面前。 嫂嫂，我觉得水冰月和夜礼服假面不相配。戚半夏8岁的时候就知道姜白芷是自己未来的大嫂，所以偶尔开玩笑，会这样叫地。 年少的姜自芷就学会皱眉:你先改口，别叫我嫂嫂。 那阿芷姐姐，你觉得呢?她和经常拌嘴的火星相配还是和冷静温柔的水星相配? 都是女生，怎么相配?古板的姜白芷疑惑道。 第25章 我今天看见高中部两个大姐姐在榕树下十指紧扣，还亲了亲对方的眼角。 姜白芷解释道:闺蜜也能这样做。 那我和你呢?可以吗? 我 还没等姜白芷做出回应，戚半夏红润的唇便覆上她樱桃般的小嘴，舔了舔之后离开。 阿芷姐姐甜甜的。所以戚半夏相信对方那句话，闺蜜之间也可以牵手、拥抱，偶尔亲一亲。 --------------------------------------- 哇，为什么我的是猪，你是美少女战士?陶桃的疑问突然打断戚半夏的思绪，她弯了弯唇:我也不知。 陶桃像是想到什么，惊讶的呼出声:我属猪，姜医生怎么知道? 我没有向她提及。戚半夏转念一想，好像提过你比我小三岁。戚半夏和姜白芷都属猴。 陶桃这下满意了:姜医生真细心。 戚半夏语气温和:她向都是那样细心。 陶桃像吃了一个大柠檬，啧啧两声，感觉牙怎么酸酸的?随后，她收下玩闹的心思开始着手整理杨蕴交给自己的文案。戚半夏则半倚在床上看书，右侧柜子上的手机提示响了响，是她特意开的声音。 条微信消息。 我到家了，衣服很暖和。 戚半夏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指轻触:嗯，到家就好。 顺便去毛毛哥那里接回白胖。姜白芷发来一张她和白胖的合照，后面紧跟着一句，白胖想妈咪了。 照片里的白胖似乎因为长肉的原因，看起来精神许多，趴在姜白芷手臂上，瞪圆了眼睛。 我也想它。戚半夏摩b着屏幕上的白胖，手指下移，轻抚搂着白胖的手背。 也想你打在输入框内，到最后还是按下删除键 第35章 茯苓 灯如豆。 深夜的书房，只有笔尖触及纸张发出的刷刷声，偶尔还可听见敲击键盘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下午的学术委员会对申请立项的38项课题组人员的专业相关性、查新报告、研究内容的原则性科学性、实用性与可行性进行了形式审查,经过两次审议,有23项课题被确立为新年度医学研究项目。 姜白芷和刘主任的科研立项就在其中，《加味通气汤对术后肠功能恢复对比研究》。 电脑屏幕显示着报告,还有刘主任发来的短讯。 小芷，中医药大学那边的教学任务，感兴趣吗?我推荐你教（一声)授《中医诊断学》。 在医学院和教学医院里,临床医师有教学任务，比如主任医师是技术职称，刘主任常年教学，又称刘教（四声)授。(教师职称) 老师，我想多抽点时间陪伴家人。姜白芷毅然回绝，当年这个时候她和戚半夏还没在一起，所以答应下来，然而现在必须全方面考虑,她也有更多的打算。 刘主任觉得可惜,所以继续劝道:你权衡权衡,毕竟机会不多。 姜白芷坚持己见:老师把机会给张主任吧,他能胜任。 真拿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我倒要认识一下能让曾经醉心医教研的小芷转换心思的那位，什么时候起吃饭? 她最近身体抱恙，等过些日子我亲自带她上门拜访。姜白芷知道刘主任会喜欢戚半夏的性情,例如上一世的治疗方案，就是和刘主任商讨敲定,只可惜依旧没能留住戚半夏鲜活的生命。 两人结束对话，书桌前的她接着投入工作。 *** 翌日一早，闹钟还未响动，因为睡前心里装着事，姜白芷看了一眼床头立着的闹钟，6点18分。 骨碌爬起来。 今天开始，戚半夏可以吃流食，属于恢复阶段，所以昨晚姜白芷便去超市买来藕粉和一些其他易于消化的流质食品。她洗漱妥帖，吃完早餐，便拎着东西出门. 7点之前不堵车，姜白芷7点13分到达病房。戚半夏6点左右转醒一次，这时还在熟睡，所以她嘱咐陶桃两句，就风尘仆仆离开。 今天姜白芷不坐诊，7点20分打卡。示教室里，刘主任组织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随后就分散开，各自忙事。 上午十点，一周一次的科室教学查房由没有坐诊的姜白芷组织，实习医生，规培医生，住院管床医生以及主管护士参与。 赵若若先溜去姜白芷所在的二线医生办公室取经。 师父，结肠原位癌术后半个月出现上消化道出血，和病症有关联吗? 先考虑西医所说的消化道出血几大原因。 消化性溃疡，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急性胃粘膜病变，胃癌，门脉高压性胃病，胆道出血。患者内镜手术半月，住院喝黄芪建中汤调理，所以从肿瘤外科转到他们肿瘤内科。赵若若根据昨晚查阅资料做的准备工作回答姜白芷。 结肠属于下消化道病变，患者上消化道出血，胃镜辅助性检查。西医确诊为急性胃黏膜病变,我们中医称为胃肮痛，脾胃虚寒证，至于和半个月前的原位癌内镜手术是否关联，可以斟酌。 赵若若若有所思:那就是没关联，我和规培钟医生讨论半天没结果。 结肠癌中晚期可见向周边脏器转移，从而压迫血管，但原位癌具有非浸润性特征，所以你觉得? ...... 赵若若一时语噻，姜自芷补充道:查房的时候注意主查规培医生的四诊法，我也会留时间给你们思考，查房结束后的教学会议你提出问题，大家再讨论解决。 她们虽然是中医，但西医临床也是必修，所以有时候会把西医作为其中一种诊断工具，科室开会讨论的时候，一般会提及。 赵若若抱着资料踱出办公室，姜白芷打开抽屉，在封存的笔记本第五页，一笔一划地写上:2、赵若若。 ------------------------------------ 自从戚半夏能进食，心情也舒畅不少，姜白芷陪着她，两人偶尔能说上几句玩笑话。然而对方一旦有进一步的表现，她就会下意识退缩。 原因就是百度搜索的一句话，胰腺癌发病快，形成时间不固定，多则十几年，少则一两年，而且与家族遗传因素和胰腺炎有一定关系。 所以只要想到当年姜白芷面对她的时候安慰鼓励，背地却默默流泪，无助的神情，就没法直面她温柔的眼眸，承受她愈发明显的爱意。 10月17日，礼拜四，天晴。戚半夏的主管医生正在出院单上签字，陶桃再一次检查行李有无遗漏，杨蕴也等着，病房里缺少坐诊的姜白芷。当然，如果她空闲，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病房。 杨蕴默认娱记的跟拍，网上不是说戚半夏卖惨吗?那就将卖惨进行到底。禁食几天，又是消化道疾病，戴着口罩被保镖和娱记围着的人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她微微颔首，表示多谢关心，随后坐上保姆车。 小张，直接送半夏回家。杨蕴前天向主管医生了解情况，表示戚半夏需要再静养一个礼拜，目前不能舟车劳顿，更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下车前叮咛她多休养。 坐在后排的陶桃悉数记下。司机小张绕开跟踪的娱记，才往融卉别墅区那边驶去。 家里没有聘请做饭的阿姨，姜白芷不在的时候，陶桃担当临时厨师。中午吃蔬菜瘦肉粥和营养粉，陶桃懒得给自己另外做，陪着戚半夏起吃。 她刚咽下两口就苦不堪言道:哇，果真是营养餐，没什么味。 戚半夏眉目温和:前段时间不是闹着减肥吗?正好吃几天清淡的食物，可以清肠。 陶桃眨了眨眼:半夏姐，晚上姜医生会过来，我下午出门买菜。她前阵子有幸品尝姜白芷做的川菜，因此惦记上。 戚半夏知道对方的心思，连忙说:少买一点，她上班累。 我知道，菜都提前备好，姜医生只负责炒。陶桃的牙又酸了一下，心里默默记住现成的小剧场素材。 ---------------------------------------- 深秋时节，太阳落山早，红霞已染遍半个天。盘腿窝在二楼阳台吊篮看书的戚半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踩着棉拖就往三楼快速迈步。 边走边对着楼下喊:陶桃，帮我拿架折叠梯。 在哪?陶桃按下电饭煲精华煮的按钮，脑袋伸出厨房门。 戚半夏手搭着木质的扶手，扬声道:一楼外面的小花园，下午你买菜的时候，花匠抬出去有用。 哦，马上。 三楼储物室没有窗户，需要开灯，暖色的光照亮空间，戚半夏发现角落有蹲着张矮凳。她端来矮凳,搁在第二排储物柜底下，脱鞋踩上去。 那边陶桃刚把折叠梯搬进客厅，准备上楼，姜白芷开门而入。 陶桃,你这是? 半夏姐找东西，需要折叠梯。 姜白芷把包挂好，问:她在哪? 三楼储物室。 白胖呢? 陶桃笑道:白胖嗜睡，下午陪半夏姐看书，眼睛一会儿就闭上了，和看书就犯困的我一模一样。 我去看看它。说是看白胖，其实人往三楼走，灯光下，戚半夏站在矮凳上垫着脚，伸长手想够顶层的东西。 她没回头，提高嗓音喊:陶桃。 等一下，半夏姐。陶桃已经走到二楼，包里的手机蓦地响起来，来自杨蕴，她忙着接电话。 戚半夏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垫脚，手摸到硬质的边。不自觉翘起唇角，指尖把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挪。 抬头终于能够觑到一角，她亟不可待用力拉，发觉没站稳，凳腿向后滑，险些因为惯性，头和脸就朝储物柜撞去。 双微暖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脱离矮凳，反方向踉跄两步。戚半夏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往上。 咫尺的距离，抬眸正好瞧见姜自芷轻抿的薄唇，左手手腕被她扣着，右手撑在她左侧的墙上。 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问，呼吸相闻。 没事。戚半夏垂眸，企图挣脱左手的束缚，却因为姜白芷不肯放手作罢。 为什么抗拒和害怕?通过几天的观察，姜白芷明显察觉对方在逃避。 戚半夏的头稍稍向左偏，说出的话毫无底气:我不懂你的意思。被她拉着的手发僵，心却开始疯狂跳动。 你懂。姜白芷炙热的眼眸去寻找她的眼，鼓起勇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如果我们只是闺蜜或者亲人的关系，你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逃避我的关心。戚半夏霎时抿紧的双唇鼓舞着她继续说，所以，慢慢察觉我在你心里占据的位置正悄然发生着变化，才会彷徨，对吗?姜白芷没有言明那个秘密，也暂时不能言明。 不是，我没有。戚半夏咬着唇否认，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但我有。姜白芷剖开自己的心，拿给对方看，她集聚情绪，觑着戚半夏因为呼吸急促，起伏过快的肩头，眼眶微微泛红。张口刚想接着说，门外忽然响起陶桃的叫唤声:半夏姐，这折叠梯有点重，我刚接了电话，才 陶桃一把推开姜白芷半掩的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飞速地关上门，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陶桃小剧场开播 菱医生:戚老师，今晚想吃什么?戚老师:煮藕粉就好，你上班累。 某小助理:姜医生，我备好菜，您负责炒，不会累着手。 戚老师（下意识说)︰不是累不累手的问题(你在想什么?扣工资)某小助理:不要。 壁咚事件后(小助理):姜医生竟然是受!?竟然待高审，拿着手机改 第36章 龙葵 戚半夏强压下将要沸腾的心绪,淡定地轻唤外面表情错愕的陶桃:折叠梯放进来吧。 哦，好的。陶桃抬起折叠梯，眸色深深的姜白芷搭手，一起挪到储物间的角落。戚半夏不等旁边的人做出下一步反应,拾起脚边包装精致,看上去有点类似相册的物件,抬步走出房间,消失前，还不忘礼貌地留下句:麻烦了。 姜白芷闻言,皱了皱眉,心口闷得发疼，但她不会后悔。人需要逼一逼，如果总是温水煮青蛙，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第26章 她准备下楼做饭，路过二楼戚半夏的卧房，木质的门紧锁着，就像门内的人此刻的心，无法对她敞开。姜白芷明白,也能理解,但不会任其发展。相识、相知、相恋，再到相爱的过程很长,既然经历过死别的痛不欲生，便再没什么困难能够难倒她。 况且，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就不必再畏手畏脚。 姜白芷如是想,揪起的心逐渐落下，只考虑怎么把戚半夏养胖，才是大事。 -------------------------------- 门外的她信步闲庭般抬脚下楼，门内的她攥紧床单，微白的双唇不住地颤抖。好想回复，她都懂，她有，有把她放在最为特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从嘴巴里蹦出的话，却那么刺耳，她会不会难受? 本心不愿。 刚才被姜白芷说得有些动摇，被她的主动一步一步俘获，被她但我有三个字弄得心潮澎湃，塌糊涂。 思想和身体都在怀念过往，想和她亲密无间地拥抱，想和她躺在床上诉说心事，止不住地想。 昏暗的暖色在戚半夏侧脸晕染，她膝盖上的物件，果真是相册。结婚前，孙明芬精心挑选，里面的照片都是两人的合照。 20分钟前，孙明芬提了一嘴，她便一时兴起，打算翻看。这时垂下眼眸，情不自禁地翻开装裱封面。 第一张，1992年9月12日，戚半夏刚满月，半岁多的姜白芷趴在她身边，面无表情。 小时候就是冰山呢。 第二张，1993年2月8日，姜白芷一岁生日，戚半夏笑出酒窝，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角。 小时候表情就很丰富呢。 第n张，2003年8月30日，燕阳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大门，戚半夏攀着姜白芷的肩膀，动作亲密。 才11岁，就戴上眼镜的姜医生。 戚半夏张接着张往后翻，心尖发软，眼神越发柔和。 第n张，2010年8月12日，戚半夏的家，18岁成人礼。两人脸上都是蛋糕，照片捕捉到寿星占便宜，双唇重重压在姜白芷脸颊上。 怎么从小就不顾形象。 然而她突然发现，姜自芷左耳和右耳的颜色迥异，对方只有害羞的时候左耳才会烧红。 阿芷，你耳朵红了。 它只因为你，才与平时不同。寂静中，耳边响起曾经和姜白芷的对话，戚半夏顿时心乱如麻。她们才18岁啊，距离正式在一起还有10年，也就是说她把这份喜欢悄悄地隐藏十年?生根，发芽，结果却至少等待了十年 嗡 脑袋像被什么撞击一般，昏沉沉地发懵，戚半夏把相册扔到一旁，掀开被子下床，夺门而出。 楼梯口就能闻到飘来的菜香，戚半夏步子踱得快，几乎要走到厨房，才稍微放慢。 半夏姐怎么知道快开饭了?姜医生正在煮胡萝卜西兰花鱼肉粥，奇怪的做饭方法，但她说有营养。陶桃端出两碗白米饭，抬头说道。 戚半夏颔首，没有回应什么，转身走向厨房，陶桃识趣，打消了进门帮忙的念头。 不算宽敞的地方，燃气灶前，系着围裙的姜白芷手握瓷勺，轻轻搅动砂锅里的粥。曾经多少次亲自帮她系围裙，感受她偏过头温柔的吻，立在她身旁等待美食出锅。 戚半夏凝视着颀长的身影，浮想联翩，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她。 可最终，还是理智地驻足。 如此一来，姜白芷不可避免地察觉身后的目光，以为是陶桃，平和地说:还有两分钟，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先去楼上叫戚老师吃饭，或者发消息给她。 陶桃?没听见应声，姜白芷疑惑地转头，正好对着戚半夏看上去似乎哭过的眼眸。她瞧到对方下意识躲开交织的视线，但是心倏而活跃起来。 没有逃避不下楼，就代表自己刚才的冲动她能接受，所以，是陪自己做饭吗? 姜自芷翘起唇角:马上就好，戚老师久等。随即冲她眯着眼补充一句，你爱吃的虾肉和鱼肉都有。 戚半夏的心弦又被她挑起，有些赧然的语气道:姜医生，专心做饭，小心粥糊了。 嗯!兴许是太激动，姜白芷没拿隔热的布，直接用手端起砂锅。.热度传得快，她强忍不适，将砂锅安稳地放在料理台上，才下意识抬起双手，抚摸耳垂。 戚半夏的眉眼忽然往下沉，伸手执着姜白芷搁在耳朵两侧的手，握在掌心仔细查看。 没事的，应该不会起泡。 疼吗?戚半夏盯着顷刻间便绯红的皮肤，眉头微蹙。 疼。 可是因为你的关心，它就不疼了。姜白芷动了动被她轻轻握住的手。 戚半夏的心跟着颤了一下，移开被她温柔注视下的眼睛，稍微手腕使劲，把人带到水槽前，然后拧开龙头。 冰凉的水顺流而下。 水有点凉，忍一忍。耳畔是戚半夏关切的话语，鼻尖是不同于自己的发香，姜白芷的眼眸愈发地亮起来。 她受宠若惊地开口:好。 冲了十分钟的凉水，戚半夏剜了一点细盐均匀地涂抹在她泛红的指腹，提议道:家里应该有烫伤膏，用上能放心。 幸福来得太突然，姜白芷木讷地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出厨房。饭厅的陶桃眼睁睁看着美食从热气腾腾冒着白烟，到渐渐转凉，又不敢打扰，只能咽了咽口水，望梅止渴。终于盼到她们的身影出现,急着问:可以开饭吗? 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戚半夏回她。 怎么可能不等?陶桃按了按肚子，继续盯着糖醋里脊发杲。 陶桃，帮忙盛碗粥。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才返回饭厅，戚半夏刚拿起勺子，陶桃吧唧的声音响起。 多少注意点形象。 不需要形象，姜医生已经很熟悉啦。人嘛，总在陌生的人面前过于保留，反之亦然。 姜自芷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侧耳倾听，不自觉露出笑容。 四下寂静的环境，岁月静好的画面，三个人坐在一起，让戚半夏蓦然生出一种时光颠倒的错觉。 那时，确诊前夕，原助理回家带孩子，陶桃接替。小助理性格开朗，办事利落，戚半夏把她当妹妹看待。拍戏空隙，姜白芷做一桌菜，陶桃吃到撑，瘫软在沙发上无法动弹。患病之后，觉得那样珍贵的时光就是梦，如今，竟奇迹般实现。 她的薄唇一开阖，满目柔情:明天去草原多带点衣服。 姜白芷慢吞吞扒饭，状若自然道:明天下午召开学术会议，时祯姐带公司的流量新人替我。 昨天姜医生打听我们行程，才给时祯提出，有流量谁不愿意?节目组和嘉盛肯定乐开花。合格的cp粉应该创造吃糖的机会，陶桃故意让戚半夏知道姜白芷的付出。 姜白芷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咳，我想着你的身体没恢复，才 戚半夏心底柔软，帮她找台阶下:嗯，你做饭好吃。 陶桃放下筷子，兴奋的叫声:吃饱了! 正在用公筷夹菜的姜白芷问她:那么快? 狗粮啊，我吃得挺开心。 饭后，陶桃洗碗，戚半夏和姜白芷都有散步消食的习惯。背后的花园面积不大，两人以前一般分开散步。戚半夏在家里的小花园，姜白芷的范围则是别墅区的两湖公园。 担心地的安危，戚半夏总会主动发出视频邀请，两人边走边聊。 6点50分，姜白芷戴上耳机出门，戚半夏看着白胖用完晚餐，才下一楼，推开通往花园的门。 融卉别墅区位于燕阳北部，整体风格中西结合，相得益彰。建筑西式乡村红砖堆砌，园林却是中式布局。 今夏新植的青竹葱葱郁郁，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借着最后一抹天光，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新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如果秋季换作夏季，浓烈的阳光和炙人的热气可以隔绝在外。而无论你走到园区的任何地方，却始终都看不清道路前方15米以外的景观，翠绿高大的竹林把整个园区隐密在其中，曲折处有通路，通路处又是竹林满眼。 让她突然忆起蜀州的竹林，那两根新迁的竹子，还好吗? 不知不觉走到竹林深处，姜白芷握着手机，不知为何就点开了微信，置顶头像是白胖的睡颜。 她不自禁地按下视频通话键，惊觉太唐突，想关掉的下一秒，视频接通。 半晌没有说话，姜白芷咬着唇，摄像头朝下。忽然，戚半夏低而柔的嗓音顺着耳机线，一字一句传入耳朵。 看不见就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第37章 青皮 姜白芷推开家门的时候,戚半夏刚进浴室。她借着对方留的两盏灯，轻车熟路走上二楼，隔着磨砂门,水声依稀可闻,下意识问:在洗澡吗? 嗯。 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进去,听几首轻音乐,能舒缓身心的疲惫。经历十天前的惊吓,姜白芷仍心有余悸。如果那天她正好不在家或者没察觉怎么办?身边有电话，至少可以求助。 好。 两人洗漱妥帖,各自回房。姜白芷这间次卧面积稍微小一点,朝中庭，视野没有主卧宽阔。天凉起来，偶尔不愿去书房，她就放一张折叠桌到床上，窝在被窝，打开笔记本。例如今晚，电脑屏幕显示着搜集的文献，第五篇已经见底,她便保存进度条关机,随即将小桌子挪去右侧的飘窗。 可能有心事,姜白芷枕着决明枕辗转难眠,闭上眼，脑海里回想着当年戚半夏的主动，她的俏皮,她的一次又一次欲拒还迎,媚态横生。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般如履薄冰，进退踟躇,连最特别的笑容都难以得见。 曾经当局者迷，现在恍然大悟，姜白芷只能想到那个原因，那个前一秒还在笑着哄人:阿芷，没事，我能挺过去。后一秒便抓着她手臂，疼得咬牙切齿，痛哭流涕的原因。那个能让她说出:阿芷，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希望你没有喜欢，我也没有爱上你。这句话的原因。 所以，如今时光倒置，你真的决定不要我了吗? 泪水打湿鬓发，同时湿润了枕头，姜白芷任由自己释放情绪，最后收拾心情。人们总说，被追求的时期，往往最值得回忆，上一世戚半夏没有经历，那这一世，她已经做好准备。 [奇^书^网][q i].[s h u][9 9]．[ｃo m ] 追! 因此纤指轻触手机屏幕，百度搜索框出现一行字:怎样追求女生? ----------------- 戚半夏半夜浅眠，转醒两三次，姜自芷出门上班的时候，她还在梦里。直到杨蕴的电话打进来，含含糊糊应了两句，挂断通话，她才睁开眼，彻底清醒。 微信显示数十条未读消息，习惯性点开，最为醒目的便是以中药白芷图片做头像，备注为姜医生的她。 两条未读。 戚豆豆早安，愿你天天都有好心情。(配着太阳的表情） 真够古老却又真诚的问候，戚半夏腹诽，嘴角不自觉弯出美好的弧度。 水煮鸡蛋和粥都在锅里保温，吃完早餐记得吃药。 知道了，姜医生。戚半夏刚点击发送，那边开完早会的姜白芷迅速回复一个昨晚四处搜刮的表情包发过去。 两只猫抱在一起。 戚半夏鬼使神差回了个抱抱。 姜白芷被赵若若缠住，便没再回话，家里的她下楼吃饭。随后司机和陶桃来接，坐上车，第二次开往传媒大学。 这次不比上次，杨蕴授意，娱记跟拍，连同昨天出院那组。微博娱乐，海燕娱乐等大v先行，其他营销号更风。 戚半夏出院，次日首次现身，疑似在传媒大学深造。 海燕娱乐发出姐姐们探望戚半夏的视频，并祝愿早日康复。 杨蕴没有买水军，戚半夏本来就不是流量艺人，小事上不需要使用手段，所以每条微博底下的评论都是来自苦荞或者路人粉。 【我哭了，半个月不见，戚姐瘦那么多。】 【心疼老公，老公要保重身体。】 【这是戚半夏?云谣传的时候看着身体挺好啊，怎么瘦成这样?】 【吃瓜看到是消化道疾病，不瘦才怪，明星也是高危职业。】 【祈愿单身5年，换戚姐长胖5斤。】底下都是我再加2年，3年，5年 第27章 戚半夏生病期间，除开那晚《闺蜜大作战》播出，其余时间几乎不上微博，今天也不例外。但她坐在返程车的后排，手机便振动起来。 苏彦，《云瑶传》男主角的饰演者。 她看着显示的名字，弯着眼角接通电话。 老戚啊，我在高原拍戏，你怎么就躺医院了?躺了还不通知一声，今天看微博才知道。 没什么大事，便想着不打扰苏大影帝。 什么影帝?八字还没撇，虽然呼声挺高。 早晚的事。当年戚半夏和苏彦第二次合作，便是大导演的《将尽》，他俩双双折桂。她相信时祯和他，也能互相成就。 我晚上回燕阳，什么时候聚一聚? 我现在不能喝酒。 咱改喝茶。苏彦是东北人，身材高挑，燕阳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可塑性强。 好吧，时间和地点，你定。 明天下午怎么样? 明天下午不行，要给孩子洗澡。 孩子?你哪来的孩子? 一只猫。昨晚睡前，姜白芷提议周六下午阳光明媚，适合给白胖洗澡，戚半夏答应。 我还以为你真的隐婚生孩子了。 戚半夏打过去一连串省略号。苏彦性子冷，但唯独和戚半夏处得来，拍戏休息的空隙，两人的互动能瞬间让场子活跃起来。 因此多次吓坏他家的助理，以至于经纪人曾经还企图营销cp，被戚半夏拒绝。 别听网上瞎传。 我向不听谣传，你有情况肯定会主动告诉我。那边停顿几秒没说话，再开口嗓音压低，想加你哥的微信，给不给?半个月前，苏彦经戚半夏介绍，到中医院骨科治疗腰伤，和戚远志两面之缘。 戚半夏不到十秒，通过平板把戚远志的微信名片发过去。 苏哥，导演找。电话那头有人喊道。 苏彦回了一声，转过头抱歉道:本来还想和你多唠唠，突然有事，改天再请你喝茶。 先去忙。戚半夏主动掐了通话。 -------------- 姜白芷下午没有班，所以戚半夏回家上楼，就看见白胖趴在她脚下，一人一猫眯着眼睛晒太阳。 从她的角度瞧去，躺椅上，女人乌黑的长发，满是细碎的暖光。 不知不觉走近，白胖有所觉察，兀地瞄声，吵醒阖眼休息的人。 怎么了?姜白芷睁开眼，偏过脸就看到唇边挂着微笑的戚半夏。她摇了摇头，醒脑，抬头问，吃饭了吗? 戚半夏实言相告:还没来得及。 南瓜瘦肉粥，应该还热乎。姜自芷说完就站起身，跤拉着棉拖鞋和戚半夏一同下楼。 南瓜瘦肉粥，清炒时蔬，还有一碗自萝卜牛肉汤，戚半夏没有刻意节制，任凭美食填饱肚子。饭后，姜白芷提到今天阳光正好，又说天气多变，明天指不定会突然下雨，所以经过商量，两人决定在三楼卫生间给白胖洗澡。 一个普通的木盆，旁边搁着宠物除菌沐浴露，两人戴上橡胶手套，全副武装。姜白芷负责抱(钳制)白胖，戚半夏负责洗。 木盆盛满水，戚半夏先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适宜，才向姜白芷点了点头。然而白胖右腿刚沾到水，就开始叫唤起来，拼命想挣脱束缚。 白胖乖，洗香香才能经常抱。白胖是流浪猫，缺乏安全感，总喜欢往她们身上蹭，但是没洗澡驱虫之前，尽量避免过度接触。 啪哺哺白胖才不管你抱不抱，此时只想脱离魔爪，叫得凄凄惨惨。 我来试试。其实以前都是戚半夏钳制自胖，姜白芷负责洗。 她把白胖交过去，戚半夏右手托着猫的臀部，左手抚着它后颈，猫稍微安静一点。再把猫的肉爪抓住木桶边沿，提升安全感。 这都是曾经两人多次研究的结果，戚半夏先用了，姜白芷默默观察，沉静的眸底漾了漾，又坚定了那个推测。 她试探性地开口:以前没见你给宠物洗澡，还以为不会。 戚半夏抿了抿唇，不怎么说谎的她有点闪烁其词:拍戏需要，十八般武艺争取每样都会一点。 自叹不如。 阿芷谦虚了，书法，画画，写字，跳舞都会，成绩也名列前茅。 钦，怎么说到我这儿来了?先给白胖洗澡，不然容易着凉。 白胖依旧不安分，戚半夏略微费劲才把它制住，姜自芷挤出一点沐浴露，揉出泡沫才往幼猫身上抹。 喵，喵 我们又不会吃你，这是爱你的表现。她边搓边哄。 第一盆水脏得发黑，换了第二盆水，又仔细地揉搓一遍，最后清洗泡沫。洗完泡沫，白胖的软毛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戚半夏把它抱回二楼。打开烤火炉，电吹风慢悠悠地吹出暖风，女人惬意地坐在旁看着，心里愈发觉得温暖。 姜白芷把楼上的洗手间收拾妥当，这时刚转角走进猫屋，就觑到戚半夏俯下身子拔插头。 需要帮忙吗? 不用。戚半夏猛地起身，因为相隔太近，两人鼻尖轻触，连咫尺的距离都没有，彼此温热的吐息瞬间在空气中涌动，交缠。 姜白芷喉咙微动，凝视着她，眼神渐渐变得灼热。戚半夏没有立即退开，助长了她目前少得可怜的勇气。 气氛越来越暧昧，姜白芷目光往下，停在对方湿润的红唇上。 想吻她。 戚半夏不经意咬了咬唇，不知是期待还是暂时失神，亦或是太过紧张，心跳似乎随着她靠近的气息，有些不受控制。 忐忑与不安，理智与情感不断拉扯，她却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然而，没有等到温柔的触感，却听见姜白芷惊呼:白胖! 喵。白胖抓着她的手，借力攀爬而上，在肩膀处，趴下不动了. 第38章 蜀黎 戚半夏理智倏然回笼,把白胖从姜白芷右肩抱下来，嗓音轻轻的:不怕摔吗?爬这么高。 它可能饿了。姜白芷哀怨的眼神盯着白胖，被它小粉爪摸了一下。 戚半夏心口颤栗和发软的感觉逐渐散去,低声问她:没吃东西? 驱虫,需要先禁食几个小时。姜白芷睨了一眼左手腕的手表,恰好到时间,把白胖给我吧。她伸手接过小猫,悄悄地在它后背轻轻一拍，像是无声地警告。(下次再破坏好事,没有罐头吃。) 喂药是曲折的过程,白胖不吃搁在食碗里的药，姜白芷只有动粗。 就当惩罚它。 幼猫体积小，药片分成两半，姜白芷戴着手套，动作轻柔地扣开它的嘴巴，把药片送进它的喉咙，随后抚摸它的下巴，帮助吞咽。 然而,今天白胖可能铁了心和她作对,姜白芷刚把它放下,不到两秒,药片被吐出来。 ...... 反复几次，她多捂一会儿白胖的嘴巴，总算咽下去。 姜白芷唇角扯了扯,有点想打猫。但是白胖瞪着圆鼓鼓的双眼瞧她,软乎乎的白毛蹭她，终究不舍得,只捏了捏粉色的鼻尖。 戚半夏看在眼里，心底好像被周遭的美好填满，眼眶却又酸又涩，怕是下一秒，就有热泪涌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自戚远志，戚半夏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向外走去。转身的刹那，左手抬起，指腹讯速地抹去脸颊的泪水。 -------------------------- 几百公里外的内蒙古大草原，湛蓝如洗的天空飘着几朵形态各异的白云。时祯牵着马，渐渐在众人视线范围以内消失。 时祯将马牵到坡顶，席地而坐，最后平躺下来。草原是她的禁地，多年来不接马戏，不涉足草原。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只要签约，除非生病，断然不会中途退出。如今望着无垠的草原和蓝天，心还是揪得疼。 疼得必须阖上双眼，才能稍微缓解。当她再睁眼时，朗亦秋满脸堆笑的面容映入眼帘。 祯姐，你一个人跑那么远，不安全。 时祯撇开脸:我又不是认不得路。 巍哥说草原不仅有马，还有狼。 时祯没应她，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祯姐，昨晚发给你的紫苏焖鸡翅，是我亲手做的，今天刚好有鸡翅，过来尝尝?这次草原之行，姐姐们住蒙古包，朗亦秋和时祯的蒙古包挨在块。 时祯没有语气地回道:小妍(替代姜医生的流量艺人)）会做饭。 她做和我做不一样，要不然我端着鸡翅去姐那边?以前绝不下厨的朗亦秋回到燕阳，破天荒开始学做菜，每道菜做到满意为止，然后拍照发给时祯。 时祯拒绝:吴巍明言这次不能增饭。 朗亦秋明显感觉对方的不耐烦，收回继续聊下去的心思，安静地躺下来，就在她的身边。 时祯喜欢打直球，因此毫不转弯道:小朋友，你和我没有可能，别做无谓的付出。 女人干脆利落的话语，霎时哽住朗亦秋的喉，所以年下没有立即回应。想和她发展吗?朗亦秋心里已经回答。 想。 虽然相识的时间甚短，但时祯身上散发的光，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她。她带着她认识作词和作曲的大腕，倾听她派遣压力的废话，鼓励她多栖发展。 如果没有丝好感，为什么对她那样好? 据她了解，时祯不是热情的人，不会主动帮人。 朗亦秋清了清嗓子，坚定道:祯姐，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付不付出是我的事。 呵。时祯轻呵一声，年轻人就喜欢这样，什么你的事，我的事?在一起就是我们的事，单方面的主动，会有结果? 你继续。 她侧耳，接着听朗亦秋的说辞。 时祯那一笑，在朗亦秋看来，似乎有点嘲笑的意味，她双手交叉紧握，望着对方漆黑的眼眸问:为什么要对我好? 对你好?我对很多人都这样。小朋友，不要想太多。时祯觑到朗亦秋的眉头蓦地皱起，语气稍软，话锋微转，如果真的想寻求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和她很像。 朗亦秋急着想知道，不假思索地问:她是谁? 时祯阖眼，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女孩，漾着朗亦秋同款的笑，心抽痛一下，应道:你不需要知道。 从前，不少男生追求朗亦秋，短暂的在一起，却没有一点渴望和爱的感觉。直到遇上时祯，那种渴望占有，渴望被爱的念头越来越深。怎么能就此放弃?不就是前任吗?谁没有前任?迎接新的感情，前任才会渐渐忘却或者深埋心底，她愿意做那个改变时祯想法的人，也不介意时祯心里留着前任的位置。 她咬咬牙，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很直接:确实不需要知道祯姐的过往，但我想成为未来住进你心里的人。 个直球，另一个更直。 没可能。时祯眉头蹙得更紧，双臂撑着起身，牵着马就走。 不试试怎么知道?朗亦秋跟上，死皮赖脸道。 时祯打算一句话把她吓回去，回过身，挑了挑眉，暧昧而轻浮的嗓音从喉间飘出:想试?和其他人样，床上可以，心里不行。 女人说完，不知为何不想看她错愕的表情，扭头就走。哪里料到，刚走两步，耳后便飘来略带羞涩的声音差点让她因为脚步不稳崴脚。 在哪?你家还是我家? --------------------------- 空间又转回被姜白芷说中晴转大雨的燕阳。 傍晚，陶桃送东西上门，吃完饭，雨愈下愈大，戚半夏让她留宿三楼客房。她洗了澡，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备忘录素材那一栏，添上吵架，分房睡五个字。 房间多就是好，吵架还能分房。 陶桃做完杨蕴交代的工作，翻身上床，火急火燎点击微博图标。69条私信，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私聊她。 不打不相识，她们现在已经习惯每天怼上几句。 陶桃中午留言【戚姐生病休息，姜医生也休息，所以夏至才是真的。】根据嘉盛流量艺人的路透，很多人推测姜白芷这期没去草原。 第28章 【姜医生是肿瘤科医生，戚姐是消化道疾病。戚姐住院十天，姜医生没有前去探望，还提友谊?仅是节目组拉娘配，你看小朗，放出的探望视频多有爱，还帮戚姐垫枕头坐起身。】 你怎么知道姜医生没去探望?陶桃打完字又删除，气不打一处来。她备忘录记载，戚半夏住院十天，减去姜白芷录制节目两天和最后感冒那天，有7晚都守在医院。 这叫没探望? 但她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心知肚明便好。 【怎么?哑口无言了?劝你尽早弃暗投明，姜医生工作忙，休息可能因为病人，也可能因为开会。】 【弃个头的明。】两人昨晚睡一起，今晚因为吵架分开睡，情趣，这是情趣!陶桃决定背地里磕糖，不和她般见识。 【息怒，喏，新鲜出炉的夏至cp视频。】 陶桃点开视频，两分半的甜蜜互动，正准备感谢，对方又发来五分钟夏秋的剪辑。她甩给那边一个愤怒的脸，关了微博，再打开她陶桃就是猪。 条私信提醒，两条私信提醒第八条私信提醒，不知道哪根混账手指点了一下某个图标。 【赔礼道歉，我p的图，按头小分队。】 ....... 连续六张图，没收到陶桃的回复。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时间尚早，别那么快跑啊。】 已经是猪的陶桃回:【晚安，拜拜了你。】 这次退出，她睡前便没再打开微博，10点48分发出一个小剧场。 吵架 戚老师:昨天的《闺蜜大作战》，听说某人和时祯姐对视一分钟。 姜医生:节目组要求。 戚老师:为什么脸红? 姜医生:天气热。 戚老师:室外温度24deg;，热? 姜医生:哈?你怎么知道?查天气预报吗?难怪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多加了一件长袖衬衫。 姜医生被戚老师推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10秒后姜医生收到威老师微信。 戚老师:每次和我对视超过十秒就想逃。 那是因为你的眼神太炙热，姜医生想发过去，最后改成:看着你我更害羞。 戚老师:... 姜医生:我可以回来吗? 戚老师手机电量不足，关机。开机后回复:随你。 洗澡的姜医生没有及时看消息，当她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戚老师把卧室的门锁了。 第39章 甘草 姜白芷做事喜欢提前规划,但是那晚百度的内容没有一条能用上，所以都是她一字一句往笔记本写。 1、每天早晚安。 2、打消她的顾虑。 下一行被她拿笔划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第一个字是刀字头。 ... 共六条,娟秀的字工工整整地平躺在白色的纸面上，她还颇有兴致添了一个笑脸。 星期六,原本是休息日，医院突然来电话,姜白芷把打印好的论文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随后和戚半夏招呼声,匆匆出门。 《慢性胰腺炎与胰腺癌的相互关系以及慢性胰腺炎中医治疗的成效》，她花两天的时间整理和撰写。似乎确有其事地把摘要，关键词，正文，注释，参考文献统统写上去。 第一天回来，论文原封不动放在那里，第二天如出一辙，第三天姜白芷坐诊，早上约莫6点50便出门。陶桃7点半开车接戚半夏,今天是张教授的课,她断然不会迟到。 中午回家，锅里留着姜白芷早上熬的粥，她盛了一碗，放进微波炉叮热,就着两个小菜填饱肚子,然后抱着白胖去花园打发时间。午后温暖的光，透过落地窗，镀在窝在吊篮里的戚半夏身形上，远远望去，会让人有种安之若素的感觉。 中午浅眠一会儿，转醒后，戚半夏手臂搭着两本专业书，信步踏进书房。毕竟研究生需要掌握的知识不算浅显，早上的课还有些不懂，她打算边看视频，边复习。 姜白芷的书出奇多，所以当初别墅装修的时候特意定做两面墙的书柜。书柜最右侧三层，姜白收拾出来给戚半夏，无非就是放一些专业书和杂书。主持人要求涉猎广泛，因此浏览到好书，或者熟人推荐的书，她都会及时淘进。 戚半夏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定，将小猫U盘插入电脑接口，鼠标右边订制妥帖的摞白纸引起她的注意。 胰腺癌，胰腺炎，女人微微蹙起眉。 戚半夏没有翻看姜白芷电脑或者资料的习惯，然而眼前两个词，好像有魔力似的，促使她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摘要:研究发现慢性胰腺炎与胰腺癌关系密切。才看第一排，戚半夏的呼吸骤然急促，她停顿数秒，蓦地翻回标题页，背靠木椅，望着天花板，不敢继续往下。 心跳声比敲鼓的频率快 空气在涌动，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戚半夏深吸一口垂下眸子，指尖掀起纸张的动作沉重。 然而学者们从发病机制、肿瘤分子标记物等方面对两者进行大量研究，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尚还持疑，且慢性胰腺炎过度到胰腺癌需要漫长的时间，完全可以抑制病情的发展与恶化 戚半夏看得极慢，甚至开始思考论文的真实性。但觑见每两到三段就有标识，页尾进行注释说明，最后还有参考文献，字体大小和格式都符合规范，再联想前几天姜白芷提起的学术会议，逐渐深信不疑。 姜白芷列举相关学者对三十位慢性胰腺炎患者进行为期数年的随访调查，三十位患者皆预后良好;又对三十位胆管炎患者进行数年的随访调查，两位患者病情恶化，罹患胰腺癌。由此推导胆管炎引发胰腺癌的几率可能比慢性胰腺炎大。 戚半夏手机搜索，佐证此言非虚。 随后两段都是她看不懂的治疗方案，戚半夏脚下踩着的拖鞋轻敲地板，心情越到后面越放松。 能够侥幸逃脱命运的捉弄吗?既然是论文，便最能回答，戚半夏视线慢慢远移，红唇轻轻抿，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左手，五指曲握成拳头。她万分渴望，渴望健康，渴望身边的人不必那么早就为自己的身体操心，渴望孙明芬不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渴望戚半夏的目光停留在作者的名字上，姜自芷。 渴望与她共白头。 她的心颤了颤，好像那些渴望近在咫尺，伸手便能触及。 良久，戚半夏平静下来，把论文归置原位，双眼虽然盯着专业书上勾画的内容，心思却全在几页纸上，那几页给她带去希望的纸。 ----------------------------- 自昨天下午分开，时祯就接连收到朗亦秋的定位信息或者问她地址的信息。 上条消息的时间是昨晚11点14分。 别自讨没趣。时祯点击发送，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没过多久，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响起。她瞧着手上的台本，目不斜视，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时祯最终还是接受邀请，把手机放到右边的咖啡台上，余光在屏幕停留。对面灯光昏暗，朗亦秋端着酒杯，面色绯红。 你喝酒?时祯下意识问。朗亦秋是歌手，保护嗓子尤为重要，所以她知道对方极少独自饮 酒。 朗亦秋磕磕巴巴道:姐，你终，终于肯接电话。 时祯没回话，打算听她自言自语。 我和我爸吵架。朗亦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别人都觉得我家庭条件优渥，从小没吃苦，但真实情况他们知道吗?她的母亲曹慧芝是风靡90年代的歌星，却在2000年因病去世。那时朗亦秋才5岁，父亲当年就另娶新人，第二年后妈生下弟弟朗亦冬。六岁的朗亦秋就跟着曾经照顾她母亲的阿姨生活。昨晚十二点，阿姨离世，今天中午她转账300万给阿姨的儿子，让他带着阿姨的骨灰回老家安葬。父亲下午得知消息，当面甩朗亦秋一耳光，质问她为什么上个月朗亦冬急需钱，她不给，现在却把钱给一个不相关的人。 她一点一滴诉说，时祯不知不觉放下手中的台本，拿起手机。 喝酒解决不了什么。 朗亦秋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杯接杯往喉咙里灌。 你在哪?女人的语气冷冰冰。 她连续询问几次，朗亦秋才将定位发过来，是一家私人会所，隐秘性极高。时祯披上一件酒红色毛呢大衣，趁着夜色开车出门。 --------------------------- 私人会所距离她居住的别墅不远，夜已深沉，行人道几乎没有走动的人，车道只偶尔可见几辆车呼啸而过。 红色的轿车停在私人会所的大门前，开门的门童只认卡片，幸好年初的时候朋友相赠。时祯戴着深色口罩，遮得看不见眼，门童习以为常，彬彬有礼地开门。女人踩着高跟鞋踏进会所大厅，根据指引找到朗亦秋发来的房间。 306号。 她推门而入。 跃入眼帘的是巨幕提词屏，朗亦秋捧着话筒，坐在场地最中央的旋转椅上。 谁陪着你，留下不走不算难事。无奈是我，仍旧背负太多明知。改变不来的坚持，遗憾是我没置身适当位置。很想问，你意思。下半场，谁延续故事 首谭咏麟的粤语歌《我在乎》。 朗亦秋明显喝醉，嗓音断断续续，时而快，时而慢，飘忽不定。这首歌她反复吟唱十遍，就等着时祯的到来。 可是门外的人根本没有留意歌词的内容，就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仰头喝酒的动作，眼神愈发的晦涩。 还要喝多少?冷不丁的话语，致使朗亦秋一哆嗦，差点从旋转椅上跌落。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面带错愕的表情，一瞬不瞬望着她的朗亦秋走去。 其实没喝多少。 没喝多少?时祯拎着酒瓶数，目光停在朗亦秋手上那瓶的时候，真想把人留这儿，管她做什么? 没有。椅子上的人摸了摸后脑勺，摇头晃脑站起身，顿觉天旋地转。又坐下来，才略微缓解。 时祯眉头沉，睨了一眼巨幕屏下方显示的时间，凌晨0点刚过。 回家? 嗯。朗亦秋揉着太阳穴，似乎醉意上头，越揉越难受，她抬起迷醉的眼眸注视着时祯，没来由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猝不及防的一句，时祯想转身就走，她拧着眉摸出手机，解开锁，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昏暗的环境，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在哪?会所，把她带回去。 朗亦秋头昏脑涨，道出的话可能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祯冷淡的眸子与她对视: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喝醉酒的人蹭地一下又站起身，不适感猝然袭来，她强忍着生理上的难受，再次问:真的没有感觉吗? 朗亦秋这般模样，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但时祯能够区分，知道她们两个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与任何人产生感情的她正准备摇头回应，后脑勺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护住。下一秒，带着力量的吻，压在她的唇上，接着轻柔地舔舐，似有更进步的趋势。 第40章 甘遂 翌日,太阳都快爬过头顶，朗亦秋在家中的大床上醒来，头痛欲裂。睁眼便瞧见经纪人程鸢黑着脸,旁边飘窗搁着的面盆盛满水。 清醒了吗?程鸢是泰川两大王牌经纪人之一，与杨蕴齐名,主带歌手。她端着面盆,毫不留情的语气道,没醒可以尝试一下凉水洗头。说着就要往床上泼。 阿，程姐,我醒了，醒了!朗亦秋睁大眼，掀开被子跳下床。 程鸢端着盆子开门，扔下一句话:自己想，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朗亦秋打了个寒颤，缩回被窝，这才开始努力回忆。她摸了摸唇边有点吃痛的伤口，好像是昨晚强吻时祯，被咬的成果?然后头昏脑闷,捂着嘴就往包房的卫生间跑 想象不出的狼狈。 后来好像时祯送来温水,程鸢把她接回去。 完蛋，大脑抽筋才干出这码子事,她原本打算制造机会，多和时祯接触，慢慢让对方离不开她。现在,该怎么办? 朗亦秋四处翻找手机,最后在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篮里掏出深色手机壳包裹的长方块。急不可待地点开微信，l旧上海滩风格的头像,条未读消息。 以后群里联系。 不祥的预感。 朗亦秋编辑对不起三个字发送，对话框红色感叹号让她的手蓦地一抖。 下面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时祯把朗亦秋拉入黑名单。 第29章 救命。 这是咎由自取，所以朗亦秋没有过分抱怨。她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侧头注视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努力弯出上扬的弧度。 加油吧。 ------------------------------ 这两天，戚半夏发觉姜白芷时常衣着单薄地从身边经过，有意无意地回望。十月下旬的燕阳，气温实在不怎么让人顺心，20度不上，13度不下，还没到供暖的时候。戚半夏每次瞅见她穿那么少，都会觉得自己也穿得少，跟着脚下发凉。 今晚，下班回家的姜白芷把外衣一脱，衣服一换，就往有人的厨房蹿。 白色吊带v领短衫，腰也没遮住，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戚半夏终于忍不住，皱着眉提醒道:姜医生，天冷，谨防感冒。 握着木铲准备炒菜的姜白芷回过头，笑容莞尔:不冷，有你在的地方就不冷。 戚半夏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的她，被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心口泛软，含着一汪清泉的眼眸凝望着玉立的身影，刚想说什么。 阿嚏!姜自芷侧开身捂着嘴和鼻，接着又蹙起眉，没打出第二声。 一想，二骂，三感冒，不知道谁在念着我。姜白芷娴熟地往锅里加调料，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戚半夏躲在她身后，觉得耳朵发烫。 晚餐一荤两素一汤，最近姜白芷也陪着她没有节制地吃饭。饭后，两人一前一后站上电子秤，戚半夏的体重令她颇为满意，快要恢复生病前的88斤。 姜白芷却开始犯愁，自己做的饭太好吃，忍不住怎么办?虽说170cm的身高103斤，属于标准身材，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体重节节攀升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从电子秤下来，姜白芷就抱着白胖去后花园散步，她不想走太远，想空闲的时候都能见到戚半夏。戚半夏知道她的心思，坐在花园左侧角落的秋千上，唇角噙笑望着她。 自那日以后，她的心底渐渐不那么执着推开对方，准备养生健身。也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短暂的失神后，瞧见不远处的小白团似乎心不甘情不愿，拽姜白芷肩上的布料往下，拉着长袖再往下，最后顺利着地，哧溜一下跑到她的秋千下。 好啊，我发现给你洗澡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姜白芷追上去，擒住白胖的两臂，抱起来。白胖咬了她虎口一下，没用劲，挣脱以后，跳到戚半夏的怀里求救。 好啦，和孩子置气做什么?她温柔地嗔了姜自芷一眼。 这一眼，让姜白芷的心里又酥又痒，恨不得凑上前，鼻尖挨着她的鼻尖道:那可不可以和你置气? 但她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晚上十点，姜白芷收拾行李出门，《闺蜜大作战》最后一站的地点是南美洲里约热内卢附近的村庄，所以不用带厚衣服，行李箱装满前几天给姐姐们买的礼物。 燕阳飞里约热内卢需32个小时，所以这次行程为期六天，姜白芷提前请假，半个月的婚嫁仅余一天。 ------------------------- 家里简单前采，坐上节目组准备的车，随车导演与戚半夏半个月不见，开始热络地闲聊。 戚姐，你刚出院那会儿，网上流出的照片我看着特别心疼，今天第一眼见到，虽然瘦了点，但精气神感觉还不错。 戚半夏淡淡一笑:嗯，在家吃得好。 小导演问:有专业的营养师吧?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嗯，非常专业。 听说戚姐戒酒了，上次蜀州机场粉丝送的两瓶五粮液打算怎么处理? 我的身体确实不允许再沾酒，所以两瓶五粮液只能逢年过节，家里人聚在一起，看着他们喝，望梅止渴吧。 戚半夏表示不会送人，还是留着，给最重要的亲人，毕竟是粉丝的心意。 中午12点20分，飞机准时升空，以往朗亦秋都会主动抢坐挨着过道的座位，这次刚放好随身携带的小提琴，就挤进靠窗小地方。 小秋，身体不舒服吗?戚半夏察觉朗亦秋兴致不高，关切地问。 没有。她余光瞅了一眼姜白芷右边坐着的时祯，转过头望向窗外。 没事就好。戚半夏还是能感觉出异样，但朗亦秋似乎不愿意告知，也许是私事?所以她系上安全带，不再继续话题。 飞行期间，戚半夏睡的时间比较多，三餐是提前和空姐沟通的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朗亦秋吃得多，颇有借食物消愁的感觉。戚半夏两次劝她少吃点，不然，等会儿下机该难受了。 果不其然，坐上开往里约热内卢南部郊区小村庄的车上，朗亦秋开始水土不服。 中途停车两次，朗亦秋跑进卫生间上吐下泻，回到车里脸都白了。 姜白芷给她两种止泻理气的中成药，吃下过了一会儿才稍微缓一点。 时祯瞥着她发白的脸，上车以后就没松开的眉头又往中间挤了几分。 里约热内卢属于热带草原气候，5到11月是旱季，降水不多，沙滩文化闻名世界的里约人最喜旱季，因为打球踢球的时间比较多。 最后一期，八位姐姐同住在一套别墅，三间房，四张床。姐姐们抽签，时祯组和戚半夏组有幸分在一间房。 戚老师，我来。姜白芷帮时祯把行李箱提上二楼，又下楼帮戚半夏。 戚半夏没有拒绝:谢谢。准备和她合力拎箱子，但姜白芷觉得不方便使劲，一个人提着箱子把手就往上抬脚。 欻，姜医生。 没关系。 戚半夏眉眼弯成月牙，跟上她的脚步。 厨房料理区晃晃悠悠的朗亦秋，等所有人都回房，才背着自己的行李包上楼。房间里，时祯和姜白芷正在铺床，戚半夏收拾东西。 她和铺床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询问刚站起身的戚半夏:半夏姐，铺床吗? 好，但是我忘记带床单。 我带了。 姐姐们稍作休整，里约时间11点开始做饭，主厨自然还是姜白芷，朗亦秋和戚半夏主动帮忙。做饭前，她们互相赠送礼物，毕竟最后一期，说是常聚，但是明星忙起来，不知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 姜白芷准备的是多功能保温杯，茶水分离，8个保温杯，花了她快两个月的工资。姐姐们都是大方的人，沈雨漾送的手表，一只的价钱就比她两个月工资都要多。 不过都是心意，姐姐们乐呵呵收下。吃饭的时候唠家常，关心戚半夏的身体，王蔓又说要给朗亦秋介绍对象。 蔓姐，真不用，我还年轻。朗亦秋笑着拒绝。 一直没插话的时祯忽然说道:莫姐介绍的人，肯定知根知底，亦秋可以先试着接触，不行的话，我这儿还有年龄相当，条件合称的。 不喜欢，也请别帮人介绍，朗亦秋没料想时祯会这样，抿着唇一言不发。 戚半夏是通透的人，看出朗亦秋此时的情绪又开始不对劲，立即帮忙解围:小秋近几年主要拼事业，我先前也给她介绍了两位，都不合适，等以后再说吧。 朗亦秋顺着戚半夏的话往下说:嗯，过几年，姐姐们再替我着急也不迟。 沈雨漾大喇喇的性格，但总是一语中的:说不定已经有意中人，不告诉我们。 没，没有。 哈哈，你们看，亦秋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吧。 姐姐们霎时炸开锅。 第41章 荞麦 朗亦秋余光瞄见相隔两个座位的时祯眉眼似乎透着不悦,连忙解释道:雨漾姐说笑了，亦秋每天录歌棚，公司和家，三点一线跑,哪有时间谈恋爱?这点半夏姐最清楚。她猜测戚半夏会帮忙。 戚半夏心领神会,附和道:小秋忙得啊,我想约她吃饭都需要排队。 夸张啦,你约饭，肯定排第一个。 两人一唱一和,添饭的姜白芷想到夏至超话的粉丝数落后夏秋超话粉丝数好几千，不自觉蹙了蹙眉。 与小孩计较什么，极少喝醋的她笑着摇摇头，心里的不适感眨眼便消失。 姐姐们谈天说地，话题随时都在变化，这会儿又提及姜白芷的细心。王莫最近过敏，不适宜吃辣椒，做菜的口味都比较清淡;沈雨漾车上闹着想吃芋儿，中午就有白水煮芋头;戚半夏前阵子生病住院,还单独给她熬粥。 沈雨漾瞅了瞅戚半夏碗里差不多见底的粥,揶揄道:我看啊,姜医生对半夏最特殊,你看那粥熬得，我都想吃。 戚半夏停下舀粥的动作，弯着唇回她:厨房还有半碗,雨漾想吃,我给你添。 沈雨漾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开玩笑,你是病号，应该多吃点。 ------------------------------- 水足饭饱，姐姐们回屋休息，下午两点在别墅外集合，坐车去附近的海滩。 王莫头戴遮阳帽，抬眼眺着窗外天上空荡荡的，一望无垠的蓝，建议坐在后排的戚半夏:待会儿大概是水上运动，小夏就和节目组申请不参与吧。 戚半夏也跟随众人视线朝远处望，心知肚明接下来比赛的她微微颔首:嗯，谢谢蔓姐，看情况。 听巍哥提了一句，好像下午打沙滩排球，所以我带了bikini。沈雨漾拍了拍背后的包。 王莫哎哟声:雨漾怎么不提醒我们?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嘛。 时祯轻飘飘地说:我带了。既然来了里约，怎么可能不晒太阳。 我也。沉默的姜白芷举起右手，她觑到戚半夏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立马补充道，日光浴有养生功效。 然而下秒，戚半夏轻笑出声:那我也带了。 最后竟然只有王蔓和她的朋友没带bikini。 沈雨漾:莫姐，待会儿应该可以购买，我们帮你挑一件。 王蔓跃跃欲试，但低头看了眼大腿的肉，再对比其他姐姐，黯然回绝:算了，现在身材走样。 朗亦秋经过中午的休整，心情稍有恢复:蔓姐身材已经很棒了，我们到您那个年纪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担心啊。 王蔓由衷地咧嘴:就你嘴甜。 二十分钟后，大巴车在路边停稳，科帕卡巴纳沙滩人流量太大，所以节目组选择别墅住宅区附近的沙滩。虽然不及科帕卡巴纳的热闹，却别具一番风格。远远望去，海水蔚蓝澄澈，浪花雪白清亮，脚踩上去，沙滩洁净松软。 姐姐们先去换衣服，最后一个从换衣间出来的姜自芷眉头轻蹙，仍然有点不习惯。 但，豁出去了吧。 可是沈雨漾见到她第一眼，差点没把含在嘴里的矿泉水喷出来:姜医生，你这是泳衣吧? bikini哪有那么保守? 姜白芷咽了咽唾液，解释道:三件套，等一会儿再脱长裙。 好好好。沈雨漾叉着腰点头，又忍不住说，不行，我想笑，姜医生快出来，让其他姐姐瞧瞧。 姜白芷本想大大方方，却总有点扭捏，跟在沈雨漾身后，又掀动长裙把右侧小腿遮住。左腿没办法，衣服的设计就是裸露在外。 因为是综艺出境，所以姐姐们都穿保守遮肚装，戚半夏那套复古印花遮肚露腰，洒脱飘逸又不失骨感，刚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王莫大呼惊艳。下身是半截裙，类似网球裙的长度。 我就说吧，只有姜医生是长裙。 几位姐姐闻声望去，也跟着笑起来，王蔓话语中肯:姜医生这套水蓝色也很好看，就是长裙待会儿一定得脱，打排球容易踩脚。 姜白芷点头:好。 吴巍组织集合，身边站着两位身材高大的里约女孩。 姐姐们下午好。 沈雨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巍哥，你旁边的美女打算和我们比赛? 吴巍竖起大拇指:鬼灵精怪，聪明。他觑了手表一眼，继续道，我们这次旅行，都采取团体作战方式，身体不适的姐姐提前说。 身穿黑色露背bikini的时祯递了递眼神:半夏大概不行。 短时间，我可以尝试。戚半夏读书时所在的燕师附中注重排球运动员培养，所以从初中开始，她们体育课必修排球。她打过二传的位置，也打过自由人的位置。姜白芷打过副攻，也打过接应。 站她右侧的姜白芷低声道:不要逞强。 我知道，你放心。 比赛三局两胜，得21分者赢得局，姐姐队可以随时换人。 先介绍两位妹妹，里约热内卢州立大学在校学生，热爱沙排运动，多次获得校内比赛前三名的好成绩。 巍哥，身高，身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朗亦秋问道。 181cm和180cm。 朗亦秋下意识表现出惊讶:我的天。她们这队只有沈雨漾的朋友最高，177cm，其次是时祯171cm，然后是姜白芷。 沈雨漾的朋友为难:我不了解排球。 沈r雨漾宽慰她:乱打，过网就行。 不能乱打，一传，二传，第三次就必须打过网。吴巍又给她们讲解沙滩排球规则和排球基本手势，然后降低中间网的高度。 第─队沈雨漾朋友和时祯上场，时祯在后排发球，力太小，球没过网，发球权交换。 对方发球，她们两判断错方向，跑错位再次丢分。 第30章 两位妹妹连续发球得分，场上比分4:0。 姜白芷不知什么时候把长裙脱掉，露出线条分明的腿部肌肉，看上去像是镀着一层灿黄的光:巍哥，换人。 姜医生应该有两下?王蔓见姜白芷两脚分开与肩膀同宽，一脚稍微在前，两脚略微内扣，脚跟抬起，膝关节弯曲，上体保持前倾，重心向前。 可能吧。戚半夏开始在场边做简单的热身运动，心想姜白芷来不及热身，等会儿动作大容易受伤，所l以打算早点上场帮忙。 姜白芷把沈雨漾朋友换下去，她先接一传，然后跑到网下，提醒时祯:祯姐，球给高点。 嗯?什么?时祯没明白，球传得很低，姜白芷无攻过网。球一旦到对方手上，防守就变难，那边一传也不好，攻击比较弱，把球垫高过网，姜白芷前脚跨出的步伐较大，后脚迅速跟上，重心压低接球。时祯平日里喜欢看室内排球比赛，反应过来应该尽可能把球传高。所以这次双腿半蹲，头后仰，使劲把球垫高，奇迹般的和姜白芷配合出背飞。姜白芷手劲挺大，找点准，姐姐队终得一分。 场边的朗亦秋和沈雨漾欢呼，王蔓她们也欣喜地拍手。 做热身运动的戚半夏看着那边朝自己比yeah的姜自芷，唇角的笑意加深。 时祯平时健身多，体力算好，也熬不住长时间的跑动，9:3的时候请求换人。朗亦秋打算接应上场，戚半夏叫住她:小秋，你场边热身，我先上。 阿?半夏姐，你行吗? 还好，刚做完热身运动。戚半夏说完，小跑上场，伸出手，粲然的笑望着姜白芷。 她们双手交握，异口同声道:起加油。 姜白芷发球，戚半夏在网前背着手，给她比3号位，因为对方3号位最空，也最薄弱。网前分析有时候可以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姜白芷发球，里约的两个妹妹没及时判断，抢着垫球，球没有过网，姜白芷发球得分。 继续发球，破坏了对方一传，组织二传不到位，把球轻垫过网。姜白芷交叉跨步接球，再迅速调整，戚半夏正面传出速度快、弧度平的球之前，轻喊一声:3号位短平快，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心照不宣。姜白芷在距其1米左右处跳起，挥臂击打戚半夏平拉过来的球。对方拦网判断失误，姐姐队再次得分。 也们好厉害!朗亦秋兴致提起来，高吼道。 姜白芷发球，比分5:9。 两个小妹妹也不示弱，高点强攻拿下一分，球权又回到对方。 比赛继续，身高181cm的妹妹发球，姜白芷垫起球，刚准备跑动，顿觉右小腿剧痛袭来。 小腿抽筋，她已经做出明确的判断，但没有喊出声。抬头看着戚半夏二次进攻轻吊过网得分，转身想与她庆祝，这才痛苦地原地坐下。 第42章 苍术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戚半夏已经冲到姜白芷身旁，半跪在她右侧，面上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心，不假思索地喊也:阿芷。 我没事。姜白芷疼得冒冷汗，丝毫没有留意戚半夏的称呼。她尽量伸直膝关节,右手手指和左手手指分别按压膝后凹陷处中心点(委中穴）和小腿后部肌肉的分叉处。(承山穴) 腿抽筋吗?戚半夏坐下来,打算帮她脱鞋。 是的。姜白芷还未察觉戚半夏的意图,脚上的鞋已经被她褪下，疑惑地问,戚老师? 我帮你抵住脚心。以前在剧组,演员难免腿抽筋，武术指导便以此方法缓解演员疼痛，但好像没脱鞋?戚半夏又慌慌忙忙给她穿鞋。 折腾番，小腿痉挛得更厉害。 姜白芷明白戚半夏的好心，强忍疼痛由着她。 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此时，吴巍叫上随车医生提着医药箱赶来，其他姐姐也一拥而上,围在姜白芷四周。 戚半夏落寞地退开距离,把位置留给医生。经过处理,姜白芷自行站起身，往左侧的休息区慢步:运动前没有热身，抽筋再正常不过。 身侧走着的朗亦秋恍然大悟:难怪半夏姐让我先热身。 姜白芷弯了弯唇:接下来就拜托亦秋了。 没问题。 朗亦秋上场，姜白芷坐在休息区观赛,挨她最近的时祯压低声音调侃道:姜医生和半夏经常一起练习排球吧? 啊?她们其实快两年没有打排球,再加上已经经历的三年，就是五年没有碰球,姜白芷如是想着，轻轻的啊了一声，表示疑惑。 配合无间，我听见她叫你阿芷。时祯下场以后，稍作休息就折返场地右边拉伸。戚半夏的声音虽然小，但距离只有两米的她还是能够听清。 姜白芷抬眸望着赛场上活跃的人，心里暖烘烘的，眉眼柔情道:她私下会唤我阿芷。 进展挺快啊。 有吗? 时祯点拨她:下意识喊出昵称，你说呢? 可能吧。姜白芷的唇角，有着想藏却藏不住的怡悦。 时祯还想说什么，就被不远处哎喑一声吸引心神。她抬头望去，朗亦秋捂着左脸，蹲在场地中央。 对方扣球不重，戚半夏猜测她应该没有大问题，半蹲着身子提醒道:小秋，不能用脸去挡球。 我又不用靠脸吃饭。朗亦秋相貌不算出众，属于耐看型，乍一看断然不会让人印象深刻。 傻，歌手也需要面向听众。戚半夏拉着朗亦秋起身，这时比分16:7落后，中场休息。她们回到休息区，朗亦秋抱着水瓶，学着戚半夏慢吞吞地喝。 沈雨漾热身完，凑热闹挤进来。她先前觉得时祯的性格太傲，不好接触，所以鲜少和她开玩笑。但觑见时祯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不成样，突然笑道:时祯姐肯定急着打球。 为什么?朗亦秋不自觉发问。 矿泉水瓶都被捏变形了，是不是摩拳擦掌，时刻准备着? 时祯轻声一笑:我有喝完水就把水瓶废掉的习惯，同理喝东西的吸管。 朗亦秋连忙附和:我也喜欢咬吸管。 拉黑以后，时祯第一次主动接她的话，打趣道:这并不是好习惯，得意什么? 朗亦秋瞬间忘记脸上的疼:这是我们爱思考的体现。 戚半夏余光睨着朗亦秋发亮的眸子，好像忽然明白她情绪转变的原因。心里说不出的意外，两人年龄相差九岁，时祯怎么想的?还是说，只是年下单相思? ----------- 姐姐们接下来轮番上场，年纪最大的王墓也去蹦了几分钟。虽然以2:0大比分落败，但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沈雨漾竟然意犹未尽:巍哥，踢球吗?听说巴西出门就是足球场，普及率特别高。 不急，明天试试? 戚半夏潜意识道:姜医生恐怕不行。 姜白芷眼里漾出点笑意:今晚回别墅热敷，戚老师明天记得带上我一起做热身运动，大概也能搏搏。她还补充一句，不会逞强。 威半夏自然不好再提，答应下来。 随后，导演组浏览视频，组织补录几处。晚餐是海滩烧烤，到饭点还有一个小时，戚半夏披着白色衬衫躺在沙滩椅上。太阳不再耀眼，已经有落山的趋势，她摘掉墨镜侧身，右边空着的躺椅被人填满。 姜白芷又把她那条长裙系在腰间，朝左边凑近，压低嗓音:戚老师，能不能借点时间，陪我散步? 刚放下墨镜再握回手上的人问:姜医生的腿可以吗? 适量走动，对放松肌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走远一点，还得麻烦戚老师帮我按摩一下。 戚半夏蹙眉思索:这里按不行吗? 不大方便. 不知是信以为真，还是明知会有猫腻，却依旧鬼使神差点头。反正两人没让摄像跟随，此时此刻，戚半夏正与她并肩而行，脚踩细沙，渐渐地远离人群。 姜自芷步子迈得由大变小，左顾右盼，而后像是不经意踩到什么，弯下腰扒开细沙。 戚老师，海螺。 今天没有涨潮和退潮，怎么会有海螺?戚半夏不理人，继续往前走。 还很大。姜白芷两三步追上前，把海螺交到她手上，听说把海螺扣在耳朵上，能听见像海潮样的声音。 这不是当年戚半夏逗姜白芷的话吗?不解风情的人还解释这是颅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因为共振的原理效应下的作用。 她蓦然驻足，转身注视姜白芷盈盈而笑的双眸。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真的可以让一个平日一本正经的人，改变那么多?许多个深夜沉思，其实归根究底，还是以前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一个常年拍戏，一个周末都随时往医院跑。 戚半夏突然有点明白重来一世的意义，能够认识不一样的她，另一面的她 戚老师试一试? 女人颔首，依言把海螺贴近自己耳朵，姜白芷退后两步，解锁手机，轻轻按下一个键。 干净温柔的嗓音轻轻地从海螺飘出:戚老师，还记得我们婚前定下的合约吗?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申请延长时间?因为某个人已经住进我的心里，每天都在心上跑步，却不许我靠近她，抓住她。我不确定还需要多久，她才能点头。所以自私地请求，待我成功跑进她的心里，合约再自动解除，好吗?姜白芷凝望着她的眼眸似水，海螺里的声音不绝于耳，戚豆豆，据我所知，有个人正朝着你步一步走来，不要彷徨，不要害怕，好吗? 两个好吗?如一阵清风，顺着耳道蔓延而下，吹拂在戚半夏的心上，轻而柔地挠着，酥酥痒痒。 身旁的旅人渐渐增多，四周又热闹起来，她怔怔地极目天边烧红的彩霞，空着的右手忽然被一只暖和的掌心包裹。 我就当你默认了。姜白芷牵着她，踏入与节目组南北相反的人潮。戚半夏没有挣脱，任由她原本只是轻握的手逐渐插进指缝，十指严丝无缝地贴合在一起。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发出了熨帖的喟叹，想，跟着心走 第43章 莎草 烧烤,以戚半夏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吃，姜白芷打算给她开小灶。海滩最北面营业着一家中式餐厅,提前花钱打过招呼,借用厨房半小时。 姜白芷轻柔地松开手,将她安置妥帖,低声说:你先坐会儿。外面的厨房不比在家,较为逼仄，不想她帮忙。 去哪儿?戚半夏侧对着姜白芷,看不清表情,隐约能瞧见她上扬的唇角。以为又是什么惊喜，觉得异国他乡办事麻烦，起身伸手去拉她，腿还疼吗?你陪我坐会儿就好。 不疼。姜白芷按着她的肩膀坐定，我得先让你填饱肚子。 橙红色的夕阳给她们镀了一层光晕，上身皆是白色衬衫的两人看起来朦胧而又美好。戚半夏盯着姜白芷快步进屋的背影，眉眼乌黑静谧，目光不知已停留多久,脸上的笑容依然存在。 老板的妻子是里约人,坐下来有意与她闲聊:ls she your girlfriend? 戚半夏抽回了神,淡淡一笑:She is my wife. She personally chooses and cleans the prawns, I can see that she loves you very much.戚半夏平躺沙滩椅休息的时候，姜白芷已经摸到这边。厄瓜多尔海域盛产南美虾，也是里约人的喜好。又肥又美的南美虾，她挑选十五只,亲自剔除虾线，下锅煮熟,再剥去外壳备用。 戚半夏唇角的笑意加深:Thank you,your husband loves you too. why? how do you know?老板娘表示不解。 He is cleaning and you are resting. He is from Sichuan.他们结婚半年，老板娘中西结合的蹩脚四川话从喉间冒出，耙耳朵。 耙耳朵就是宠老婆，戚半夏表示明白，两人从中国文化，聊到巴西桑巴文化，时间飞速挪移。姜白芷端着两只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朝她们走来，老板娘识趣地离开。 豌豆炒虾仁盖浇，素炒生菜，还有一杯柠檬水。 你怎么不吃?戚半夏拿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食指大动。 我回去吃烤肉，帮你也吃点。 戚半夏细嚼慢咽:加上我那份，可得吃够斤。 吃肉长太胖，会不会有人不要我。姜白芷手里也多了一杯柠檬水，轻呷一口，若有所指地问。 戚半夏细长的睫毛闪了闪，难得想开句玩笑:可能吧? 姜白芷觑着她嘴角的弧度，知道明显是玩笑话，假装受伤道:有点疼。 哪里?戚半夏怕她走路太多，腿又疼起来，紧张问。 她勾了唇，捂着胸口:心疼，某人吃着我做的饭，还说可能不要我。 戚半夏的耳朵不由得发烫，低言细语:你跟谁学的? 某戚姓女子。 戚半夏轻笑逗她:姑妈? 读书的时候阿芷姐姐，阿芷姐姐，叫得那么亲密 这次两个人的面上都慢慢爬上红云，明明早已经历情事，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此时的她们却笨拙得像当年热恋时期，特别容易害羞。以前害羞戚半夏会得寸进尺，现在还未修炼成精的姜自芷仍是嫩了点，忙着岔开话题:吃吧，我们消失快一个小时了。 嗯。戚半夏埋着头，自顾自吃起来。 -------------------------------------- 回去以后，烧烤架已经架起来，厨师正在烤制鲜美的肉类，王莫和时祯帮忙，姜自芷也去打下手。朗亦秋抱着小提琴坐在清洗盘子的戚半夏身边，俏皮地开口道:我是今晚的驻场小秋，姐姐们喜欢听什么歌，尽情点。 第31章 加我个。沈雨漾摘完菜，洗净手过来。 第一首，陶喆的《沙滩》。 她们享受最后的旅程，不像其他综艺有剧本和人设，在这里可以稍微做回自己。唱歌，听海，烧烤，聊天。 亦秋，《沙滩》过于忧伤，换首英文歌。沈雨漾建议。 谁的? 速度与激情随便选首。 戚半夏一边擦着盘子边问:小秋，《I Will Return》可以伴奏吗? 当然能。 朗亦秋调好弦，给戚半夏比ok。 When you close your eyes，You can see the day rewind声音清透舒畅，抓耳动人。 姜白芷切肉的手微顿，浅唱低吟仿佛回应她傍晚的那些话，她看着戚半夏，心跳如雷:Home like headlights on the lawn，I\ 'm never gone for long.l will return , don\'t you ever hang your head.(我终会回来，你不会总是垂首静等。) 女人充满感情的嗓音渐渐消弭，掌声响起。 王蔓揶揄她:小夏唱歌那么好听，怎么跳舞不行? 跳舞是老大难，家人都不会，可能遗传吧。不仅不会，家庭聚会，如出一辙的同手同脚，每次都让旁人捧腹大笑。 戚半夏的眉梢眼角都晕着柔情，她坐下来，姜白芷也收回视线，咬着唇低头继续切肉。怕自己控制不住，今晚就寻个机会不管不顾做出什么。 她虽是理性的人，但人始终具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如今所求不多，只想把戚半夏拥入怀里，想吻她，忍了很久很久。 Doctor Jiang,the meat is too thin.厨师提醒她肉切得太薄。 OK，l will pay attention.姜白芷专心切肉，不作它想。 ------------------------------------- 大长桌摆上几盘肉，她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喝啤酒吃肉。戚半夏没料想时祯竟然逗她:半夏喝酒吗? 温声回绝:身体原因不能喝。 朗亦秋今晚乖乖的没喝酒，笑着说:祯姐，半夏姐只喝白酒和香槟。 戚半夏抿着清水道:都戎了。 北边有家中式餐厅，小姜医生刚给小夏开完小灶。她们回来以后就老实交代去向。 朗亦秋撇着嘴道:怎么不见姜医生给我开小灶，我难受一天。 威半夏帮忙解释:亦秋连烤肉都能吃，肯定没什么大碍。 啊，我怎么感觉半夏姐总护着姜医生。她眨了眨眼，不过也对，谁给我做好吃的，我也护着她。 朗亦秋自问自答，姜自芷嘴里嚼着牛肉微笑，瞥见对面开始有工作人员搬出音响。 昊巍放下刀叉，介绍道:等会儿有当地原住民要教姐姐们跳舞。 桑巴舞?20世纪初，巴伊亚州的妇女们将桑巴舞带到当时的巴西首都里约热内卢，很快便风靡巴西。朗亦秋因为唱歌，学过非洲舞，也对桑巴舞有所了解。 热情的桑巴舞，我们学简单的入门，太难我怕姐姐们学不会。 小吴，不要小瞧我们，我和冉冉都会桑巴舞，小时去年拍戏应该学过。王墓已经磨拳擦掌。 时祯回应:嗯，多少会一点。 只有戚半夏完全不会，她打算看热闹。四位原住民耐心教两遍节奏和过程，音响起，一对一跳舞，时祯挑眉，左手去牵姜白芷的右手。 姜白芷学过民族舞，上手比较快，时祯去年拍戏，恶补了半个月。她们一进一退，小而灵巧的扭胯，牵手转圈，身体的接触难免。 戚半夏和朗亦秋一前一后蹙起眉。 朗亦秋按捺不住，邀请她:半夏姐，我教你。 小秋，我不会。戚半夏有自知之明，不想出糗。 你看雨漾姐的朋友，她也不会。 戚半夏还是摇头，没有把握的事，她很少做。朗亦秋拗不过，闷在一旁，看着时祯激情的舞步，心痒痒。 钦?姜医生呢?刚发现姜白芷的身影从场地中央消失，旁边便响起她温和的嗓音，我教你跳。 我真的不会。 姜白芷再次邀请:手把手教。 朗亦秋扎克伯格式假笑，眼睁睁看着戚半夏伸出右手。 ! ! ! 什么跟什么? 她惊讶完，才反应过来姜白芷似乎无意中给自己制造了机会，瞬间一跃而起，朝时祯的方向蹦去。 第44章 贝母 理想的状态,她们在场地中央互动热舞，你进我退，四周围观的游人掌声雷动。现实中,场地最右侧,姜自芷松开戚半夏,教她基本移动步和交叉步以及旁桑巴步。 戚老师,膝盖放松,不急，慢慢来。戚半夏依葫芦画瓢,虽然速度缓慢,但好歹动作正确。如此反复练习，速度稍微加快，不仔细看，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戚半夏唇角露出在跳舞上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轻声道:姜医生，起范儿吧。右手重新放回姜白芷的掌心，姜白芷顺势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子贴近,压低嗓音回应:还有很多没学。 戚半夏左手推她的肩膀,没用劲:姜医生教我最简单的就好，太难不会。她挣脱不开,抬眼环视附近，发现姐姐们各玩各的，没有人留意她们,便背对着最近的摄像，一本正经问:桑巴舞不是华尔兹，需要搂腰? 姜白芷示意戚半夏视线朝右:你看她们。 王莫和沈雨漾今晚多喝了几杯,醉意上头，互相搂着又唱又跳。 再看她们。 朗亦秋邀请时祯足足十分钟，唱歌、卖萌、撒娇，全都用上，吃软不吃硬的人勉强答应。她们随着音乐的节奏起舞，搂腰，转圈，拍手，配合默契，面上逐渐笑意粲然。 桑巴舞是拉丁舞的种，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动作都有。 怎么听着有点奇怪?戚半夏颔首，默示可以继续。脚的节奏熟悉，加上手的动作，她再一次犯懵。 姜白芷被她接连踩了四次，忍不住提醒:戚老师，左手和右脚，不能左手和左脚。 戚半夏反而破罐子破摔道:我顺拐的老毛病，你应该老早就知道。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我腿疼，脚也疼，待会儿回去，戚老师能否帮忙热敷和按摩? 如果我说不能呢? 戚老师没有那么狠心。 姜医生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喧闹的环境，近乎耳语的嗓音，两人踏着舞步交换位置，你一言我语，看似炮火纷飞，实则暗藏着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舞曲戛然而止，姜白芷退开前唇角都快弯到耳垂，眉眼舒展道:正好作为教戚老师跳舞的酬劳。 威半夏嘟囔句:看心情。 -------------------------------------------- 沙滩上醉酒热舞，姐姐们兴之所至，几曲舞下来，又围坐在一起开始聊天。 工作人员送上提问卡，因为节目组提前大致了解她们避讳哪些问题，所以采取的方式是先抽回答问题的姐姐，再抽提卡。 主持人讲完规矩，沈雨漾假意啧啧两声:玩大了，谁来抽? 昊巍视线望过去:蔓姐第一个? 王蔓不喜欢端着，谁先谁后无所谓，既然主持人都开口，一般情况下不会推辞，她从八张人名卡中拈出张。醉意染眉，啪得声把卡片拍在桌上，笑道小朗。 怎么会是我?朗亦秋捂脸。 沈雨漾拍她的肩膀，开口是安慰的语气:亦秋年纪最小，打头炮。 王莫接着抽题卡，能让人听懂的港普念道:姐姐的职业规划。 朗亦秋长吁一口气，表示容她组织语言，几秒以后，一本正经地说:歌手的事业有期限，尤其是我们创作型女歌手，巅峰时期可能就那么几年。 王蔓宽慰她:演员也是啊，现在已经没人找我拍戏。 时祯鼓励朗亦秋多栖发展，所以接了王蔓的话，继续道:蔓姐是退隐江湖，如果复出，想合作的剧组肯定需要排队。 戚半夏私下听朗亦秋提过未来的打算，往下说:小秋应该有其他的规划。 边唱歌，边往影视界发展，蔓姐、祯姐、半夏姐，你们觉得我有天赋吗? 小朗，拍戏很累。 时祯随口道:没有哪个行业不辛苦。 既然天窗打开，戚半夏就说亮话:我一直以来都是支持的态度，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小秋跟着自己的本心走，不要迷失就好。 喜欢唱歌，因为怕发展不好，就涉足不是很擅长的演戏?亦秋，会开心吗?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姜白芷深知拍戏的辛苦，也知道演戏同样具有局限性，都说男演员越老越有魅力，但上年纪的女演员却时常为接不到戏发愁。 会开心吗?朗亦秋曾经也问过自己，时祯希望她多锻炼，多方面发展的观点没错。 她想，至少能让她开心吧巴。 朗亦秋瞥了瞥时祯，回应姜白芷:姜医生，我明白。目前来说，我是开心的，也对拍戏充满期待。 王墓侧身，提出自己的疑问:最近几年的电视剧我也有浏览，能让女性发光的剧太少，女演员事业的局限性确实存在。小时走大荧幕，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半夏目前看来也无需担心，但小朗你呢? 莫姐，我还年轻，碰头无所谓。 戚半夏曾经思考过这方面，回答王墓:其实剧本也是很大的问题，当影视剧本缺少内容和层次，很多剧里丈母娘和婆婆的角色就会比较趋向雷同和固化，让观众一度认为，中年女性角色等同于家长里短、等同于婆婆妈妈、等同于不美不浪漫。但其实对于优秀的剧本而言，40岁左右的女性角色一样可以出彩发光，同样可以表现出丰富的内心、女性的力量和自我成长的历程。 姐姐们都认同，戚半夏接着说:小秋现在不用担心，毕竟年纪还小，饰演的角色多样化。况且，如今各种各样女性的社会参与度日益增高，我们的生活自由度更宽广了一些。对于影视剧而言，这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也让市场出现了一个待填补的空白，就是关于中年女演员的题材市场。 小夏有什么打算? 戚半夏谦虚地摇头:还没有。原本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两年，再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悄然离世。如今可能上天垂怜，似乎想多给她几年的活头，等回到嘉盛，再把一些想法变为现实。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戚半夏的身上，姜白芷亦然，盯着她红唇一张一合，自信地侃侃而谈，恍惚有种以前的她又回来的感觉。 因此凝望戚半夏的双眸又温柔几分，毫不掩饰，脉脉含情。 戚半夏余光正好瞄到她，垂眼拿手背抚了抚自己有些微热的脸颊，岔开话题:怎么都听我说?小秋呢? 朗亦秋回神:我说完了，慎重跨界，下一题。 昊巍:亦秋抽下位姐姐。 朗亦秋谨慎地选了一张，慢吞吞地掀，看到日字旁，最终露出全名:祯姐，是你。 时祯皱了皱眉。 她继续抽题，希望不是太为难的问题。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分别用两个字概括，再解释原因。 朗亦秋屏气凝神，观察时祯的表情，越拧越紧的眉，让她心里暗道糟糕。 喜欢热闹，讨厌孤独。时祯后背靠着椅子，平淡的语气道，没有原因，大多数人都这样。她面部神情过于冷淡，几位姐姐没有再深挖，直接说抽下一位。 时祯随意翻开一张，念名字:戚半夏。 沈雨漾问:会不会抽到相同的题? 昊巍:相同的人会，但相同的题不会。 单身的姐姐喜欢什么性格的男生/女生，年上还是年下? 沈雨漾问:时祯姐，你这是默认半夏单身?另一半呢? 已婚或者有对象的姐姐描述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吧。时祯把卡片摆在长桌上。 第32章 戚半夏的眼神往姜白芷的方向瞟，再默默转回视线，低声开口:年龄相当的另一半，工作认真，一丝不苟;私下偶尔幽默，有点反差萌的感觉。 朗亦秋闻言，脱口而出:半夏姐在线征婚?我觉得姜医生可以报名。 咳。 威半夏和姜白芷同时轻咳。 王蔓提醒:小姜已婚。 可惜。朗办秋和沈雨漾同时叹道。 戚半夏拿起吴巍重新洗好的卡片，一边抽选一边说:没什么好可惜，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止千里，已然相隔两世。 她话音刚落，手轻轻一顿，朗亦秋抢过卡片，笑道:半夏姐抽到她自己。 戚半夏无奈地回笑，不疾不徐翻开折叠的题卡:愿意接拍同性题材的剧本吗? 只要剧本好，我愿意。同性婚姻合法这几年，因为属于少数恋爱群体，鲜有大导演肯拍同性题材，大部分演员同样避讳，一些不出名的导演开始慢慢试水。戚半夏放下卡片，故意寻找离她最近的镜头，眼神真挚地说，毕竟，真爱不分性别，我也有爱上同性的可能。 朗办秋震惊的同时，帮腔道:我也有啊。 王蔓也附和:真爱确实不分性别，年轻的时候有很多女生给我写过情书，当时没有回应，现在想想，有点后悔啊。 蔓姐魅力大。沈雨漾假装受伤，怎么没有女生喜欢我?诚意在线征婚，香香甜甜，帅气的女生我都喜欢。 朗亦秋:雨漾姐放心，节目下周播出，微博大串姐姐妹妹给你表白。 等节目播出那天，我再发条微博。 虽说都在开玩笑，但成功把话题从戚半夏身上带走。姜自芷刚准备插一句，就听到重新捡起一张卡片的人唤她名字。 姜白芷。 第45章 芸薹 远处是一层又一层的波涛翻起浪花,耳边是如同金鼓鸣动的潮声，和着舒缓的轻音乐。戚半夏注视着手里卡片上的名字，原本想唤姜医生，开口却直呼其名,所以连姜白芷都怔愣几秒才略有反应。 其实她是莫名有些紧张,自己都说不出缘由。 朗亦秋扑哧下笑出声,打破沉寂:半夏姐,叫那么生疏干嘛。 没有，我只是照本念而已。戚半夏不经意抬手,抚着发热的耳廓。 王蔓笑道:小夏,抽题。王蔓喜欢姜白芷的性格和涵养，把她当成未妹，也想多了解一点。 戚半夏随手抽出一张卡片，朗亦秋读:印象最为最深的一场戏，没有拍戏的姐姐跳过。重新选，又一张与拍戏或者唱歌有关的题，连续几张都是。 我来吧。最后三张题卡，姜白芷拈了中间一张,直接翻开摆在桌面上。 与另一半相识多久,单身的姐姐跳过。念题的是朗亦秋,她补充,这题姜医生可以答，我也好奇。 沈雨漾抢话:我先猜下，认识一年? 王蔓却说:至少五六年吧,小姜是稳重的人。 蔓姐当年和赵哥因戏生情最多半年吧,现在还那么恩爱，所以稳重不能放在感情上。吴巍和王莫熟稔,八年的朋友关系，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姐姐们众说纷纭，姜白芷左手摩芈着额角，余光去瞧戚半夏，征求她的意见。戚半夏眨了眨眼，偏开头。 长久以来的相处和默契，自然懂戚半夏的意思。皱眉和摇头才是否定，其他都是认可或者随意。姜白芷不愿撒谎，钻空子没有直接说多久，而是侧面讲述:她出生那年，或者说我们懂事之后，才知道彼此的存在，才互相认识。 朗亦秋惊叹:这是青梅竹马啊! 沈雨漾擅长抓重点:不仅青梅竹马，还捕捉到一个信息，对方年纪比姜医生小。 戚半夏指腹摸着耳朵又烫了几分，躲开姜白芷无意中投过来，撞在一起数秒的目光，喉咙微微滑动，询问昊巍是不是还有两题。 为了姐姐们可以早点回去睡美容觉，最后两题。吴巍提醒姜自芷抽卡。 雨露均沾，终于轮到王蔓和沈雨漾，最后以沈雨漾扭捏地说出最近正和一位小哥哥接触，结束了今晚的真心话。 ------------------------- 更深露重，海风肆意吹拂，穿短衫和短裙难免会因为凉意烦恼。戚半夏怕冷，拢着短衫，腿却遮不住。 姜白芷走在身后，解开系着的长裙，递给她:虽然没什么用，但多少能遮风。 戚半夏皱着眉不接，她好歹有衬衫把胳膊挡住，姜白芷胳膊都露着外面。 或者，想要我帮你姜白芷说着就展开长裙，其实还可做披纱，围在戚半夏腰后。此时，摄影的设备都在撤，她也不管别人看到会怎样想，姐姐们互相关心，无可厚非吧。 戚半夏的腰比她的细，剩余的布料就更多，姜白芷细心地打结，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言:你从小就怕冷，我又不怕。 女人的心颤了颤，两人距离太，伸手就能搂着她的腰互相取暖。然而现在不可以，感受腿部四周的风突然被阻隔，下意识喊她:阿芷。 嗯? 戚半夏知道姜白芷不喜欢谢谢这个词，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很暖和。 某人今晚过分撩人，临上车都没忘记说一句:你暖和，我就暖和。 以致于戚半夏坐在大巴车倒数第三排，凝望着姜白芷的后脑勺，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其中，嘴角愈发上扬。 朗亦秋发现端倪，八卦道:半夏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没有。戚半夏垂眸，唇角的弧度不变。 直觉一定有。 戚半夏无奈，只好翻出白胖的照片，让它暂时背锅:这是家里养的流浪猫。 好可爱。 长胖不少，感到欣慰。 朗亦秋同样喜欢猫，之前因为阿姨猫毛过敏，没有养，现在一个人住，确实有养猫的打算。她看着戚半夏手机相册保存的照片，爱不释手。 白胖的照片专门保存在一个相册里，朗亦秋越往下翻，养猫的执念越深。忽然，她的视线被一张照片吸引，一个穿着家居服手握钉枪的背影，好像有点熟悉。 还没仔细瞧，下瞬间，手机就被戚半夏手忙脚乱地夺回去。 半夏姐，这是姜医生吧?朗亦秋低声问，面上显露出似乎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戚半夏强装镇定，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异常起伏的心:白胖需要猫爬架，姜医生说她会手工，就省得再买。 朗亦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再朝右边凑近一点:半夏姐怎么解释姜医生穿家居服? 任她巧舌如簧，每次提起姜白芷都会慢半拍，更何况此时此刻，脑袋似乎快被浆糊填满，她不自觉地嗔了一声:小秋。 朗亦秋僵了一下，有个念头i闪过，她都不敢再往那方面细想，也不打算接着问，除非戚半夏愿意说。 她话锋─转，又问:半夏姐吃糖吗?水果糖不会长胖。 戚半夏当然知道朗亦秋突然转移话题的原因，接过棒棒糖，缓慢地剥开糖纸，温言道: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聊。 水果糖入喉，甜的。 ------------------------- 大巴车直接开到别墅门口，姐姐们下车各自回房，沈雨漾拉着朗亦秋在一楼的沙发处闲谈，都是歌手出身，趁着同屋的姐姐洗漱，聊聊创作，聊聊未来。 时祯和戚半夏特意让姜白芷先洗澡，姜白芷从浴室出来前，戚半夏已经烧好一壶热水，准备了木盆和棉巾。 时祯问:你先去，还是我? 戚半夏试了试水温:时祯姐去吧，我帮姜医生热敷。 时祯找来专用遮机布把摄像头挡了，说道:我们准备休息，所以晚安啦。比第一期直接关设备温和许多。 她待姜白芷裹着头巾出现，扔下一句你们随意，便踏入白雾蒙蒙的浴室。 随意什么?姜白芷擦着湿润长发，揉捏发酸的肩膀坐在床尾。 戚半夏装作没听见，放下手机抬头:先热敷吗? 嗯，热敷让毛孔张开，行李箱装着舒缓疲劳的精油，不能超量，所以只有30毫升。上一世，连续两天运动，她们肌肉都有些吃不消，这次提前准备。 好。 戚半夏低头，拧干棉巾，再摸了摸，确定不会太烫，才将棉巾包裹住姜白芷下午痉挛的小腿。 不能放手，只有捂着，戚半夏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搁，就停在突起的膝盖上。甚至开始观察细微的起伏，是她呼吸的频率吧。 戚老师，热敷我自己来就好。姜白芷怕烫伤她，这样捂着不丢手，温度肯定有些高。 戚半夏又拧干张棉巾，扭头看似没好气道:姜医生怕我不专业? 怎么会。她只对戚半夏按摩水平质疑，力道就像挠痒痒，热敷还好。 再敷五分钟，我就要动手了，姜医生莫怪。以前总嫌她力气小，这次就让对方尝试一下病猫的觉醒。 姜白芷觑着戚半夏的微表情，抑制不住地扬起眼角:不怪。棉巾传出的热度，熨在她的小腿上，四肢百骸都很舒服。 戚半夏把木盆端去一旁，倒了点精油在掌心，先搓热，再朝小腿贴过去。为防心猿意马，她开始就铆足劲，姜自芷没做好准备，上秒还在回味，下秒便疼得叫起来。 她说过，疼才说明有效果，戚半夏对自己的手劲很满意。 疼，戚老师，轻点。 姜医生不是说疼才好吗? 姜白芷咬着下唇:那是没受伤的情况，疏松筋骨，你再这样，真怕待会儿又得抽筋。 会吗?戚半夏立即松了劲，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腿肚，发现一边松弛，一边紧绷，确实不对。 姜白芷见她自责，展开皱着的眉头，软言软语道:轻一点就好，不碍事。 戚半夏怕再次弄伤她，嗓音沙沙的:你自己来，好吗?需要帮忙的时候再给我说。 姜白芷伸手轻柔地握着她手腕:我自己不行，戚老师可以。 戚半夏垂着抖动的长睫，昏暖的灯光下，她的侧颜万分柔和，温热的掌心小心翼翼贴近:如果疼，你要告诉我，不能忍着。 半晌。 会疼吗?问得真切。 姜白芷看着墙面上她与戚半夏交叠的影子，心有些发烫，发胀，慢慢地启唇:不疼。 戚半夏聚精会神按摩，回忆起过往，翘起了唇:阿芷，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能忍，我就不行。 我怕疼，你不是总说，会闹的小孩有糖吃?我今天闹了，吃到糖了。 嗯?谁给的?她猜是朗亦秋吧，一人一颗。 你给的。 第46章 玄参 戚半夏愣了愣，下一瞬眉目又温柔几分，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低声道:姜医生如果想吃糖,包里有。 姜白芷感受着戚半夏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稍稍使劲,眸底似汨清亮的湖水慢慢漾开,心上像是白胖的肉爪,轻柔又勾人地挠动。她下意识撇开头,皱眉提醒自己，今天的糖份已经足够，不能再存过多的念想。 更何况,胡思乱想也不考虑地方?她怎么越来越贪得无厌?姜白芷伸手掐了一下大腿，压下情绪，才用平缓而正经的语气回应:戚老师，深夜吃肉再吃糖，不符合我们中医养生的理念。 戚半夏右手拧着精华液的小盖子，声音轻轻的:我也觉得。放下手上的东西，问她还疼吗?姜白芷摇头，再想说什么,木质楼梯传来噔噔响声,两人蓦地退开距离。 朗亦秋抱着她的小提琴，揉着惺忪的眼睛,推门而入。时祯也穿上睡衣，从浴室出来，随口道:下一个。 ----------------- 待她们都躺下，互道晚安,房间昏黄的暖灯彻底熄灭。侧躺在绵软的大床上，戚半夏借着窗外幽幽的月光，柔情似水地凝望相隔一个过道的姜白芷，情不自禁伸出手，描墓她清秀的睡颜。 逐渐陷入沉思。 人在脆弱的时刻总是多虑，戚半夏完全相信自己暂时不会罹患癌症，得益于临行前与姜白芷的老师刘教授线上相谈，那位当年第一个确诊她病情的医生。她不是不信身边人，不是不信姜白芷，只是想得到更多的肯定。 基于姜白芷一次又一次的出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动，戚半夏知道那根阻隔两人的细弦，迟早会断。 尤其是今晚，耳边萦绕着那些话，不要彷徨，不要害怕，像症害被一击即中。难道她不仅会治身体的病，还会疗心里的疼痛与不安吗? 这样的她，让人溃不成军，无处可逃。 夜色越来越深，睡意慢慢侵袭，戚半夏的意识开始迷糊。眼前黑暗的环境突然亮起来，强烈的反差，四下刺目的白。 空旷的灵堂，台下挤满前来送别的人。她抬眸往上看，周围摆满各式各样的生活照和剧照，其中还有很多从未公开过的珍贵照片。一张黑白相框赫然挂在正中央，左右是挽联，上书横批:音容宛在 第33章 . 戚半夏脑袋空空的，无法思考，看着一拨一拨人上去又下来。好像认识他们，又叫不出名字。 阿姨节哀，半夏去另一个世界，就少一些病痛。杨蕴面容憔悴，眼圈泛红。 孙明芬叠间的白发是她从未见过的密集，颔首道谢。 戚半夏心口骤然一抽，反应过来是不是梦到死后的场景?既然重生这种荒谬玄幻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 人越来越少，追悼会主持人念道:最后请死者的爱人，姜自芷女士上前瞻仰遗容。几个挡着视线的身影让开，怀里抱着相框的女人映入眼帘，她挪着沉重的步子，看上去肉眼可见消瘦两圈，脸色惨白，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亶颤颤巍巍。 陶桃想去搀扶，被她下意识木讷的摇头拒绝。 棺椁里，白色的玉兰花丛中，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安静地躺着。没有意料之中的痛哭，戚半夏只瞧着她十指紧紧地抠着木框，指尖泛白，肩头止不住发抖。 她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姜白芷发青的眼角溢出，滑过脸颊和下颌，滴落在棺中纤白的手背上 窒息的疼，撕心裂肺。 40分钟后火化，家属可以见死者最后一面，地点在西区后门右侧的黑色房子。 白布遮住棺里人的面容，姜白芷踉跄地往后退，戚半夏想伸手抱住她，扑了个空，幸好戚远志稳住她，才不至于倒下。 小芷，你这样，豆豆也不想看到。 随着棺木慢慢下降，场景又瞬息万变，戚半夏揪着心脏的位置，不敢抬头，脑袋里一片混乱。 哥，我有东西忘在灵堂，先别烧。低沉的声音拉她回过神，马路边姜白芷手里攥着红色的囊包，嘴里喃喃，多想随着你一走了之，但曾经答应你，留下来照顾妈和爸，所以将这个烧了，就当我一直伴你左右。 姜白芷把囊包小心翼翼收进衣兜，刚跨开步子，像是发现什么，原本抬不起脚的身子猛然发力，奔跑起来。 砰的声。 最后一眼，戚半夏看见她被极速行驶的轿车撞飞，接着血雾蔓延。 阿芷!用尽全力呼喊，以为会就此醒来，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男声和女声混杂，只能依稀分辨来自姜白芷的嗓音。 毕竟，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留下来的，也并不是强者。可是，这彻心的苦，切肤的疼痛，永别的苦杯，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戚半夏拼命地唤着，没有人理睬。她现在开始惧怕，惧怕这不是梦，惧怕重生才是一场梦，从此不会再转醒。喉间像是千万颗沙子堵塞，她重重地咳嗽，下一瞬，蓦地睁开眼。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半晌才觑见一点光，循着光看去，姜白芷举着手机，蹲在她的床畔，忧心忡忡。 戚老师? 失而复得。 阿芷。戚半夏不管不顾地伸手抱住姜白芷的脖颈，脸埋在她的侧颈，尽量压下嗓音，抽泣着呢喃，幸好，幸好。 姜白芷自然不知发生什么，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良久，肩头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动作缓慢地把戚半夏送回原位，盖上薄被，确定不会再惊醒，才轻手轻脚躺回自己的床。 她今晚肌肉酸痛，所以久久不能入眠，刚有一点睡意，便听见戚半夏一阵又一阵的低呼，好似在叫着她的名字。 做噩梦吗?所以才担心地翻身下床。 姜白芷虔诚祈祷，她下半夜的梦能够美好。 --------------------- 第二天，时差的缘故，早上节目组安排大家自由活动。戚半夏醒得迟，已经记不全梦的内容，只有姜白芷深沉的爱意烙在心上。 旁边的床空无一人，她踩着拖鞋，等不及洗漱，就下楼找寻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早，半夏姐。朗亦秋和沈雨漾开了嗓，唱完几首歌的她准备上楼化妆，正巧碰上戚半夏。 小秋早。女人朝楼下客厅环视，没见着想见的人，眸里的光略微黯淡。 朗亦秋有所察觉，弯着唇朝厨房递了递眼神，低声道:姜医生在厨房给你准备早餐。 嗯。戚半夏假装不在意地嗯声，两人分开，她步调慵懒，在客厅慢吞吞转悠两圈，才走向厨房。 随手拉开冰箱门，平淡的语气招呼:姜医生早。 戚老师早。姜白芷转过头朝她灿然一笑，戚半夏拿牛奶的手一抖，抿着的唇不自觉张开，还没说话，就扬起浅浅的弧度。 饭桌温着牛奶，面包片马上就好。面包机发出呜呜的声响，姜白芷握着油瓶，往平底锅倒油。 还有煎蛋吗?戚半夏立在她身后，柔声问。 早餐需要营养，戚老师再等两分钟。 戚半夏笑意不禁加深:好，我先去洗漱。说完，转身踱出厨房。 姜白芷瞧着她的背影，生出今天的戚老师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是错觉吗? 用完早餐，将尽9点，时祯为免朗亦秋缠着，一大早就和王蔓她们出门晨练，现下三人已经身处里约热内卢的闹市区。朗亦秋接受沈雨漾的邀请，10点别墅附近有一场小型音乐会，一个人背着小提琴，一个人背着吉他告别姜白芷和戚半夏。 沈雨漾还热情地问:姜医生，半夏起吗? 朗亦秋拉着她疾步朝外走:她们约好去什么基督像。 哦，那中午见。话音未落，人已踩着脚踏车走远。 摄影小罗和小张询问需不需要他们跟着，因为这是根据个人意愿，王蔓和时祯的摄影师一直伴随左右，朗亦秋和沈雨漾的摄影师也骑着脚踏车跟上去。 姜白芷自然不愿意，反问道:我们租了机车，小罗会骑吗? 不，不会，扛着摄影机也不方便。 可以租辆面包车。摄影师小张提议，下一秒就收到戚半夏一记冷冷的眼刀，是说错话了吗?他打了一下寒颤，哆嗦改口道，我和小罗去钓鱼，听说里约这个季节的鱼肉肥美。 小罗连忙附和:钓鱼挺好，里约人开车太猛，我怕坐面包车晕车。 他们收下戚半夏最后期准备的伴手礼，笑嘻嘻地溜了。 姜白芷回房间收拾背包，戚半夏在门口等车，一辆小卡车背后载着深蓝色印第安双人摩托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姜医生吗?租车的老板是华侨，出国前认识姜白芷，拿着钥匙问她。 George，我在这。 一男一女寒暄几句，George开着车远去。姜白芷亲手帮戚半夏戴上头盔，动作轻柔地系着下颌的护带。 她再三确认妥帖，甫抬头，撞入戚半夏温柔的眸底。 第47章 胡麻 姜白芷实习开始,就在西区租了一间公寓房，燕阳市早晚高峰期容易堵车，她抽时间考了摩托车驾照,偶尔骑车上下班。 车子开出别墅区，右转进入大道,她才开始提高嗓音说话:今天风有点大。 嗯?我听不清。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戚半夏垂直安放在两侧的双手下意识张开，轻轻环住了姜白芷的腰,道出自己的疑惑，国内的驾照能用吗? 姜白芷感受着腰上的重量，浅浅一笑，吓唬道:不能，我现在属于无证驾驶，被警察抓住会进局子。 戚半夏余光觑见摩托车斜下方左边角落的小格子，安静地躺着一个绿色本子，国际驾照。反应过来是对方逗她，戚半夏顺着话往下接:这样啊?那麻烦姜医生靠边停车，我要下去。 姜白芷说话的调子上扬:戚老师,上了我的车,现在想下车? 怎么,姜医生不许? 握着把手的人从反光镜看着她恍如隔世的宠溺微笑,怔愣两秒，才涩着嗓子开口:车票已售，概不退还,戚老师还想下车吗? 戚半夏忽然想起昨晚梦里的话,自己这个比较幸福的人，怕是再也没法把心甘情愿喝下永别苦杯的人往外推了。她紧了紧搂在姜白芷腰上的胳膊,把脸贴着她的后背，像是承诺的语气回应:不下了。 如果最终的结局还是注定分别，至少在相伴的日子里，将所有的美好留给彼此。 两年，三年，五年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姜白芷心尖倏而跟着戚半夏的话语颤抖起来，明明隔着两件衣服，她却还是觉得，对方的温暖烫进身上每一个毛孔，那样令人怦然心动。她蓦然鼻酸，情不自禁松开左手，覆在腰间的柔黄上，下一刻却被戚半夏右手反握。 姜医生，认真开车。身后的她坐直身子，下巴轻柔地搁在姜白芷的肩头，呵气如兰，不要分心。 车开得不疾不徐，戚半夏竟然渐渐升起睡意，她勉强保持清醒，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经过一大片房子外墙涂抹得色彩斑斓的贫民区，沿着海边公路行驶。23度的气温，穿一件长袖薄衫在路上走着尚能保温，但海风并不温柔，迎面吹来，猛地往四肢百骸里灌，戚半夏再次收紧圈着姜白芷的双臂。 冷吗? 有点。 再忍两分钟。导航显示前方900米有加油站，姜白芷先加速，然后减速进入加油站。她趁着工作人员加油的空隙，翻出背包准备的外套给戚半夏披上。戚半夏因为她的体贴和周到，神色里氤氲的爱意几乎要藏不住。 加满油，姜白芷正要转身进去付钱，女人叫住她:等一下。 嗯?她面露疑惑。 风吹乱了。戚半夏抬手细心地帮她翻整衣领，顺平肩膀的褶皱，随即往后退了一点，柔声道，去吧。 Quem paga? 姜白芷眼里璀璨的星光愈发明亮，工作人员催促询问谁付钱，她雀跃的心才稍微稳下来，用英语回答他，疾步朝付款的地方走去。 戚半夏望着消失的背影，唇角微翘。十点四十几分，两人抵达科尔科瓦多山脚，在规定地点停好车，旁边便是缆车站的售票处。 戴口罩吗?毕竟是公众场所，不乏有来自国内的旅客。 不用。既然出来玩，就无需担心被人认出。 衣服穿上，山顶凉。姜白芷身后背着随身携带物品，手臂搭着戚半夏刚脱下的外套。 好。 ---------------------- 售票处不及国内许多景点大，窗口前悬挂一个小小的显示屏，播放着山顶的实景。显示屏上贴着张小告示，大致意思是购票前请三思，不会因为天气原因退票。 姜白芷抬头看了一眼蓝天白云，与戚半夏商量，最终决定买票。 听身旁的当地导游介绍，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山顶修建耶稣像的时候，为了搬运建筑材料，专门从山脚修建了一条齿轨缆车到山顶。耶稣像建成后，这条齿轨缆车便成为了游客上山的捷径。 两人购票上车，缆车的速度不快不慢，正好可以适合观赏沿途的风景。山脚是一片的居民区，有很多的老房子和窄小的街道。一路上设有车站方便游客上落。如果时间足够，分段徒步上耶稣山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下午两点之前，她们必须返回，所以放弃。 缆车继续向上，过了别墅区后是一片山林。姜白芷的耳朵有一些低气压的感觉。四周云雾缭绕，越往上雾气越浓。到达山顶，能见度大约只有十几米。从缆车站出去，路牌显示耶稣像就在上方，可头顶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 身旁有几个旅客抱怨，明明山下阳光普照，上来却什么都看不见。文科出身的戚半夏低声给姜白芷解释，里约热内卢属热带草原气候，终年高温。但耶稣山是另外一番光景。从大西洋吹来的暖湿空气受到耶稣山的阻碍后会转而上升，在七、八百多米的高空冷却后很容易形成云雾，与山下市区的气候特征完全不同。 姜白芷悻悻然: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再等等吧，风挺大，兴许云雾能吹散。 她们没有往人多的基台去，移步朝缆车对面的小道走。那边只有熙熙攘攘的人，可能也在等候。这一路，姜白芷没有表现过于亲密，只是偶尔帮戚半夏遮挡行人的拥挤和推操。现在人少了，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下一秒，轻轻牵住了戚半夏垂在身侧的手。 女人看着她微勾嘴角的欣喜模样，任由她握着，心软得一趟糊涂，慢慢地十指相扣。 姜白芷正思量着找话题聊，戚半夏温润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阿芷，爸前两天和我聊了聊。 找你做什么?她以为姜陆华又和戚半夏谈孩子的事。 想带你去认识朋友。 姜白芷皱眉: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每次都通过戚半夏或者孙明芬，因为知道她不会拒绝这两个人。 阿芷。戚半夏温下嗓音，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姜白芷的虎口哄她，爸过两年打算把嘉盛交给我，你也不想和我有牵扯吗? 我外界都晓得姜家有一独女，却不知是谁。然而最近越来越多人私底下调查姜自芷，姜陆华拦下一些，保不准还有遗漏。戚半夏今天是想探探她的口风，能不能接受暂时站在舆论的浪尖。 只是暂时，剩下的她和姜陆华会处理。 因为前一世没有碰上的糟心事，这世都接踵而来。 嗯?不想吗?戚半夏捏的动作改为摩m，外套长袖裹着两只交握的手，遮掩了里面暗藏的一 切。 接受姜陆华的委托，以什么身份?不用想都能知道。加上对方的轻言软语，甚至还带有点撒娇的语调，姜白芷哪能招架得住来之不易的甜蜜，一颗心都快沸腾出来。 第34章 火急火燎准备开口，转念又觉得不能太明显，所以清了清嗓子问:需要我做什么? 目前还好。敌不动我不动，但她觉得敌方似乎按捺不住了。 姜白芷不懂娱乐圈的运作，也不喜欢资本背后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但她明白置身其中会很累。如此一来，不是和计划退出演艺事业休息的戚半夏背道而驰吗? 于是她抿了抿唇，担心道:爸因为嘉盛长期奔波在外，每天应酬，你的身体吃不消。 荷姐以及大伯他们可以帮衬，爸也答应我，只做决策人。 不应酬?生意往来，哪能逃得开应酬，姜白芷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却又忍不住犯愁。 尽量少应酬，肯定不喝酒。 姜白芷不假思索道:应酬我陪你去。 戚半夏好笑地挑眉:陪我去做什么?你也不能喝酒。话虽这样说，此时此刻，心像是被拥抱着，暖烘烘的，姜白芷从前最不愿意做的事，为了她跨出第一步。 拦酒。 什么法子拦?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作为医生，我有信心办到。姜白芷说完，连自己都轻笑出声，实在不行，就唬他，把把脉，哪里哪里不舒服，最好少喝酒。 我也相信。她当然不会让姜白芷经常参与这些累人又费神的应酬，只想她保持那颗深耕杏林的本心。 两人距离耶稣像愈来愈远，戚半夏甫一抬头，可见一束灿然的暖光从树叶的缝隙下溢出。姜自芷干脆仰起头，入目的是蔚蓝无云的天。 阿芷，云散了。 拍张照片，原路返回。她觉得这条小道，似乎更值得纪念，因此趁戚半夏不注意，空闲的手举起相机。 照片定格，林荫下并排着肩，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第48章 三棱 下山的缆车上，姜白芷把牵手照设置为朋友圈封面图和聊天背景图。戚半夏抓着扶手看她，神色是压不住的欢喜。 姜白芷听力好，视线突然朝靠门的方向移,发现一个约莫20岁的女生正举着相机对着戚半夏,不停地按快门。她皱了皱眉，不知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偷拍? 明星有她的私生活,没以艺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受到尊重。如果对方取得同意再拍，性质便会好许多。 于是姜白芷往右走两步,挡在戚半夏身前。 怎么了?戚半夏因为她忽然靠近,含着笑低声问。 姜白芷脸色微霁:有人偷拍。 戚半夏眉眼柔和，她虽然已经习惯粉丝的行为，但感受到姜白芷的维护，心上暖和，温声道:辛苦阿芷。 坐在她们背后的女生差点兴奋得叫起来，她在cp群飞速地打字:【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姜医生好像故意挡住戚姐,两人在耳语。】 【哈哈哈,绝对护妻,不让你偷拍。】 【姐妹,拍到合照吗?苟富贵勿相忘，记得分享。】 【我下车以后先征求她们意见?】 【得，毕竟是隐私,她们私自跑出来玩?其他姐姐在吗?】 【没看见其他姐姐，我同学上午在市区碰上时总。】 【周围没有摄像跟着?所以只有夏至，她们单独约会!】 【可以肯定两人私下关系很好,姐妹，签名照准备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戚姐平时低调，我找个人少的地方再去。】女孩是圣保罗大学本科三年级学生，四百公里奔袭，从圣保罗赶到里约热内卢，想着能不能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碰上了。她发完消息，把手机收进衣兜，和众人一起下车。 姜白芷好似早有准备，带着戚半夏，脚步迈得很快，女孩差点跟丢。快到售票处附近的停车场，她小跑起来，姜白芷正掏钥匙，女孩轻声唤她们。 戚姐，姜医生! 你好。戚半夏礼貌性回应。 姜白芷颔首没说话。 嘶，姜医生好冷。女孩笑着走过去，招呼道:戚姐好，我是苦荞，喜欢您几年。 谢谢。 姜医生，我已经成为您忠实的粉丝。 姜白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但我不需要粉丝。 戚半夏怕引起尴尬，接过话说:姜医生是医生，自然不需要。 哈哈哈，我知道。女孩觉得戚半夏平易近人，不像一些路人粉说得那般毒蛇性格，再说，有的人就是该怼。至于姜白芷嘛，有点清冷，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只对一个人温柔吗?女孩思及此，嘴角漾出姨母般的笑。 她翻出背包的照片，一张两人的合照，递过去，有点不自信地问:戚姐和姜医生能不能签名?到底是cp照，有些明星或者工作室会拒绝签名。 戚半夏接下照片和笔，看着她和姜白芷竹林前互动的场景照，弯了弯唇，柔声道:挺好看。 刷刷两下签完自己的名，又把姜白芷的名字签在一旁。 女孩钦了一声表示疑惑。 她是医生，签名只签在处方单上。 哦! 女孩望着她们并肩远去的背影，差点晕倒在现场，这是什么神仙cp! 她抚着胸口找个地方坐下，再次点开群，先是乱叫一通，然后等其他人发问。 【所以合照呢?】 【答应她们不发合照，但签名照有!都是戚姐签的，她说姜医生不给粉丝签名。】女孩把签名照发在群里。 【我的天，好甜。】 【感觉姜医生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戚姐就是她的代言人。】 【还有吗?还有什么重点?】 【啊，我被姜医生教训了，她告诉我以后尽量别偷拍照片，可以先获得允许，再光明正大拍。】 【哈哈哈，老干部好萌，我爱死她。】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超话里小剧场不断，闻风而来的新人越来越多，粉丝直逼一万。 -------------------------------------------- 那边姜白芷和戚半夏绕着停车场一圈，都没有找到她们借的摩托车，所以车呢?姜白芷打电话给George，得到的答案可能遇上偷车觉。 有办法查吗? 这边治安不好，所以里约分5大区域，旅游点被偷盗防不胜防，加上有些地方的停车场不设监控。 难也要报警，不能纵容。姜白芷这边刚挂，就拨打当地警方电话，戚半夏和节目组联系，派人过来处理，两人录完笔录，坐车返回别墅区。 下午五人足球比赛，场地小，半场30分钟，全场一个小时。1:6败北，踢完比赛都说一个月不想运动。 晚上姐姐们收拾好行李，聚在一楼客厅闲聊，作为《闺蜜大作战》第一季收官录制，大家都真情流露。 朗亦秋成功加回时祯的微信，刚同意，就发出去条消息:我不会放弃，也不再冲动。 时祯微微蹙眉，没有理会，端起酒，继续推杯换盏。 凌晨两点的航班，戚半夏和王墓她们飞香港，先前生病落下的拍摄行程，必须找时间补上。因此，接下来的几天异常忙碌，但她不断催促拍摄进度，连续两晚熬到凌晨才回酒店休息。她叮嘱陶桃订下礼拜四中午回燕阳的机票。 半夏姐，能拍完吗? 必须完成。她一想到当年姜白芷脆弱的表情，心下就细细密密的疼，所以务必提前回去。 姜白芷这些天也很忙，积压的工作一条一条捋顺，按质保量完成。天越发的凉，老人犯病激增，住院部已经没有床位，她特意留下一张，没有说给谁，只让留着。 小护士讨论:难道姜医生家里人生病? 不对吧，姜医生从不给患者开后门，前段时间她高中同学找上门，都直接叫去排队，面子都不给。 可能关系不好?这次是近亲。 我坚信以姜医生的性格不会。两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差点为姜自芷打起来。 她们口中所说的人深夜回家，洗完澡抱着白胖拍了一张合照，工具猫嫌弃地瞥她一眼，跳下床去寻找食物。 对话框上一句是嘱咐对方多穿点，姜白芷盯着屏幕发愣，欲言又止。她想告诉戚半夏自己的思念，又觉得过于直白，有点矫情，打完字就删除，删了又打出意思差不多的字眼。 活脱脱把水瓶座弄成选择困难症的天秤座。 屏幕暗下去。 本想打消念头，然而环视空荡荡的别墅，没有她的家，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想念如同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心口，难受的酸胀苦涩，终是再次点开微信。 发了个仅戚半夏可见的朋友圈，她和白胖的合影，配字想她。 而后，就像一个刚谈恋爱的女生，陷入对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看到又会是什么反应的忐忑。 当她伸手关灯睡觉，最后一眼看手机。微信首页下方，1个提示消息，立即点进去，来自戚半夏三分钟前的点赞。 姜白芷喜上眉梢，再也忍不住，正按着表情框旁边的+键，屏幕突然变黑，戚半夏视频邀请! 她捏了捏被眼镜框架了一天的鼻梁，按捺过分激荡的心情，接通视频。 戚半夏大抵是准备休息，屏幕里，暖灯下的她长发披散开，卸妆以后，轮廓看上去更加柔和，配上浅色的家居服，满满的生活气息。 姜白芷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马上说话。 戚半夏来回观察，说出的第一句却与姜白芷毫无关联:阿芷，白胖呢? 它去吃饭了。姜白芷不经意撇撇嘴，等待她的下句。 戚半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后背靠着枕头，垂下眼眸看她:最近忙吗? 对方提到工作，姜白芷也愿意分享:还好，医院的患者增多，比第三季度忙一些。 哥最近带实习生，听他说肿瘤科也有带教任务? 嗯，我带了一名女学生，叫赵若若，就是上次找你签名那位。 戚半夏尽量让话题转移得不那么生硬，继续道:实习挺辛苦，记得当年你轮转好几个科室。 姜白芷像是有所察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若若下周开始去心血管内科，这两天我叫她在家里写心得，不用来医院。 写心得很重要。戚半夏放下心，语气平缓而温和，你是好师父。 对方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化，姜白芷看在眼里，她心领神会，无声地代赵若若说了声谢，随即话锋转，弯了眉眼，狡黠道:白胖，赵若若，下一个应该是谁呢? 戚半夏愣了一下，撩起垂落在前，挡住视野的耳发，低低的嗓音从她唇齿间溢出: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 然后呢? 告诉白胖，我也想它。 啊?姜白芷想隔着屏幕什么都不管地扑过去，压倒她。 下一瞬，是她含着笑，轻柔的声音直至心扉。 还有，抱着它的人。 第49章 野菊 游戏宣传片进入拍摄最后阶段,深夜11点导演提议收工，剩余的打算明早再拍。戚半夏披上陶桃递来的大衣，坐在折叠椅上休息。 她喝下两口温水,扬声问:陈导,不拍了? 嗯,徐老师(宣传片男主)刚走。 戚半夏仔细翻看台本,确定明早能拍完才颔首起身:辛苦陈导，我们也回了。 她回到酒店，洗了澡,倚着靠枕刷微信,正好看见姜白芷发的动态。 猫和人，以及最为简单，却异常撩人的情话。戚半夏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没有思考，便按下视频邀请键。 不到两秒，姜白芷就接受请求，像是一直守着。戚半夏目视着屏幕，等待对方说话,十几秒过去，才知道她也是这般心思,便生出打趣的想法。 直接绕过她,关心白胖。果不其然，画面里，姜白芷的薄唇不自觉掀起。戚半夏嘴角弯了弯,又和她提起赵若若,希望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聊到最后，还是那凝视的眼神,含着一点期待的意味。 戚半夏知道姜白芷想听什么，而自己确实如她希望的那样。 她回望着对方澄净的眼眸，嗓音轻轻柔柔:告诉白胖，我也想它。戚半夏被她眼里蕴含的热烈期许烫到了，一颗心怦怦直跳，补充那句令她们都熨帖的话，还有，抱着它的人。 我一定想你更多。姜白芷下意识的回应，让戚半夏耳根发热，垂下睫毛躲开她的对视，软声道，我要睡了。 却听见视频里的人唤她的名字。 戚半夏再次抬头，面露疑惑:嗯? 你比以前容易害羞。当年的戚半夏主动撩人，心虽跳得厉害，脸却不红。 她闻言，眸底略有黯淡，答道:人总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改变些细微的习惯。 不过，怎样的你，都是最好的你。 第35章 戚半夏仿佛能感受到姜白芷说话时呼出的气拂着自己的心房，她轻攥住旁白的被单，压抑着此时此刻想要被姜白芷搂在怀里的渴望，良久，故作淡定地说:姜医生是想打扰病人休息吗? 怎么快点了，睡觉，睡觉，明天见。 戚半夏的指腹眷念地抚上屏幕里姜白芷的脸颊，眉眼染上了一层和煦的暖意:晚安，明天见。 挂断视频电话，周遭都安静下来。女人望着窗外，黑幕下，东方之珠的华灯已经零零星星，目光渐渐飘散，她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话。 夜阑如水思如烟。 ------------------------------- 礼拜四，姜白芷坐诊，上午11点之前安然度过。11点刚过，42号患者的名字，让她瞬间皱起眉，全神戒备。 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推着轮椅进入诊室。 姜白芷照常先询问病史。 医生，我爸食管癌，其他医院病床都满了，要先排队。 怎么不打电话先问一问?姜白芷虽是这样说，仍然接过家属的ct报告和其他检查报告，细致浏览。 家属闪烁其词道:电话打不通。 打不通，还是没打?如今不少家属直接把患者推来医院，撂在这儿撒泼。姜白芷心底轻呵一声，将报告还给他，示意患者抬起右手放在脉枕上。 舌头伸一伸。 姜白芷提醒家属:患者全身重症感染，基础病多，加上高龄、自身免疫功能低下，治疗效果不佳你能否预见? 先输液把烧给退下去。 姜白芷回想上一世知晓的过程，患者打电话被华雅医院拒收，便直接挂号燕阳中医院。如果现在她当面拒收，后果难料，加上医者父母心，便安排患者入院。 五楼院前检查缴费，拿着单子去住院部B2栋三楼肿瘤科，就说是姜医生的病人。 家属领了单子道谢，便推着患者火急火燎出门，边走边打电话:你去缴费，我先把老头弄去住院部。 门被掩上，姜白芷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叫号。 中午吃饭，食堂的菜清淡，想着戚半夏下午回来，姜白芷特意给自己加餐，一条清蒸阚鱼，还有莴笋炒虾仁，她拍照给对方发过去。 多吃点，我上飞机了。 不能去接你。后面紧接委屈的表情。 威半夏删去自己真实打算，改口道:我等你回家。 姜白芷刚准备发好，住院部护士站的电话打进来。 那边声音有点急:姜主任，我们科床位满了。 昨天不是还剩张吗? 张主任上午安排了他老婆的姑妈入院。两个都是主任，但张主任资历高，护士左右为难，但护士长自然懂得该怎么办事。 家属人呢? 在外面吵呢，我关着门打电话。护士后背抵着门，身后是砰砰的敲门声和咒骂声。 先安排患者住走廊。姜白芷顿了两秒，接着嘱咐，联系保安。她丢下饭桌上的佳肴，掐断电话，起身疾步往住院部走。 不能因此连累其他人，绝对不能。 经过门诊大楼旁边的花坛，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显示赵若若三个字，令她骤然睁大眼。 师父，我论文资料是不是落你那儿了?昨天赵若若下班前抱着论文请教姜白芷，走的时候忘记拿。 蓝色封面? 嗯! 下班给你送去。 我马上到住院部，不耽误师父吃饭。赵若若猜测姜白芷应该在用餐。 姜白芷手一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不许去，给我马上回家! 师父?赵若若被吓坏了。 姜白芷意识到自己失态，温下声音解释:两个主任在办公室开会，不方便。 赵若若哦一声，觉得此时的师父有点吓人，兴许是谁招惹她，所以乖乖地关心两句，便不再出声。 姜自芷脑袋疼，承下她的话，按下红色键。 ------------------------------- 住院部的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在第三楼停了。姜白芷刚出电梯门，就发现护士站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位是方才推着患者的男家属，一位是女家属，护士忙着安排。 男家属看到她，竖起的眉毛稍微缓一点:姜医生，你不是答应让我们住病房，怎么还是走廊? 这件事确实是百密一疏，姜自芷由衷道:抱歉，我不知道最后一张床位已经排给其他病人。 男家属搀起袖子，气势汹汹:句不知道就了事? 你们稍等一下。护士拉着姜白芷进入房间，问她,姜医生，患者不是你认识的人吗?怎么凶成这样? 不认识。 右边做事的护士长不解:姜主任留的床位? 姜自芷闭着眼睛，沉声道:防患于未然。 护士长工作十余年，经验丰富，提醒她:这种病人我们就不应该收，很难对付。 我明白。她只是怕家属在诊室就动手，毕竟余光看到那人腰间的钥匙上挂着折叠的小刀，就是当年作案的工具。 以为安排住进病房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姜白芷问:保安呢? 电话打不通，应该在吃饭。 护士进门之后一个劲拨电话，此时激动地说:通了，他们马上赶来。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还治不治病?我爸睡在走廊十分钟，药还没用上，再不开门，我举报你们医院。男家属恶狠狠地捶门。 我去给他挂水。护士端起处置盘，准备往外走。 别去。姜白芷话音未落，护士已经拧开把手，男家属推门而入。 老头分钟前呕吐，我要举报你们医院不作为，想治死病人。 姜主任，患者推出电梯就吐了一回儿，我们还没用药。医院有监控，病人却想赖掉责任。 那也是你们耽误治疗! 赖上了，姜白芷恍然大悟，霎时明白男家属的意图。上个月隔壁肿瘤医院一个病人家属，以医生治疗不及时找媒体曝光，那位医生确实因为件小事耽搁半小时，所以医院承担患者在院期间所有治疗费用。 上一世当天中午，赵若若说出那句你就是想讹钱吧。戳中他的痛处，男家属情绪失常，拿起手中的刀。 男家属再次补充:如果我爸病情加重，你们医院必须负责! 护士看不下去，对方完全强词夺理，提了嗓音吼道:我看你是想讹钱吧? 女家属哑声哭泣:阿勇，老爸又吐了。 男家属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一把拽下腰间的钥匙，掰出那把小刀，突然情绪爆发，面露狠厉，讹钱?老头来医院前好好的，虽然有点发烧，但精神还算不错，现在命都快没了!阿燕，录视频，我要曝光他们! 他操着小刀朝说话的护士走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这个小护士没有心。 保安在电梯，数字显示2。 我扎自己一刀，再扎你一刀，行不?男家属作势就要朝左臂划。 阿勇，不要。女家属站起身，小跑到他们身边，我老公压力太大，现在精神有点失常。 走开，看着老头。 姜白芷意图阻拦，男家属已经下手，左臂立刻鲜血直冒，他朝护士一步一步走去，吓得人直往后退。 眼前不断闪现赵若若满身是血躺在太平间的画面，姜白芷不顾一切上前夺刀，企图从身后禁锢男家属。 多管闲事。眨眼间，她纤白的右臂被小刀的刀尖划过，因为惯性，后脑勺猛地撞在墙上。 姜主任。 她捂着手臂，脑袋阵阵发晕..... 第50章 芡实 男家属见状并没有收手,继续向前步步紧逼。 小虞(护士)，把门锁上!姜白芷勉强能看清人影，对着小护士吼道。 姜主任你的手臂。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但看样子应该没伤到筋骨。 没关系。 护士长抓着手机,在群里求救,奈何大部分医生都在食堂。联系一线办公室,两位值班医生撂下电话就往这边赶。 男家属越来越近。 小护士觉得姜白芷受伤都因为自己,所以使出浑身力气推开门，朝电梯的方向极速奔走,以此拖延时间。 男家属在她身后追,姜白芷抬起脚刚迈步，后脑勺钝钝的疼袭来，她倒吸一口冷气，靠着墙下意识伸手摸，还好没有血。正要强撑着前行，十米开外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三个保安经过小护士的提醒，迅速将男家属制住,扭送附近的公安分局。 手臂的伤看着吓人，短短一个月,第二次帮姜白芷清创的小护士皱着眉,嘟囔道:姜主任，你总是冲在前面，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 姜白芷忍着痛淡然地说:他是我收的患者家属,我不负责谁负责? 姜主任心太好。她仔细查看伤口,建议道，姜主任虽然不是疤痕体质,但伤口在手肘关节连接处，还是缝针比较好。 嗯，好。 护士长说影像科那边有人。 姜白芷头部的疼痛稍缓，回道:我先缝针，再过去。她自行前往缝针t检查，一小时后拿到结果，报告显示无异常。 应该只是轻微脑震荡。 伤医见血的事传得快，戚远志闻讯赶来的时候警方正在现场取证和做笔录。没造成恶劣的影响，伤人者有可能是精神疾病患者，院方决定把事情捂着。 女家属向警方解释:我们家阿勇情绪容易失控，不是故意伤人。 警察问:他平时打你吗? 女家属摇头。 精神病伤人不犯法吧?这是男家属教女家属的说辞。 戚远志怒不可遏:算不算精神病，需要正规的医学检验。 当年对方错手杀害赵若若，便企图以精神失常脱罪，最终失败告终，一命抵一命。姜自芷原以为患者只要住进病房，及时得到救治，应该能罢休，看来是自己想法太天真。 就算患者成功入住病房，男家属也会各种找茬。 后续工作处理完毕，科室把患者列入排队名单，继续救治。戚远志推着姜白芷的肩膀去角落，伸手正经道:ct报告。 放心，毛毛哥。姜白芷把报告递给他。 转身。 嗯? 头皮血肿，你怎么又逞强? 肿了吗?刚受伤的时候，小护士帮忙查看，还没有肿起来。 戚远志拎过来的冰块派上用场，裹一层棉巾，轻轻地放置在患处，随口说:头部脆弱，再撞两次，不怕变傻? 不至于。 半夏知道吗? 她在飞机上。 然而，不远处的一线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开始传他们的绯闻。 【原来姜主任的对象是骨科戚主任，郎才女貌啊。】 【戚主任好温柔。】 【怪不得姜主任对谁都冷冰冰，在戚主任面前却能瞅见她的微笑。】 【他们隐藏太深了。】 【深?姜主任出事，戚主任跑最快。我两次亲眼所见。】 好在此时临近两点，他们八卦几句便各归各位。 ----------------------------- 下午患者虽少，姜白芷怕自己状态不佳，叫上一位住院医师跟随坐诊。偏偏戚远志休假，两三次趁他们空闲跑进来，住院医师自认为前线吃了狗粮，在小群里嗷嗷叫。 哥，你能不能先出去?嗔怪的话语，尾音却上扬。 【姜主任唤戚主任哥，好亲切的称呼。】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叫家里那位哥。】 殊不知，戚远志是领命行事。 15点28分，戚半夏的航班准时落地，没有收到姜白芷的微信消息，打电话过去无法接通，她顿时慌了。 会不会帮赵若若挡了一劫?她现在戚半夏不敢细想，深吸一口气拨出戚远志的号码。 轻伤，你别急啊。 戚半夏听他说完来龙去脉，沉着脸问:为什么电话无法接通? 手我们医院信号不行，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她。 挂断电话，戚半夏联系姜陆华，随后拿到一个邮箱地址，邮箱的主人可以代她处理想做的事。 伤到头，轻微脑震荡，头晕、恶心想吐避免不了。戚远志第二次去诊室，姜白芷刚从卫生间回来，男人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所以直接发微信告知实情。 第36章 觑着戚远志回复的消息，戚半夏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从小到大，她只认四个字以牙还牙。以德报怨的高尚品德，还是留给圣人去塑造。 目标人物的姓名，照片和要求。定金到账开始行动，结束拍照再划尾款。 17点30分，燕阳市中医院门诊部负二楼，停在角落的一辆红色轿车里，戚半夏收到几张照片。前两张是刚结束行政拘留的宗姓男子，左右臂红肿，皮外伤;后三张是半个小时前被警方押送医院做精神鉴定的王姓男子，左臂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 都自称不小心摔倒。 戚半夏双删匿名邮箱，退出界面，森冷的表情在瞧见不远处逐渐走近的身影后，慢慢恢复如常。 姜医生。姜白芷坐进后排，驾驶位的陶桃和她招呼，眼神示意戚半夏的情绪不高。 戚老师。她伸手，想去分开那双因为之前不安，绞在一起的手。 坐好，别乱动。戚半夏拿来一个腰枕，放在她身后，叮咛前面的陶桃，车开稳一点。 姜白芷确实头疼，便不再言语，听话地倚着腰枕闭目休息。 车窗外灯红酒绿，车窗内分外宁静，后排戚半夏的肩膀被姜白芷的头轻轻地靠着，她抬起手，温柔地抚着那微微蹙起的眉。 一定很疼吧? 轿车没有开回融卉别墅区，而是在老家小区负一楼停稳。戚半夏考虑戚远志的建议，脑震荡急性期应该多留意，多观察，所以家里两位医生她才放心。 白胖怎么在?姜白芷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换鞋，白胖听到动静扭着屁股，踩着小短腿奔来，蹭她们刚摆脱柬缚的脚。 回家住几天。 姜白芷抬眸，似乎期待着她下一句。 事先没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你头部和手臂受伤，我们回家，方便疗养。戚半夏穿好拖鞋，把另双拖鞋细致地摆在她脚前。 我们一词，姜白芷闻言，霎时喜笑颜开，跟在她身后进入客厅，柔声道:不用商量，我都听你的。 回来了?孙明芬系着围裙探出头问。 妈。两人异口同声喊。 叫远志吃饭。 戚半夏和姜白芷帮忙端菜，房间里的戚远志关上电脑，跤拉着拖鞋，边走边抱怨:科研过程全是我和小胡参与，凭什么最后加上老祝的名字? 资历比你深。孙明芬摆好四双筷子，在饭桌前落座。 难道老妈也占晚辈的便宜? 孙明芬接过戚半夏添的饭，挑眉回应戚远志:没有，这个看人。 妹夫，和你相同职称的张主任惦记你学术成果吗? 刘主任不允许，我们医教研管得挺严格。 戚远志吃饭都不香了，诉苦道:所以还是我最倒霉，遇上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任。 孙明芬时常教育他们找自身原因，因此简单告诫:做好分内事，其他别管。 戚远志敲了敲碗，话锋一转:行，不提伤心事，半夏，你们这次回娘家，妈准备了两个小时。 戚半夏下意识问:为什么是回娘家? 都是娘家，没有婆家，想什么呢?他凑近戚半夏的耳畔说:你们已经进展到争攻受的地步?谁先攻? 威半夏耳朵蓦地发烫，没搭理他，埋着头吃菜。 待会儿你们进去看，保准吓坏。 有那么夸张?当年两人第一次回家，已经是婚后一年多，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吓什么吓?就是结婚的蕾字没有取，喜被我换了另套 姜白芷低头喝汤，看着戚半夏惊讶的表情，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吃完饭，他们帮着收拾，戚半夏放下两个盘子，溜去卧室。推开门，最先瞧见窗户贴着的两个蕾字，大床对着的墙上还有一个加大号蕾字，四件套是喜庆的大红色。站在门口的人倚门扶额，突然觉得回家的决定千错万错。 她不自然地侧身，撞上神情同样错愕的人。 姜白芷开口:我妈说床上放着睡衣。 习惯吗?不然我让陶桃把家里的睡衣拿过来。戚半夏敛了敛眸，一边朝床的方向走，一边问。 太晚，就不麻烦陶桃吧。 同款同色，凭大小区分。幸好，没有挑选奇奇怪怪的睡衣。浅色上下两件套，孙明芬特意洗过一次，面料柔软，戚半夏抱着其中套，低声问:分开洗澡? 目光移向她吃饭时，端碗都费劲的左手，咬着下唇再问:脱衣服方便吗? 第51章 地黄 姜白芷下意识想说还好，因为只伤到皮肉，没深入筋骨。刚才在饭桌上她弯着手肘端碗，扯着伤口,才有点难受,至于脱衣服应该没问题。 但话到嘴边,她鬼使神差说出口的却是:我也不知道。 手肘不舒服吧?戚半夏在车里收到戚远志发来的照片,刚缝了针,伤口周围红肿异常，不疼才怪。 姜白芷垂下脖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戚半夏抬手捋了捋她的衣领,轻声道:先脱右手的袖子? 好。今天是燕阳供暖的第一天，医院大楼集中供暖，室内26度左右。姜白芷穿不住长袖，但家里的暖气片坏了，没来得及修理，所以进门一直套着长款风衣。她较为容易地脱下右边的袖子。 戚半夏侧过一点身子，正好与姜白芷的双眸对视，她长睫轻颤,声音又低了些:左臂伸直,我帮你。 风衣成功搭在戚半夏的臂弯,她取了一个木色的衣架,顺理平整，挂进角落的衣帽间。转过身，姜白芷已经脱下米白色衬衣右边的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臂和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一路往下是没有丝赘肉的腰 戚半夏喉咙滑动一下，脑海中似乎有根弦断了。 幸好只是背对着。 她定了定神,听着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慢慢靠近。在不碰到伤口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另一只长袖，回身状若自然地将衬衣挂在风衣旁边。 戚半夏闭上眼，思绪逐渐飘散。那半年，两人没确定关系前，多少次故意当着对方的面，慢悠悠地解下衣衫，她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紧张得睁不开眼，心跳加速? 嘶姜白芷反手解着胸衣扣，因为用力过度发出轻嘶，瞬间把戚半夏拉回现实。女人紧张地两步上前，捉着她的手垂在一旁，低哑着声音问，怎么不等我来? 冷。姜白芷其实也有些局促，脸颊不由地发烫。 对不起。戚半夏皱着眉道歉，怪自己疏忽。 别说对不起。 戚半夏双手微抖，动作不快不慢地解开她的胸衣扣，提醒道:浴室里暖和。 待姜白芷进入浴室关上门，戚半夏才眯开一丝缝，她背过身照镜子，耳根红得可怕。明明上一世无数次彼此毫无遮掩地在床上相拥，为什么如今没有觑见全貌，就如此悸动?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姜白芷进门之前的婀娜身影。 内心燥热，急需降火，戚半夏匆匆忙忙奔出卧室，端起孙明芬才从冰箱拿出的银耳汤。 我还没放进锅里热，你们洗完澡再喝。 正好。话音未落，她仰起头，咕噜噜地灌。 伤脾胃。 戚老师又任性了一回:她知道怎么帮我补。 放下碗，戚半夏拿着睡衣进了外面的公共浴室。当她擦着头发出来，姜白芷已经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左侧的床头柜搁着碗还在冒白气的银耳汤。 姜白芷放下手机，抬眸问:妈说你把刚从冰箱端出来的冰镇银耳喝了? 嗯，口渴。戚半夏找到电吹风，又道，我先吹头发。 好。姜白芷再一次低头看文献。 一墙之隔，套间浴室里，风声在耳边呼啸，戚半夏蓦然想起戚远志在饭桌上提出的哲理性问题。 攻受 以前，为什么自己总在下面，一次都没有翻身?对方没有魅力?她很快否认这个可能。太累了吗?她们确实聚少离多，拍戏空隙休息两三天，温存的时间非常少，她差不多都遗忘那种感觉，此时此刻气氛使然，忍不住回想。 忽然，门外传来姜白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身影停留两秒，又朝客厅而去。 头发差不多干了，戚半夏抽出插头，仔细听外面的对话。 小芷，哪里不舒服? 妈，正常反应，头晕，胸口闷。 先观察几天，没有缓解再做进一步检查。少部分脑震荡患者，急性期间症状比较明显，一般过了急性期就可以慢慢恢复。 戚半夏越听越着急，拧着眉，将电吹风放好，踩着拖鞋疾步往外走，姜白芷一只脚正从跨出客厅的洗手间。 夏，待会儿给小芷冷敷一次。孙明芬包好冷敷袋，递给戚半夏，补充道，不用敷太久，别冻着。 嗯，我知道。 姜白芷随着戚半夏回到卧室，刚关上门，就听她开口:床上还是沙发? 阿?突然的发问，姜白芷可能因为头晕，还懵着，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 沙发吧。 床对面蓖字下方放着两个小沙发，姜白芷坐在她右侧，两人背对着。受伤后，戚半夏第一次撩开她的头发，看着眼前还没有消散的红肿，胸膛又开始急促地起伏。 是不是很疼?眼眶也瞬间泛红。 疼痛我还能忍。姜白芷其实是满足的，以此代价，成功地让赵若若逃脱无情的命运，她觉得 值。 戚半夏将冷敷袋轻柔地覆在她的后脑勺，遮掩了伤口才颤抖着嗓音说:阿芷，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我 一个月前撞到头，这次又是头，哥说你们医学领域，对头部的研究最不足，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姜白芷想安她的心:吃药调理，下次会留意。 还有下次? 后脑勺敷着冰袋的人急着摇头，没有下次了。 戚半夏按着她的肩膀，嗔道:不许乱动。 不动，我乖乖的。姜白芷举起手。 落地窗可以清楚映出两人的表情，戚半夏望着她傻傻的动作，唇角上扬的笑意慢慢加深。 明天休息吗? 病假。 这还差不多，工作别太拼。 姜白芷趁她放下冰袋，忽然偏回头，真诚地说:你也是，要多休息。 我不拍戏，自然会抓紧时间调理身体。戚半夏没有立即拿起另一个冷敷包，顺着她的话说，还需要姜医生帮忙开方子，之前的药喝完了。 好，明天让毛毛哥带回来。姜白芷好似追寻她眸底的星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继续道，冬天不能喝冰水。 戚半夏被她的话语和低音撩得热意再次上头，眼角染上绯色，谁会没事喝冰水，还不是 嗯，不喝。含含糊糊应了，再抬头，却撞上姜白芷灼热的眼神。 阿芷。戚半夏无意识地轻唤对方名字，看着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淡红色的唇开启一点，低声地在自己耳边询问:我能不能 呼吸越靠越近，她由着来自某处的声音，缓缓地闭上眼。 姜白芷也格外紧张，目视着戚半夏娇艳欲滴的唇，万分小心地贴近，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感动涌上心口，鼻头发酸:谢谢你，再次对我敞开心扉。 当然，戚半夏听不见，只察觉姜白芷温软的唇在微微颤着，好似如获珍宝，不舍占有。她突然想到两人十八岁的那张合照，心隐隐作痛，放在对方腰间的手紧了紧，下一秒，偏头含住了姜白芷薄唇。 墨色的眸子骤然放大，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到姜白芷唇上，她怔愣片刻，开始本能地浅而轻舔吻，心里舒服得塌糊涂。 周围的空气慢慢流动，温度逐步往上升，戚半夏闭着眼睛回应她，所有的一切都那样契合，仿佛从来没有分离。 仿佛亲手盖上那层白布只是梦里，姜自芷心满意足，豆大的泪水夺出眼眶。戚半夏能感觉她的情绪，心愈发得胀疼，回应就愈发热烈，小舌钻入对方的唇齿，眨眼便撩起难料的火势。 阿芷。抬起手，指腹轻拭她止不住的热泪。 我不哭。姜白芷抽了抽鼻子，搂着戚半夏的背，加深了吻。 ----------- 不知不觉，戚半夏腰肢酸软，后仰着身子难以支撑，姜白芷半跪在她两膝之间，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沙发上的人轻推身前的肩膀，伸手抓到手机。 显示姜爸。 姜白芷坐直，眉头轻蹙:他深更半夜打电话做什么? 爸应该有急事。戚半夏也坐起来，理了理胸前略显凌乱的布料，接通电话。 姜陆华的声音低沉:半夏，那件事藏不住了，你登微博看热搜。 知道了，爸早点休息，阿芷有心理准备。 戚半夏把屏幕暗下去的手机握在手里，姜白芷疑惑地问:怎么了? 看热搜吧。 她打开微博图标，嘉盛娱乐创始人的女儿热度排名第八。 点进去，一张姜白芷和姜陆华的单人对比照，一张姜白芷小学五年级，姜陆华、吴柳和她在学校大门拍的合照。 配字:嘉盛娱乐创始人，现任董事长独女姜白芷身份首度曝光，疑似准备出道。 下面的评论众说纷纭:【想出道就明说，我记得《闺蜜》第一期，她还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名医生。】 【本来挺喜欢她，现在感觉人设有点崩。】 【靠爸出道，怪不得时总那么给她面子。】 【不是有粉丝说她人淡如菊?哪里淡?】 姜白芷一字句浏览，眉头越挤越紧，长久以来不愿发生的事终在这一世应验。 她深吸口气，问戚半夏:我应该怎么做? 阿芷那么优秀，没有靠任何人。戚半夏点击相册里两张拼图，接着说，你不擅长处理这方面的烦心事，就交给我。 第37章 拼图是姜自芷从大学开始，所有奖学金照片和其他重要荣誉照片。 先发微博澄清你不会出道。 戚半夏接过手机，点开微博，主页不是姜白芷的名字，头像右下角显示黄色v字，夏至超话粉丝大咖。 昵称:半夏已至。 第52章 饴糖 姜白芷端着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银耳汤，她注意到戚半夏低垂的视线和眼神的变化，下意识跟着看。 什么能让她眼睛笑得眯成─条缝,唇角洋溢着幸福? 然而,下一秒,她原本就有些犯晕的脑袋轰得炸开,手忙脚乱地俯身去抢手机。 戚半夏侧身莞尔:阿芷,小心碗。 不管它。 我都看见了。她含情脉脉地盯着姜白芷，薄唇啄了一下她泛红的脸颊,低笑道先办正事。 戚半夏倚着沙发,切换微博账号，界面最下方上万条消息提醒，可以得知姜白芷极少使用这个马甲。 她点开右上角的加号，编辑微博。 晚上好，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打扰大家休息。不知道认识我的人，和不认识我的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但还是在此澄清:姜白芷是医生,从未考虑转业。感谢各位朋友的理解和支持。 配图博士毕业照以及她和姜陆华的合照,侧面承认父女关系。 水军来得很快。 【被曝光才不考虑出道,早干嘛去了?】 【t博士毕业?造假或者买的吧,查下知网。】 【论文可以代写，有钱能使鬼推磨。】 戚半夏也不甘示弱，姜陆华介绍给她的人，正好可以磨磨刀。 【博士论文,你代给我看看?】 【有钱吧?儿子吸毒进局子了。】 【甩给你们看，随便查就是两篇三分SCl论文】 【路人觉得她自己就很优秀。】 还有零零散散的路人。 【我高中同级校友,学霸，真材实料。】 评论下面两三个留言附和。 【最喜欢她做国旗下讲话，高中三年一共三次?】 【还有已经成为大明星的戚半夏，听她们演讲，如沐春风。】 【我发现什么盲点!姜医生和戚姐是校友?】 【文理分科前好像还是同班同学。】 姜白芷面露忧色，问道:他们知道这些，没关系吗? 戚半夏继续往下翻，见局势慢慢扭转，将手机放到一旁，低声说:结婚的事，只有家里人清楚。 我怕影响你。 戚半夏露出真切的笑:怕什么?她端着瓷碗，拎了冷敷包去厨房，回屋时姜白芷已经刷好牙裹进被子，正握着手机翻看什么。 她福至心灵，脱了鞋上床，凑近皱着眉，表情怪异的姜白芷，狡黠地问:阿芷在刷微博? 没，没有。二十几条微博越看越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姜白芷舍不得删，火急火燎退出界面，把手机搁在左侧的柜子上，牵着戚半夏的手，建议道，睡觉吧? 半夏已至是谁呢? 阿?不认识。姜白芷装懵。 阿芷，能不能分享?戚半夏鼻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鼻头，娇软的嗓音道，我很好奇。 姜白芷心口发软，看着性子好像回到过去的戚半夏，那撩人的眼神，把持不住，最后咬着牙点了头。 下瞬，威半夏已经把手机拿在手上。 夏至好甜，姜医生真暖。自己夸自己? 当面处刑阿。 别念，别念。姜白芷伸手去捂她的嘴。 戚半夏一看配图，就知道是陶桃的杰作，套她话:图p得挺好看。 手我的水平你应该清楚。 陶桃? 姜白芷点头卖队友，她明白戚半夏不会追究。 昨天20:12赞过的微博。 戚老师该喝药了∶我赌两包辣条戚老师是受。截了一张她暗绿色的美甲当配图。 戚半夏挑眉看向姜白芷，对方轻咳声，掩饰尴尬。 握着手机的人放话:等你伤好了。 哈?反应到戚半夏言外之意，姜白芷猝不及防呛了一下喉，清了清嗓子，压下燥意。过于正经地回她，拭目以待。 轮到戚半夏不自然了，今晚脑海里第三次浮现出洗澡前的画面，脸红到脖子。 浏览完半夏已至的微博，两人闹了一阵，熄灯歇下。姜白芷后脑勺和左臂有伤，只能右侧着睡。长夜漫漫，环境一旦安静，疼痛便会放大，她闭着眼，找寻穴位按摩，希望能够缓解。但是半个小时过去，头疼愈演愈烈，一忍再忍，最终轻手轻脚下床，借着月光，手扶衣柜朝卫生间挪走。 咳 一阵翻江倒海，姜白芷按下马桶上端的冲水按钮，向右移了两步，抬头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慢吞吞地挤牙膏。 后悔吗?临睡前收到来自赵若若的关心，那个有着和她同样理想的人，心脏正鲜活地跳跃着。 不后悔。 ------------------------------ 十公里开外的公寓楼，陶桃整理完杨蕴交给她的资料，躺在床上不动了。昏昏沉沉睡到11点，捞起手机贴在眼前，无数条微博提醒。 这才知道姜白芷的身份，竞争公司老板的千金?半夏姐岂不是 但她发现的时候风波已经平息，热度只挂在38位。点开微信，戚半夏没有交代，和她无关的事，还是别操心比较好。 陶桃点开微博置J顶私信，最后是sos三个字母。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房子塌了。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姜医生和戚姐是同学，却在节目装不熟。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喂，你在吗?3秒之内出现，我就倒戈。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3、2、1，注定我们是对家。 . 桃子多肉:你话好多。 隔了几分钟那边才回复:彼此彼此。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桃子，你唱首歌，我就倒戈。 桃子多肉:没门。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感觉我们家小朗狗惦记上别家姐姐，那位姐姐又是海王，没戏。 桃子多肉:时?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疯狂点头（jpg)。 桃子多肉:我休息了。 陶桃觉察最近和网线对面的人联系太多，每天早上睁眼就想看手机，收到早安两个字会元气满满，晚上互道晚安才能安然入睡。 虚拟网络，连对方几岁，是男还是女，都不清楚，却总记挂着，这种感觉真不好。 理性回笼，她应该控制。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那么早? 桃子多肉:11点半，早? 夏天:我般在夜间活动。 桃子:女生需要美容觉。 夏天: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百合男不占少数。 桃子:我管你男生还是女生。 夏天:女，24岁，正当职业。 桃子: 夏天:你呢? 陶桃心跳突然有点快，措手不及的查户口?她轻触屏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于是长按对话框，复制粘贴。 桃子:女，24岁，正当职业。 夏天:我在燕阳，你好像也是，所以，见面吗? 桃子:? 夏天:放心，我们约在人多的地方，觉得不对劲，你就撒丫子跑。 桃子:我没和网友见过面。 夏天:我也没有，你是第一个! 陶桃眼底氤氲着笑，打字的速度变快:对家相见，分外眼红? 夏天:为表诚意，我先爆照。 紧接着，屏幕出现一张打满马赛克的脸，说好的诚意呢?陶桃并不介怀，发过去一张燕阳水蜜桃，配字:晚安。 夏天:你长这样? 陶桃没再回复。 -------------------------------- 第二天醒来，收到面基邀请:打铁趁热，今晚7点融达广场时尚楼见，同意请回1。 桃子:我得看行程。 上午戚半夏去传媒大学上课，下午应邀参加剪彩活动，5点以后应该空闲，不排除临时有事。陶桃敲开戚家防盗门的时候，意料之外，姜白芷还在，而且穿着家居服。 同款!第一次看到她们穿同款。 我脸上有花?戚半夏洗了碗从厨房踏进客厅，觑着她惊讶的神情问。 没有。半夏姐，下午南湾剪彩的礼,服我放在车上。 戚半夏颔首走到她身边:吃饭了吗? 没吃锅里还有蒸红薯。坐在饭厅的姜白芷开口。 附近吃的米粉，姜医生今天不上班? 她休假。 戚半夏八点有课，孙明芬今天轮休，她才放心出门。陶桃在玄关处换鞋，偏头看着还在客厅磨叽的身影，两人贴得很近，好像在耳语。 现成的小剧场素材。 7点05分换鞋，7点20分终于坐上轿车。司机开得稳当，戚半夏上电梯便换了脸色，表情严肃:陶桃，我们与品牌商的合约，最长还有多久? 四个多月。退就要退得彻底，从八月中旬开始，戚半夏便没有接品牌合作。 最短? 两个月。 手我知道了。 半夏姐有新打算?陶桃结合昨晚发生的事，道出心中的疑惑。 以后告诉你。 戚半夏正和嘉盛的荷姐沟通后续事宜，杨蕴的夺命催魂电话打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昨天下午五点半你在哪? 她没有隐瞒:医院。 之后呢? 回家。 姜医生彻夜和你起? 戚半夏微愣，抿着唇道:杨姐，你直说。 姜医生有家室，你们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有不清不楚。戚半夏这才知道，昨晚应该被跟踪了，出手又快又狠，不留余地啊。 关心则乱，她疏忽了。 杨蕴被无数个电话吵醒，大多是品牌商打来质问，此时的她脾气没处撒，说话的嗓门比平日大许多:戚半夏介入他人婚姻，多难听，现在高高挂在热搜榜首。 杨姐，辛苦你了。 杨蕴沉声道:辛苦什么?我现在头疼，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我先发博，剩下的还得麻烦杨姐。 发什么? 小三?子虚乌有。 第53章 荆芥 深色轿车前方左转,没有朝传媒大学的方向行驶，而是直接回泰川。戚半夏已经两个月没有踏足杨蕴的办公室，她们一般电话沟通。如今不过八点,戴着口罩的人被前台行政认出,点了点头，右拐进入隔间。单调的办公桌,杨蕴一身干练的条纹衬衫,驼色风衣平整地挂在椅背后面。 咖啡还是牛奶?女人站起身，不疾不徐地问。 戚半夏觑了一眼右边角落的过滤烧水壶,微微抬了抬头:白开水,谢谢。 开水晕着白烟，汩汨地从壶口冒出，杨蕴背对她启唇:热度还在前五，我没打算压太快。水到杯子的三分之二，关了闸口，送到戚半夏身前，开门见山道，什么重要的事? 上一世,戚半夏和杨蕴因为助理的去留产生误会,芥蒂一年,直到重病期间才从他人口中得知真相。加之那段日子的关照,病床前的促膝长谈，所以这一世戚半夏完全放心杨蕴，决定提早和她推心置腹。于是真诚发问，杨姐觉得我和姜医生的关系是? 杨蕴单手刷着微博:同窗?或者说,她是你的大嫂?远志结婚，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戚半夏哂笑:杨姐想象力依旧丰富。原本还真是大嫂。 不是空穴来风，你看微博。杨蕴把手机推给她，顶着医生头像的网友评论:【我们骨科戚主任和肿瘤科姜主任才是金童玉女，他好像有个妹妹?】 第38章 【戚姐微博偶尔提起哥哥，还说全家人都是医生，虽然没有具体说是谁。】 【对上了，对上了，所以姜医生应该是戚姐嫂子。】 似乎不用过多解释，切都迎刃而解 戚半夏扯了扯嘴角，拿出准备的结婚证照片，摆在杨蕴桌前:这才是事实。她看见对方双眼骤然放大，讶异之情溢于言表。 你和她?合法伴倡? 戚半夏点头肯定。 杨蕴抿了抿唇:录制《闺蜜》本来是想公费度蜜月? 认识到似乎不对劲，所以临时换人。 然后姜医生托自己的关系，没和你打招呼直接上阵? 被她说中大概，戚半夏轻咳声，神情稍显不自然。 年轻人的情趣。杨蕴手中的笔在桌面点了点，正色道，现在不能公开。 我知道，公开对阿芷不利，她毕竟在公立医院。 你为她考虑，我替你和泰川考虑，演员谈恋爱和结婚虽然没有偶像的局限性大，但还是得注意影响。至少退出演艺圈之前，你们不能公开。杨蕴停顿两秒，略有犹豫地说，陈总五分钟前打电话表示不满，他知道你和嘉盛关系好，迟早会离开泰川，但让我提醒着，没必要明面上做得那么实。 杨姐，当初老陈总抛来橄榄枝，签约的时候，我表明和嘉盛渊源颇深，并未隐瞒。他去年临终前我答应续签两年，今年《云谣传》博得满堂红，7月到8月因为我签下的商业合作占泰川全部艺人上半年的四分之一，按理说，我不欠泰川什么。8月中旬改签主持约，是想趁着余热，尽量让公司多赚点。老陈总白纸黑字写着，戚半夏随时可以走。如果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直接提前解约，没人能拦着。戚半夏义正辞严，我再三申明，突然改约，是因为身体确实不好。 姐明白，所以才全力帮你周旋。杨蕴跟着泰川老陈总八年，带戚半夏六年，他们之间的约定她都一清二楚。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你不再回应，点赞底下某条评论，其他交给我。 哪条评论? 这里。杨蕴指了指屏幕。【我在网页搜到戚姐哥哥照片，好帅!】 杨姐做事总是滴水不漏。既没承认戚远志和姜白芷的关系，为以后公开做铺垫，又打消那些负面猜忌。戚半夏话锋一转，讲到自己的顾虑，泰川最近注重选秀和偶像培养，小陈总明显想走赚快钱的路子。这和我以后的规划背道而驰。 杨蕴眉头轻蹙:半夏的意思? 她不答反问:杨姐并不擅长带偶像吧?那些新人偶像般交给程姐? 老人都是我在带，比较稳定。 戚半夏反驳道:稳定?据说周潇和姜暖12月合作到期不会续约，孙岩和陆睛雪月初就已经离开。杨姐，泰川五位高级经纪人出走两位，你和古姐本来是元老，被半路杀出的程姐抢功，甘心? 杨蕴摩晨食指和拇指，了然地笑:老陈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半夏如果想挖墙脚，免谈。 戚半夏喝完水杯最后一口水，回以得体的微笑:我只是指出泰川的发展和杨姐的理念不同，至于怎么打算，人各有志。既然如此，给杨姐透个底，等明年商业合作全部到期，我会考虑提前和泰川解约。 杨蕴因为戚半夏的开诚布公感到意外，反问道:不怕我告密?泰川先下手为强曝光你和姜医生隐婚，主持圈重视个人名誉，恐怕到时候你去那边并不好混。 姐不会。戚半夏站起身，镇定回她，期待我们推诚相待。 杨蕴望着戚半夏远去的背影，由衷地勾了勾唇，聪明的人，有她自信的资本。 -------------------------------- 陶桃随戚半夏回戚家，顺便蹭饭。孙明芬拒绝姜自芷帮忙，把人赶出厨房，所以百无聊赖的她，被强制卧床休息，连文献都不许看，只能翻翻手机打发时间。 十点多，热搜仍然挂在前10，姜白芷好看的眉拧成麻花，什么介入别人婚姻?胡说八道。她点开微信就给戚半夏发消息。 已经解决，别担心。 需要我帮忙吗? 工作室两分钟前发出声明，追究造谣者侵害名誉权。 姜白芷紧张地问:是不是连累你了?他们和曝光我身份的人一伙吗? 阿芷，这些你不用操心。戚半夏岔开话题，早上还头晕吗? 好些了，妈给我艾灸。 等我回家。 戚半夏推开家门的时候，姜白芷单手端菜，孙明芬骂骂咧咧地从她旁边经过，抱怨道:小芷闲不住，总想往厨房跑。 阿姨好。陶桃换好鞋，跟着往饭厅挪了几步。 小桃来啦? 嗯，半夏姐下午有活动。 先坐，马上开饭。 这边戚半夏凝视着姜白芷垂着脖颈认错的模样，眼眸漾了漾，一步一步走过去，低柔道: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多歇息。 妈，阿芷上午犯难受吗?她转身询问孙明芬。 你离开没多久头又疼，后来吃药加艾灸才缓解─点。 谁说好多了?戚半夏握着姜白芷的手嗔怪，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柔软，叮嘱她，听话，饭吃完马上休息。 陶桃捂着嘴傻笑，听话二字，在她脑海里就和宠溺划等号。vip位置吃狗粮就是好，每天都有素材可以写。 ---------------------------- 下午剪彩活动结束，陶桃送戚半夏回家。 怎么一直看手机?在等谁的消息? 朋友。 男朋友?戚半夏记得陶桃没有经常盯着手机的习惯。上一世只想着工作，让她去谈恋爱，都说没对象。 陶桃结巴道:不，不是，普通朋友吃饭。 在哪里?让小张先送你过去。 品牌商下午出了点差错，剪彩延迟两个小时开始，现在6点10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融达广场。 她没有回绝，反正顺路，6点50分，车刚在路边停稳，她就跳下车。 时尚楼在对面，陶桃刚过马路，就看到雕塑前，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脸裹得只剩眼睛。 她戴上衣兜里的口罩朝那人走去。 夏天的风。 秋天的雨。两人对上暗号，女生把帽子一摘，竟然还戴着口罩，咧开嘴对她笑，桃子。 你好。陶桃有点拘谨。 欸，你怎么也戴口罩? 冷。 今晚吃什么?烤肉? 都可以。 她们进入时尚楼，夏天的风把口罩摘下，陶桃也取了口罩。 桃子，我觉得你和那个谁有点像。 谁?难道认出她是戚半夏的助理?陶桃莫名有些紧张。 夏天的风挠头思索:什么洋子，辣目?不过你眼睛比她大，更好看。 陶桃今晚第二次无语 我还不饿，晚饭可以不用吃。 夏天的风已经点开团购app，一边搜索附近口碑好的餐馆，一边道:饭必须得吃，以我的职业提醒你。 职业? 我是医生。 陶桃产生怀疑，因为以前从未听她提起，而且医生不应该更懂养生?两点半打游戏不睡觉的人会是医生? 开玩笑吧。 因此陶桃扯了扯嘴角，同样玩笑的语气道:我是律师。 第54章 虎杖 夏天的风选中三家4.9评分的烤肉店让陶桃挑。 陶桃睁着眼睛随便指了家。 想法完全一致,猫抓烤肉的猫抓布丁好吃。 陶桃嫌弃道:有隔壁好利来的布丁好吃? 不样嘛。夏天的风在前面领路，忽然回头问，我6月生日,你呢? 也是6月。 6月初,儿童节。 陶桃皱了皱眉,心想还没熟悉到可以互换生日的时候吧,然而对方已经主动明示,她也不可能推托，便小声回答:6月30。 终于知道我比你年长二十几天,不然微t博私聊,某人总以姐自称。 原来是这个意图 陶桃微微笑，本不打算搭理人。杨蕴常说她的性格太内敛，放不开，做助理适合。但如果有意往演艺经纪人发展，以前来看，完全没机会。这半年，她跟着戚半夏，稍微活泼了些,然而想达到杨蕴的标准,还是远远不够。 人呐,身处社会大洪流,生存是一门大哲学，你需要去适应社会，强迫自己改变,而不是社会反过来适应你。 尤其还在房屋均价直逼7万的燕阳。 她思及此,敛了敛眸，冲着夏天的风咧开嘴,一本正经玩笑道:也许我看着比你成熟。 会吗?夏天的风自认为患上社交恐惧症，虚拟网络里聊得火热，生活中却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人，和陶桃纯属例外。 完全是长辈眼中的乖乖女，成熟稳重。 陶桃语重心长地回应她:应该有自知之明。 两人在餐厅落座，此时饭点已过，少了两分喧闹，多出三分宁静。上菜的空隙，夏天的风找话题聊:我其实是个挺含蓄的人，在医院只和师父说话，星期一轮转去心内科，还不知道第二任师父好不好相处。 我怎么觉得含蓄和你不沾边?陶桃喝着杯子里的水，反驳道。 主动邀约，话多得停不下来。 钦，你还是不信。夏天的风从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我以师父的人格担保，没骗你。 陶桃嘴巴骤然张大，惊讶得能吞下一头牛:姜医生是你师父? 惊吓?你还是戚姐的助理呢。 咳，你怎么知道?陶桃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说话间，夏天的风帮她添满水，满脸笑意:拜托，我还是戚姐粉丝，超话接机和送机的视频没少看，第一眼就认出。 陶桃趁她和服务员交谈，发消息求证姜白芷:姜医生，你有一个24岁的实习医生跟着学习吗? 若若?你和她在起? 嗯，有缘遇上。 陶桃把手机收进旁边的挎包，伸出手，礼貌道:戚姐的助理陶桃，之前骗你说我是律师，很抱歉。 燕阳大学中西医临床专业7年制学生，赵若若，陌生人见面，谨慎是对的。 她们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偶尔闲聊两句，比先前熟络不少。饭后，赵若若带着陶桃上三楼的大玩家消食。 桃子，我们医学生压力大，适当玩游戏可以解压。晚上一般是在看文献，当天的任务没完成，怎么舍得睡?赵若若投下四颗游戏币，点击开始，篮球被解放，五六个一起滑落在身前，她喊道，起啊。 疯狂投篮，既能减压，还能调动情绪，坏处就是容易手酸。两人接连完成五局，倚在墙角喘着粗气，扎着马尾的头发缠着，又分开。 很久没那么舒服了，爽! 陶桃望着她笑:我也很开心。 谢谢你。异口同声道。 以后想解压，可以随时call我。陶桃出乎意料地摸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加个微信吧。 桃子，希望我倒戈吗?赵若若备注名字，收回手机。 什么倒戈? cp啊，你近距离磕cp，肯定知道什么秘密，我是不是应该傍大腿? 恕不奉告。陶桃露出比微笑更深的笑意。 哪有这样挖人?赵若若抬腿坐上陶桃旁边的摩托车，建议道，比一局，我输了，马上关注夏至超话。 她知道陶桃最喜欢玩电动赛车，而自己基本不会，铁定输，当是找台阶下。 好，一言为定。 每人三颗游戏币，比赛开始。赵若若踩油门，控制方向，却一次又一次撞壁翻车，右侧的陶桃应付自如，转弯和给油门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先胜一局。 三局两胜? 行。其实她不需要。 所以今晚第二次受辱，连1000米都没有开出去。 姐，我放弃。 陶桃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嗯?我不是你姐。 关注，立马关注。赵若若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最近浏览过的超话，关注，成为夏至cp第13140个粉丝。 数字挺吉利，所以，现在能透露吗? 自己观察，恕不奉告。 ...... 我能观察，就不会最开始萌夏秋，等等，好像曾经被师父嫌弃，算不算糖?她说什么，夏秋眼神没交流。 知情者陶桃憋笑:不知道。 我想到一个方法试探。赵若若退出微博，点击最上方微信图标，问她道，师父不是受伤吗?我能下能明天去探病? 说不如行动，她在陶桃的注视下，编辑对话:师父，明天在家吗? -------------------------------------- 那边姜白芷洗了澡，戚半夏正准备吹头发，刚插好电插头，姜白芷抢过电吹风。 我帮你，好不好? 戚半夏轻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再一次拒绝了:不好，你现在只能躺着。 躺了整个下午，就动动手腕? 不行，谁吃饭之前还难受了一会儿?戚半夏担心姜自芷的情况，打电话和神经内科专家交流，像她这般症状明显，实属罕见。戚半夏见对方的眼眸瞬间黯淡，软声哄道，我就坐在旁边，不离开。 好。姜自芷抿着唇，躺在枕上。 电吹风是最小档，戚半夏一只手被她牵着，一只手握着电吹风，偶尔松开左手撩撩长发，反正不急，任由时间缓慢流动。 第39章 阿芷，微信有新消息。 你帮我看吧。 戚半夏握着手机，输入两人生日的密码，解锁。 她看显示来自赵若若，问道:工作上的事，也没关系吗? 姜白芷抬眸凝视着她，一字句地说:我的消息，你都能看。 戚半夏心跳漏了一拍，附身亲了亲姜白芷的鼻尖，而后点开微信，复述对话框的信息:赵若若问你明天在家吗? 你先问她要做什么。 戚半夏依言打字。 她想过来探病。 不方便，让若若自己在家看书，我星期考她中药药理学。姜白芷现在住在戚家，断然不会答应。 戚半夏眨不眨地望着她，说出赵若若的回话:她很担心你。 我切都好，不用记挂。 下一句，引起戚半夏的注意。师父，我最近取关夏秋超话，改萌你和戚姐，什么时候发颗糖吧。 她问:你的小徒弟是想套话吧。 你回她，没糖。 戚半夏低笑道:可能是今晚海燕台播出《闺蜜》最后一期，粉红有点多。 还没来得及看。 起看? 戚半夏把手机撂在边，屏幕两条未读消息没看，渐渐暗下去。 良久，姜白芷意犹未尽:再看半个小时? 你说呢?戚半夏尾音轻扬，移开ipad。 明天再看。 晚安。戚半夏眼底闪过笑意，一个如羽毛般温柔的吻，落在姜白芷的唇角。 晚安。 ---------------------------------- 融达广场时尚楼响起停止营业的广播，赵若若缠了陶桃一晚，都没得到一点消息。这时她们踩着扶梯下楼，赵若若面露不甘:我猜师父一定在戚姐家，所以不敢见我。 原本一直笑而不语的陶桃开口:你对姜医生和半夏姐的哥哥是夫妻关系这个观点怎么看? 医院都在传，但我不信。 哦?为什么? 赵若若不假思索道:用师父的话回应你，他们眼神没交流，师父看戚主任的眼神，更像是亲人。 陶桃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夫妻也是亲人。 喂，你这样我有点慌，难道师父真和戚姐没什么?赵若若满口埋怨，哪有把人刚拽出一个坑，刚推进去另一个坑，就开始插刀子? 我没逼你萌夏至，你可以回去接着磕夏秋的糖。 夏秋还有什么糖啊?小朗狗一门心思挂在时海王身上，刷微博，全是夏至的糖。配合打排球，还有按摩，两人同时失踪又同时出现。你看超话粉丝人数，激增5000多。 她们听到提示音，同时低头，三秒前姜白芷的账号发出一个微博。 晚安。配图九宫格，c位是夏至合照。 第55章 丁香 今晚《闺蜜》收官,姐姐们都在微博宣传和互动。开播前，戚半夏po出vlog，告别旅程,又点赞和评论了几位姐姐的长文。 只有姜自芷没有任何表示,有些人甚至恶意揣测她耍大牌,摆脸色。 【嘉盛娱乐太子女,被曝光之后脾气长不少，虽然确实有资本，但本人实名dis.】 【我觉得姜医生不发微博,表面上过不去。】 类似的言论好多条,路人哪有这些闲心，明显背地的人买通营销号恶评，戚半夏平静如水的眼神逐渐肃然。 地冈刚戳开微信，嘉盛荷姐发来消息:小戚，睡了吗? 荷姐是谁?嘉盛娱乐副总裁，艺人管理部总监纪咏荷，深得姜陆华信任，22岁便胜任经纪人,媒体口中的金牌经纪,眼光毒辣,手段高超。如今41岁，身兼数职，可直接与戚半夏联系。 荷姐，微博的事我刚看到。 两人商量怎么处理,由戚半夏先拿姜白芷的账号发博,水军再行动。她们依旧摸不清姜白芷动了谁的奶酪，一波接波的操作,意欲何为? 加上两次受伤，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完全不可控制，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熄灭床头灯，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越往深处想，戚半夏内心越发不安，久久不能入眠。 心乱如麻，身体也越发得凉。 忽然，腰间被一只温暖的手臂搂住，再一寸一寸地收紧。今晚睡前看着姜白芷吃了安眠止疼的药，好不容易才确定她睡着。是吵醒了吗?戚半夏屏住呼吸偏过头，幸而，对方只是动了动眼皮，没有醒来。 她轻轻地窝进姜白芷怀里，提醒自己别多虑，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未来存在多少变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身旁的人陪伴左右，一切都好。 戚半夏再次揉了揉眉心，不断想着宽慰的话语，终究是慢慢入睡。 然而事与愿违，脑海里不停闪现一周前梦里揪心的场景，甚至画面更加清晰，气氛令人窒塞。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她看见姜白芷倒在血泊中，透明的影形渐渐从身体剥离。 不要!戚半夏突然意识到，连续两次做这样的梦，姜白芷会不会在她去世后发生了意外?魂体脱出，之后呢? 模模糊糊间，发现一张普通的信纸飘进黑暗的洞口。想伸手去够那张纸，奈何一股强大的力量遏制着她，往另端拽。 也该送她回去了。 下一瞬间，戚半夏陡然睁开眼，只记得纸上唯一能看到的两个字代价。 什么代价?谁要付出代价? 又做噩梦了吗?戚半夏侧过头，就看见姜白芷蹙着眉关切地凝视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她回想着梦里躺在血泊中的姜白芷，忽然低喃:阿芷，抱我，抱紧我。 姜白芷直觉这两次都不是一般的噩梦，否则戚半夏不至于因为一个梦三番四次这样。她压低嗓音哄道:豆豆，都说把噩梦告诉最信任的人，下次就不会再梦见。你要不要给我说说? 戚半夏咬着唇，深深地注视着姜白芷隐含担忧的眼眸，心底里既害怕又温暖。怎么说?从何说起?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告诉她，自己是两年后重生回来，怕是会以为她生病，脑子糊涂了吧。 所以根本无法开口，戚半夏抽了抽鼻头，左手覆在姜白芷圈着腰肢的手背上，额头抵着她的下颌，沙哑又温和地回道:阿芷，醒来看到你，就忘了。 姜白芷瞧着戚半夏的逃避的眼神，若有所思。不想逼她，因此动作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眼:睡吧，有我在。 戚半夏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地睡去，姜白芷却睡不着了，朦朦胧胧无数次听见怀里的人喊她的名字，证明这个梦定与她有关。 代价，难道她也需要付出代价吗?姜白芷还依稀有记忆，上一世失去意识前，看见远处一个婴儿车往马路中间滑行，于是义无反顾向前奔跑。接着便从大床上惊醒，身边除了一个信封，以及里面装着的信纸，再无其他。 她同样收到什么吗? 姜白芷侧着头，遥望窗外挤出云层的上弦月，无声祈祷，如果重生必须经历一些无法避免的灾难，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失眠到天明。 --------------------------------------------- 周末两天姜白芷躺在床上休息，戚半夏因为需要出席两个活动，东奔西走，礼拜一才从s城返回。 孙明芬建议姜白芷再做一次检查，毕竟反应太过激烈。戚半夏无法陪同，因此，便由礼拜一上午休息的戚远志跑上跑下。 似乎更加坐实那层关系。 背锅以及跑腿的酬劳费。戚远志坐在医院长椅上，给附近喝茶的戚半夏发消息。 阿芷怎么样? 戚远志直接被忽视，还是好脾气地回道:其他检查都没问题，刚进去做TCD。 TCD是什么? 就是看她脑部血管供给情况，为什么头晕头痛。出来了，我先过去，有新情况再给你说。戚远志揣好手机就往那边走。 影像科的医生提醒道:戚主任，姜主任又头痛，你扶着点。 好，谢谢。 我去拿结果。 影像科医生离开两分钟，拿着报告折回，神情严肃:颅内压增高，血流有点缓啊。 戚远志眉头皱起:并未发现占位，颅内没有出血，大概只是脑震荡后遗症? 上个礼拜四也是这位医生，所以他回忆道:受伤当天检查颅内压还算正常。 姜白芷立在一旁，握着扶手的指尖泛白，下一秒，捂着嘴就往对面的卫生间跑。 小芷。戚远志手忙脚乱地收好报告道谢，两三步上前，跟在她身后，是不是头晕头痛得厉害啊。 姜白芷点点头，拐角进入卫生间。 三分钟后，她站起身，走到右侧拧开水龙头，甫一低头，眼前黑蒙蒙的一片，慌乱地阖眸再睁眼，才慢慢看清洗手台上的东西。 颅内压增高三联征。 姜白芷深吸口气，稍有缓解才走出卫生间。 毛毛哥，帮我办理入院手续。 戚远志附和道:对，我也觉得应该住院治疗，半夏那边? 瞒不了，就说医生建议对症治疗。 ---------------------------------- 戚半夏在私人会所收到姜白芷需要住院的消息，当即就想闯进医院，被陶桃拦下。 半夏姐，等中午或者晚上，人少点再去? 不行。 让赵若若先去探望姜医生? 最终，戚半夏忍了再忍，退而求其次，待戚远志通知她姜白芷已经打上点滴，可以视频聊天，下刻就按下邀请键。 刚接通视频，对面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不要担心，普通治疗而已。 戚半夏不是笨蛋，把姜白芷这些天的症状输入搜索，再逼问戚远志，便得知病情严重，险些就有眼泪涌出，紧抿着唇道:晚上过去陪你。 方便吗? 方便。上次的事没过去两天，戚半夏先打电话给杨蕴报备，那边提议她晚上再去。 眉头松松，皱太紧,不好看。 阿芷。 还有，别去网上搜，我的病没有大碍。姜白芷知道戚远志已经和盘托出，怕她瞎搜索忧心，所以再三嘱咐，听话，别搜。 好，我不搜。半分钟前，华雅的神经内科专家回复她，情况说不准，可能什么后遗症都没有，可能造成许多不可设想的病症。阿芷总宽慰她，其实迟早都会面临。 姜白芷对着她弯了弯唇:中午准备吃什么? 医院附近的会所随便吃点。 戚半夏打不起精神，姜白芷看在眼里，想哄她:喜来会所吗?那里的双味荷花豆腐和玉子虾仁不错。 戚半夏下意识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过两天出院，我做给你吃。 我来做。 姜白芷和她开玩笑:真的?谁上次野山菌中毒? 戚半夏因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才反应对方在哄她，别开脸咬了咬唇，转回头故意话语娇嗔:阿芷。 嗯?姜白芷唇角不由地上扬。 你教我，一步一步教。上一世，拍戏回家就想瘫着，再加上姜白芷的宠溺，留给戚半夏精进厨艺的机会太少。 好。姜白芷看出她的情绪还是不高，转移话题继续道，豆豆，昨天的电视剧宣传活动，程严斌似乎还没放弃。 去年拍剧期间，泰川的程严斌多次示爱被拒。那时两人还没有结婚，姜白芷背地里较劲，牙痒痒，如今肯定不会介怀，此时拎出来说，只为博卿笑。 戚半夏觑着她因为演技不好，面上夸张僵硬的表情，懂得对方的心思，终于配合地低笑出声:阿芷，我好像闻到股酸味，吃醋吗?我晚上带过去。 姜白芷因此獗起嘴:主动牵你的手，看你的眼神。 我都避开了。 戚半夏眼眸漾着水波，还没说话，先弯了眉眼，一字一句缱绻道:阿芷，任何人在我眼中都是过客，只有你，才是归宿。 第56章 菖蒲 因着戚半夏这句话,姜白芷从内到外，整个人精神起来。连神经内科的护士进病房，都直言她气色比之前好许多。 姜主任,上午的药用完了,傍晚另外有125ml甘露醇。 谢谢。单纯的颅内压增高,以脱水治疗为主,缓解临床症状。姜白芷接过戚远志托护士带来的中药包,还温着，拿出抽屉的剪刀剪开小口,咕噜咕噜几口喝完。 她从小就喜欢跟着孙明芬，八岁能辨别多种中药，知晓它的性味，归经和功效。喝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和戚半夏看着药拔腿就跑属于两个极端。 护士离开病房没多久，赵若若拎着一篮水果探出半个头，亲切地喊:师父。 没人。姜白芷知道这个小徒弟怕生，每次都趁办公室其他主任不在，她才抱着文献病例,畏手畏脚溜进来。 赵若若把果篮往柜子上一放,抬着椅子坐到床畔,笑眯眯问:苹果,红提，香蕉，师父想吃什么? 刚喝了药,等会吃。 师父怎么不好奇我和陶桃竟然认识?赵若若见她状态好，适当聊几句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你想说自然会说。姜白芷依旧表情平和，含笑地看着她。自九点入院,赵若若是第二个前来探望的科室同事。第一个是刘主任，走之前，顺便提了一嘴，别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果然，老爸是上市娱乐传媒公司老板，真的会遭人话柄。 姜白芷以往很在乎这些，现在慢慢学着改变心态，不理会闲言碎语，争取愈加通达。 第40章 所以，对于赵若若的到来，她很感动。 我不是萌夏秋cp吗?戚姐和朗亦秋。赵若若神采飞扬地说。 姜白芷决定收回她的感动。 嗯，继续。 赵若若察觉对方微表情的变化，趁热打铁鸡贼道:桃子萌戚姐和师父您，夏至cp。 然后呢?不许吗?姜白芷假笑，示意她接着说。 我们经常披着皮互怼，她火气越大，我越开心。久而久之，渐渐熟悉，就打算私下见面。结果桃子居然是戚姐助理，你说巧不I巧? 重生前的今天，赵若若已经去世，陶桃在其他小花身边，所以两人完全没有交集。姜白芷瞧着她提起陶桃的模样，就仿佛看到10年前的自己。 这两人，有情况，不自知吧? 挺巧的。 赵若若抱怨:师父，我发现和你聊天太容易聊死，和陶桃却有说不完的话。 那就多和她聊。 赵若若继续套话:师父，《闺蜜》最后一期，你和戚姐消失的半天，去耶稣山看耶稣了吧? 姜白芷清楚赵若若的心思，昨晚戚半夏和她商量后，都无意隐瞒，因此并不避讳回应:你怎么知道? 弹幕啊，有粉丝透露。 姜白芷和戚半夏看综艺都喜欢关弹幕，她如此一提，便引起好奇心，顺口道:粉丝还说什么? 夸师父和戚姐好看。 赵若若看着她眉开眼笑，干脆直接问:师父和戚姐，是不是? 就是你想得那样，但是 我保证守口如瓶!赵若若内心狂喜，终于磕对一次cp，磕的cp总算he了一对，她嘟囔道，桃子那家伙肯定知道。 她也答应戚老师缄口不言。 正主亲自发糖，这些小细节当然不会在意，赵若若连忙给陶桃报喜:桃子，师父承认了她和戚姐的关系，现在有点过于兴奋的我，需要你用木棒打醒。 吃药jpg。陶桃笑着回她一个吃药的表情包，借机询问姜白芷的情况，好让戚半夏放心。 -------------------------- 下午戚远志帮忙，神不知鬼不觉把姜白芷安排到单人病房。晚上九点多，戚半夏从后门进入医院，穿着普通的羽绒服，没有戴口罩，围巾将脸捂得严严实实。 九点半，再三确认安全，戚半夏推开病房门，就看见姜白芷就着床头的灯光，还在翻看手上的资料。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放下文献缓缓转头，看清楚人，扬起唇，满目柔情地看着她。 阿芷。 她反手掩上门，疾走到姜白芷床边。才60个小时不见，恍如隔世般无尽的思念就翻江倒海地袭来。戚半夏刚坐在床沿坐定，就牵着姜白芷另一只没有留置针的手，猝不及防凑上前吻她的唇，舌尖因为她惊讶而微张的唇齿，毫无阻隔地长驱直入。 口中喃喃:阿芷，阿芷 我在。姜白芷被动地承受，她从戚半夏呼吸和节奏中能感觉这个吻不会长久，没有过多回 应。 果不其然，戚半夏很快收回攻势，坐直身子，绯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这样，你的颅内压会不会升高? 姜白芷眼里勾起狡黠的笑意，逗她:怎么会?再久一点，或者再来十次都不会。 戚半夏觉得耳朵有点热，心弦颤动，避重就轻道:医院里有细菌。 我刷了牙。 又下意识附和:我也这哪是探病，随着脸也越来越热，戚半夏腾得一下起身，挪到旁边的小床，垂着眸，眼神毫无目的游移。 姜白芷倚着靠枕，偏过头注视着她局促的身影，哑言失笑:妈已经把床单帮忙铺好了。 戚半夏放平被子，低声道:嗯，我不和你挤。 姜白芷不知什么时候支撑起身子，双臂从戚半夏身后圈住她纤瘦的腰，额头紧贴后背，软言软语:可我想和你挤。 威半夏僵硬了两秒身体。 姜白芷捏了捏她垂落右侧的手，声音更是轻柔:暖和。 下一秒戚半夏转过身，摸着放在腰肢上的手臂，嗔道:怎么起来了? 我又没有残 嘴囊时被捂住:乱说。 姜白芷眸底的光闪了闪，收回手，向旁边挪出位置:那你上来? 嗯。戚半夏掀开被角，脱了鞋坐上床，两人平躺下来。 她离开会所前，已经洗漱妥帖，姜白芷亦是，九点不到便自行洗漱。 床头的光暗下来，同床共枕，戚半夏尽量睡在最侧边，不挤着她。过了数秒，她轻声问:阿芷，今晚还头疼吗? 不疼了。头晕，头疼等反应是颅内压增高的表现，颅内压经过治疗一旦明显降下，这些表现就随之消失。只要后续治疗稳住，过两天便可出院。 姜白芷侧身揽着戚半夏的腰，她下午睡太久，此时睡意未起，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像平常聊天的语气问:突然好想知道，豆豆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对我有不一般的感情。 嗯?这个问题曾经无数次提过，都没得到答案的戚半夏动了动唇，耳朵贴着姜白芷心脏的位置，呵气如兰，忘记了，也许某人很早便住进我的心里，只是没有察觉。 重生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姜白芷弯了弯眉眼，等待她的反问。 半晌，伴随胸前的起伏，听到她设想的提问:阿芷呢?小心翼翼，又期待。 我啊?姜白芷亲了亲戚半夏的额头，万般柔情，声音仿佛从回忆里传出，还记得你高中谈的那个男朋友吗?2班的丁昊。 戚半夏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那个时候你兴奋地跑过来抱着我，激动地说他给你表白了，你也答应了。我表面风平浪静祝福，内心像是被什么撕扯似的难受。 戚半夏心疼地仰头凝视着她，一刹那泪如雨下。所以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前一晚姜白芷突然发高烧，是有原因的。她还在第二天早上没有和她起乘公交，坐了丁昊的自行车 对不起，阿芷，对不起. 这就是姜白芷一直不说的原因，她轻蹭着戚半夏的脑袋，安抚道: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又由衷地发出喟叹，再说，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不是吗?只是路程曲折了些，会更加珍惜。 戚半夏埋在她的肩头，还在轻轻啜泣:阿芷，我和他分手后，你为什么不说?短暂的初恋，只有几个月。 我不敢，怕你拒绝，那个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大部分人不接受。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全都怪我太胆小，只会看着你傻笑，怎么办才好?' 戚半夏眼泪依然没有止住，这样优秀的她，为什么自己后知后觉了十年，还是在两方家长撮合之下，才顺理成章，慢慢去留意她，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她。 天意弄人，晚了十年。 但是我现在勇敢了，不迟吧?其实迟了一世，姜自芷庆幸以前的戚半夏主动，不然自己不知道还会鸵鸟多久。 戚半夏摇了摇头，渐渐停下哭声，还有点细细的抽泣:不迟。 所以，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伴着彼此，就当作弥补，好吗?姜白芷埋头伸手擦拭着戚半夏脸上的泪痕，温声哄道，再哭明天眼睛得肿了，不是要去传媒大学听课吗? 戚半夏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面上收了情绪，身体却与姜白芷的怀里贴得更紧。喜欢她那么多年的人，应该放在心尖上珍藏。 睡了，好不好? 阿芷。她忽然抬眸，在姜白芷说得微微发干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深情表白道，我爱你。 下一瞬，藏进她的脖颈，瓮声瓮气地说:晚安。 姜白芷心上蓦地发软，收紧圈着她腰肢的双臂，回了一声晚安。 第57章 天冬 住院的四天，戚半夏白天听课，晚上陪床。姜白芷病情偶有反复，在第三天终于得到控制,颅内高压解除。她礼拜五上午出院检查,负责眼底镜检查的医生询问道:视乳头水肿已经慢慢消退，最近两天是否出现一过性黑朦? 还好，偶尔视物模糊。临床症状明显好转,姜白芷笑了笑，但愿不会影响视神经。 眼科医生因为她的豁达也勾起唇角:应该不用我提醒后期治疗和注意事项吧? 继续用药加听天由命。 下午，姜白芷马不停蹄投入堆积如山的工作,傍晚临收班，路过一线医生办公室，便听见两个年轻医生窃窃私语。 下个月行政副主任的竞选，你支持谁? 不都是内定吗?姜主任的可能性最大。 也对，背景雄厚，又是刘主任的学生。 我替张主任不值，埋头苦干十几年，比不过一个刚毕业两年,靠关系的富二代。 钦,姜主任还是有点真材实料,咱别瞎说。 能进我们医院谁没有真才实学?她只比我大半岁，就评上副高职称。 起点高，现在90后的博导教授越来越多。 那件事爆出以后,我们办公室大部分同事都瞧不上她,希望因为舆论压力，能让张主任胜选。 不远处的姜白芷不知不觉后退几步,嘴唇抿得发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目前的她似乎做不到，所以只能尝试调整心态。姜白芷靠着栏杆深呼吸，半晌才转换方向，决定从旁边走廊绕行。刚走两步，眼前忽然阵模糊，她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镜框，闭了双眼，驻足休息。 左侧衣兜突然传来铃声，姜自芷摸出手机，来电显示的人终是让她眉头稍缓。 戚半夏温和悦耳的嗓音传来:阿芷，下班了吗? 嗯，准备去办公室收拾。 等你回家吃饭。 今晚不是有应酬吗? 推了，网综《跨界演员》下个礼拜开始录制，你猜我在花名册上看到淮? 姜白芷记得上一世时祯和戚半夏担任常驻导师，应该不至于让她意外，于是凭感觉乱猜:亦秋? 吼，你怎么知道? 真是亦秋?她不是不喜欢演戏吗? 为爱吧，时祯是导师。 勇气可嘉。姜白芷不做过多评价，毕竟觉得她们各方面的距离都相差甚远。 明天拍宣传，后天前采和分组，阿芷，我接下来会很忙。戚半夏膝盖上放着大叠主持台本和她闲话，身旁的白胖似乎有些不耐烦，伸长肉爪拍着她手臂。 嗯，我路过的刘主任有意与姜白芷说两句，是以打断两人的对话。 戚半夏抱起白胖，额头蹭了蹭它的粉色的鼻头，嘟囔道:我们都忙，没人管你，才两个月就变成大胖猫。 喵。 她眼里泛着笑意，又揉了揉它的肚子:敢说不胖?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减肥。 孙明芬在阳台掐了几根葱，返回客厅随口道:跟猫较什么劲?都像你那么瘦才好? 妈，它真的很胖。 你应该多关注小芷，生病住院瘦了一圈，这段时间就住在家里，多补补。 戚半夏将白胖放开，朝孙明芬移了距离，撒娇的语气开口:嗯，不走，我马上开始录综艺，一切还得麻烦您。 小芷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留意。当妈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坐下来关切道，你们俩现在感情怎么样?她们结婚是因为两方家庭私交甚好的缘故，然而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戚半夏无所谓，如今朝夕相处三个月，有没有后续发展的可能，彼此肯定心里有底。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实在没有感情，过两年就商量着和平分开，妈希望你幸福。 戚半夏挽着孙明芬的手臂，母亲的体贴让她心间泛甜，随即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表明心迹:妈，我非她不可。 哦?你的意思?孙明芬扬起眉。 还不清楚吗?戚半夏望着厨房的方向，蓦地大喊，锅好像糊了。 哎哟，还真是，怎么不早说?孙明芬边抱怨，一边火急火燎朝厨房疾步。 ...... 吃饭的时候，戚远志摆着一副苦瓜脸，孙明芬夹了一片牛肉给他，直言快语:有心事?藏不住就说。 戚远志下班正巧碰上姜白芷和刘主任谈话，听到一些，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小芷，低调成那样，也有人嚼她舌根。 毛毛哥。姜白芷手上夹肉的动作顿住，余光看向旁边小口吃菜的戚半夏，对方慢条斯理开启薄唇，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们管不着。 第41章 嗯，豆豆说得对。 在中医院工作三十余年的孙明芬，不管大事小事很快便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因而插上话:12月肿瘤科竞选行政副主任，小芷参加吗? 姜白芷摆头否定:杂事太多，我还需要历练。 不参与是正确的选择。 三个人逐渐噤了声，同时望向扒饭的戚远志，他脸上愠气未消，察觉到目光，抬眼横道:干嘛?下次让我遇上，就直接开怼。 戚半夏笑意真诚:谢谢哥。 谢什么谢，你不在她身边，还有我。诚然，依戚半夏的性子，如果被她亲耳听见关于姜白芷子虚乌有的言论，大概也会忍不住暴躁跳脚。 好比牛护犊子出自本能，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怎么可能任人中伤? 姜白芷记不清多少次被戚家人的言谈打动。情真意切，心房，像是有一股暖流来回淌着，她默默地给每人桌前都添了半碗热汤，唇角弯起幸福的弧度。 ...... 《跨界演员》观众进场，正式录制的第一天，作为推荐官（主持人）的戚半夏先行一步去后台化妆间与选手们熟络。32位参加选拔的人员，曾经的主要发展方向都不是影视演员。其中歌手占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便是相声表演界、戏曲界、主持界或者体育界略有名气但并不大振的选手。 这种方式的综艺，毋庸置疑，绝对存在剧本。经过淘汰赛，进入导师战队的16名选手，意向合作和实力对半分，既保住口碑，又噱头十足。团体赛后期，资本收益最大化，前四强都有奖项，俱是双方各取所需，完全谈妥的选手，给予自制剧主演的机会。 例如朗亦秋，目前她的团队和节目组谈到16强，至于进与退，还得靠她本人的发挥。 搭好的棚子，戚半夏推门而入，化了妆的选手到隔壁房间做备采。剩下的二十几位坐在化妆台前上妆，只有零星的五六位聊天和背台词。16组剧目，戚半夏参与两组助演，皆是她主演的ip剧，分别在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出场。寒暄一阵，大家忙着录制前再顺一次剧情，几间演习室挤满人。 下午四点，观众检票入场。多次调整灯光和设备，六点整，随着倒数声响起，戚半夏站在门后，无意识深深吸气，大门拉开。 现场掌声雷鸣，她身穿杏色西装三件套，既有淑女的柔美，又不乏职场的千练，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推荐官戚半夏，欢迎来到《跨界演员》。右手拿提词卡，左手轻轻地垂于一边，下一秒神态自若，步伐从容地向场地中央慢步。 走位正确，场务比ok的手势。戚半夏饱含得体的笑容侃侃而谈，而后语速不疾不徐地说出冠名商，讲解整个赛程安排和评定规则。接着四位常驻导师出场，两男两女，时祯和祝承涛主打电影圈，魏岚和苏彦主打电视圈，他们上个礼拜已经帮选手分好组。 第一组的剧目《风云》，是戚半夏接拍的第一部商业成长励志剧，讲述安心和王薇从普通职业学校毕业，进入电器行业做销售工作。20世纪末，面临金融危机，许多企业裁员，安心继续留在公司奋斗，王薇选择结婚生子。三年后，王薇老公吸毒强制戒毒，和家人产生矛盾，安心与好友相约，实则想骂醒她地。 这次戚半夏反过来饰演安心，把戏剧冲突更大的王薇留给参赛选手，另外一位男歌手饰演王薇吸毒的丈夫。 大幕拉开，场景在家，从吸毒丈夫犯瘾开始。 随着他们的演绎，台下四位导师不自觉紧皱眉头。走位不对，背台，表情不到位，悲伤绝望的情绪没有让人产生共鸣。 丈夫被公安拘走，昏黄的灯光暗下去。画外音，丈夫强制隔离戒毒两年，儿子发烧，双方家人不同意夫妻俩离婚，这天，闺蜜安心打来电话。 几秒后白色的灯光亮起来，场景转换，学校阶梯教室。戚半夏饰演的安心带着饰演王薇的戏曲演员慢慢入戏。 开始回忆过往的校园生活，眼神令人动容，紧接着引入正题。 阿薇，女人不应该只顾家庭，事业更重要。 戏曲演员小声啜泣:可是峰儿还那么小，家里人建议我守着小学附近的门店卖点小零食。 戚半夏拧了拧眉，感情拿捏到位，质问她:阿薇，你忘了吗?当初我们说好一起打拼。王涛吸毒，人已经毁了，为什么还不离婚? 戏曲演员霎时愣住，突然忘词。 戚半夏随机应变往下接:值吗? 两人从争执到到和解，从大哭到大笑，最后一幕的画面定格于张离婚申请书。 现场导演喊咔，导师们微皱的眉头逐渐舒缓，进入点评环节。 苏彦开头就是一句:业内评价戚老师的王薇，刚毅如顽石，细腻如清泉，人物情感极其丰富。但我刚才看到的王薇从头到尾的表情不超过两个。 戚半夏寻声望去，苏彦身后，原本空着的座位，一个满目柔情的人，对着她展颜微笑。 她，什么时候来的? 第58章 蝉衣 姜白芷私下请陶桃帮忙订到一张票，下班便火速赶往会展中心的她还是迟了几分钟，戚半夏只留给她个背影。 观众席大部分时间还算安静，但随着大幕拉开,舞台上一男一女拙劣的演技,便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直到戚半夏出场,她恰到好处的肢体表现,信手拈来的情感转合,很快就将全场观众重新带回剧情之中。 姜白芷坐在第三排偏左的位置，一瞬不瞬地欣赏她的一颦一笑,眉眼藏不住的沉醉。她今晚戴着口罩,另架着备用的黑框眼镜，自我感觉应该安全。幸而天从人愿，纵使最后检票入场，吸引了他人眼球，依旧没被认出。所以视线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追随着戚半夏。 戚姐对着我笑!评委点评的时候，姜白芷身旁的观众突然激动地低喊出声，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收回眼神。 戚姐在看苏彦吧。又有人解释。 我不管，威姐就是在看我。 一个小插曲,姜白芷心头发烫,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该不是被认出了吧。然而下一秒即刻否认，因为魏岚说话的时候，戚半夏微微侧身,面朝右方。 台下比台上好看，饰演王薇的戏曲演员是星二代，节目组卖人情,打算让她进入第二轮。所以魏岚从形体的角度点评她可塑性强。 什么可塑性?戚老师都带不起来。苏彦和戚半夏曾经合作《云瑶传》，拍摄期间，几位新人时常围着戚半夏转。她带戏的速度，苏彦自愧不如。 时祯插话道:我记得，中途盛雨（王薇饰演者）好像忘词了?还好半夏接住。 一身深蓝色西装的祝承涛看上去温文尔雅，节目组给的剧本，由他唱红脸:都是非专业出身，我们多少宽容点。 主持人不能和稀泥，尽量做到既不站队，又把控全局，于是戚半夏露出莞尔的笑容，解围道:可能我和盛雨近距离对戏，她后半段表情的微变化有打动到我。 盛雨严重背台，她侧面的表情，确实无法捕捉。 最终，盛雨成功加入魏岚战队。 一出又一出戏接连上演，此时已经深夜一点，睡倒大片的观众被告知需要静等十分钟，更是苦不堪言。 要不是戚姐最后一场助演，我也闭着眼睛睡了。观众话音刚落，舞台灯光暗下，对话声响起。 师白色灯光亮起，作为结束的信号。两位演员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随着戚半夏走到台前。 戚半夏看着导师席四位导师的表情都比较凝重，先开了两句玩笑，再入正题:这是左云谣决定反击之前，其中最重要的一场戏，各位导师有什么评价和看法? 我感受不到左云谣的悲痛，那是看着你长大的师姐啊。苏彦身为这部戏原作的男主，满心的无奈，眼泪呢?虽然说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但一滴也没有? 我哭不出来，拍戏不是有眼药水吗?朗亦秋一句话逗笑全场。 苏彦也被她的可爱惹笑，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咳，其他肢体动作也可以表现，比如抽泣的时候肩头颤抖。 朗亦秋深鞠─躬:谢谢苏彦哥的建议。 再说林星，男主性子温润善良，他知道左云谣的师姐打算牺牲，眉头不皱，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祝承涛和魏岚的评价有褒有贬，最后轮到时祯，她沉着脸道:我觉得非常糟糕，朗亦秋，林星安慰拥抱你的时候，为什么肉眼可见的抗拒? 朗亦秋瞬间拧起眉解释:我不喜欢过多的身体接触。 时祯义正辞严:演员不能选择，除非你不想接戏。 我朗亦秋眼眶骤然泛红，两串眼泪跌下。 苏彦打圆场，玩笑道:你看，这不就哭了吗?下次肯定能试着接触。 祝承涛也帮忙解围:很正常，八年前半夏和我拍一场吻戏，她直接问导演，可不可以借位。导演考虑到她还是学生，最后在我们中间挡了一层塑料。 戚半夏略微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姜白芷的方向，颔首笑了笑:祝哥记性真好，我都忘了。 朗亦秋咬着牙收住眼泪，表示感谢时祯的教导，以后一定注意，她和林星都没有进组成功，暂时待定。 待定的18名选手还有两名可以进组，正好时祯和魏岚的战队分别差一人。 魏岚先开口:朗亦秋，我想给她个机会。 事先清楚有剧本的朗亦秋正准备道谢，时祯清冷的嗓音飘入耳廓。 我也选朗亦秋。 难以置信。 戚半夏面露疑惑:时祯姐确定吗?她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了。 确定，朗亦秋除了感情不到位，其他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自然。 根据规则，两位导师同时选择一人，那么被选中的人就有反选的机会。戚半夏提醒朗亦秋慎重考虑。 朗亦秋看了看团队事先给她说明的巍岚，目光又游移到时祯的脸上，犹豫再三，双手合十道:感谢魏岚老师，但我希望重新获得时祯老师的认可，所以我选时祯老师。 她欣喜若狂地奔向导师席，先和其他三位导师握手，最后拥抱时祯，低声在女人耳边说:我会证明给你看。 场务通知观众退场，魏岚脸色急转而下，没好气道:怎么不按剧本走?周青青我可带不了。时祯选走朗亦秋，便只剩下歌手周青青，那人出了名的脾气硬，早年又与魏岚有过节。 祝承涛调侃:临时变通，相信岚姐的实力。他可不想再花时间重新录制这段。 魏岚提了嗓了喊:现场导演呢? 最后经过多方调解，周青青表面在魏岚组，实则由中戏表演系老师，节目组顾问刘玫亲自指导。 ----------------------------------------- 录制终于结束，戚半夏卸完妆上车，已经临近两点，她在第二排靠右的车座刚坐定，饶有兴致地挑眉:阿芷，出来吧。 我都快睡着了。姜白芷猫着腰从后排起身，坐到戚半夏旁边，低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在? 口罩，黑框眼镜? 姜白芷露出讶异的表情:你发现我了?她此时没有戴任何遮掩物，眯着眼睛瞧她。 戚半夏和她贴近一些，不答反问:不是说今晚医院有事吗? 某人第一次正式主持，我必须得捧场。姜白芷顿了两秒，逐渐炽热的眼神看着对方，还有，你让我，等太久了。 下一秒，温软的唇亲了亲戚半夏微凉的鼻尖，眉目柔和:戚老师，我们之间，不需要塑料纸吧? 戚半夏蓦地反应过来，姜白芷是因为祝承涛那句话吃味了。她笑意加深，红唇慢慢上抬，近在咫尺，呼吸相闻的距离，语气暧昧:当然不需要。随后贴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迎合与追逐 透明人陶桃双手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为cp粉，内心不断发出尖叫，面上却要保持平静。她抬眼睨着后排几乎要仰倒的戚半夏，决定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还好，车窗都被车帘遮住，不然明天保准登上热搜头条戚半夏与女性密友车内热吻。 凌晨两点半到家，孙明芬给她们留了灯，分开洗澡。戚半夏先一步吹完头发回到卧室，等待的空隙点开微博，无意间翻起夏至超话。《闺蜜大作战》结束之后，超话渐渐转为同人文的天下。上一世，戚半夏太忙，鲜少有时间静下来看文，此时竟鬼使神差点开一篇。 【老规矩，图片反过来看。】 为什么需要反过来? 抬头第一句:姜医生，你为什么不亲我?咳，戚半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红着脸陆续看完六个博文，连身子都开始有些发热，最后任性般点击屏幕下方，道出心中的疑惑:新人初来乍到，为什么都觉得戚老师是受? 第42章 第59章 合欢 戚半夏发完微[博,又觉得奇怪。谁会没事浏览别人脑补自己的h文，读完竟然发表读后感。她决定删了，下秒,多出几条评论。 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我站戚姐攻,终于找到同好,感激涕零。】 她底下桃子多肉反驳:【醒醒吧,绝对是姜医生攻。】 ID似曾相识?戚半夏点进主页,果然是陶桃的p图风格。她扯了扯唇角，想微信敲点什么过去,到最后却气鼓鼓地关了绿色图标app，只在夏天的风和秋天的雨评论后面点了个赞。 其实无所谓谁攻谁受，但终究胜负欲作祟，别人越这般说，她便越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做主动的那方。重生前，一次都没有;这世，至少第一次占个先机吧? 神思缥缈，戚半夏较劲似的咬了咬牙。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姜白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站在衣柜前叠衣服,唇角轻勾。 戚半夏抬眸看她,平时穿衣保守的人怎么第一颗和第二颗纽扣都没扣?以至姣好的风光若隐若现。 她声音带着点轻颤:扣子。 妈早上顺手帮我们把睡衣扔进洗衣机洗了，我中午回家随便拿了两套,没想到扣子姜白芷本正经地解释。 嗯，那就睡吧?的确很晚了，接近三点。 姜白芷伸手关了灯睡下来,把戚半夏圈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柔声道:好,晚安了。 她早上不到7点起床，此时真的困极，一会儿工夫就陷入沉睡。 戚半夏贴在她胸前，脑海里中的文字和画面挥之不去，心猿意马。记得上一世元旦跨年晚会结束的夜里，回到酒店的她刚洗完澡，听到敲门声，从猫眼瞧见姜白芷的第一瞬，惊喜和感动霎时填满整个心房，她进门搂住自己那一刻，心和身体一起软了。她们从门板处一直深吻到两人沙发，再到床上，急切而热烈。 我就住在隔壁，酒店以为我是私生饭，千叮万嘱如果打扰到你休息，会及时报警。 可能真的会打扰我休息。迷离的灯光衬得她愈发妩媚动人，说着就解开姜白芷裤腰的扣子。姜白芷尚存的理智分崩离析，翻身完全占据主动 戚半夏窝在始作俑者的怀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但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发疯似的跳动。她借着房间仅存的光线，脑袋微仰，慢慢靠近，吻住了姜白芷的唇，轻轻地描墓。 仿若久旱逢甘霖，戚半夏昏昏沉沉，右手不知不觉沿着衣摆往里伸，贴着微热且光滑的肌肤，徐徐向上。 兴许是有所察觉，姜白芷糯糯地唔了声，把头歪向一边。 曾经，戚半夏也这样引诱过对方，或者姜白芷把她从梦中扰醒，所以方才也生出如此念想。然而理智稍微回笼，她听着枕上绵长，似带疲惫的呼吸声，悄悄地收回手，退开一定的距离。再等一等，等姜白芷身体恢复一些，等时间充裕一些，等回到只属于她们的空间。 不急。 ------------------------------- 十二月的第二个周五，张主任如愿以偿竞选上行政副主任，姜白芷又听见不少闲言闲语。 好像是自动退出。 刘主任劝她退的吧?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觉得她不会甘心。 管她甘不甘心，以后张主任官高级压着，也做不了什么。 另外一位年轻医生看不下去，帮腔道:其实姜主任好像也没你们说得不堪，她就是性格冷了点，不怎么合群。 那是有钱人典型的心高气傲。 ...... 姜白芷指尖抠着栏杆，肉眼可见得泛白，迎面走来的戚远志先瞧见她，继而转身朝旁边跨了几步，面露愠色:病例报告写了吗?文献看了吗?有这闲心瞎扯淡，不如多背几本书，学无止境知道吗? 戚主任。三个人异口同声喊道。 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你们名字报给科室刘主任。 不会了。他们埋着头，溜得倒挺快。转角却迎面碰上姜白芷，战战兢兢开口，姜主任。 心高气傲?我似乎确实有点。姜白芷的面上藏着他们猜不透的神色。 不不不，姜主任为人亲和，我们说的另外个科室的同事。 不管说谁，既然是同事，就应该尊重。 尊重，姜主任，我们还有事，先? 姜白芷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们溜得更快。欺软怕硬大概就是如此吧，她不想再劳烦别人帮自己出头，这样的处理，自觉是最为妥当的方法。 晚饭以后，戚半夏没待多久，便提出该走了。 还不到八点。孙明芬觉察出她今晚心思不定，挥了挥手，走吧，留不住。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姜白芷帮忙拎起行李袋。 孙明芬提醒:猫呢?不要了? 它睡觉，改天我们再过来接它。戚半夏挽着姜白芷的手臂，急着出门。 路上慢点。 知道了。两人辞别，乘坐电梯下负一楼。杨蕴给戚半夏配了一位熟识的司机，今晚陶桃母亲50岁生辰，正好由那位司机开车。 他们坐上车，戚半夏的目光便一直在姜白芷因为灯光映照下，越发柔和的脸庞。姜白芷从吃饭开始，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一头小鹿，被猎人盯上了。 但这位猎人又丝毫没有攻击性，让小鹿心甘情愿靠近。 姜白芷还在神游天外，戚半夏动作轻柔地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她们从小到大练成的默契，不算复杂的字，都能很快猜出。 阿芷。 似乎这样，更像从灵魂深处唤她的名字，姜自芷抬眸凝视着戚半夏，微弯的眼角饱含撩人的情思。 姜白芷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意，其实这段日子，她也在默默地准备，想给她不一样的体验。但是现在仔细想，其实不用，情到深处，谁管那么多? 她反握着戚半夏的手，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我可以! 司机余光扫到后排的眉目传情的两人，幸好之前杨蕴明示，不管看见什么，都把自己当空气。他下意识踩油门加速，意图早点逃离吃狗粮的局面。 ------------------------------------ 防盗门刚掩上，钥匙还攥在姜白芷手里，戚半夏嘴角含笑，双手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 姜白芷惯性向前跌，单手撑着门板，还没反应过来，戚半夏低柔却撩人的嗓音就在耳边炸开:阿芷，可以什么? 明知故问。 略微低头去吻她，戚半夏蓦地移开半点距离，姜白芷因此不解地正想问出声，薄唇反被擒住，唔。 戚半夏伸手，在姜白芷的后脑勺徘徊，最后放在后颈上，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吻得热情又激烈，让人霎时间忘记反击，心生喟叹。这一吻酣嬉淋漓，戚半夏呼吸不过来才从姜白芷唇齿间退出来，慢慢下滑了温热的红唇，换气的同时轻喘着亲吻她的下颌、侧颈，手渐渐向下，抓着衣领伸直再撩起，大衣轻而易举地从姜白芷身上褪下。 冬天穿得有点多。戚半夏说着，一步一步抵着姜白芷后退，自己披在肩上的风衣应声滑落。 穿得多就慢慢脱。姜白芷垂落两侧的手轻抬，伸进对方浅色的打底衫，在腰侧和后背之间流连揉捏。阿芷。戚半夏迷离着眼，双手抬高，姜白芷心领神会地帮她脱掉，自己衬衣的纽扣不知何时颗颗解开。 洗澡。两人身体相贴，线条姣好的影子交叠着，戚半夏亲她的耳垂，拉着人朝二楼走。 起?姜白芷心如鹿撞。 浴室外两条被遗忘的长裤，里面逐渐传出低低的喘息声，她们没有洗头，长发挽在脑后。戚半夏考虑浴缸材质太硬，怕姜白芷后脑勺受不了，站着又怕自己第一次，下手不知轻重，所以只亲吻和摩擎。姜白芷两次想转守为攻，都被戚半夏反手压住。 她知道只要姜白芷用劲，自己就会输，于是贴得更紧，感受着胸前烫人的温度，眼眸溢满水波，撒娇道:依我，好不好? 还能说什么?姜白芷完全丢掉抵抗，扶着洗手台，后仰了脖颈，无声地纵容她。 姜白芷双腿慢慢发软，心颤了又颤，由着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拥吻缠绵着朝主卧挪步。 第60章 佩兰 巨浪中沉沉浮浮,小舟终于舍得靠岸，眼前的人背躺在姜白芷的身上，姜白芷才发觉她的睫毛挂着泪花。 她哑着噪子问:怎么哭了? 开心的。戚半夏扯着嘴角笑,又有眼泪迭下,滴落在姜白芷的颈窝,她感谢上苍,让彼此有机会再续前缘。 开心哭什么?姜白芷指腹擦拭着她的脸庞,啄吻了一下红润的嘴唇，哑然失笑，不是应该我哭吗? 谁时常被折磨到最后,哭着求饶:不要了。 反正不是她。 戚半夏听着这句，仿佛想到当年情动的自己，偏开头，负气似的在姜白芷肩上啃了一下，没使太大的劲，嗔她道:你是怀疑我? 略微有点。姜自芷牵着她湿滑的，还未来得及擦洗的手往下，覆在发烫的小腹上,暧昧地挑逗，那就证明给我看? 戚半夏大惊,她的阿芷什么时候那么会了?这不是自己惯用的戏码吗?因此稍有失神，下一秒，上唇便被温暖噙住。 姜白芷其实也有些羞意，往常不习惯这样，但她愿意让戚半夏看见不一样的自己。以前没时间,现在，一点一点慢慢敞开。 于是她咬着唇,声音里带着潮热的气息:不专心哦，今晚都依你，以后就不一定了。 戚半夏的胜负欲再次被激起，更多的是惊喜。 ...... 你假装哭一下嘛。 前半夜过去四分之三，戚半夏从身后搂着姜自芷的腰，两人朝浴室的方向徐徐而行，姜白芷迈着倒退步，伸开手臂缠绕戚半夏的脖子，脑袋埋在她的颈窝，低柔道:可能还不够。 ...... 直到临近12点，姜白芷哑着声音喊不行了，不要了，开着暖光的浴室才重新响起水声。门外无人的空间，卧室床侧和二楼走廊沙发旁安静躺着的三个已经开封的小盒子，暗示着今晚属于她们的热情。洗完澡，姜白芷疲倦地想要立即睡去，还是举着电吹风，给手臂酸软的戚半夏以及自己吹干长发。 良久，失去华灯的笼罩，夜彻底黑下来，窗外树枝婆娑影如画，低矮的冬草匍匐在柔和的月色里。窗内一室静谧，两人拥成一团，唇角挂着满足而温和的笑，沉沉入睡。 ------------------- 都说初经情事的前两天最粘人，姜白芷也想这样，但时间和安排不允许。戚半夏礼拜六整天都需要排演，礼拜天，《跨界演员》第二次录制。 周六早上吃完早餐，踩着高跟鞋刚走几步的戚半夏琢磨出吃饭时姜白芷哀怨的眼神，拎着手提包又折返。经过番难解难分的热吻后，姜白芷才催促她快点出门。 我等你回家。 威半夏上车，坐在后排的她回味这句话，心满得冁然而笑。 十点到排演室的时候，其他助演嘉宾、导师和选手陆陆续续赶来。前几天助演抽签，朗亦秋组刚好抽到戚半夏，之后两次排演，她帮着顺了几次，但一男一女两位主演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今天是最后一天，时祯先去了另外组，便麻烦她帮忙提点。 周祈有明显的进步，小秋怎么了?眼神呢?李胜男虽然凌然不可侵犯，不可受辱，但面对爱人的逼供，不舍，惧怕，那种短暂的挣扎，必须让观众看到。他们演绎的同性题材谍战大片《云雀》，故事背景发生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期。朗亦秋饰演的李胜男是机密处话务员，她和戚半夏饰演的阮华，周祈饰演的吴韬共事，其中李胜男是红方的人，阮华是蓝方军统的人，周祈普通人，时祯出演汪方情报处处长萧颖，实则和李胜男同属红方。需要亲自逼问李胜男，听命上刑折磨李胜男，戚半夏此时让朗亦秋把她当做萧颖。 半夏姐，我不行，找不到感觉。朗亦秋不分昼夜对着镜子练习，或者和助理对戏，台词非常熟悉，感情总是不到位。 再来。戚半夏掰正朗亦秋的肩膀，冲着她一字一句道，说，云雀在哪?他叫什么名字?不然过了今夜，都得死。 不知道 停，前面两个字咬着牙说，后面一个字略微放轻一点。再来。 他们没有歇息，一次又一次重复，抓细节，拉长条。 午饭后，时祯从另一个组回来，正式加入排演。她可不比戚半夏有耐心，哪里犯错，或者情绪不对，都得停下来，做到满意为止。 第43章 李胜男，萧颖上级主任在场，你的眼神怎么一点恨意都没有?时祯拧紧眉，喊道，她要对你用刑，没有毒的蝎子放进衣服里，她要牺牲你，她已经不爱你了。 你胡说。朗亦秋手腕紧箍着挣扎，看上去后牙槽都快咬碎。 时祯靠近她，在耳边压低声音说:就像我一样，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朗亦秋眼睛瞬间泛红，盯着时祯的背影，心痛得难以附加。 开始录，争取遍过。 第二赛段可以提前录制，最后在现场的大荧幕放出来。 导演和场务准备，灯光开启，开始都在客厅，萧颖没有出现，三个人脸部表情变化的特写。 究竟是谁啊?周祈的问话打开局面。 不知道，兴许我们仁都是受害者。戚半夏点燃支烟，缭绕的烟雾遮了朗亦秋半张脸。 阮姐，你少抽点烟。 戚半夏妩媚地笑:又不是鸦片，没事。她话锋急转，质问道:胜男，我前晚见你鬼鬼祟祟进了潘家巷子，那边可是刚捉了红方的人，所以，是不是? 朗亦秋呵呵两声:阮姐，这种玩笑开不得，我只是嘴馋，喜欢吃潘家巷子的水饺。 老吴家的?我也喜欢。周祈毫无遮掩道。 戚半夏暗骂声傻子，继续吞云吐雾，不再接话。 接着说啊，很精彩。时祯身深色军装，拍着手从楼上下来。 萧处长，你们抓错人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周祈嗓音哆哆嗦嗦。 真的吗?可能需要单独谈谈，你说呢?李组长。时祯的视线落在朗亦秋身上，下一秒喊了停。 眼神躲什么躲? 她看不得时祯这样的目光，加之情感上还没从刚才那句话脱离。于是颤着声音回道:对不起，重来一次。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没有对不起我。时祯皱了皱眉，语气稍微软下来。 如此反复多次，时祯又扔给她一句话:你果然不适合演戏，根本不应该尝试，早点回去唱歌比较好。 朗亦秋深吸一口气，心累的感觉，她朝戚半夏和周祈鞠了一躬，客客气气:麻烦你们再陪我一次。 晚上十点，会长中心排演室，朗亦秋对着时祯大喊:来啊!我不怕!诀别眼神，令人心疼，时祯心口蓦然颤了一下，导演站起身拍手，咔，很棒。 谢谢。朗亦秋靠着墙，慢慢地敛下情绪，无力地看了时祯一眼，转身朝门外走。 小朗，等一等。导演叫住她，表示经过商量，她进入八强。 不用了，把机会留给周祈哥吧，他比我更适合。朗亦秋态度坚决。 导演犹豫，转身询问时祯的意见:小时，小朗打算退出。 为什么?时祯走上前，目视垂着头的朗亦秋，今晚第一次放柔声音，刚才表现不错。 谢谢时祯姐，不过我更喜欢唱歌。她生疏又礼貌地朝时祯鞠了一躬，转身想走。时祯莫名地心慌了一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和导演招呼一声，我和小朗单独聊一聊。随后，拉着朗亦秋走出排演室，走廊的深处停下脚步。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讲出口，可就是实话实说了:对戏那些话，目的是激发你的感情。 朗亦秋抬了抬头，感受不出她的情绪:然后呢?时祯姐。《闺蜜大作战》结束后，她时常微博给时祯发消息，鲜少得到回应。她确实不喜欢演戏，不喜欢演别人，只想做自己，但因为时祯，她咬着牙尝试。背台词，练面部的表情，走路的姿态 可时祯呢?偶尔回一个早安或者晚安，连通知她自己报名参加了《跨界演员》，都没有收到一句回话。 句鼓励都没有。 朗亦秋回想着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得到一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经纪人程鸢说得对，活脱脱像只舔狗，但她现在不想舔了。 时祯郑重其事道:所以定留下来，相信我能帮你挺进前四强。 不需要。朗亦秋往旁边走了两步，继续开口，时祯姐，以我们现在的交情，还达不到我听你话的地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远，转角下楼。 融入漆黑的夜里，瘦小的人掌心抵着墙，低低地啜泣出声，如此短暂却果决地放下一个人，真的好难啊。 走廊的角落，时祯木然地望着朗亦秋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的感觉。 钟易啊，你知道吗?她好像当年的你。 第61章 山丹 戚半夏发现时祯独自一人回到排演室的时候当即追出去，里里外外寻找十几分钟，才在会展中心停车场附近一个黑暗的角落看到蹲作一团，脑袋深埋于膝盖之间的朗亦秋。 她靠近,同样蹲下来,觉察身前的人正低声抽泣,微微张了张口唤她道:小秋。 半夏姐。朗亦秋顿了几秒,抬起头，手背胡乱擦着脸上眼泪，极力压下情绪,方才状若自然地回应。 戚半夏伸手拿下她还在忙着擦泪的手,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当你的听众，讲出来会好过一些。人处于极度悲伤的时候，一般有两种释放的方式，自娱自乐放纵，或者找朋友倾诉，朗亦秋的情况，显然更适合第二种。 朗亦秋咬着唇偏开头，忍不住留下两行热泪,半晌才瓮声瓮气道:我想放下她了，但真的好难受。 难受很正常,但目前看来,你和她确实不合适。 朗亦秋投以惊讶的眼神:半夏姐，你知道我口中的她是谁? 时祯吧? 果然，是不是舔得太明显?朗亦秋苦笑:嗯,是她。 戚半夏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在我看来，爱情应该是平等的,需要两人互相尊重，彼此欣赏和吸引，如果你只能仰视她，这段爱情不可能开花结果，退一万步说，如果在你强迫恳求下获取的果子，尝着也是苦的。 半夏姐。朗亦秋水光盈盈地看着她，神情迷茫。 既然下定决心放下，就不能回头，除非你非她不可，除非有一天，你可以平视她。 朗亦秋眼里终于有了神采:她会等我吗? 我不知道。 谢谢半夏姐，我明白了。她摸出手机，拨打程鸢的电话，那边接通，铺天盖地一顿骂，最后朗亦秋保证三个月之内写出多少首新歌，单方面的骂战才正式停歇。 明天我需要到现场录制，但程姐会和节目组交涉。善始善终，暂时画上句号，把未来交给时间。她扶着墙站起身，蹲太久有点头晕，缓和过来，兴致不高地开口，附近有家私人ktv，半夏姐陪我喝两杯?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姜医生不许我喝酒。 哈?朗亦秋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由衷地展开眉，联想到外界的猜测，还是询问一句比较好，你们真的? 真的什么?她是我的合法妻子，哥哥只是掩护。 啊!我还在伤心，半夏姐竟然撒狗粮。朗亦秋捂着胸口，羡慕又觉得苦涩，更多的是祝福。 戚半夏后知后觉似乎不妥，立即补救道:当给你的动力?有个努力的方向? 好，努力的方向。朗亦秋点开微信，转过身好像正输入六位数的密码，终于破涕为笑，迟到的红包和祝福。 叮的声，对话框转账的界面，80000元。 祝半夏姐和姜医生百年好合。 不用破费。戚半夏没打算按确认收款，下一秒手机就被朗亦秋抢过去。 这哪是破费，姐当我8万都出不起?朗亦秋亲手点了收款，再把手机还给她。 戚半夏没法，只能笑着接过手机，嫣然一笑:好，收着，小秋以后结婚一定通知我。 朗亦秋弯了唇，弧度不算明显:肯定第一个通知。 ---------------------- 戚半夏上车便给姜白芷发消息，没得到回复。约莫11点半推开家里大门，换好鞋，挂上大衣踏进留着灯的客厅。第一眼便瞧见沙发上歪着头熟睡的姜白芷。灯光罩在她纤细的身形上，显得整个人愈发柔和与温润。戚半夏轻手轻脚走近，小心翼翼拿开她放在右侧的文献，伸手绕过她的脖子，动作极尽轻柔地将人放平。随后回房间拿来被子，盖在姜白芷身上，掖了掖被角，才上楼卸妆洗澡。 凌晨一点，戚半夏收拾妥帖下楼，脱了鞋，掀开鹅绒被，侧躺到已经温暖得有些烫人的姜白芷身边。 嗯?回来了?姜白芷这才觉察动静，背过身睁着朦胧的睡眼瞧她。 还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姜白芷贴过去亲了她一下，慵懒的声音道，一个人在家太无聊，想你想得睡着 了. 我明天争取早点回家。 嗯?真的?姜白芷清醒了些。 假的，录制下午开始，凌晨结束。戚半夏窝在她的怀里，亲昵道，不过可以晚点出门。 姜白芷低声笑，亲她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没有别的意思，我下午来那个了。戚半夏见她瞬间獗起嘴，勾了勾唇道，我不可以，但是阿芷可以。 姜自芷戳了翟效也的腰，嗤了一声:这是想趁热打铁第二次? 戚半夏不回话，仰着头与身后的姜白芷接吻，良久才收回温软的唇，细声细气地说:今天太累，手臂也有点 姜白芷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其实她只是一时兴起，没有那么执着的欲望。况且，比起享受的人，她现在更想做服务的人，毕竟身处礼仪之邦，应该礼尚往来。因而她蹭了蹭戚半夏的头发，温声道:好，那就睡吧。 戚半夏反过身勾着她的脖子，回以粲然的笑容:阿芷晚安。 晚安。姜白芷深深地看着她，笑意在眼里荡漾，如往常一般的晚安吻留在眉心。 -------------------- 第二天节目录制，时祯意料之外先给朗亦秋一张晋级卡，朗亦秋当场拒绝，表示随后还有其他安排。观众犯懵的同时，竟然觉得这个综艺的评审公平，可能并不像外界说得那般每个人都有剧本，这场短句确实发挥良好的朗亦秋获得批路转粉。 从那以后，时祯便没再收到朗亦秋的微信。偶尔出席活动，两人碰到会礼貌地招呼两句，异常生疏。 12月31日s城海兰电视台元旦跨年晚会，戚半夏和朗亦秋一桌，深觉她整个人焕然一新，话也变少了，于是揶揄她:小秋改走御姐路线? 怎么可能?创作型歌手，私底下永远走甜妹风。做自己，半个月，她保持得很好，时祯偶尔会发来两句问候的话，朗亦秋总是面带苦笑简单回复。 这是在可怜她吧，她现在不需要了。 威半夏莞尔:那就期待甜妹新歌，什么时候发? 农历年年底。 两天前时祯宣传新戏，朗亦秋点赞，戚半夏打算多嘴问句:你和她? 半夏姐不用那么小心，在我面前还是可以提她，时祯姐现在和我算是泛泛之交，她点赞我做的美食，我点赞她的新戏宣传。 小秋怎么知道我想问微t博的事? 因为你随后也点赞，大概是看到了。平时不会互动的人，点赞一般有深层意义。 戚半夏提前知会姜白芷，陪朗亦秋喝了两杯红酒，又一起回酒店，朗亦秋住四楼，两人在电梯分开。 掩上房间门，她打开留声机，放着慵懒的音乐，只留了两盏彩色的射灯，便拿着睡袍进浴室。还记得当年的今天，半个小时后，姜白芷就会敲响房间门，今晚，能等到吗? 10点15分，叩叩的敲门声仿佛叩在戚半夏的心间，她从猫眼瞧见姜自芷，和当年穿着同样的风衣，抱着束同样的鲜花出现在门外。 戚半夏手背试了试脸的温度，深吸一口气转动把手。下一秒，人从门缝挤进来，砰的一声关上。 虽然早已知道，还是异常惊喜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想你便来了。姜白芷瞬不瞬地盯着戚半夏，眼眸里是万分的柔情。 戚半夏把花收下放好，觑着依旧木讷地站在门前的姜白芷，刚准备开口，腰猝不及防被扣住，揽入对方怀里，出口是低低的嗓音:我来，陪你跨年。 戚半夏蓦地心跳加速，抬眸亲她的耳背，身子贴紧了些，手顺着衬衣衣摆，隔着布料一点一点往上爬:怎么跨? 姜白芷心都化了，抓着她正在作怪的手指，缱绻的语气道:我想怎样都行? 第44章 随你。戚半夏媚态横生。 睡袍的领口被拉开，姜白芷热烈的吻在女人洁白如玉的胸前和锁骨处流连，戚半夏伸手挂在她脖颈上，咬着下唇，克制地喘息。 骤然，一声急促的铃声打破旖旎的气氛，姜自芷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因为开机可以接入电话。 她略微皱眉，伸手去够手机，点开免提。戚半夏的手臂从她的脖子上下来，整理凌乱的睡袍领口。 小芷，姜爸突发脑干梗塞，刚送入我们医院抢救。 哥，你说什么?姜白芷来不及反应，戚半夏先发问。 半夏，你和小芷在一起? 嗯，她也在s城。 姜白芷靠着门，脸上血色褪去，脑袋发蒙，耳朵似有无数只蝉在鸣叫。 脑干梗塞是脑梗塞里最为致命的疾病。她看着戚半夏挂电话，又拨通陶桃的电话，嘱咐对方订最近的机票返回燕阳。 那边问她订几张，两人视线短暂地相接，戚半夏毅然开口:两张，我和姜医生一起。 第62章 香薷 陶桃通过关系买到两张s城作为中转站,11点59分起飞的航班。戚半夏没拎行李，只把随身携带的必备品装进单肩包。两人10点30从酒店出发，没有刻意掩人耳目,以防万一被媒体拍到,落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口实。 司机临时租借辆深色轿车,10点53分把她们送到机场。戚半夏全程握着姜白芷冰凉的手，企图给她带去丝温暖。然而事与愿违,姜白芷自上车以后，便红着眼望向窗外，右手愈发得冷，寒人刺骨。 姜陆华身体一向康健，虽然血压偶尔偏高，但一直有吃药的习惯，上一世并没有突发脑梗。她自责，怀疑，会不会因为重生，时间线，从而致使父亲的命数改变。 如果真是那样 姜白芷左手指尖深深陷入戚半夏看不见的大腿肉,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却始终咬着唇不出声。 下了车，活生生的人像行尸走肉被戚半夏拉着,办完手续，走vip通道直接登机。全程戚半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紧了紧手中的力度,一张小毛毯下,两人十指相扣。 凌晨两点半赶到医院，姜陆华已经被推出抢救室,送入特需病区重症病房。 病房外原本挤满人，后来都陆陆续续离开，只留着戚家人、姜白芷伯父一家和纪咏荷。 送医不及时，中度昏迷，还好硬塞面积不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能排除后期继发性脑水肿，所以必须万分小心。 姜白芷木然地听完戚远志复述神经内科主任留下的医嘱，心如刀割，发软的双腿难以支撑，眼看着就要栽倒，戚半夏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阿芷。 我还好。姜白芷握着戚半夏的手，稳了稳心神，刚张口，戚半夏便先于她招呼姜陆中和姜祖阳，再颔首礼貌地回了几句纪咏荷的体己话。 小芷，半夏，公司还有事，我们先走一步，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大伯姜陆中和堂哥姜祖阳离开。 纪咏荷趁姜白芷和值班医生交涉的时候把戚半夏支去一边，沉声道:小戚，我觉得姜董发病事有蹊跷。 戚半夏脸色骤变，急切问:荷姐，怎么说? 纪咏荷语速不疾不徐:医生说是血压升高造成突发脑梗，姜董平时会把药带在身边，但我让秘书里里外外找了遍，没发现药瓶。 姜董今天都见了谁?对纪咏荷来说是公事，戚半夏便这样称呼。 两个股东，还有艺人部的时祯，晚上7点半姜董让秘书下班，9点50我外出回公司，发现姜董歪倒在座椅上。 威半夏理着思绪继续问:股东和时祯什么时候离开? 股东下午两点半，时祯接近7点离开。 都在7点半以前。 没有什么异于平常，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纪咏荷摇头，察觉蹊跷只是她的第六感。高压179，低压112，医生说如果长期吃药，一般不会突然增高，要不然就是受什么刺激。她稍微回忆两秒，接着说，上个礼拜姜董才做过身体检查，血压138/89，很正常。 荷姐和时祯聊过吗?戚半夏敛眉，虽然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但是时祯总归是最后一个和姜陆华见面的人。 时祯只说和姜董拌了几句嘴，离开时他还好好的。具体什么，她说涉及隐私，不方便提。 戚半夏抬眸，看着姜白芷被灯光拉长的瘦削身形，正从远处朝这边走来，心尖蓦地发疼。低声回她道:荷姐，接下来必须彻查，请私家侦探，还有之前几次网曝的事，彻头彻尾，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个字，查。她咬着牙，目光凛冽，在姜白芷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敛下情绪，上前牵住姜白芷的手，眼里只剩下担忧，阿芷 你先回家吧。一句话梗了戚半夏原本想说的话，转为更加温柔的语气，我陪着你。 姜白芷泛红的眼眸漾了漾:医院晚上凉，你身体受不住。 戚半夏无声地叹了口气，坚定道:我不走，除非有人撵我。 最后姜白芷拗不过，便带她去了与医院仅隔两百米的单身公寓，离得近一些，可以随叫随到。 ----------------------------------------- 第二天专家会诊，确定后续治疗方案，姜陆华目前生命体征稳定，苏醒的几率挺大。姜白芷的情绪却始终不高，低气压明显。白天人多，戚半夏不方便常伴她左右，因此待在公寓处理昨晚突然离开s城遗留的问题。 当真如戚半夏所料，她们被蹲守跟拍，酒店停车场，机场都有两人的照片。 网上分站两边，一边怀疑姜白芷和戚半夏的关系，按理说跨年夜应该陪着最亲密的人，但姜白芷却远在s城;另一边则觉得情有可原，万一姜医生刚好在s城出差?这样更能说明姑嫂之间相处得融洽。 戚半夏只po出条微博:请尊重我的家人。 随后愈演愈烈，营销号直指戚半夏身在曹营心在汉，显而易见是泰川蹭热度搏同情，为以后戚半夏解约做铺垫。 底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最近她怎么老占热搜啊?同情泰川，招惹麻烦事堆的艺人。】 【据说年中她拿下白樟奖视后，泰川想趁热签下几个大制作，都被她拒绝，摆明不想让东家赚钱啊。】 【路人转黑，她的脸看烦了，能下能别买热搜。】 【这是黑料，对家买的，坐等爆出更大的瓜。】 不出所料，杨蕴拨来电话，提醒戚半夏小陈总打算摊牌，让她做好准备。 谢谢杨姐。戚半夏由衷道。 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嘉盛的公关能力业界数一数二，相信困难总会迎刃而解。至于合作，我答应过老陈总，为泰川上市添砖加瓦，就应该信守承诺。杨蕴没说出戚半夏和姜白芷的关系，便是又对她们这几年合作的肯定。 至少没有信错人。 --------------------------------- 1月2号下午两点，泰川官方发出声明，表示正和艺人戚半夏谈解约事宜，直接摆在明面上。戚半夏团队除开陶桃，全部换人，工作室没有多做解释，只感谢泰川去世的老陈总这些年的悉心栽培。再与品牌商倾谈，对方大多考虑够不上实质的黑点，并未解约，其实也算卖姜陆华面子。 酒桌上哪来的推脱，出于应酬，戚半夏意思了两杯，品牌商代表直言她性情豪爽。晚上约莫十点，陶桃才送她回别墅。 半夏姐，解酒护肝的药。陶桃递给她。 戚半夏右手支撑沉重的头，捏了捏太阳穴，又推了回去:不用，家里有阿芷平时备着的中药。 轿车在负一楼停稳，身心俱疲的戚半夏睁开眼刚下车，纪咏荷的电话接进来。 小戚，营销号背后的人浮出水面。 戚半夏驻足，即刻问:谁? 泰川娱乐程鸢。纪咏荷从她的呼吸中听出疑惑，解释道:程鸢和我们嘉盛有一点渊源。 戚半夏坐回车里，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讲述往事。 十二年前，内娱进入飞速发展时期，纪咏荷与程鸢同是嘉盛高级经纪人，艺人管理部总监一职空缺，姜陆华最后选择纪咏荷，原因是稳重的人适合守，程鸢过于急功近利。但为了安抚她，给与的权力仅次于纪咏荷，没想到仅仅半个月，程鸢就带走两位有潜力的新人，跳槽泰川。 荷姐，我记得程鸢是老陈总去世才来的泰川。 程鸢原名程宓，九年前被老陈总辞退，改名以后蓄势待发，在小公司沉寂数年。 戚半夏拧紧眉: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向如此。 之前所有的爆料都出自程鸢的手? 纪咏荷稍作思索，声音仿佛从回忆里传出:不一定，姜董没让公司的人接触他的私事，我也是你们结婚才知道。 假设她有帮凶，那个人应该在嘉盛。戚半夏心累，秀眉蹙得更紧。 除此之外，我们还挖到一个料，当初和时祯同个选秀节目出来的钟易... 戚半夏眸色沉沉地挂断电话，在仅有通过好友提示，未曾聊天的对话框敲打出一行字:时祯姐，有时间吗?出来喝杯。 两分钟后，她抬头道:陶桃，开车去嘉陵会所。 第63章 干姜 戚半夏推开包间门,最先瞧见的大屏幕，播放着一档十年前的选秀节目，可以称作演员选秀节目的鼻祖。23岁的时祯刚从燕阳电影学院毕业,经过导师的推荐报名参加,画面中的她,演技还略显稚嫩。 戚半夏偏头,循着烟雾弥散的方向望去，在靠窗的角落发现时祯的身影。她身上一条水蓝色老旧背带裤，内里搭配件白色短衫,似乎与时髦的发型毫不相称。 喝点什么?时祯熄灭手中的烟头,抬眸道。 白开水。戚半夏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 两分钟后，她身前多了一杯水，杯口冒着白气。家教使然，戚半夏终归道了一声谢。 我挺羡慕你们。时祯眼神逐渐遥远，放在十年前，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看见屏幕最右边的女孩吗?眸底像是闪着星光，她就是你口中的钟易。我们因为电影学院和音乐学院联谊晚会压轴音乐剧的排练相识,音乐剧主角就是我和她。 戚半夏从时祯的神情中看出眷恋与哀伤,几经更换,逐渐沉得像潭死水。 她二十一岁还未毕业就斩获音乐风云榜最佳新人奖,前途无量。我们互相吸引，大三下学期正式确定关系。二十三岁，她陪我参加选秀，我们双双捧奖而归,她是最佳人气奖，我是最佳演员奖。 风头过盛,娱记蹲守公寓附近，偷拍到我们情动时热吻的照片。我只有背影，还戴着帽子，她正面直对摄像头。当时微博普及率不高，第二天，同性绯闻登上各大娱乐报纸头条，钟易连续数日被无数电话轰炸。我当天下午就进组，完全脱不开身，她却瞒着我，说一切都能妥善处理。整日整夜难以入睡也隐瞒着，视频聊天笑脸迎人，背地里有多无助，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时祯肩头止不住地颤抖，下唇是沥沥的血色。 中秋节的那晚，我从草原匆匆忙忙赶回燕阳，下机后只收到三个字对不起。 那个本该人月两团圆日子，她只能绝望地抱着钟易渐渐冷去的身体。 死因:氧化碳中毒，自杀。 戚半夏印象里，时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她在对方眼底观察到快要迸发的怒气。 泰川当年势头正盛，眼看就能与嘉盛分庭抗礼。 戚半夏眸色转晦:换句话说，你猜测嘉盛利用舆论打击泰川，钟易只是棋子? 时祯胸膛剧烈起伏，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不是猜测，铁一般的事实! 戚半夏的气势不输半毫:所以，反过来你就直盯着姜医生不放? 只可惜好像没给你们带去什么影响，生活照旧。她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过分暴露的情绪稍微收敛。 戚半夏设身处地想了想，同样缓了语气，心平气和道:时祯，我们原本应该属于同一个战线的人，为何不能惺惺相惜?姜医生是那么地信任你。她和姜白芷前些时间生了两天闷气，起因就是戚半夏提醒姜白芷不要太相信时祯。 可能戳到痛处，时祯红着眼怒视戚半夏，低吼道:信任?你看看我?信任了姜陆华十年，把他视为亲生父亲一般的存在，任由摆布，到头来，他竟是杀害钟易的间接凶手! 戚半夏抓住重点:你最近才知道?谁告诉你的?上一世，至少在她去世之前，时祯应该不知情。 时祯冷呵一声，薄唇颤了颤，仰头喝尽半杯红酒，直接忽视她的问话。 明白没有结果的戚半夏站起身，她换位思考，真诚地向时祯鞠了一躬，代嘉盛道歉。 但是，如果你再敢伤姜白芷，我戚半夏倾尽全力，绝不善罢甘休。后半句，她的眼神凶狠得痿人。 倾尽全力?时祯唇角流露出酸楚，假如钟易还在，她也能为心爱的人不遗余力。她苦涩地笑了笑，尝到潸然而下的泪水，回道:大概率不会，老天开眼，姜陆华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 威半夏错愕:姜董出事与你有关? 时祯唇边扯出的笑变得玩味:怀疑我?害命的事我可不会做，最多和某人雇凶伤人一样，小惩大诫。 戚半夏闻言，心惊了一下，对方究竟把她们盯得多紧，连纪咏荷交代下去的事都一清二楚。她深吸一口气，搭放在膝盖的指头颤了颤，恢复平静的表情，挑了挑眉道:我可以更狠，时祯姐想不想试一试? 这种冷静中突如其来的暴戾，时祯被她吓到了，还没出声，戚半夏继续问:泰川娱乐程鸢，认识吧? 时祯眸底的光闪了闪，随即否认:不认识。 钟易的经纪人。戚半夏目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原名程宓，嘉盛出去的人，报复心应该比你重，我们怀疑的第一个对象是她，时祯姐莫要成为她的帮凶。 说到帮凶二字，时祯下意识思考，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了两秒，悉数被戚半夏捕捉，因此加快语速，重复了她的话:当然，我暂且相信时祯姐的为人，害命的事不会做。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门口，颔首辞别:深夜多有打扰，替我给钟小姐上一炷香。她是由衷地为她们的死别感到惋惜，就像当年深知自己随时都会死，可能下一秒就见不到姜白芷的那种绝望。 第45章 戚半夏的脚步声渐远，时祯过于克制的情绪终于卸下。她抬头凝望着大屏幕无声的对白，泪如雨下.. ------------------------- ------------------------- 陶桃直接把人送回别墅，姜白芷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目光落在戚半夏因为哭泣而通红的面容上，担心地问:怎么了? 戚半夏没有多想姜白芷为何回了别墅，只猛地前扑，整个身子靠在对方的怀里，渐渐收紧手臂。她上车便陷入沉思，细数几个月发生的种种意外，是不是都与时间回溯有关?姜白芷无端承受这些苦难，而自己完好无损。如今更是牵连到她的家人，以后呢?还会怎样?戚半夏不敢往下想，她宁愿不要重生，宁愿永远地闭上眼，宁愿彼此的思念和羁绊画上一个句号。 然而木已成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在事情发生以后弥补，只能弥补，无法未卜先知 思及此，无力感更甚，眼泪险些又要溢出。半晌，她咬了咬唇，解释道:帮学员排剧，入戏太深。 姜白芷轻拍她的后背，说着宽慰的话，问是什么戏。 爱人重病，比生离更痛苦的死别。 此话一出，姜白芷的身子骤然僵住，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戚半夏心里也是乱的，因而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她贴着姜白芷的耳朵:还有个原因，阿芷，我想你了。字字深情。 姜白芷木讷地用鼻音回了一个嗯。心思还在方才的那句话中。半晌，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怕戚半夏看出什么，补充道，我也想你。 爸今天情况如何? 提起姜陆华，姜白芷的情绪明显比前两天正常许多，弯了弯唇道:爸对强烈的刺激开始有感觉，重新评估为轻度昏迷，苏醒的几率增大。 戚半夏用下巴蹭着姜白芷的肩头，困意袭来。 洗完澡，戚半夏擦干身子，裹着睡袍走回卧室，姜白芷正把换下的衣服抱去阳台。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一个红色香囊，吸引了戚半夏的注意力。 她刚拿在手上，从外面折返的姜白芷开口道:妈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让我带着。燕阳的习俗，结婚当天，新人各取头上一缕头发，绑在一起，视为结发。这个香囊便珍藏着两人结在一起的头发。戚半夏记得上一世，拿回家后，一直被她们锁着，和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放在一起。 明天找地方放着。戚半夏小心翼翼收好。 到底是过度劳累，不过几分钟，相拥而眠的人如愿地进入梦乡。 可是梦里发生的事，似乎不是她愿意发生的。 朦朦胧胧间，戚半夏随着一位英俊的男子踏入一座古代建筑，好像是庙宇，和小时候父母经常带她去的城隍庙的印象重合。 世人都忙着投胎，你却想着回去? 坚定的语气:我要回去。 熟悉的声音，戚半夏循声望去，神像前，不实的形体跪在蒲团上，她一眼便能认出的背影。 阿芷。戚半夏喊出声。 眼前的两人置若罔闻。 逆天改命需得付出代价。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认。 不行，不要，戚半夏拼命地摇头，想去拉扯她。 随后的对话仿若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戚半夏听不真切，只能看清姜白芷摇签的动作和签纸上的字。 首名为《秋水》的词。 第64章 山药 意料之外,戚半夏并未从噩梦中惊醒，而是带着心碎的疼痛陷入沉睡，好像刻意压制自己一般,情愿永远不再睁眼,永远不要呼吸。 这样一来,代价会不会少一些,她能不能安稳地度过余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太阳如常升起，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蓦地掀开眼皮。下意识伸手往身边一摸,人不在，但手心触及的温度告诉她，一切照l旧。 神思逐渐恢复，追悼会，车祸，庙宇，代价，签纸上的签文。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接二连三呢?她忍不住猜测,梦中的场景都是曾经发生的事,自己的重生和阿芷有关,是不是阿芷用代价换来的。 如是想着，戚半夏心口就像有一把刀在凌迟着，秋水,秋水，她口中喃喃，掀开被子往三楼的书房走。 醒了吗?正好下楼吃饭。姜白芷听见楼梯的脚步声,提高音量唤她，戚半夏置之不理，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望见书桌右下方的抽屉，那个她知道姜白芷偶尔会放一些贵重或者私密的物品，而自己从未干涉，也从未打开过的抽屉。 戚半夏双手无力地撑着书桌，仔细回想，两把钥匙，一把应该在阿芷身上，另一把仅过去几秒，她猛然抬起头，垫着脚去够书柜第四层的小盒子，拿到手上，打开盒子，找到一把铜色的钥匙。 咔哒，钥匙相配，她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拉开抽屉，心像是被莫名拽起，紧张地跳动着。 映入眼帘的信封和她脑海中闪现的画面重合。 可能会一命抵一命，也不悔? 不悔。 男子作法，签纸焚烧，下秒，信封随着姜白芷坠入万丈深渊。 天旋地转，脑袋里不断闪现新的画面，戚半夏脱力般瘫倒在地，阿芷她在心里反复地诵念，却喊不出声，捏着信封的手指紧握成拳，泪水模糊了视线。 直到后背被温暖的怀抱拥住，她才慢慢回神。 都知道了吗?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白对方隐瞒的初衷，她窝在怀里难以抑制地发抖，不知过去多久转过了身，满目忧愁的与姜白芷对视，开门见山问道，阿芷，我们重生的代价是什 么? 姜白芷茫然地摇头。 戚半夏的声音急切了些，像是哀求:不要瞒我了，好不好。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滴在姜自芷的手背上，她紧张地抬起手，去擦拭戚半夏还在不断涌出泪水的眼角，我真的不知道，9月搭救一位病人，额头碰伤一次;10月支开赵若若，手臂和后脑勺伤一次。现在看来，都还好，不是吗?我只是怕波及到爸，他应该没事的，对不对? 像是在问自己，也是在寻求种安慰。 戚半夏怔怔地沉默了数秒，才回抱姜自芷，低声道:一定没事。阿芷这样的神态，让人不疑有他，戚半夏选择相信。下刻，她像是着了魔一般从怀里弹开。 因为哭泣，带有点沙沙的嗓音:秋水，阿芷，秋水。 什么秋水? 首诗还是词。戚半夏在几分钟前打开的电脑浏览器上凭着零星的记忆搜索，无果，不断地组合句子再搜索，没有。 她忽然抬起手，猝不及防地捶向脑袋。 豆豆!你做什么?姜白芷吓坏了，伸手阻止她再次动作。 我记不清了，阿芷，对你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记不清，怎么能戚半夏难受得喘不过 气。 不重要，也许只是一首普通的诗。 戚半夏咬着唇:不是的，是你摇掷的签文，肯定有深层含义。 没关系，既然我选择改变一些事，就理应承担相对的代价，只要你活着，一切代价在我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不是有句古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担心太多反而会很累。 姜白芷宽慰的话，戚半夏没有听进半个字，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暗自琢磨。漂移的余光突然扫见屏幕右下角的时间，7:21，姜白芷今天坐诊，于是急忙提醒道:阿芷，该出门了。 眼前的人将她转过身，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虎口，柔情万千:答应我，不许再胡思乱想。 戚半夏犹豫片刻，开口应声:好。 姜白芷嘟起唇:这里。 做什么? 心爱的人出门，不是要? 戚半夏知晓对方最近的心情也不好，却想尽办法哄自己，心里软了又软，紧绷的情绪终于卸下几分，前倾了身子，红唇凑近她，碰了碰姜白芷暖和的唇。 太少了，不够。姜白芷捉住了她的唇吧唧口，随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戚半夏赧然道: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姜白芷叮喁:记得吃饭。 我记不清了，阿芷，对你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记不清，怎么能戚半夏难受得喘不过 气。 不重要，也许只是一首普通的诗。 戚半夏咬着唇:不是的，是你摇掷的签文，肯定有深层含义。 没关系，既然我选择改变一些事，就理应承担相对的代价，只要你活着，一切代价在我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不是有句古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担心太多反而会很累。 姜白芷宽慰的话，戚半夏没有听进半个字，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暗自琢磨。漂移的余光突然扫见屏幕右下角的时间，7:21，姜白芷今天坐诊，于是急忙提醒道:阿芷，该出门了。 眼前的人将她转过身，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虎口，柔情万千:答应我，不许再胡思乱想。 戚半夏犹豫片刻，开口应声:好。 姜白芷嘟起唇:这里。 做什么? 心爱的人出门，不是要? 戚半夏知晓对方最近的心情也不好，却想尽办法哄自己，心里软了又软，紧绷的情绪终于卸下几分，前倾了身子，红唇凑近她，碰了碰姜白芷暖和的唇。 太少了，不够。姜白芷捉住了她的唇吧唧口，随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戚半夏赧然道: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姜白芷叮喁:记得吃饭。 知道了。目视着姜白芷三步一回头地消失视线范围，戚半夏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她听话地下楼吃饭，停下筷子以后，先拨出纪咏荷的电话。 那边听她讲完时祯和钟易的故事，陷入回忆:当年的事我参与一二，姜董有意和钟易签约，按道理不会恶意中伤她。 你是说时祯说谎?昨晚的深情都是虚情假意?不可能，戚半夏看人一向准，时祯的心思确实难猜，但脸上流露的痛苦不会假。 还有两种可能。第一，她被仇恨蒙蔽双眼，失去判断力，稀里糊涂成为别人棋盘里的一枚棋子;第二，姜董没让我知道，私下处理。 荷姐，有没有办法查到程鸢和时祯私下是否有联系，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以及程鸢九年前离开泰川的原因。 有点难，我尽量。 时祯给戚半夏的感觉前后矛盾，假如她和程鸢联系密切，雇凶伤人的事件程鸢肯定藏不住;假如她没和程鸢联系，帮凶两个字说出口，她为什么眼神躲闪? ------------------------ 挂了电话，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梳理脉络，想到朗亦秋，随口问了一句，竟然从对方口中得知重要信息。 朗亦秋自嘲:差点被泼了一盆凉水，肯定印象深刻，半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戚半夏想好的措辞解释:可能会合作，不过事成之前小秋记得保密。 朗亦秋深信不疑。 时祯留了一手，戚半夏心里略微触动，深思熟虑后，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时祯姐最近心情不好，小秋如果有时间，稍微多聊两句?她能感觉朗亦秋能给时祯带去一点温暖，某些时候，哪怕一点都好。 朗亦秋紧张道:她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知。不可能说清楚。 朗亦秋道了谢，结束了通话。她点开微信，两人的对话框全是不咸不淡的早晚安，且都是时祯先说，她紧跟着回复，独独缺少昨晚和今早。 早。朗亦秋连打句号都那么谨慎，又加上一个小太阳，她给自己找借口，大概今天正好天晴吧。 时祯十秒以内，回了一个早，没有多余的字，朗亦秋盯着对话框，忽略了屏幕上端正在输入久久没有消失。她先找话题，时祯姐，我明天发新歌。 恭喜。 愿不愿意做第一个试听的人? 对方不回复。朗亦秋终于发现高高挂起的正在输入，没有其他心思的她弯着唇打开录音设备。 左手和右手配合，拨动琴弦，浅唱低吟。她的声线干净清澈，半气音的韩式唱法，就像在演绎个故事，刚开始装作漫不经心，看似通透，实则半实半虚，中间情感爆发，挠心抓肺，最后故事留白，让人意犹未尽。 朗亦秋录完，听了一遍发过去，留言道:要开心。 随后便把手机放在一边，认真去做自己的事，还要抓紧时间追赶。 你会等我，对吧? --------------------- 中午吃饭，戚半夏手里拿着陶桃给她找来的，燕阳四座城隍庙的图片，北区那张，和梦里古建筑场景几乎重合。下午两点，换上一身素衣的她，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戴帽子掩饰，独自踏入古庙。 这座远离市区，靠近殡仪馆的城隍庙，香火不及其他三座兴旺，略显寥落。戚半夏先在十三尊神像前添上香火，再虔诚地叩拜。 城隍庙每逢初十五或者一些特殊的日子可求签，戚半夏恰巧遇上。签摊前坐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向她伸出手:施主掷的什么签?想问什么? 戚半夏递上竹签:寻人。 机缘未到。 戚半夏闻言，像看到希望般欣喜地发问:师父知道我找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戚半夏唇边的苦笑泛开，这种说了当没说的话，她已经听了不少。 请问师父，有没有名为《秋水》的签文? 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戚半夏眸色深沉地望着老者，不甘道:师父，不是有一本解签的书吗?能否借阅? 老者摇头:签文尽在心中，施主请回吧。 无所获. 戚半夏落寞地走出城隍庙，坐上车便紧闭疲惫的双眼。陶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若若微信聊天。 你不上班吗? 被第三任师父凶了，他让我抄书，想念第一任的第一天。 现在在哪个科室? 呼吸内科。 等一下，我回个消息。 第46章 接到两个通知的陶桃，抬头提醒歪在一边歇息的戚半夏:半夏姐，两个口罩加工厂开始加班加点工作。 好。 陶桃不解地问:我们要那么多口罩干嘛? 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第65章 灵芝 昨晚的时祯喝得酩酊大醉,接近凌晨2点助理送她回家，早上刚过8点又被同一个人的电话吵醒。对方听出她的情绪不高，三言两语讲完重点,时祯清冷的语气嗯一声,掐断通话。 近两年,她已经极少借酒消愁，昨晚翻看录像,深埋心底的情绪便不自禁地漫上心头。钟易离开九年零九十五天，她每天数着时间过日子。 前三年近乎全年无休地接拍电影和电视剧,别人以为她劳模,肯花费精力磨练演技，实则是每每夜幕降临，就很难入睡，还不如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对手演员消磨时间。 25、6岁的时祯风华正茂，追求者趋之若鹜，她故意散播谣言，作坏自己名声。周围的人开始会指指点点，慢慢习以为常。绯闻总得演,时祯专挑晚辈,喝两杯闲聊,大大方方让媒体跟踪、偷拍。事后在工作上帮晚辈搭桥牵线,从未存留更深层次接触的念想。 然而这次，节奏被打乱，马失前蹄,意外出现。她目视朗亦秋从会展中心走廊转身离开的那天夜里,满脑子都是对方凝望自己的眼神。随后，朗亦秋平日里的一颦一笑，说的话，留的言，尽数灌入脑中。 她有些怕了，心里莫名地慌乱和难受。难道真的印证那句话，失去才懂得珍惜?失去对方每天早晚安问候，失去对方时常不重样地发来一些美食图，失去对方像小鸟一样叽喳不停的话语 于是，正式录制的现场，鬼使神差发给朗亦秋一张晋级卡，连节目组都觉得不可思议。意料之中收到回绝，她望着那个下台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弧度。 她不是她，做回自己的朗亦秋反而更引人注目。 接下来的日子，时祯不知道从第几天开始，习惯性地主动给朗亦秋发早晚安，没有其他想法，也许单纯希望做回朋友。 幸好，对方似乎抱着同样的心态，每天一个早，一个晚，再无其他。 便已足够。 但是，此时此刻，耳边萦绕着缠绵的歌声，时祯忽然觉得，曾经只留给一个人的地方，某个小小的角落里，有颗种子，像是正在破土发芽. ...... 转回另一边，城隍庙失望而归的戚半夏并没有放弃，托朋友把梦中作法的男子根据她的描述画成图像，利用强大的关系网寻人，依旧无果。 代价是什么?该怎么办?戚半夏接连几日忧心忡忡。姜白芷自然能够察觉她的异样，医院别墅两边跑。如果第二天休息，晚上她会宿在病房;第二天上班直接回别墅，毕竟特需病房看护的水平还是能让她放心。 至于口罩加工方面，两个工厂的日产量至少30万只，戚半夏不敢过于大张旗鼓，害怕引起相关部门注意，造成恐慌。 姜白芷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医院这边她也没有声张，一切如常。因为据后来所知，呼吸与重症医科主任已经将情况上报，等候进一步的安排。她只需要和普通医生一样，正常上下班，戴口罩，勤洗手，以及千叮咛万嘱咐赵若若。 师父，我们去病房偶尔会戴，在办公室一般都摘下。 姜白芷严肃道:必须戴上。 赵若若不解:为什么? 最近呼吸内科肺炎发热的病人是不是增多? 师父怎么知道? 姜白芷哄她:认识你们科室的主任，随口聊了两句，总之记得戴口罩，回办公室，回家都得洗手。 赵若若深信不疑地照做。 一月下旬，姜白芷把姜陆华转去私立医院。21日医院接到通知，开始三区两通道改造，24日清空所有普通病人，作为燕阳市第二批专门收治肺炎患者的医院。 1月24日，农历除夕，清晨六点一刻，天蒙蒙亮。 戴着口罩，整装待发的姜白芷站在门外，深深凝视着距离两米，同样戴着口罩的戚半夏。 我等你回家。 ， 姜白芷不许她靠近，不许亲吻，不许一切亲密动作，晚上也是分房睡。只因为她最近接触大量的发热病人，疑似的，确诊的。 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姜白芷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夺门而去。戚半夏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睛舍不得挪开。 肿瘤科不属于普通病科，医生留守三分之一，剩下的安排去发热二病区，姜白芷自告奋勇报名。当天上午，患者蜂拥而至，二病区62张床位住满病人。 看着拥挤的市民，护士焦急地吼:试剂和床位根本不够，怎么办? 姜自芷穿着防护服在走廊寸步难行:先问症状，带他们做肺部ct。 姜医生，患者，女，67岁，双肺出现多发磨玻璃影、浸润影。 姜白芷瞧了一眼瘫坐在墙边的病人，即刻道:收治。 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地喊:唉，为什么不收我，收她?我先排队。 事有轻重缓急，你的ct报告呢? 男子递给她，姜白芷两秒后还回去:轻症，先等等。为了避免冲突，她再次抬头，语气和善地解释，都是同胞，互相体谅。 男子到底还是闭了嘴，安安心心排队等床位。 按理说，实习医生不在统筹调配的范围，赵若若腊月二十八便被家人三催四请叫回去。腊月二十九，她又趁着燕阳没有封城，火急火燎从老家偷骑电瓶车赶回来，一路充电三四回，平时开车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让她骑了快两天。 大年三十下午六点，经过申请，分配到发热二病区的赵若若碰上正在吃饭的姜白芷。 姜白芷动容:你怎么跑回来了? 师父，干大事，少不了我。 吃饭了吗?姜白芷把碗里另一半没动的饭分给赵若若，弯着唇道，戚老师差人送的。 我吃! 姜主任，23床病人有情况。她们立即撂下扒了几口的饭，戴上口罩、手套和护目镜小跑过去。 氧合指数? 小于100。 姜白芷和另外一位医生通过商量决定行俯卧位通气治疗，以前三四个医护人员就可以帮忙翻身。如今患者身上插的管子多，加上他们的防护服厚重，姜白芷通知护士叫人，最后八个人才把患者安全翻身。 还好，没有迟。赵若若的护目镜晕开一层雾气，刚准备脱下乳胶手套，取护目镜擦拭，姜白芷已经帮她摘下来。 在护目镜内侧涂上少许洗手液，用纸巾擦拭均匀，再涂上快速手消毒凝胶，再用纸巾擦拭一下就行了。这是当年经过几天总结的法子，姜白芷第一天就教其他医护人员用上。 好像还真是，方便很多啊。赵若若戴上口罩，接着问，师父，具体治疗方案是什么? 西医临床抢救，控制基础病和继发病，中药和西药根据患者的病症治疗。 我明白，刚才那位患者疫毒闭肺，腑气不通，毒损肺络，脉滑数，中医就应该以解毒化瘀、通腑泻热为主。 赵若若虚心请教，师徒俩有句没句地聊着。 晚上十点，后勤送来大盆饺子，说是除夕，再怎么也得吃两个。 值晚班的医生问姜白芷:姜主任，不回家过年?你晚上没班啊。 护士长帮她解释:23床病人还在危险期，姜主任就留下了。 交给其他医生也样，回家过年吧。 护士长笑道:小刘医生，你知道什么?骨科戚主任在隔壁三病区，姜主任回家没人陪她过年阿。 姜白芷无奈地看向苦笑的赵若若，舀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咀嚼。 过年的感觉。 深夜接近凌晨零点，除开一些特殊工作，又忙碌一阵的医护人员闲下来，点开微信，通过视频与家人短暂聊天，互送祝福。姜白芷请私立医院的看护帮忙，看了两眼沉睡的姜陆华，默默祈愿，又给孙明芬，戚远志等亲人送去祝福。最后翻回戚半夏的对话框，对方半个小时前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 阿芷，忙完了吗?当年姜白芷忙到被刘主任逼着回家休息，戚半夏记忆犹新。 还是那句话:别等我，早点睡觉才是。 威半夏突然开口:27。 姜白芷贴近耳朵听，然后打字回复嗯? 那时故意不盖被子，数了数某位医生深夜回家的贴心，27，正是她帮我盖被子的次数。 这回想要多少次? 少次，次就好。早回家天，应该不过分吧。 好，我答应你。 还未等到农历新年的钟声敲响，姜白芷又被急急忙忙唤去。 血压，脉搏。 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伴随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陪他们度过旧年的最后一秒，新年的第一秒。 凌晨三点，23号床俯卧位通气治疗结束，确认患者脱离危险，姜白芷放心离开医院。没有回别墅的她，推开公寓防盗门的第一眼,便瞧见沙发上躺着的戚半夏。 果然，心有灵犀。 姜白芷消毒，洗澡，一系列消杀完成，戴上口罩轻手轻脚靠近沙发。茶几上摆放着第二批资源物质详细资料，戚半夏第一个响应歌手圈的老艺术家，加入对方防疫公益团队。大到医用外科口罩、防护服、血气分析仪、呼吸机、医用手套小到一瓶消毒洗手液都有清晰的去向。 姜白芷帮忙整理妥帖，给戚半夏盖上被子，没有凑近，站起身眉目缱绻地看着她:新年快乐。轻柔的嗓音补上昵称，亲爱的。 第66章 葛根 姜白芷临睡前把戚半夏的闹钟调晚一个小时,她浅眠不到三个小时，踩着晨曦的光出门。大年初一，望不到尽头的街上只有两三行人，派萧索的景象,与往日的摩肩接踵大相径庭。 她从医务人员通道进入医院,量体温,消杀,在清洁区换上分体工作服后再进入缓冲区，穿上一次性隔离衣,戴上口罩、护目镜、鞋套、手套后再进入污染区(有病人的地方)。 完成交接工作,护目镜下红着眼的主治医生颤抖着声音道:姜医生，11床情况不太好，感染科马医生悄悄给我们说，她可能熬不过今晚。 11床?食堂的李阿姨?姜白芷前些日子就有意无意提醒李阿姨注意身体，戴口罩，但人上了年纪，形成固定思维，就不容易被劝服,除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李阿姨离婚七八年,唯一的女儿在燕阳市下辖的燕北县工作。她是食堂老员工,心疼这些医护人员，所以每次舀菜会多问几次菜够不够?不够再添。姜白芷正是她日常叮咛的其中一人。 李阿姨21号就可以入院，但她把机会让给另外一个危重患者,所以黄金治疗期给耽搁了。 我去看看她。姜白芷步履沉重地朝那边迈步。 他们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护士正在监测另一床的病情，见她们进来,简单叙述李阿姨的情况。李阿姨这时醒着，状态却如既往的差。 主治医生向她转述:李阿姨，前几天您让出床位，那个病人现在已经转普通病房。 李阿姨欣慰地点点头。 我是肿瘤科小姜医生。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只能凭着写在背后的名字辨认对方，姜自芷哽着喉道，那个总被你盯着多吃饭的瘦高个。 李阿姨浑浊的眼眸漾着波纹，大概是认出她，右手颤颤巍巍抬高，竖起大拇指。姜白芷咬着唇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同时回以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加油。话音未落，她拍了拍主治医生肩膀，示意出去透透气，下一秒夺门而去。病房外，穿着防护服的人45deg;仰望天花板，回想当年李阿姨去世，她的女儿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遗体直接送去火葬场。泪水快要涌出，姜自芷咬着牙，硬生生忍了回去。 现在不能哭，还有更多的患者等着她。 姜医生，9床血氧才80。经过的护士终于见着医生。 姜白芷深吸口气，转换心态，正色道:推个氧筒。 推车没找到。 走。姜白芷二话没说，和两个护士一起把70公斤的氧气筒搬回病房。才上班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汗流浃背。 李阿姨没有挺过新年的第一天，深夜换班，姜白芷隐忍的泪水终于得以释放。四天，送走三个来时把命交给他们，拼尽全力却没有留住的同胞。 二病区连续两天愁云密布。 随着四面八方支援的医护人员增多，前几天三四个医生两班倒，现在五六个医生三班倒。虽然还是很忙，但主治刘医生的老婆开理发店，叫上两三个员工，在露天坝子里免费给他们理发。 休息的医生抽时间去理发。 姜白芷排在第三个。她披肩的长发帽子确实包不住，容易感染，前面好几个医生和护士剃板寸或者光头，姜白芷坐下来，理发师问道:短发，板寸还是光头? 短发，到耳朵吧，谢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家里那位唯一的要求，不许剃光头，所以她选择短发。 理完发，颈后凉飕飕，姜白芷刚转过身，头上亮堂堂，戴着口罩的人喊她:师父。 ...... 差点没认出。 我后悔了。赵若若哭丧道，好丑啊，你的短发好看，像日本冢歌剧的男役。 不认识。竟然觉得自己像男生!姜自芷白了她眼。 病房憋坏的赵若若话比较多:她月初饰演天才脑外科医生深山瑶子。 姜白芷面无表情道:还是不认识。 给你看照片。 原来是她，记得戚半夏以前的屋子里，贴满那人的海报，姜白芷终于弯了眉眼:挺好看。 我得买个好看的帽子，光头虽然方便，但是太丑了! 姜白芷笑着提醒她:商场都关门了，快递也送不进来。 第47章 赵若若生无可恋。 戚老师应该有很多不戴的帽子，我问她要一个? 真的吗?师父和师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姜白芷翻l旧账:谁当初萌夏秋? 赵若若打哈哈:谁啊?不认识，她瞎的吧。 姜白芷请赵若若回公寓吃饭，戚半夏不在，她们快六天没见着一面。不是她回家戚半夏熟睡，就是戚半夏回家，她已经离开。再加上戚半夏和燕阳电视台谈妥，被正式聘为养生栏目主持人。栏目打算推出疫情特别节目，以直播为方式，每期一个主题。 所以从昨天开始，戚半夏返回别墅闭关准备，书房两面墙都是中医相关书籍，再加上她有三位后盾组成智囊团，底气十足。 只是两个人完全失去了见面的机会。 ...... 2月8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姜白芷28岁生日。燕阳电视台深入病区采访，并为一线防疫人员送去诚挚的祝福。 护士教他们穿戴医疗防护用品，整整七层，穿上去就觉得呼吸窘迫，更遑论在病区工作长达数小时。跟在三个人身后，个子稍矮，看上去应该是女性，她胸前写着燕阳电视台五个字，和另外两位新闻工作者不同，没有写自己的姓名，刚进病区就左顾右盼。 病区累计治愈出院29人，危重和重症治愈率30%左右。 他们跟随着往里走，大多数病房都有医护忙碌的身影，补液，监测 谢谢姜医生。 不用。姜白芷从他们身边经过，拿着话筒的男记者唤她，姜医生有时间讲两句吗? 姜白芷委婉回绝:抱歉，那边还有事。 打扰了。 没关系。 两位男记者扛着相机继续边录边走，个子矮小一些的女人落单，反方向跟着姜白芷。 病房里，姜白芷耐心地问:汤剂喝完了吗? 喝了一半，孩子吵着太苦，病区前两天收治对母女，女孩年仅10岁。 良药苦口，等孩子睡醒告诉她，喝完药医生姐姐有奖励。 谢谢。女患者瞄了一眼姜白芷胸前的名字，热泪盈眶地再次感谢，谢谢姜医生。 姜医生，下午还有几瓶药? 这个需要问护士。姜白芷略微侧身，正好觑见站在门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同样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她的心蓦地升起一丝异样，然而下一瞬，口罩下的嘴角扯了扯，否定刚才的猜想，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来。 兴许是半个月不见，太思念吧。 胸前的字太小，姜白芷看不清，开口问:你是不是这间病房的主管护士? 她口中的护士没回应，似乎情绪不对劲，转身向旁边挪了一步，姜白芷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左手臂。 姜白芷带着疑惑的心情走过去。 那人低着头，眼泪模糊双眼。 立在她身前的姜白芷，轻轻发抖的唇一开一阖:我们都舍不得哭，怕护目镜花。 阿芷戚半夏咽下心中的千言万语，颤抖着防护衣藏着的肩头，抬眸看她。 我在。姜白芷认出戚半夏的那刻，紧咬着下唇，不让通红的双眼有泪水溢出。 戚半夏好想伸手抱抱她，忍了再忍，始终没有动作，她不曾想，整个身子却被对方轻轻地搂进怀里。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 她又有眼泪流下，哽咽着笑:爸昨天醒来，不能说话，但食欲还好。经过医院的悉心照顾,昏迷37天的姜陆华苏醒，戚半夏昨天抽时间过去探望，不能待太久。 姜白芷看着她晕满雾气的护目镜，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万幸。 康复科专家表示，爸的腿脚可能会落下毛病，最好的状态是倚靠单根拐杖走路，走不久，走不快。 明明在微信也有沟通，还是忍不住想找话题和她多说两句。 我最近抽不出时间过去。私立医院位于西区，来回路程需要一个多小时，中医院明确要求员工缩小活动区域。 放心，爸交给我。戚半夏很难见到她，人也变得唠叨，上班不方便吃东西，不方便喝水，下班就多吃点，多喝点。 好。姜白芷凝视着戚半夏，看不见的唇角噙着笑，应下。 最后说一句。知道她忙，戚半夏捡重点，定定地看着姜白芷，温言细语，字字缱绻:生日快乐。 谢谢。姜白芷还想说什么，身后匆匆忙忙走近的赵若若打断她。 师父，6床的治疗方案感染科的马医生需要我们起商量。 嗯，好。姜白芷偏头示意戚半夏她要忙了。 你们去吧，工作重要。 赵若若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大惊失色:戚姐? 戚半夏微微─笑道:赵若若吧?经常听阿芷提起你。 哈哈，是吗?我我紧张。赵若若开始语无伦次。 先去忙，以后有机会再聚，熟悉了，就不会紧张。 师娘，我最后求您件事! 戚半夏因为这声称呼喜上眉梢，应她:什么事? 帮忙捧个人，那个嫌我光头丑的臭桃子! 第67章 空青 人自然没有被捧,还当着戚半夏的面发微信调侃赵若若。只是最后，真诚地说了声:辛苦了。 钦，突然那么严肃干嘛? 陶桃弯着唇打字:等疫情结束,请你吃饭。 什么都行? 嗯,随便挑。 一起求师父做饭，我惦记她朋友圈po出的所有美食。 吃货陶桃连忙附和:我也惦记! 师娘不会骂人吧? 师娘?陶桃抬头瞧了一眼正在为今晚直播准备的戚半夏,回复她:应该不会?大不了我们俩帮忙打下手,不累着姜医生。 行，一言为定。 当陶桃放下手机一边忙碌的戚半夏终于开始八卦，挑眉道:我发现，你和赵若若挺聊得来。 她话很多，一来二去我们就慢慢熟悉了。 戚半夏顺着话往下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说明你愿意和她聊。以前泰川的司机话也多，怎么没见你变成话旁? 陶桃若有所思:是吗?半夏姐。好像还真是。 戚半夏不怀好意地展颜:问我做什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陶桃从她眼神里看出点别的意味，大惊道:我和她没什么，纯粹的革命友谊。 我有说吗?好像是某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戚半夏笑意加深，感情的事自己拿捏,我们旁人没有话语权,尤其是初恋。 陶桃脱口而出:半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初恋? 哦?恋了吗?戚半夏埋头,检查最后一道工序。 没有，没有。陶桃着手帮她整理资料，继续说，没有见面的时候,我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怎么可能每天盼着一个网络世界里素未谋面的人回复你消息? 然后呢? 现在望眼欲穿，特别是发生疫情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的忙。陶桃脸颊微红，细声细气地问身旁的人，半夏姐呢? 戚半夏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说着平时觉得肉麻却让人受用的话语:当然想她。 养生栏目在燕阳电视台收视率低，不受重视，往往是新人练手的去处。因此连名字都懒得花心思更改，就叫《养生》。 《养生》平日里每周四晚上10点播出，时长32分钟，此次推出特别节目，每周三和周六晚上9点30分直播，时长30分钟。 直播地点在燕阳电视台三楼的303室，戚半夏7点半到达，第四次熟悉流程。疫情期间，电视台要求尽量减少工作人员之间互相接触，所以直播室加上戚半夏只有4个人。 9点20分，灯光和声音话筒最后一次调试。 开场背景音开启，助理倒数提示。 一身雾霾蓝西装的戚半夏笑容得体地开口:养心调神，一日三笑，人生难老。这里是燕阳电视台《养生》栏目元宵特别节目，大家好，我是戚半夏。 戚半夏在直播之前对今晚节目整体编排和串联进行全方位的考虑，每一个环节都有相关人员把关。然而因为直播画面不能进行调整，所以互动环节极其考验主持人的临场应变能力。 肺与呼吸休戚与共，肺炎主要是下呼吸道感染，前面23分钟讲膳食疗养肺，按摩穴位清肺，最后7分钟抽取弹幕的提问。 直播助理举牌示意，简单的问题戚半夏都能回答，她挑选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念道:这个问题，相信一直困扰部分女生，甚至一些男生也深受其扰。同样都是痘痘，长的部位不同，代表的身体状况也不同，如果不想吃药，可以喝不同的花茶来改善。首先是额头和鼻尖长痘，说明是有肺热，可以取金银花，野菊花各6g，泡开水代替茶饮;然后是口腔周围长痘，说明胃肠有积热，可以取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各2g，泡开水代替茶饮。 她时刻关注着弹幕，适时回道:当然，这些茶不能每天喝，最好的频率是一周两到三次。 助理重新举牌。 接下来，我们进行最后题的回答。 弹幕再次活跃起来。今晚直播，戚半夏没有藏着掖着，两天前就开始预热。疫情期间，微博热搜以疫情为重，她宣布新身份，只在热搜倒数几位。 苦荞待在家，闲来无事，大多蜂拥而至，陪着家人一起看直播，因而观看养生直播的人数一度赶超往日火热的购物直播。 夏至超话，名为桃子多肉的小主持人预测夏至会有糖，底下评论不敢苟同。 【怎么可能，电视台直播，戚姐会明目张胆秀恩爱?】 【姜医生最近肯定很忙，没时间参与。】 【如果直播提─句姜医生，我手写夏至szd一万遍。】 【姐妹你真狠。】 超话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的时候，戚半夏温和的嗓音突然道:这个问题有点难，我需要求助场外亲友团。 【卧槽!不会吧，不会吧。】 【保佑是哥哥。】 sos，有胰岛素吗?】 按照事先的准备，助理拨出姜白芷的号码，五秒后，传出清冷而机械的语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in progress. 显然是对方给挂了。 姜白芷穿上防护服就不会带手机，现在直接挂断，表示手机肯定在身边。戚半夏看了看助理手里拿着的手机，找出问题所在，落落大方地提醒道:再用我的手机试一试? 她把手机给助理前，特意将备注从阿芷改为姜医生。于是三秒后，电话接通。 悦耳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喂，豆豆。姜白芷换班脱下防护服消杀完毕，刚拿起手机，分不清现在几点，随口道。 戚半夏唇角的笑意差点凝固，主持人的素养让她极力平稳情绪，开口招呼:姜医生，晚上好。怎么回事?最近明明很少叫她豆豆。 超话沸腾了，发帖的人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豆豆是戚姐小名吗?救命，好可爱。】 【姜医生不接陌生人的电话，接我们戚姐的电话，还叫豆豆!】 【没有沟通，直接打电话，啊啊啊阿啊啊，我的cp世界最甜。】 戚老师，在录节目吗?姜自芷反应过来，暗道糟糕，连忙补救。 对的，现在是提问环节，观众想知道怎样改善失眠多梦，所以我特来请教。 姜白芷正经地答复:酸枣仁12g，枸杞12g，茯苓10g，莲子12g，百合10g，睡前一小时泡水喝。 戚半夏往后接:失眠多梦的你们记住了吗?她目不斜视地睨了一眼正对面的提示牌，倒计时1分钟，不慌不忙的语速，好像在聊天:姜医生刚下班? 姜白芷不假思索地回应:嗯，准备回家休息。 戚半夏以主持人的口吻和她闲聊了几句疫情和工作相关的客套话，随即温柔的嗓音道:据说今天是姜医生的生日，节目的最后，我代表《养生》全组的工作人员祝你生日快乐。 突如其来的公开祝福让姜白芷的心跳蓦地加快，她好不容易才从容不迫地说完感谢的话，随后马不停蹄挂断通话。 夏至超话明令禁止直播刷cp，因而弹幕只有零星的两三个cp散粉尖叫，其余都在刷医务工作者辛苦的话语。 但是超话却是另外番欢天喜地的景象。 【过年了，过年了，姜医生挂电话那么快，肯定是紧张了!】 【我心甘情愿手抄夏至szd万遍! 】 【豆豆，豆豆，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想去创一个夏至分部，叫豆浆还是虹豆?】 最后，两个分部都有粉丝申请 下了节目，戚半夏又用十分钟浏览了录屏，记录需要留意的地方，扬长补短。晚上10点30分，她才坐上回家的车，看到姜白芷的留言，立即点击视频邀请，十几秒后，对方出现在屏幕。 她假意嗔怪:阿芷，小名暴露了。 是谁不提前打招呼?姜白芷摩p着仍l旧留有余热的耳朵，赧然道。 戚半夏支着下巴看她，目光眷念:我回公寓陪你，好不好? 姜自芷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好，我们病区又有一名护士确诊。 阿芷。戚半夏硬生生地把心里话咽下去，想她，止不住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终于在姜白芷毫不遮掩说出我也想你以后，紧咬的唇才释放开，露出一抹浅笑，你再不回家，我习惯抱着白胖睡，以后可就 可就什么?我回家把自胖锁了，锁两天就好。 姜白芷眼睛故意睁大的可爱模样，戚半夏被莫名戳中笑点，和她开玩笑:那你把我也锁着。停顿两秒，补充道，和白胖锁起。 可以是可以，但要分开锁，白胖锁猫屋，你嘛姜白芷转换了语气，一字一句，故意咬重尾音，暧昧道，锁床上。 ? ?? 戚半夏一下子明白姜白芷的暗示，霎时羞红了脸，但也不甘示弱道:锁?用什么锁? 第48章 对方显然没料想她回复得坦坦荡荡，清了清嗓子，压下莫名而起的燥热，咬着下唇慢吞吞地边想边说:tb上卖的手铐不好，怕弄疼你，衬衣可以，绸带也行。 静电胶布吧。拍戏常用的胶布，没有粘黏感，不会粘住皮肤，留下痕迹。戚半夏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又不由自主说出口，下一秒看着姜白芷的耳尖迅速漫上绯红，隔着屏幕，两人逐渐灼热的眼神交缠到一起。 这样互擦起火，又不能灭火的感觉实在难熬，戚半夏下意识移开发烫的脸，伸手够到旁边的苏打水瓶，拧开瓶盖，仰头小口小口地喝。 然而姜白芷随后语调婉转又带有一些慵懒的话，让她前一秒才凉一点的身体又开始热起来。 好方法，下次试试 第68章 石竹 结束通话后,戚半夏特意把车窗摇下一点。冷风吹拂在面上，四周万籁俱寂，微微抬头,巨大的天幕仿佛镶嵌着片璀璨的星光。 戚半夏戴着蓝牙耳机视频聊天,工具人陶桃自然听不见姜白芷说话,却奇怪后排的她一会儿锁白胖，一会儿静电胶布。又瞧她烧红着脸打开车窗吹风下凉,难道在聊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猜是这般猜，但她不敢说。最近特殊时期,陶桃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听取建议留宿在两人的别墅，睡三楼客房，肩负起做饭和教戚半夏做饭的重任。因此寄人篱下的她，更不会多言，默默记下，再和赵若若起磕糖就好。 车内灌入大量的寒风，温度急速下降，陶桃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发抖,伸长右手去扯副驾驶的外套。戚半夏觉察动静,关上车窗,猫着腰把外套递给她,嘟囔道:既然冷，怎么不说? 陶桃阿嚏声:现在不冷了。 桃，我把你当妹妹,所以带你离开泰川,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直接说，不能委屈自己。 戚半夏突然这样,陶桃受宠若惊的同时竟有些紧张，小声回应:我想着半夏姐肯定热才开窗。 此话一出，戚半夏表情略微不自然几秒，又很快恢复，岔开话题道:荷姐打算给我配两个工作上的助理，你跟着她们学习，不懂就问。 陶桃从泰川到嘉盛，工资涨两千，戚半夏还在别墅附近给她首付了一套70平米的两室一厅。这些物质上的可以不提，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充其量只算戚半夏私人秘书的她，能够跟着两位嘉盛顶级助理学习，对未来的发展而言，等同于添加助燃剂。 因此，当戚半夏提起那两个人的名字，陶桃除了道谢，就只能暗自感动，下定决心回报对方。 戚半夏说完，视线收回与姜自芷聊天的对话框，上面留言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洗完澡习惯性拉开抽屉的人发现礼物一只哥窑叶薪维手工花口杯。叶薪维是工艺美术大师，擅长配制龙泉青瓷土釉，拥有高超配釉技术，作品杯口釉水肥润，呈月光白。当年两人在浙州旅游，姜白芷便看上叶薪维的哥窑。却因为戚半夏身体突然剧痛，检查后急需入院，一直没机会拥有。 今年一月初，戚半夏正好在浙州宣传，亲自找到叶薪维，制作两只哥窑花口杯，杯底分别落款半夏和白芷。 礼盒内还装着─张卡片。 半夏是你的，白芷是我的。阿芷，生日快乐。(2月8日) ------ 分开的日子总是难熬，好在姜陆华给戚半夏安排工作，熟悉嘉盛内部构成和日常运作。脑梗损伤语言中枢，姜陆华不能讲话，只好在电脑上慢吞吞地敲字。他打算3月通过董事会正式任命戚半夏为嘉盛娱乐集团总裁。戚半夏没想到那么快，顿时觉得难以胜任。 不用有负担，你的背后还有很多人。就像当初我承诺那样，想拍戏，想主持，放手去做。总裁原本是姜陆华兼任，他把职位给戚半夏，显而易见是要培养她接下嘉盛。 大伯和堂哥呢? 你们大伯还是副董事长，祖阳依旧做他的运营总监。姜陆华打字极慢，不过，让他们同意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得先把程鸢办了。 程鸢怎么牵扯进来? 姜陆华歇了歇，把来龙去脉告诉戚半夏。可能姜家克妻，姜陆华和姜陆中的正妻都走得早，十二年前程鸢借机和姜陆中好上，意图谋取艺人部总监一职。姜陆中明里暗里和姜陆华提过几次，全被姜陆华否决，说她不适合。后来程鸢出走泰川，以为暂时告一段落，哪知好戏还在后头。姜陆华脑梗那天，程鸢说出她和姜陆中有个儿子，11岁，她能隐姓埋名数年，还得多亏姜陆中暗地里帮忙。每年子公司亏空的部分资产，都进了程鸢的腰包。 大伯想做什么? 姜陆华继续敲打键盘，提到姜陆中软柿子好拿捏，菩萨心肠，程鸢做的事他不清楚，钱当作弥补她，平时没有过多的接触。戚半夏和姜白芷结婚，他也对她守口如瓶。 不过最近和你们大伯商量总裁事宜，很明显他开始对这个位置垂涎。换句话讲，程鸢趁姜陆华病重，企图游说姜陆中。 上世姜陆华身体康健，她不敢合计这方面。 戚半夏恍然大悟:程鸢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道我和阿芷的关系。 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们商量完，姜陆华休息，戚半夏拨打杨蕴的电话，希望从对方口中问出她想要的信息。 杨姐，九年前程鸢为什么突然离开泰川? 杨蕴闪烁其词，毕竟关乎泰川小陈总的声誉。 我有办法让程鸢再次滚出泰川。 那边沉默片刻，慢慢开始回忆:小戚，这件事还得从我们公司抑郁自杀的艺人钟易说起 ----- 2月的最后一天，戚半夏的车在时祯郊外的别墅停车位停稳，下车的人迈着风风火火的步子上一楼。 刚见到开门的人，二话不说，手里的照片甩给她。 时祯，你做了别人的棋子都不知道。 照片里，钟易衣衫凌乱，还有跪在一旁的小陈总。时祯咬着牙，颤抖的手一张接一张往后翻。 眼红如鲜血翻涌。 戚半夏终是不忍，向她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么糟。泰川小陈总还没有最后得逞就被老陈总和杨蕴撞破。不过，算是压倒钟易的一根稻草。她又递给时祯两张照片，这是当初娱记拍到的，姜董给拦下了。针对钟易确实是几家资本联合的操作，姜董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他说，如果当初钟易被泰川放弃，嘉盛会接纳她。 姜陆华压下的两张偷拍照，能看到时祯的正面。 小陈总看上钟易，程鸢做中间人把她灌醉，这是杨蕴当初拍下的保证书。落款时间，正是中秋那晚 时祯紧攥着照片，通红的双眼有滚烫的泪水跌下。半晌，她才吸了吸鼻子，打开手机，点击邮箱已发送那栏，问戚半夏:月初发给你的录音，没有查收? 欸? 时祯低声道:我这人容易情绪化，微信把你删了。 难怪微信发不出消息，只能打电话，戚半夏心中腹诽。 微博简介的邮箱我很早就没用了。 时祯闻言，几不可察地翻了下白眼，点击录音，她质问的语气直接引入主题。 我只是那个刺激姜董的人? 没有你，我也换不掉他的药瓶。 半个月前董事开会那天你故意遇上我? 谢谢你的那句我认识她，所以死守秘密，传出去你就是杀人帮助犯。 药瓶呢? 给点钱让清洁工帮忙清理，20万，她六年的工资。退一步说，没清理他们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你就不怕我录音? 对你没好处。 时祯轻呵声，录音戛然而止。 我曾经咨询律师，录音可以作为证据起诉她杀人未遂。清洁工辞职在家，这是她的电话和家庭住址。 戚半夏抬眸问她:你呢? 事先不知道程鸢杀人，构不成刑事犯罪。时祯捏着照片，笑容惨白，我会离开嘉盛，着手创办自己的工作室。 戚半夏诚挚开口:如果我希望你留下呢? 没有必要。 戚半夏分析形势:作为即将成为商人的我，考虑利益最大化，时大影后，疫情期间，经济衰退，此刻出走弊大于利。况且，公司将以女性题材为蓝本，着力打造大女主剧，没有被诱惑? 时祯哂笑:我决定公开出柜，实现当年和钟易共同的愿望，戚总帮忙揽着?姜陆华的任命决定在嘉盛高层传得沸沸扬扬，她当然知道未来的老板是谁。 出柜，一起还是你先? 我试试水，戚总多担待。 2月下旬，随着疫情的初战告捷，娱乐新闻的热度逐渐攀升。3月的第一天，早上8点，时祯微博转发祝福一对同性结婚。第二条微博:钟易，如果你还在，我们是不是也能像她们一样? 配图她和钟易亲密的牵手照。 内娱首位线明星公开出柜，微博只10分钟，搜索点击量破千万。总归死者为大，舆论形势大好，几乎边倒，替两人当初的恋情感到惋惜，缅怀逝去的钟易。 嘉盛娱乐为时祯护航，买水军涌入各大营销号。 8点30分，朗亦秋点赞并转发她的微博。 真爱无关性别。 第69章 川谷 时祯选择出柜,借此告慰曾经和她有着共同心愿的爱人;其次，她打算放下，饶过自己,也放过家人。十年间,时祯的父母无数次劝她再找一个人陪伴余生,她都置若罔闻;钟易的父母最开始埋怨她,怨恨她,到后来把她当女儿看待，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代替钟易心疼她。 如今，时祯似乎感觉到这个人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多。每天早晚安互相的问候，偶尔唠两句家常，已经成为习惯。 谁都没有进一步。 可是自打出柜那天起，朗亦秋不再回复时祯的消息，接连两天，只有她单方面的早晚安。 靠坐在阳台沙发的人蜷缩着右腿，晚风吹拂她微卷的长发,却吹不散心乱如麻的思绪。时祯斟酌再三,终于释放因为紧握手机苍白的指尖,轻而慢地点击屏幕。 竟是多年未曾感受的忐忑与不安。 亦秋,最近忙吗? 良久，当她以为石沉大海的时候，对方回复了。 嗯,挺忙。下一条，时祯姐，亦秋曾经年少轻狂,做出不少冲动的事，现在想来，我怎么可能比得过钟易姐。 不是这样，我时祯还没打完字，朗亦秋又发来一行，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再打扰。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还不如不说的话:亦秋，我没这样想。 朗亦秋已经把手机扔到一边，活人和死人争抢，她脸皮的厚度不够。程鸢被警方刑事拘留，没有灵感，又没人管她，只想懒在床上。 失去奋斗目标，但也要为自己而活。因此她瘫倒两天，今天重新握笔。 亦秋，这个月29号是《无途》的首映，我留了一张票。《无途》是时祯主演电影。 直接写你家里的地址，记得拿。 两条留言，朗亦秋好不容易沉静的心又泛起丝丝涟漪。 ----------------- 程鸢的事尘埃落定，泰川的小陈总猥亵钟易，时祯不会善罢甘休，戚半夏给她出谋划策，让小陈总自食恶果。 既然好色，她们找到一个确诊绝症，意图自杀的人，承诺事成之后供她孩子读书，衣食无忧。 美女来者不拒的小陈总上钩，3月10号，泰川传出总裁因病住院，其实是该女当场手起刀落，小陈总重要部位瞬间血肉模糊,落下个终身残疾。 同是当天，共接诊肺炎患者733名的燕阳市中医院患者清零。医务人员进行自我隔离，姜白芷依然待在公寓。 3月25号，姜陆华组织召开董事会，正式任命戚半夏为嘉盛娱乐集团总裁。当晚五星级酒店举办酒会，身为主人翁的戚半夏自然逃不掉喝酒。5点10分，偌大的办公室里，打完最后一通电话的人刚准备起身，前台秘书的电话接进来。 戚总，有位姓姜的女士表示提前和你预约 吃饭。姜自芷温润的嗓音提醒她。 请人进来。戚半夏压下过分激越的心情平淡道。下一秒，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后，拧动门把手。走廊里，听着越靠越近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阿芷。关上门的那瞬间，她没有等待，而是直接扑入正在摘口罩那人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姜白芷脖颈。 我好想你。 我也是。姜白芷搂着她的腰，低柔道。 你没有，距离上一次见面整整过去46天，还不许我去找你。戚半夏埋在她雪白的颈窝软声抱怨。 要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戚半夏感受到姜白芷温热的气息在耳边铺洒，双手逐渐下滑，微微搭着她的肩，眼角，晕染着毫不掩饰的风情。 吻我。 容易擦枪走火。 不管。 姜白芷垂眸凝视着戚半夏，眼底无限的温柔蔓延，像是深夜无风无雨，波光粼(粼的海面。她嘴角的弧度上扬，挨着戚半夏鼻头，声音轻柔缱绻:十分钟。 下一秒，反守为攻，推着人往角落的沙发挪，戚半夏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倚着沙发，姜白芷在她眼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阿芷，干嘛。 听你的话，吻你。姜自芷红润的唇贴在戚半夏耳根，似有似无地吐字，怕你站不稳，坐着比较好。 你耳垂被她衔咬着，轻而缓地碾磨，戚半夏舒服得只能用气音应话，以前，没见你这么会。 我都坦白了，是戚老师教的。她的手贴着戚半夏的后背慢慢往上爬,戚老师，什么时候亲自第一次检验? 胡说，数不过来多少次。 那是以前，这是现在。姜白芷温热的唇从戚半夏的微凉上轻轻掠过，由左到右，热情而又缠绵。戚半夏被她吻得浑身发软，情不自禁开启薄唇，迎合她。 第49章 柔软纠缠在一起，痴吻之间，周围的热度不断攀升，姜白芷不安分的手在她腰窝附近徘徊。 半夏，该过去了。突然的喊声，是纪咏荷见门锁了，带着疑惑敲门。 荷姐，马上。声音中夹杂着未尽的情思。 姜白芷闻言，也急急忙忙从她身上下来，整理着装。 就穿这个吗?戚半夏见她白衬衫搭配长裤，俨然不是参加酒会的打扮。 那里。姜白芷指了指沙发旁的纸质口袋。 蓝色单肩连体阔腿裤，酒红色单肩开衩长裙，一个肩在左，一个肩在右。 戚半夏纳罕:知道我今天穿什么? 没有，心有灵犀吧。姜白芷帮她拉上长裙的隐形拉链，两人对着隔间的镜子补妆。 半夏，戚总。纪咏荷催促声再次响起。 姜白芷给她开门，亲切地喊:荷姐。 姜/小姐?又觑了觑还在补妆的戚半夏，你们这是? 姜白芷轻咳声，掩饰尴尬。 纪咏荷秒懂，提醒道:车在负二楼B区，我先下楼等你们。 好了，走吧。戚半夏补完口红，伸手自然地挽上姜白芷手臂。 ------------------- 酒店距离公司十几公里，她们抵达的时候将近6点。 荷姐，爸呢?姜白芷问纪咏荷。 姜董下午复健，刚从医院走，估计还得几分钟。 我等爸。 戚半夏莞尔一笑:我陪你。 纪咏荷便提出自己先进去打理，其实她想逃离大型撒狗粮现场。 待纪咏荷离开，戚半夏柔声发问:阿芷，怎么突然过来参加酒会?以前的姜白芷，见着应酬就躲。 姜白芷压低嗓音回她:因为奔波在外的人，身边总该有个人支撑他，以前妈在的时候，都是她陪着爸;现在有我，陪着你。 戚半夏眼波敞艳，小指亲昵地勾姜白芷的小指，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爸的车。黑色宾利在她们身前停稳。 爸。两人异口同声招呼。 姜陆华笑着点头，保镖把他扶上轮椅，执着椅背，正要往前推。 我来吧。 姜白芷推动轮椅缓缓前行，看着男人头上花白的短发，心蓦地难受。人生就如同减法，见一面则少面，从前的她是有多不懂事，才一次又次和他吵架。 酒店大厅，姜陆华生意上打交道的朋友俯身和姜陆华握手:老姜，这是带上了掌上明珠? 姜陆华不能说话，口罩下的笑容却是异常灿烂。 我是你胡伯伯。 胡伯伯好。 这是戚总?男人寒暄。 戚半夏跟着姜白芷喊:胡伯伯好。 因为疫情刚过，酒会只宴请至交和公司高层，纵使这般，一路上招呼的人还是很多，姜白芷笑僵了脸。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慢慢来吧。 6点30分，纪咏荷主持酒会，戚半夏代姜陆华说话，感谢亲朋好友的莅临。 随后，自由活动，餐食酒水自助。不断有人前来敬酒，姜白芷数着戚半夏已经三杯下肚。第四杯递过来，姜白芷抢到手上，豪言道:我帮戚总喝。 戚半夏面露担忧地看向她:阿芷。 没关系，放心。话音刚落，她仰起纤白的脖颈，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干净利落地喝完整杯酒，一滴不剩。 第五杯，第六杯... 姜白芷接连喝下四杯，脸上红得像煮熟的大闸蟹。 戚半夏不许她再喝，同时婉拒敬酒。最后端起酒杯，直言自己酒量不佳，不能多饮，只能喝完这杯，其他前辈和朋友随意。 深夜，酒会结束，安排好姜陆华，两人坐上回别墅的车。戚半夏状态还好，下肚的酒没有达到往日应酬的一半。姜白芷却不同，尽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脸依然红得可怕。她趴在戚半夏的肩头，软骨无力:热。 车被帘布遮得严严实实，戚半夏看不清外面，询问副驾驶位的人:陶桃，还有多久到? 五分钟。 好。 身上有没有痒?她知道姜白芷酒精过敏，怕她难受。 姜白芷晕乎乎地摇头:上个月工作压力太大，日夜颠倒睡不着，下班回家喝杯红酒助眠，竟然把我过敏给治好了。 自己的胰腺癌都能逃脱，戚半夏不足为奇，但仍然嗔怪一句:那也不能喝太多。 姜白芷嘟囔道:我不喝，你就得喝。 我答应你，会有分寸，以后都少喝。 嗯。 下了车，一红一蓝的背影跌跌撞撞地朝别墅漫步，摸钥匙开门。 客厅暖黄的灯甫一亮起，姜白芷在白胖的注视下扣着戚半夏的细腰，喉咙动了一下，呵气如兰:热。 第70章 玫瑰 白胖看着呢。 锁着。 你这个妈,第一天回家就想把孩子锁了?戚半夏察觉姜白芷有松手的趋势，轻而易举从她怀里退出，放下包,换上拖鞋。 孩子会妨碍两个妈做重要的事。 戚半夏明知故问:什么重要的事?她把跟在脚边的白团抱起,往楼梯的方向走。 姜白芷紧随其后,泛着绯红的面上笑意璀然:你知道的。 哺。白胖眯着眼,惬意地趴在戚半夏怀里，下一秒，绵软的人肉垫消失,小粉爪只能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巨大的反差。 晚安。二楼猫屋的门被掩上，白胖瞬间置身黑暗中。爱真的会消失，小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戚半夏无动于衷，拧动了钥匙，把门反锁。 姜白芷诧异地看向她。 戚半夏随口解释:你不在家的两个月，白胖学会了开门。 姜白芷笑意加深，揶揄她:所以说，某人上一秒还怪我对白胖无情,下一秒居然亲力亲为。话虽如此,她忽然间右手上抬,揽着戚半夏的后背,将人逼近墙角。 阿芷。戚半夏嗔她，想推却推不开。 下午有人打扰，现在姜白芷轻蹭戚半夏,软语哄道，帮我下凉，好吗? 戚半夏低喘着气,被她撩拨得差点丢弃盔甲，理智彻底失去前，终究咬牙再次推动肩膀。 没卸妆。 两个人其实都有点轻微洁癖，化着妆做什么，平时清醒的时候断然不会。 ------------------------------------- 姜白芷乖巧停手，听话地分头行事。今晚酒喝得多，不宜洗澡，只打算简单卸妆和洗漱，因为喝酒确实上了头，她的动作缓慢，戚半夏清洗完从浴室出来，她才刚卸完妆，刷了牙，正细致地搓洗着双手。 修长且指节分明的十指，看上去非常适合弹钢琴，但自小对音律一窍不通的她紧锣密鼓学习两年，却只学会最基本的儿歌，似乎有点暴殄天物。 干湿两分的浴室，戚半夏勾着唇立在她身后。不由自主靠近，伸长手贴紧姜白芷后背，绕过她的腰，捉住双沾染泡沫的手，嗓音慵懒撩人:我帮你。 姜白芷任由她握着，轻轻揉搓，心弦像是被什么拨动，热意直往上涌，似乎又醉了几分。她喉咙微微滑动，顺从心意，偏过头吻住戚半夏的薄唇，低声道:千净了。下一瞬回转身子，搂着她纤腰的手臂用力，将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卧室移步。 戚半夏窝在她的怀里娇嗔:放我下来，你去哪里学来的狗血言情剧霸道总裁套路。 我不是总裁，戚总才是。 放我，戚半夏垂手翟也腰上的肉，下来 踏进主卧的瞬间，人被放下，戚半夏唔的一声，手臂条件反射挂着她后颈。 乱动，就不怕摔着?姜白芷啄吻戚半夏的眼角，鼻尖，抱着人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靠着衣帽间米高的软凳,她才停下。 不知不觉间，系着带子的酒红色睡袍滑落于地。戚半夏只有死死抓住她逐渐下沉的肩膀，才不至于向后仰倒。 阿芷戚半夏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渐渐氤氲起撩人的雾气，含糊其辞唤她，感受着热吻肆意往下。 ...... 不知何时，戚半夏闭着眼，脱力般靠着她的肩膀喘息缓解。忽然感觉到手腕一凉，蓦地睁开眼，只穿着胸衣的姜自芷映入眼帘，以及自己的两只手，被酒红色睡衣系带绑在了一起。 她看到姜白芷狡黠笑:说到做到。随即便失重，身子腾空，被她抱起。 从衣帽间到沙发，再回到床上。 待最后一波余韵退去，姜自芷才松开戚半夏手腕的束缚，被欺负狠了的人猝不及防翻身，把她压制在下，在肩头情不自禁咬了两口，留下深浅的牙印。 随后，一滴滴隐忍许久的清泪从眼角坠下，事后哭，也算进步吧? 姜白芷把人搂在怀里，脸颊亲昵地增她，细心温柔地安抚。 良久，像平常闲聊那般，姜白芷询问出声:豆豆，如果只有你重生回来，却不再主动，我们是不是就此错过? 自从那天说开两人都是重生，还没有机会深刻交流。 阿芷...戚半夏哑然，因为她也不知道。一只鸵鸟，遇上一头失去骄傲，万念俱灰的狮子，怎么擦出火花?也许只是一辈子的亲人，离婚后不甘地看着对方嫁人;也许下半辈子无依无靠，再走到一起...... 姜白芷循循善诱:你担心历史重演，不想成为我的累熬。 戚半夏反问她:阿芷，换作你呢?明知未来无果，还能做什么? 姜自芷用额头蹭她的额头: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有限的事。 不一样，倘若没有你的坚持，这一世，我不会向前跨半步。戚半夏斩钉截铁回答，就算再来一次，也是相同的选择。 哪有那么多再来一次? ...... 两人就此展开的讨论，终究没能达成一致，也无法说服彼此。除非真有那么一天，身处对方的境地,才会明白。 兴许是今晚太过劳累，戚半夏侧躺在她怀里聊天，到底扛不住疲倦，逐渐沉沉入眠。即使感觉到姜白芷帮自己清理，也不愿睁开眼。但是不知过去多久，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重响，黑暗中，惊醒的她循声下床，踩着光脚，背影踉踉跄跄，神情慌慌张张。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第71章 广白 姜白芷帮戚半夏清理干净，酒醒的她轻手轻脚端着木盆走回浴室。冲完澡，刚关了淋浴器，穿上睡衣,眼前突然黑蒙。她下意识伸手去触左侧的洗手台,身子也跟着移过去一点,再往上摸索,够到架子上眼镜旁搁置的手机。左手拇指捏着屏幕边缘,终于按下home键，屏幕亮起,但人的眼眸仍是茫然无神。 她微蹙着眉定了定神,弯下腰，双手描墓身边的障碍物，确定自己的朝向，小心翼翼往窗边挪，掀开戚半夏洗澡时拉拢的帘布。 皓月当空的夜晚，她看到的却是黑茫茫一片。不管遇到什么事，姜白芷素来气定神闲，然而此时此刻,身为医生的她,似乎已经有所意识。 去年受伤,颅内压增高引起视乳头水肿,出现一过性黑蒙的症状，姜白芷并未大意，一直关注,定期复查,万幸没有恶化的趋势。今年二月初，疫情席卷,视物模糊两次，很快便恢复，她以为是过度疲劳的缘故 越往深处想，她像是遭受无法承担的刺激一般，神情仓皇无措，身子摇摇欲坠。 其实头顶的暖光自始至终都映照在她线条柔和的脸上，她的局促和不安，以及胸前渐渐急剧起伏的呼吸显露无疑。 良久，兴许是倚靠在瓷砖的时间太长，姜白芷后背冰冷，缓慢站起身，企图挪去浴缸外侧的矮凳。可是，当她移着如履薄冰的步子前行，却因为脚下的水渍忽然打滑，猛地向前扑倒，慌乱间看不见，摸不到支撑物，只能条件反射用手臂护着头。 ...... 戚半夏奔进浴室，手还搭着门把，入目的是姜白芷狼狈地侧躺在地上，似乎听到脚步声，偏头背对着她。 阿芷!戚半夏被吓得面上血色尽褪，疾步冲到姜白芷身前，想去扶她。 姜白芷没应声，双手支撑着地面蹭起来。 伤到了吗?膝盖怎么有淤青?戚半夏以为她只是摔倒，紧握着姜白芷的手，一边查看，一边担心地问，手肘也磕破皮，还有哪儿? 膝盖不是，只有肘部疼。对方所有的表情姜白芷都瞧不见，但能猜到，她收敛脸上的衰颓，挤出抹清浅的笑，声音喑哑，就是眼睛。 戚半夏的心咯噔一下，抬起手在姜白芷眼前晃了晃，这才发现她双眼没有光，失去往日的神采。 姜白芷感觉到眼前的风，伸手触及，再一点一点用温暖的掌心包裹戚半夏指尖颤抖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还省去戴眼镜的麻烦。 医院，我给哥打电话。 姜白芷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矮凳上等候，她紧攥着木质的边缘，唇角努力往上扬。 戚半夏给戚远志和陶桃分别去了一个电话，随后穿上一件浅色风衣，折回浴室，半蹲在姜自芷身边。抬眸看着她想抓自己，却因为摸不着，无处安放的手，喉头发紧，瞬间红了眼眶:阿芷，我们换衣服。 她俯身想抱姜白芷，跟前的人已经撑着矮凳站起来，反过来握住她刚放在腰间的手，温声细语:我自己试一试?再向上挽着她的手臂，补充道，你带我过去就好。 戚半夏不强求，把门敞开一点，细心地用脚移开障碍物。姜白芷跟着她亦步亦趋往前走，空闲的左手颓然垂在身侧，唇边笑意慢慢转为苦楚。 阿芷，床。 还是慢了一步，姜白芷右腿已经撞到床角，发出砰的一声，戚半夏破碎的心像是又被剜一下，握紧她纤细的手。 姜白芷摸索着坐下来，笑着告诉她: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戚半夏没有问出声，通红着眼等她动作缓慢地扣好胸衣扣，才拿起长袖薄衫，怕对方再拒绝，先低声征求同意:我帮你套个头，好不好? 第50章 姜白芷轻抿的薄唇颤了颤，终归颔首答应。 ...... 15分钟后，两人坐上车，陶桃刚和赵若若吃完夜宵，因此由赵若若开车，陶桃坐在副驾驶导航. 车厢异常沉寂，姜白芷闭着眼睛，戚半夏和华雅的眼科权威联系，安排司机去接王教授。中医院距离别墅最近，凌晨12点半，小车在急诊门口停稳。戚远志推来一架轮椅，戚半夏护着姜白芷的头从后座矮身下车。 经过眼部，脑部和其他基础检查，空旷的走廊，数人一声不吭地围着轮椅等待结果。期间中医院眼科主任，神经内科主任和华雅王教授赶来，需要悉知姜白芷的既往病史，戚半夏和戚远志进入检查室，起参与会诊。 戚医生提到的视乳头水肿后遗症，检查结果显示姜医生双眼一切正常，颅内也没有占位。 戚远志问:会不会是急性神经炎? 王教授摇头，神情严肃:根据初步诊断，患者应该是不明原因失明。 戚半夏疾声厉色:什么是不明原因?怎么治疗? 戚远志给她解释:治疗需要对症，也就是小芷不需要接受治疗。 不治疗怎么痊愈? 科学实践者王教授竟会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刻，他抱歉道:可能过两天就复明，也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切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戚半夏的脸色随着王教授的话语霎时惨白。这四个字，就像魔咒般，在戚半夏耳边叨念，她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回忆起那些零零散散的梦境，信息在脑海里浮现重组。秋水，多比喻清澈明亮的眼睛，为什么执着于内容?内容也许只是一两句佛偈，题目才能概括。戚半夏的心骤然一紧，阿芷是因为自己才失明，她们重生的代价就是失明! 思及此，戚半夏一直压抑的崩溃情绪忽然涌上来，在众人面前哽咽出声:谢谢，我知道了。随即推开椅子，两三步踱出检查室。当她看到姜白芷的第一刻，不顾赵若若和陶桃在场，瞬间瘫跪在她身前，头埋在膝盖上，泪如雨下，阿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赵若若和陶桃识趣走开，拂晓四点，门诊三楼左侧的走廊，只有她们两人。孤冷的白灯打在戚半夏后脑勺，姜白芷无措地抬手，正好抚上她微卷的长发。 轮椅上的人大概猜到结果不好，深吸一口气，摸索着捧起戚半夏的脸，掌根和指腹轻拭她的泪水，安抚道:怎么会怪你?应该是上次摔伤的后遗症。 姜白芷这般说，却让戚半夏的泪愈发难以控制:不是的，梦里那首诗，秋水代指眼睛，我重生的代价就是你失明，阿芷，我宁愿不要再活世. 还想说什么，姜白芷的掌心下滑，捂住她的嘴，唇边似有释然的笑意:只要你健健康康活着，我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有意义，那不是牺牲，全是我自愿;相反，你若是不在了，我要那眼睛做什么? 戚半夏泪眼婆娑，抬眸看着她无神的双眼，清澈而又柔和，眼角的弯度加深。至下，淡红的唇边一开一阖，强调道，半夏，树不在，山不在，大地不在，只有你在，才是我的全世界。 阿芷。戚半夏心底软成一片，伸手抱住姜白芷，渐渐收紧手臂，她把外放的情绪敛下，至于其他打算，等过一阵再说。因为王教授叮嘱，患者刚失明这段时间，特别需要家人的陪伴，帮助她慢慢适应，建议最好形影不离。 --- 黎明5点多，赵若若上班，陶桃开车送她们回别墅。姜白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需要院方和工会商量，所以在接到通知或者需要评估前，只能待在家中静候。 她在心里给自己做规划，先适应小环境，再适应大环境。 戚半夏一早便和工人联系，请他们把家里的墙角，桌角，以及一切棱角容易撞伤的家具软包。 此时姜白芷刚吃完饭，陶桃帮她倒来一杯温水，嘉盛助理的电话忽然打进来。陶桃一边回话，一边盯着姜白芷，见她没有喝水，便安低头查看和接收邮件。 突然啪的一声，玻璃摔碎的脆响，姜白芷拧着眉下意识向后退一点，裤脚被溅起的水花打湿。 陶桃吓得连声唤:姜医生别动，我先处理玻璃渣。 姜白芷咬着后牙槽，低声抱歉: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麻烦，姜医生你想什么呢?这是我该做的。陶桃正在清扫玻璃渣，戚半夏恰好回到客厅，地板上凌乱的碎玻璃让她顿时紧绷，言语激烈道，陶桃，我不是提醒了以后易碎用品都不能放在阿芷附近吗? 姜白芷解释:我想喝水，才麻烦陶桃。 家里有不锈钢杯，我早上刚拿出来。 半夏姐，是我忘记了。 戚半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善，给陶桃道歉。又觑见姜白芷长裤湿了半卷，靠近她一点，动作轻柔地牵住她的手，温声建议道:阿芷，我们回屋把裤子换了吧。 姜白芷僵直地坐着，原本蹙起的眉头又往中间挤了几分，嗓音似带疏离:戚老师，我自己可以。 第72章 落葵 认识近三十年,戚半夏记忆里，除开读书时对方不许自己称呼她嫂嫂，置气过几次，便从来没有这般模样。 她怔怔地目视着姜白芷摸到身旁的导盲棍,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往楼梯的方向走,迈上木梯时,背影战战兢克兢。 笃笃，笃笃笃听着导盲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戚半夏心口像是痉挛了一下,剧烈地抽痛。然而人终归还是跟在她身后，保持半米左右的距离。 走廊的尽头，卧室门没有掩上，似乎姜白芷刻意留着，戚半夏侧身进去。只见衣柜和大床中间的过道，身形纤瘦的人半蹲着身子，翻找的动作略显慌乱。 以前戚半夏忙，家里收整的杂事都由姜白芷包揽。衣帽间三个柜子全是用来陈放戚半夏的衣物,姜白芷只挂着几件常穿的外套,其余的,都搁在大床右侧靠墙的衣柜。 因此,清楚切的她原本胸有成竹，长裤理应叠在第二竖最底层，为什么没有? 在这里。戚半夏轻扣她的手腕往上,继续说，我收拾储物间的时候，发现三个专门挂长裤的木架子,就拿来用了。 好。姜白芷敛了敛眸，清秀的侧脸转向戚半夏，极轻的声音从她喉咙里飘出，对不起。 周遭突然安静，戚半夏浅浅地呼吸，抬手摸了摸下颌，满手的湿凉。她尽量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情绪，本想哀求，却换作郑重其事的语气开口:阿芷，不要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太剜人心。 她的阿芷，明明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学识，现在却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俱是自己一手造成，哪里还能听她再说对不起.. 豆豆?姜白芷双手向前伸，正好碰到戚半夏的手背，触感带着湿意。她跪坐起来，抬手准备朝上摸，戚半夏却偏开头，转移话题，穿家居裤好吗?粉色，我喜欢，你别扭的颜色。 听你的。姜白芷扑了空，语调怏怏。 最大的悲伤，莫过于你睁着眼，却看不见最在意的人，以及她脸上呈现的喜怒哀乐。 这是正面。两人坐回大床，戚半夏把家居裤交到她手里，明白对方不想她帮忙，沉默着退到边，再退去衣帽间。 衣帽间的软凳附近，酒红色的睡袍和姜白芷昨晚穿的衣服散落一地。戚半夏收拾妥帖，抬眸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眼周的红肿还未消退。再往下，因为刚才打算换衣服，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和胸前，三两个斑驳的痕印，正是昨晚两人情动时留下的见证，几个小时前，她的阿芷，是那样自信，自信得让人着迷与沉沦。 然而现在，从镜子的角落，可以看见身后的人，细微的动作，无一不显露对方生怕自己发现她的狼狈。 心，好疼。 阿芷，我能帮你再自信起来吗? --- 整个上午和下午，姜白芷都待在书房，比着尺子，练习纸上写字。 当归15g黄芪10g熟地10g白芍12g 原本铁画银钩的字写得歪歪扭扭，间距也吃不准，她请戚半夏帮忙纠正，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你要实话实说，不能偏我。 医院应该会评估，我希望至少可以留在门诊。 豆豆，这次可以吗?是不是好些? 戚半夏手里捏着张张写满字的纸，泣不成声. 阿芷，我不骗你。 我相信阿芷定能留在门诊。 间距再小点，慢点写，不着急。 她就陪着她，一字字，句句练习，不厌其烦。 午饭前，戚半夏收到陶桃的回信，城隍庙大门紧闭。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中午吃饭，豌豆炒鸡丁，西红柿番茄汤，素炒凤尾，还有早上孙明芬送来的脚鱼汤。姜白芷嚼着戚半夏悉心准备的菜肴，食不知味，她轻声提议:豆豆，请一个做饭的阿姨吧。 戚半夏皱眉，和她半开玩笑道:为什么?阿芷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是不是豌豆炒鸡丁肉有点老，素炒凤尾盐放多了。 姜白芷摇头否定:公司的工作多，电视台主持录播你也需要提前准备。 上午姜白芷写字，戚半夏在身旁视频开会，忙前忙后，她虽然瞧不见，但能听见。 戚半夏闻言，放下端着的碗，轻握她的手，说:公司需要处理的事务不多，荷姐都已经过目，我只用检查再签字。 我不想你太辛苦。 戚半夏眸底的光瞬间暗下来，被姜白芷握着的手微微一颤，下一刻便听她软了声音补充道，省去做饭的时间，我想你多陪陪我。 戚半夏暗淡的眼波漾了漾，神色轻快了不少:我先咨询平时在家做清洁的周阿姨，信得过。 姜白芷听她答应，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开，继续慢吞吞地往嘴里添食。 一连几晚，两人睡觉相隔甚远，戚半夏记在心里，但是今晚，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洗完澡，帮姜白芷吹干头发，对方又躺回大床的一隅，戚半夏收好电吹风，跟着贴过去。 她轻吻姜白芷的耳朵，眼角，最后吻到那微凉的唇。 吻渐渐热烈，但她感受到的回应却颤亶颤巍巍，充满苦涩。 阿芷的唇在发抖。 威半夏哑着噪子祈求:我们还和以前样，好不好。 姜白芷闻言，心里紧绷的弦几乎要断。她咬着唇，在心底一遍遍地诉说:可是，我看不见你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枕上的人右手温柔地插入戚半夏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一边扬起纤白的细颈，轻启双唇，主动去迎合戚半夏的吻，眼角，一滴清泪飞快地滑落，没入髯间。 缠绵的接吻后，戚半夏心口发烫，被她抱着，脸贴在心脏的位置，低声道:阿芷，明天我陪你起去医院。 让张师傅送吧，评估测试没那么快。 戚半夏嗔道:又唬我，哥说最多一个小时。 姜白芷柔声解释:早上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窝在侧颈的人蹭了蹭肩头，似乎想到什么，蓦然开口，征求她意见:我们公开吧。 姜白芷知道对方此时公开的原因，心头发软，轻声唤她:豆豆。 等我准备万全，公司和电视台那边，还有医院，会先和院方领导沟通。她执着姜白芷的手，字句道，阿芷，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起。 她抬起头，身子往上蹭，把姜白芷的耳朵覆在自己胸口，缱绻万分:姜白芷，你听得到吗?戚半夏想辈子陪着你。 姜白芷心尖一颤，眼圈泛红，好不容易从齿缝间挤出声:豆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她，回应道，我听见了。 我会努力变得自信起来。就像知晓对方的心思，她在心底默默地承诺。 --- 翌日一早，戚半夏亲自开车送姜白芷去医院。下车后，由戚远志陪同姜白芷进入会议室。评估专家六位，分别由燕阳市卫生局，燕阳市医协会，中医院院方领导，专科权威组成。首先询问姜白芷的意愿，了解她希望继续留在医院工作，开始评估。 第一步，辨证开方。评估组请来三位癌症病人，分别让姜白芷把脉，问诊。 患者1，气血亏虚的症状，需要辨证的给予一些补气养血的中药，例如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常用的一些中药像黄芪，党参，茯苓，白术，当归，熟地，白芍等来加减应用。 评估组肿瘤科专家欣慰地点头。 患者2，化疗前后有明显的消化道反应，可以在辨证的基础上加用一些降气，顺气，止吐，止呕的中药，经常用的，比如生姜，半夏，茯苓和旋覆花。 患者3，气滞血瘀，出现心烦、大便干燥、失眠、面色晦暗。可以使用血府逐瘀汤加减，采用川牛膝、当归、柴胡、川穹、红花、元胡、桑枝，如果后期发生咳血可加三七粉。 卫生局的代表问:面色晦暗，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白芷正面回应:根据经验，以及患者自述。 医师协会副主任郑重其事地反驳:经验不能当饭吃，更不能随便给病人开方子，这次虽然没错，以后呢? 第51章 中医院工会负责人解围道:好，这些不提，进行第二项评估。 写方子。 电子科技日新月异，门诊为节约时间，一般直接打印处方单。姜白芷情况特殊，则需要手写处方单。评估要求，根据先前三位患者的病情，手写三张处方单。 戚半夏陪伴姜自芷练习几日，效果明显，专家组没有提出异议。 最后项，心理测试。听20道题，以最快的速度选择答案。 9点10分，评估结束，姜白芷被请出去等候通知，评估组进行讨论。 她在专业上没有问题，我觉得应该给机会。 配个医生跟着? 医生协会副主任义正辞严道:肿瘤科关乎生命，患者随时都可能濒临死亡，她不再适合待在肿瘤科。 她主要研究方向就是肿瘤，今年还有立项。 可惜了。 待在病人少点的科室吧，只坐诊，不临床。 卫生局代表赞成道:我同意。 你们医院不是有治未病中心?主要服务的是健康人群、亚健康人群、大病初愈的康复人群，帮患者调理身体，她应该能行。 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总比没处可用强。 身为评估组组长的卫生局代表最终拍板，医院工会代表通知门外等待的姜白芷。 恭喜姜医生，你可以继续留在门诊。 姜白芷心中阴雨的天空，像有太阳拨开愁云，嘴角勾起抹笑。 治未病中心，职称不变。 此话一出，姜自芷呼吸忽然一窒，数秒之间，垂在右侧的拳头收紧，又松开，最后微微一笑，诚挚道:谢谢。 这样挺好，她要学会满足 第73章 橘白 工会代表告知姜白芷,最终评估结果还得等卫生局和中医院下达正式的书面通知。她表面坦然接受，决定先把放置在办公室的物什带回家，因此麻烦戚远志帮忙。 3月末的燕阳正是季春时节,隔着一层玻璃，窗外大雨倾盆,寒风凄凄,瓢泼的雨像是能将燃烧的火瞬间熄灭;窗内,虽说暖气已经停止供应，但是十几位医护人员把肿瘤科二线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气氛热闹且温暖。 来了吗?一个医生问? 把风的护士摆了摆手回道:还没,姜主任走得慢。 我必须亲自认个错，去年背地里讲姜主任坏话。 加我一个，我就是典型仇富心理，总想念叨两句。 这次疫情，我们科室工作时间最长的就是刘主任、姜主任和老马，老张媳妇生二胎，姜主任还帮忙值过一次班。 来了，来了,姜主任和戚主任起。 跟着视线望去,二线办公室对面的走廊,姜白芷一身浅色休闲打扮,依靠着导盲棍缓慢前行。偶尔两三个认识的人打招呼，她颔首回应。这条上下班来往的必经之路，如今陌生得害怕多走半步就会错过。 右转,小心脚下。戚远志提醒她。 姜白芷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表情:谢谢哥。 直走15米左右。 多了，回头。姜白芷不愿戚远志帮忙搀扶，所以不是走偏就是走多。 这里。两次给姜白芷清创的虞护士上前揽着她手臂,热络地说，，姜主任，你扶着我的手腕。失明的人最好是让她抓着你，更有安全感。 小虞?姜白芷凭声音辨认。 我们给你补过生日。 生日?姜白芷右手轻轻地扣在虞护士的手腕上，满脸疑惑地跟随她走进办公室。 姜主任，生日快乐。十几名医护同事异口同声道。 蛋糕在这边。小虞笑着带她过去。 我们先唱生日歌?一位医生提议。 还在发蒙状态的姜白芷双手合十，诚挚道:感谢大家，但是我的生日在2月初。 护士长插话:姜主任生日那天我们都在战斗，今天补上。 等一下，怎么把我给忘了?赵若若轮转到急诊科，中午来不及吃饭就往肿瘤科赶。 若若不是姜主任学生吗?起个调。 行啊。 赵若若起头，十几位同事跟着唱。姜白芷从未感受过这般氛围，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与同事融洽相处的环节总是缺失。以前怕麻烦，现在觉得可能其他人都不待见她。 许愿，吹蜡烛。我们的共同愿望，就是姜医生早日康复。 谢谢，谢谢大家。姜白芷工作的时候向来寡言，此时眼前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心田却淌过汩汩暖流,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谢。 姜主任，我是长舌男小王，被戚主任抓现行那个，真诚地给您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我，每次教学查房，姜主任虽然严厉，但是确实能让我学到不少。 姜主任，我们瞧着你喜欢戴手表，就凑钱买了触摸款。 年轻医生送上礼物，姜白芷无神的眼眸有水光荡漾，无法拒绝，只能收下。她甚至开始奢望，上天怜悯，能够再次回到肿瘤科工作。 戚远志在一旁安静地收拾妥当，姜白芷吃完小块蛋糕，两人告辞。角落里，不置一言的张主任忽然站起身，手里拿着什么，朝他们走去，诚恳的语气道:小姜，不知道送什么，就请人帮忙把文献传到里面，可以听。你的研究项目，我给刘主任说全力支持，所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哇，难怪张主任前两天半夜加班。 谢谢张主任。姜白芷捏着手里的听说本，由衷道。 我们静候姜主任回来。 姜白芷对着众人轻轻鞠躬，她没有说话，嘴角噙着一点苍凉的笑意。卫生局那边，也许两三个月，可能一年半载，得到一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这是她从小到大都热爱的职业，大概真的要做好放下的准备了。 因为，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帮助别人? --- 3月29日，同时也是电影《无途》的首映。万禾影院的首映礼，时祯身为主演当然会参与。现场普通观众不多，只放开20%，另外邀请媒体、院线和其他业内人士。朗亦秋却和一位提前两个礼拜只抢到靠边位置的观众换票。 女孩有点犹豫:我和男朋友坐起。 朗亦秋见她拿着时祯的小灯牌，直截问:男朋友重要还是时总重要? 女孩义无反顾把电影票放进朗亦秋手心:换。我愿意为时总弯。 于是朗亦秋和一个眼神哀怨的男孩隔位而坐，等待首映礼开场。 活动顺序繁杂，音乐响起40分钟，主创人员才依次登场。因为疫情后续影响，都戴着口罩，时祯身穿简单的礼服，站上主台就往嘉宾席张望。她好似发现那个位子坐着人，眉目逐渐舒展。 活动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演员互动，其他明星大多邀请场外好友帮忙宣传，只有时祯例外。 我想抽取台下位观众。 主持人热场子道:时姐随便挑。 三排左数第六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第三排瞭望。 啊!是我吗?我是六号。那位和朗亦秋互换电影票的女孩兴奋地叫。 时祯听着声音，眉头几不可察蹙起，不是她。 工作人员将话筒递过去，主持人问她:话筒拿好了吗? 阿阿阿，我好激动。女孩按捺不住心情。 先自我介绍下? 我姓鲍，喜欢时总六年。今天真是幸运日，说实话，这张票是另外人换给我。当初怕她是骗子，现在我要感谢她。女孩朝朗亦秋的方向鞠了躬。 时祯的视线跟随着女孩鞠躬的方向，在影院第八排角落觑见一个身影，心蓦然一颤。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躲? 现在把时间交给时姐，可要做好准备回答问题。 时祯接过话筒，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请问，这次我饰演的角色叫什么名字? 古嘉辛，madam koo. 职位? CID高级督察。 主持人察觉时祯没有聊下去的欲望，接话笑着说:果真是时姐资深粉丝，稍后台下领取小礼品和亲笔签名照。 女孩猛然点头，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做梦一般。 然而台上的时祯，自从交出话筒，便一直黑着脸。首映礼结束，她婉拒剧组的聚餐，离开影院，刚坐上保姆车，即刻拨出朗亦秋的电话。 21秒对方才接起。 喂，时祯姐。强装淡定的语气。 时祯稍微敛下情绪，温声问道:亦秋，今晚你在现场吧? 在。简洁明了，时祯差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干脆开门见山，为什么换到第八排? 第三排距离太近，不喜欢。 时祯呼吸渐渐变得沉重:亦秋，那个位置我故意留给你的。 此言一出，话筒的另边陷入短暂沉默，两方僵持 时祯张了张口，打破僵局，抱歉道:对不起，没有事先询问你的意愿。 但是下一秒，她听见朗亦秋颤抖的声音，更为刺耳的话:不用可怜我，也不要施舍我。 亦秋，你误会了。 时祯姐，你现在的反应大概只是不习惯，时间长一点，或者换一个人就能慢慢恢复如初。朗亦秋和闺中好友私下聊天，提及暗恋对象，她们的建议都是远离。 自己只是替代品，不能腆着脸再贴上去。因为她依稀记得，时祯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像极了我的位故人。 我决定挥别过去。时祯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此时此刻，心里挠心挠肺般的难受。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朗亦秋，她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试一试。 然而她却没料到，那个曾经保证会永远等在原地的人，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放弃，远离。思前想后，时祯再次鼓起勇气，低声道:亦秋，有些事，只能当面聊，今晚空闲吗? 还在影院停车场的人撒谎:很忙，我马上到家。 时祯追问道:明天呢? 最近都挺忙，抽不出时间。 那我们再约，先排队。 朗亦秋因为对方的执意又开始纠结，苦恼的语调叫她名字:时祯姐。 好了，不打扰你，改天再约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时祯没等她回应，直接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恍如隔世，33岁的人，脸皮竟然比年轻人厚。 钟易也说过，她在特殊的人面前，不仅脸皮厚，还有很多花招，真是这样? 那边朗亦秋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没缓过神。当面谈什么?她今晚怎么了?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无数个问题萦绕在朗亦秋的心中，越想头越疼，看来又该找闺蜜聊聊天了。 不远处，戴着帽子，手挽手的两个人耳语道:桃，你看那是谁? 朗亦秋?内部消息，时祯姐给人留了一张票，按理说今晚互动的人应该她，但是突然变成粉丝。 赵若若沉思道:有猫腻。 你看谁都有猫腻。 那我和你有猫腻吗?赵若若伸手去拉陶桃的手。 陶桃红着脸:去，我还没答应。 答应什么?我可没说。不过某桃肯牺牲色相，和我一起戴丑帽子，已经感恩戴德。赵若若稳稳地牵住陶桃的手，头往外蹭，企图继续观察朗亦秋。 陶桃拽着她:走了，出去吃饭。 行，你请客，看在我替师父整理文献的份上。 第52章 半夏姐拜托我帮忙添置一些常用的中药。 交给我办。 第74章 蜀椒 姜白芷主要的活动场所从三楼书房换到一楼客厅。戚半夏专门为她开辟一亩三分地,书桌一张，DotBook一台，盛放常用中药的小抽屉39个。姜白芷当天想看什么书,戚半夏提前帮她下载，可以听读和触摸,并且能够随时暂停。 赵若若偶尔会和陶桃一起上门,陪着姜白芷闲聊医院发生的趣事;或者打乱二十几种药材,她依靠嗅觉重新归位。赵若若总是惊叹姜白芷辨别的精准和速度，自己蒙着眼睛,规定时间内最多认出十种。 日子仿佛她期望的那般,安安稳稳地从指缝间溜过。姜白芷虽然依旧沉默少言，但好歹不再过于排斥她的盛情。只是变得愈发被动，牵手，拥抱和亲吻，这些爱人之间最为普通的亲密，都是戚半夏主动，而她就像完成任务般承受。 戚半夏看在眼里，心尖揪着疼,却不想强迫对方。有些事情,说出口,可能难受的就是两人。 她不愿。 清明,姜白芷和戚半夏回燕北老家扫墓祭祀。4月7日，旧历3月15，返回燕阳的路上, 收到陶桃的消息,城隍庙仍然空无一人，戚半夏心力交瘁,加上水土不服，坚持了几日，终究还是病倒。 上呼吸道感染，扁桃体发炎，深夜39deg;高烧，浑身发凉，咳嗽难忍，自然瞒不住姜白芷。姜白芷颤抖着手接过体温计，再给她把脉，确定病症，站起身摸着导盲棍就要往外走。 戚半夏双手撑着床畔坐起来，哑着嗓子急切问:阿芷，你去哪? 先吃退烧药。她转身，急不可待抬脚，右腿磕在床柱子上，不管不顾继续走。戚半夏不放心，掀开被子下床，整个人就像踩在云朵上，步子虚虚浮浮。 门外走廊的墙面，根据姜白芷的身高，安装着凹凸不平的提示。圆点右转，三角形上楼，方块下楼，然而此时，手握导盲棍的人心急如焚，磕磕碰碰前行，下楼迈步的瞬间因为平时喜欢跟脚的白胖干扰，身子猛地前倾，幸好戚半夏及时伸手拉住她。 别急。戚半夏担心，所以没有披衣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冷得咬着唇闷咳了两声。 姜白芷抬手往她的方向探，触到身上的薄料和手臂光滑的肌肤，秀眉霎时蹙紧。戚半夏反捏住她的手，商量道:没关系，等我回屋套件衣服，再一起下楼? 姜白芷没吭声，茫然地点了头。她听着戚半夏的脚步声渐远，心底升起浓浓的悲哀与绝望。人都有年老病弱的时候，这仅仅只是小病，万一以后对方急需救治，单凭自己这个瞎子，能做什么? 走廊里，头顶是昏暗的灯光，长袖下，姜白芷空闲的左手紧握成拳，指尖惨白。 她遍遍地问自己。 答案是什么都做不了，连最基本的，打120急救电话都比别人慢许多 戚半夏穿好外套立在门外，还没接近，就敏锐地捕捉到姜白芷的情绪。她压制着声音轻咳，不疾不徐走到姜白芷身边，见她已经收敛方才萧索的神态，更是心疼。下一秒，伸手将对方握成拳头的左手一点一点打开，动作轻柔地包裹，一字一句开口道:只要阿芷牵着，我就不会冷。 姜白芷怔愣了一下，喉咙涩得发紧。 阿芷。听着戚半夏的轻轻呼唤，她颤了颤唇，终于低声答应:好。 --------- 经过几天的调理，戚半夏差不多痊愈。22日收到好消息，逢1、3、4的上午是姜白芷坐诊时间，治未病中心02号门诊室，配备一名实习医生协助她。 当天下午，戚半夏和她商量，把白胖寄养在戚家，毕竟猫爱跟脚的习惯，让人很难安心。姜白芷强忍着不舍，同意了。 23日，星期四，已经许久没有早起的姜白芷7点不到便精心穿扮等待出门。司机开车，陪同的威半夏，觑着她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了唇。 她的阿芷，一定能慢慢找回自信。 7点36分到达门诊部，治未病中心在一楼，此时医院门口已经开始排队测体温，姜白芷从后门进入。 又穿上那件神圣的白大褂，换衣间里，虽然看不见，但她站在穿衣镜前，双手摸索着，细致地整理衣领和袖口，再扣上扣子。 热泪盈眶。 姜主任，我是实习医生刘颖。实习医生拉回她的思绪，7点51分，两人朝门诊室走去。诊室外已经站着三三两两的病人，翻看手机或者盯着医生介绍栏。 我看她上过电视，好像是肿瘤科，怎么又到治未病科? 管她什么科，能治好病就行。 是她吗?医生怎么会是盲人?几个人交头接耳，姜白芷从他们身前路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门诊室里，刘颖打开电脑，查看今天的门诊量，提醒她:姜主任，一共12个。 姜白芷重复道:12?据她了解，治未病中心上午的门诊量大概45个左右。 刘颖知道原因，找个借口敷衍:嗯，可能周四，大家都忙着工作。 姜白芷似乎反应过来，扯动嘴角露出一点笑:叫号吧。 第一位患者35岁，常年受失眠困扰，每天最多睡3个小时。她进门就坐到刘颖旁边，把排号单递上前。 医生在那，我负责记录。 女患者问:她个瞎子，能看病? 刘颖解释道:姜主任博士学历，经验丰富。 女患者半信半疑坐过去，试探性地伸出手，姜白芷摸到她的手腕，切脉，询问病证，最后埋下头专心写药方。 娟秀的字迹，只有极个别字间距稍微不同。女患者拿在手上，浏览两遍，还是不放心，又将处方单拿给刘颖掌掌眼，语气还算委婉:医生，你帮我看看主任写错字没有。 刘颖检查遍，递回去，说:没问题。患者这才收好处方单，出门缴费领药。 姜白芷心如明镜，不断告诫自己尽量甭往心里去，既然选择站出来继续工作，就应该承受他人的质疑。 第二位患者约莫34岁，工作10年的他晚上睡觉经常起夜，造成第二天精神状态极差。他在门外听说医生是盲人，掩上门就直接对着刘颖道:你也是医生吧?能看病? 嗯。 男患者不藏着掖着:我不放心瞎子，就你给我瞧。 刘颖看向姜自芷，面露为难道:姜主任，这 没关系，我协助你吧。姜自芷咽下苦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控制不住发颤。 好难，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好累，快坚持不下去了 --- 今天是农历四月初一，姜白芷下车后，回家的途中，戚半夏突然让司机调换方向。陶桃告诉她，城隍庙应该还在检修，女人充耳不闻。 上午约莫十点，小车在城隍庙附近停稳，戚半夏一个人下车前往。明初修葺的城隍庙，外表看着陈旧破败，暗青色的大门倏而推开，门口却没有人，她在进门之前发微信嘱咐陶桃:如果我11点没出来，你们先去医院接姜医生。 随后，她捭了捭身上的雨滴，伞放在脚边，踏入门槛。大雨如注，四周除却雨声，出奇的静谧，环境再次与梦中重合，戚半夏踩进大殿，神像前寥落的香火缭绕，她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 城隍爷，信女不知执意如此有没有意义，也不知梦里出现的记忆是否真实，只求一个明白，只求心中念着的那个人安然无恙。 她一次又一次叩拜，没有停歇，额头由白变红，隐隐作痛，鲜血顺着眉心往下淌，模糊在纤长的睫毛上，天旋地转的感觉。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忽然明灭变幻，场景依然，身前的蒲团却跪着姜白芷的虚影。 戚半夏阳寿已尽，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您刚才所说，我愿意命换命，还有，重生的她，必须身体康健。 穿白色长衫的男子笑道:竟然加条件。 姜白芷不卑不亢:横竖都到这斯境地，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失去光明呢?你抽到秋水篇，她重生，你就等同于坠入深渊，永远置身黑暗。不会后悔? 她看见，姜白芷眸底的微光闪着坚毅，坚持道:不悔。 永远戚半夏蓦地从幻影中清醒，瘫软在地的她声嘶力竭，口中喃喃自语:不行，不可能。半晌，她像疯魔一般，跪坐起来，不断叩首祈求，有没有其他法子，或者停止交换，她不要重来一世，不要姜白芷遭受一生磨难。 然而，不管她怎样嘶吼，周遭没有一点回应。崩溃间，戚半夏的余光落在蒲团边一个泛黄的信封上，她心跳得很快，哆嗦着指尖，一点点拆开信件，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只有八个字: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重生是因?失明是果? 如果说，来之前仍抱有一丝希望，而今，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结果显而易见她的阿芷，再也不能亲眼瞧见太阳升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里紧攥的信纸慢慢变得褶皱，戚半夏痛哭出声，泪水模糊她的视线。 良久，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跨出城隍庙的大门，却在听到陶桃打来电话，说出的第一句，向前瘫了下去。 半夏姐，姜医生不接电话，门诊室也找不到人。 第75章 竹苓 门诊量锐减.十点不到，结束坐诊的姜白芷握着导盲棍漫无目的地在医院游走。门诊部，天台,住院部,最后在综合大楼4层右侧的大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 路上她走得慢,磕磕绊绊,加上询问身边的人,11点半才摸着座位扶手慢吞吞坐下来。 2排6号，三年前,入职的第一天,地就站在这个位置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往事历历在目，誓词言犹在耳。 相反,随之而来的质疑却直翟戳肋骨,疼得姜白芷满脸水痕。 盲人当什么医生?自己都是病人。 治坏了怎么办?谁负责? ...... 她其实极少流泪,自小就养成坚强的性子。懂事以后，只在吴柳亡故以及戚半夏重病、离世的时候崩溃。 但是此时此刻，某个念头几乎占据主导。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清明和表姐促膝长谈,她说,如果有一天，熬不下去，又不想再麻烦别人，就回老家生活吧。开个中医铺子，姐妹们互相帮衬。 她回答，半夏不是别人。 当晚，姜白芷一口否决，因为她了解戚半夏，假如知道自己躲起来，对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况且，亲身承受死别的锥心蚀骨，她舍不得再让两人一起经历生离。然而月中戚半夏生病发生的小插曲，还有今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职业，令她不得不重新思忖。 姜白芷恹恹地倚着椅背，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淌下，她在心底喃喃自问:究竟怎样的选择才对你最好? 她早已不是幼稚的年纪，一声不吭远走他乡，绝不可能。父亲，半夏，以及半夏扛起的嘉盛都必须纳入考虑。所以失明的一个月里，不管再难，依旧坚持着走下去。现在仔细想来，如若安排好父亲和嘉盛呢?在工作上，请求祖阳堂哥和荷姐多照应半夏。 至于她们之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能不能放下执念? 她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反而右手不自觉地伸进衣兜，终于留意到里面喋喋不休振动的手机。 保姆车上，戚半夏第六次拨出姜白芷的号码，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阿芷只是没听见，或者医院有急事，人却像被一刀一刀凌迟一般，疼得摧心剖肝。支开司机和另外一个正给她额头止血消毒的助理，咬着牙，泪水蓄积眼眶，在姜白芷接通的第一秒，从两颊滚落。 阿芷，你在哪?戚半夏胸腔迅速地起伏，她听见，话筒那端的呼吸声随着这句话，忽然变得沉重而又急促。 她开始设身处地思考当初自己推开姜白芷，对方的心境，近乎乞求的哭腔道:阿芷，让我当你的眼睛，好不好? 那边依然默不出声，戚半夏难受得喘不过气，压抑的情绪一点一点释放，正话反说地抱怨:姜白芷，这世，是你先开始的。 她又说起那些年和对方执手的岁月。到最后，似乎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像在质问，更像是绝望道:阿芷，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窗外大雨滂沱，戚半夏怔怔地望着玻璃上凝聚成河的水线，半分钟前，她收到陶桃发来的短讯:姜医生10点就离开医院。手机渐渐滑落身侧，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话筒突然传出哽咽的嗓音，仿佛寻到靠岸港湾的水手，倾吐最能让彼此产生安全感的话语:半夏，接我回家，好吗? 她输了。 --- 回家前，戚半夏遣走做饭的阿姨，接近3点亲自下厨。还算宽敞的厨房，姜自芷安静地坐在她身后的木凳上，好似方才遭受浩大的劫难，两相无言，暗自疗伤。 第53章 戚半夏切着砧板上的蔬菜，静默了良久，才低声企求道:阿芷，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姜自芷不答反问:半夏，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戚半夏轻轻地嗯了一声。 电视台采访医生，临时加一个麻烦吗?4月初，院方曾经征求意见，她因为不想声张，不想博取同情，给拒绝了。姜白芷抬头，清幽的眸底水汽氤氲，像是可以看到身前的戚半夏一般，轻声补充道，想告诉大众，疑难杂症我可能无法保证诊疗的准确性，但是养生和调理方面，应对肯定绰绰有余。 清高不能当饭吃，如果可以让其他人理解，她试着改变，未尝不可。 戚半夏闻言，垂着的长睫眨了眨，她清晰地感受到姜白芷做出的努力，想着永远两个字，又有热泪迭下，滴落在手背上。 一只手摸到后背，紧接着，温暖的双臂自身后搂住了她，耳边温柔缱绻的声音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略带沙哑的腔调，坚定开口，放心，不会再发生。 戚半夏听着姜白芷句句承诺，整颗心疼得发抖，撑着料理台的双手渐渐放松，蓦然转过身，发现对方无神的双眸，眶内通红。她微微地闭上眼，亲吻她眼角的泪水，颤抖着唇噙住姜白芷的唇瓣，轻柔舔吻。像是，先前的疗伤毫无作用，急需缠绵的爱意填补。 她用左手护着对方，推着人一步一步退出厨房，经过客厅，踏进最近清扫出来，供两人午休的客房。 床上躺着的姜白芷眉宇间透露出期待却又不自信的神态，戚半夏心领神会。她退离红唇，扯下旁边缠裹窗帘的布料，抬手抵在双眼上，动作快速地在后脑勺打了个结。眼前的明亮瞬间消失，只余下令人极度不安的黑暗，戚半夏咬了咬唇，用心感受姜白芷的世界，慢慢摸着床沿，爬上大床，小心翼翼跪坐在她身边。 阿芷。戚半夏俯身，因为不适应，鼻尖碰到姜白芷的脸颊，彼此怔愣了一下。她带着姜白芷的右手往上，指尖触摸自己眼前的布料，听见她急促的呼吸，随即埋下头，脸贴着她的脸，暗哑出声:要我。 下一瞬，戚半夏环着腰肢的手稍微用力，两人调换位置，自己枕在了松软的枕头上。趁姜白芷来不及反应，捉起她放在旁边的手，不由拒绝地含住，牙齿轻碾柔软的指腹，蛊惑着姜白芷的心。 要我。声声入耳。 姜白芷喉头不自觉开始轻轻滑动。 阿芷 强压的念想翻江倒海，最终抵不过燎原的火，姜白芷缓缓抽离被温热缠绕手指，抬起腰身压住戚半夏，温柔地吻住她。 ...... 此时的戚半夏格外不克制，她想让姜白芷听见，感受到纵使看不见彼此，她同样能够在她怀中浮沉，在她手下放纵。 她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听上去似乎不受控制。 姜白芷明白她的心意，触动得眼眶发酸，发涩，只能动情地吻她，口中喃喃地回应她的热情。 不离开，我爱你，很爱你 暖热的泪液顺着戚半夏的下颌滴落，灼烧她的心，戚半夏抓攥床单的双手上抬，轻轻地抱着对方。 我们都不哭了，好吗?她拉起丝被盖住两人，轻拭姜白芷脸上的泪水，接着道，采访的事应该不麻烦，到时候找人拿到文本，阿芷提前准备一下。7月下旬，我主持的养生栏目，推出特别节目，为期─个月，每周邀请1名嘉宾，愿意参加吗? 姜白芷愣了愣，随后唇角慢慢上扬:求之不得。 戚半夏张了张唇，唤道:阿芷。回答她曾经提出的问题，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逃避。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有限的事，只要你在身边。 戚半夏的坚定让姜白芷动容，心上熨帖。她抬起头，因为刚才的温存，知道对方的大概位置，满心爱恋地去蹭她的额头，却听到一声藏不住的轻嘶。 心慌意乱用手摸，触感告诉她，是纱布，姜自芷手足无措地询问:豆豆? 没事，雨太大，摔到的。 姜白芷忙不迭地自责:对不起，对不起。 戚半夏解开遮眼的布料，转移话题嗔道:所以，还敢不敢玩失踪? 不敢。 戚半夏边问，边往她手腕套，不紧不松地系上。 阿芷，你说该不该罚? 姜白芷双手举过头顶，咬着唇纵容道:该，我认罚。 不知是戚半夏愈来愈得心应手，还是姜白芷失明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感，第一轮还没结束，就抓着她的肩膀往外推，生出逃离的念头。 戚半夏慢下来，睁着迷离的眼问她:不舒服吗? 刚好相反，和去年那次完全不同的感受，姜白芷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低低地说:慢一点。 其实，一点都不快。 --- 暴雨过后，窗外狂风肆掠，树木四下摇摆。室内，戚半夏揽着姜白芷，终于放心地沉睡。不知过去多久，风雨之后，阴云散去，傍晚夕阳的暖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紧密相拥的两人身上。遗忘在床底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戚半夏微微蹙眉，垂下酸软的手臂摸寻地板上的手机，轻点屏幕接通。 半夏，我需要隔离半个月，所以下个月月初的电影发布会 没睡醒的人鼻音沉重:嗯，时祯姐去了哪? 美国，前两天音乐会。 戚半夏清醒了些，追问:小秋? 对方轻叹了一声:别提了，没见着。不过回国以后会在同个酒店隔离。 第76章 白降 自电影首映那晚开始,时祯就隔三差五邀约朗亦秋。亦秋，听说北王街街尾那家火锅店不错，我预定位置,一起吗?亦秋,伦萨的演唱会,我在嘉宾席B区。亦秋,此时此刻,想吃你做的蛋糕。配上一张酒后睡袍照，风情万种。 朗亦秋总是抱着手机犹豫半晌,最后觉得间隔太久,直接忽略了。 美国林肯中心音乐会演出当天，现场近两千名观众，鲜少有人戴口罩。朗亦秋的团队严格把控她进场和出场的十几分钟，尽量让她减少和路人的接触。因此时祯只能观望和聆听，私下联系，朗亦秋手机关机，微信没有回复。 在感情上，时祯并不是主动的那一方，包括当年初恋,也是钟易先开口。如今和朗亦秋,她单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若不是笃定对方还喜欢着，若不是减少联系思念疯长，断然不会这般死缠烂打。 音乐会结束当晚,开往机场的轿车后座,她纤白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偶尔遥望窗外车水马龙,给朗亦秋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最后，时祯留下一段话。 钟易成为过去，我把她装进心里的某个位置。但是我的现在和未来，等待着某个人参与。诚挚邀请，亦秋可愿意? 朗亦秋再次点开微信图标，已经是回国第二天。手机遗失的她，只能拜托待在国内的杨蕴帮忙补办电话卡，再买一部送来。 置顶的头像，是几条未读留言，2283字的文档，备注:致亦秋。 她与时祯的房间一墙之隔，顾不上电话里杨蕴喋喋不休的提醒，火急火燎登录电脑打开文档。 抬头的一句，就让她心如鹿撞。 小朋友，当初说好会等我，还算数吗? 朗亦秋眼眸如水，逐字逐句读完两人的故事，只剩下满怀的心疼。 我分得很清楚，你不是她。 竟然开玩笑说:除非你一夜长大十岁。钟易比时祯年长一岁，时祯比她大九岁。 朗亦秋坐在窗前，寂静中，泪水沿着她的侧脸的线条滑落。她无法想象，钟易去世的十年，时祯是怎么熬过来的。文字苍白，对方没有避讳，用痛不欲生，日思夜想八个字表达。都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然而现下的朗亦秋，忽然顿悟，为什么要对比?钟易是钟易，她是她。她不介意时祯的心里为钟易留下一点位置。但她相信，余下的空间，自己终有一天，会将其填满。 所以犹豫什么?她反应过来，附和几句杨蕴的叮嘱，等到对方挂断电话，立即拨出时祯的号码。 喂。声音有点沙哑。 朗亦秋的性格根本按捺不住迸发的情绪，刚才的文档彻底击垮她伪装的高冷，在对方说话的下一秒毫不矜持地扬声道:你的小朋友上线! 嗯?时祯刚和戚半夏通完电话，正处于发懵的状态。 朗亦秋解释:手机掉在美国，才收到你的微信。 时祯眉眼间爬上掩饰不住的欣悦，轻声道:以为又石沉大海。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我过去?朗亦秋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隔离期间不行。时祯回国以后，成为防控中心重点关注对象，毕竟音乐会她身在观众席，周围都是不戴口罩的民众。虽然昨天试纸检测阴性，但是今天出现咽喉肿痛的症状。 好严格。朗亦秋抱怨，语调却是柔软。 亦秋，唱歌给我听吧，那首《我在乎》，当时，没听清。 好。朗亦秋满口答应。 慵懒舒缓的嗓音顺着耳机线传过来，夹杂着令人沉醉的深情。时祯久违地感觉到心弦的颤动，一如当年，清晰而又热烈。 灿黄的余晖映照着女人披着睡袍的背影，春风也被熏得懒懒散散，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薄唇轻启:谢谢你，还愿意等我。 ---------------------- ---------------------- 姜白芷彻底清醒的时候，月儿刚爬上树梢。卧室门半掩，客厅透进一点光。她看不见，却听见外面传来的谈话声，很容易辨别来自赵若若。 因为早已形成默契，掀开被子，伸手便能摸到旁边戚半夏给她准备的睡衣。衣领标签面为反，光滑面为正，姜白芷轻而易举穿上。她摸着床沿，撑坐起来，够到立在床边的导盲棍，跤拉上拖鞋，一步一步走得慢，却稳稳当当，融入了客厅的热闹。 站在厨房门口的赵若若瞧见她，转头对着里面喊:师父醒了。 嗯，吃饭。姜白芷听出是戚半夏的声音，由着赵若若带着自己走到饭桌前落座。 晚餐简单，家里熬的胡萝卜牛肉粥，陶桃来时打包的两个荤菜，加上刚出锅的两个素菜。四人坐定，戚半夏发现赵若若和陶桃意味不明的目光停留在手握木勺，一无所觉般等待提醒的姜白芷身上。她顺着两人的视线往上看，穿着家居服自然遮盖不了颈窝和锁骨的情动痕迹 戚半夏轻咳一声，耳朵不自觉地晕染绯红，不甘心输阵，不是盯着瞧吗?那就多瞧点。她眼波微转，唇角露出清浅的弧度，舀了小半勺牛肉粥，轻轻吹凉，凑到姜自芷嘴边，溺出水的嗓音道:阿芷，尝尝我的手艺。 两个局外人不约而同睁大双眼，赵若若更是不可思议地在心里默叫三声卧槽!粉丝撑死等着cp官宣，到她们这个份上，死而无憾了吧。 原以为自家师父会害羞，然而下一秒，就瞅到姜白芷微微张开唇，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对方已经在细细咀嚼。 赵若若咽下一碗狗粮，笑着看向左侧的陶桃，撒娇道:桃，我也要。 去，自己动手。陶桃嘴上嗔怪，到底还是夹了一筷对方爱吃的虾仁放进她碗里。 食不言，一般不会出现在四个人都聚在一起的情况下。例如此时，她们开始聊起赵若若毕业的打算。 老家那边的中医院昨天打来电话，表明想签我回去。 姜白芷关心地问:几级医院? 二甲。 燕阳呢?没试试?姜白芷知道她和陶桃最近正式确定关系，如果异地恋，会特别磨人。当初自己和戚半夏不是异地却胜是异地的相处，总觉得缺点什么，重生后才明白。虽说各有各的工作，没必要整天黏在一起，但晚上回家，还是希望有人给你留一盏灯。 赵若若摇头:招的不多。 我们[医院近两年趋于饱和，岭南区中医院可以多留意。 赵若若必然不打算回老家，所有途径都在考虑，她想听一听姜白芷的意见，于是询问道:师父，中医诊所呢?泰和路新开的诊所正在招学徒，规模还挺大。 姜白芷喝完戚半夏给她舀的半碗汤，医资力量怎么样? 名医馆退休的濮老坐镇，我们医院也有几个医生休息的时候过去坐诊，医资和口碑应该没问题。 雪要多斟酌，我觉得刚出来还是进医院临床比较好，毕竟老百姓生病大多选择去医院，私人诊所普及性不够。老板钱赚不够，全职学徒的待遇自然跟不上。 第54章 赵若若话锋一转:师父，你猜诊所老板是谁? 谁?我认识?对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去年九月师父临床收治的肺癌晚期患者，听说出院以后恢复良好，就用半辈子的积蓄开了中医诊所。她见姜白芷皱着眉若有所思，补充道，患者儿子抢着让她出院那位。 是吗?挺好。姜白芷由衷的欣慰 赵若若继续说:我想试一试，万一成呢?跟着濮老学点东西。 陶桃点拨她:先让姜医生吃饭。 哦，一时忘了。赵若若无意间觑见戚半夏递来的温柔眼刀，自觉地溜去厨房，帮姜白芷重新添了半碗热粥。 饭后，姜白芷分析利弊，又打电话了解诊所的情况，得出最后建议可以一试。赵若若欢天喜地，当即打开携带的电脑投简历。 ---------------- 4月末，戚半夏私下和新闻部的副主任联系，副主任当场就拍板:安排!多好的新闻啊，你怎么不早说? 她如实回答:朋友最近才想明白。 5月初，姜白芷接受燕阳电视台专访，没有夸大，也没有卖惨，倒是记者总引导她往疫情期间过于疲劳的原因说。 据医院统计，姜医生是二病区累计工作时长前三的医生，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导致失明?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笑了笑回道:失明原因属于医学的空白，不能妄下结论。 此番采访放上微博，不出半个小时就顶上热搜。姜白芷因为《闺蜜》播出吸引的微博粉丝大叫心疼，特殊时期刚过，路人也是心疼万分，再加上戚半夏买的热度和一流媒体转发，热搜待在榜单前三整整一天。 晚点35分准时播放的燕阳新闻，上年纪的群众也会看，受众面广。因此第三天开始，姜白芷就察觉到明显的变化。患者姜医生前，姜医生后，临走之前还会和她唠嗑两句，每天门诊量只有12个的姜白芷也乐此不疲，愿意和他们聊养生。 这天10点半结束门诊，刚从诊室出来，身后便有人喊她的名字。姜白芷听声音可以判断，来者年纪偏大。 姜医生留步，有时间聊两句吗?关于兼职合作。 第77章 菘蓝 医院门诊大楼附近的院子里,因着接近中午，春日的暖阳照下来，铺洒在姜白芷侧脸,她微微弯起的唇角衬得周遭的一切安静祥和。 诊所老板刚走,两人相谈半个小时,达成一致。每周姜白芷在医院坐诊的三天，诊所安排她从下午1点开始接诊。关于薪资,对方提出两种方案，她选择后者。院外诊所挂号费和医院相同,例如姜白芷副高职称,在医院的挂号费70元，诊所也是70元。按照五五分成，每个病人她可以获得35元报酬。 除开姜白芷，其他医生都是各大医院鼎鼎有名的中医。让她意外的是，诊所第一天给她安排的20个接诊量放出去10分钟就爆满，再加上其他医生亦然，这才切身明白一号难求到底多难求。 诊所第二天把接诊量增至30，姜自芷问诊仔细,速度慢。即使结束医院的门诊，便有司机送她去诊所,也从未准时6点下班。 但她满足现在的状态,至少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充实，剩下的一半，还能和戚半夏朝夕相处。所以纵然看不见全世界,她也在开始慢慢适应生活,适应着拥抱全世界。 赵若若6月正式毕业，7月底签订劳动合同,诊所不束缚医生，来去自由，只要找到更好的医院临床，提前打声招呼即可。职位学徒，换个词称呼就是医师助理，似乎绑定一般，她又分到姜白芷的诊室。师徒俩合作的默契不用多说，因此两人连续半个月提前下班。 8月11日，坐上开往电视台的车，赵若若刷着微博突然大叫:师父，你跳舞真好看! 姜白芷答道:小时候学了几年。 她拍，师父和师娘的柜门怕是不用关了吧。姜自芷的微博五分钟前发出时长1分45秒的视频，只有两个字，她拍。 姜白芷赧然笑:今晚就知道了。 哎哟，准备公开?我先数数师娘用师父的账号秀了几次恩爱。赵若若往前翻，从六月开始，一共六次她拍，前五次都是静止的照片。昨天两人都休息，戚半夏鼓励姜白芷长达两个小时，姜白芷才光着脚在三楼的健身房跳了一段舞。 赵若若和三个超话的大部分粉丝一样，先保存视频，再去帖子里闹腾。姜自芷闭目小憩，身旁的她一会儿嘻嘻嘻，一会儿哈哈哈，差点被后上车的陶桃一顿猛揍。 没见着姜医生正在休息?专访虽然比其他综艺轻松，但40分钟的录制还是很耗精力。 哦。赵若若悻悻点头。 姜白芷歪着的身子坐正，笑着说:没关系，我醒着。 她颔首，又提醒司机:小王，稍微快点，10点正式录制，姜医生还得化妆。 姜白芷随口道:陶桃越来越像荷姐。 母老虎，凶死了，和刚认识她那会儿判若两人。赵若若话音未尽，余光觑见陶桃瞪了她一眼，连忙改口道，有能力的小姐姐，我非常欣赏。 喜欢听她俩斗嘴的姜自芷勾起唇角，方才缕过程的紧张心情逐渐一扫而空。 --- 众人约莫7点半到达电视台二层休息室，陶桃走之前让人买的面包，姜白芷就着牛奶吃了大半，开始化妆。 8点20分左右，戚半夏换好着装，一字领设计的黑色上衣搭配金色高腰裤，大气而又温婉。她假意漫无目的地转到休息室，化妆师正在收拾化妆箱，特意留着一支口红。她见姜白芷小口小口地喝水，心领神会，拿起口红，等待着。 戚老师?失明以后，姜白芷听觉异于普通人，她放下杯子，抬起头，耳朵微微偏向戚半夏。 戚半夏半俯身，握着她的手，温柔道:阿芷，仅有五分钟，我就要过去那边做最后的准备。 累吗?姜白芷在她虎口周围的软肉摩濮，关心地问道。两人今早一块儿出门，戚半夏几乎从早忙到现在。 还好。她松开对方的手，动作轻柔地托起姜白芷的下颌，低声道，需要补一下口红。 好。 戚半夏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微阖的眼眸，回想那晚之后的三个月，对方竭尽全力坚强生活的模样，情难自禁地倾身亲吻姜白芷:自信的阿芷，越来越迷人。 姜白芷明白戚半夏话里的含义，并未说话，仰头回吻她。 10点整，正式录制，戚半夏开场，紧接着邀请特别访谈节目的最后一位嘉宾入场。 每一秒都镌刻着生命的责任，寄予着新生的希望。即使光明不再，也毫不畏惧地前行。她是肿瘤科医生，无数次从死神手里抢回患者宝贵的生命;她是抗击肺炎的医生，无数个不眠不休夜里，坚持着高强度的工作;她是治未病中心医生，无数个普通的诊疗，毫无保留地分享养生经验。她就是被燕阳文明办评为抗疫特别人物的姜白芷姜医生，掌声有请。 自动门打开，姜白芷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缓缓行走，难以避免的局促，连呼吸都有些变化。戚半夏迎上前，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观众看来，这是主持人懂礼节，只有她，切切实实感到心疼，一刹那间，眼里水雾弥漫。 由于先前简单踩台，戚半夏带着她自我介绍，而后回到访谈区。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三人沙发，两人相对而坐。 访谈分三个步骤，首先回忆抗疫期间印象最深的三件事。姜白芷娓娓道来，观众瞬间被她带回那段天空积聚阴霾时光，多数人潸然泪下。 戚半夏吸了吸鼻子，眼角泛红，得体过渡，引出今晚最重要的问题:无数抗疫英雄的背后，都有家人的理解与支持，姜医生能否和我们聊─聊您的家人。 访谈流程需要经过严格的把控，戚半夏自然已经获取节目负责人的首肯，还从负责人那里听来一个主持圈半数人都知道的八卦。 不止你一个，我们台至少还有两对。 廖主任?她们都是? 多观察吧。 戚半夏这才想起孟姚和自己的导师张教授都是未婚，加之坊间传闻，因此更加笃定。 这边姜白芷抿了抿唇，一字一句说得真诚:对不起我的父亲，感谢我的爱人。父亲年初病倒，昏迷在床，生死难料。本该侍奉左右的我，没能尽到女儿应尽的责任，所以对不起他。观众席握着拐杖的姜陆华眼眶蓄着泪，这个对不起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希望姜白芷别再遭受磨难，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的眼睛复明。 台上的姜白芷停顿两秒，继续说:疫情期间，我在医院工作，家里的她为前线筹集医疗物资，抽时间照顾父亲 现场观众不乏两人的cp粉，此时此刻，她们压抑着内心的激越，仔细聆听。等到戚半夏接话，便有人埋下头，疯狂敲击屏幕打字。 【我们家cp要干嘛?自己踢柜门?】 【戚姐整个2月都响应老艺术家筹集物资。】 【1月底就开始了。】 【戚姐的哥哥是医生，肯定在一线，所以姜医生的结婚对象?】 【我们帮忙搬民政局，哪知道她们老早就把证给领了?】 【卧槽，第一次那么幸福。】 小群霎时炸开锅，俱是这次访谈的观众。几个人按捺情绪，听到戚半夏介绍互动环节，拿起传过来的卡片和笔，几经商量，写道:姜医生的爱人在现场吗? 前四个问题都与养生有关，姜白芷应对自如。下一刻，打开最后一张卡片的戚半夏，微微一怔，不过两秒就转变神态，状若从容地问:姜医生，多次听你提到爱人，我手上这位观众很想知道，她在现场吗? 姜白芷闻言，唇角的笑意加深，一双失去光彩，却干净澄澈的眼眸漾了漾，温声回道:她啊，近在咫尺。 部分观众拍掌欢呼，等待大门打开，姜白芷的爱人出现，却久不见动静。但见戚半夏眷恋地凝望着对面坐着的她，盈盈而笑。 8月12日的00:00，戚半夏发出一条微博: 周年快乐，我爱你。 她故意没写几周年。 姜白芷转发: 生日快乐，我爱你。 时祯转发姜白芷微t博:媒人红包。(伸手) 微博五分钟之内连着两个爆搜，戚半夏出柜，戚半夏生日祝福。影视圈和主持圈与她时有往来的人纷纷送祝福。 夏至超话，虹豆超话，豆浆超话沸腾，夏至挺进cp榜前三，虹豆和豆浆也挤进前十。 【我哭了，萌了十五年cp，终于有一对成真。】 【姜医生早日康复。】 戚半夏的粉丝爱屋及乌:【戚姐，照顾好姜医生。】 ...... 十分钟后，微博瘫痪。 随之而来，也有对家买黑，认为她们从此肯定长占微博热搜。但事实恰好相反，自那以后，两人异常低调，娱记羞图蹲守什么猛料，每次都悻悻而归。 当年年底，以姜白芷为主的医学论文发表，在中医学术界引起不小的轰动。 第二年中秋，戚远志带回相处半年的女朋友，正是肿瘤科的虞护士。前年姜白芷受伤，他便对她印象深刻，今年终于追到手。 至于戚半夏的好友苏彦，多次暗示戚远志都没得到回应，也就放弃了，转眼瞧上《将尽》拍摄时期的副导演。 中秋佳节这天，姜陆华联合孙明芬，左边催婚，右边催生孩子。 坐在左边的戚远志低声拒绝:妈，姜爸，我和小虞在一起才半年。应该多点时间接触，她了解我,我了解她，再考虑也不迟。婚姻马虎不得。 姜陆华默认，转头盯着姜白芷她们，孙明芬及时代言:夏，孩子的事，你和小芷怎么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注:燕阳设定是一线城市，今天才知道北京看中医贵，以及外面的中医诊所，例如北京博爱堂，挂号费和医院也是一样。漠溪以前在准线城市的中医院看病，名医50元。 然后听人解释，知道西医挂号相对便宜的原因之一是需要大量辅助检查，中医省去一些，自然挂号费就贵一点。中、西医治疗方法不同，只要能治病，都是好的。 第78章 云华 其实早在年初,姜陆华就通过老家的表姐多次旁敲侧击姜白芷。 小芷，养女防老，你和半夏要一个孩子,以后年纪大了，至少有个寄托。 你现在身体不好,孩子长大多少能帮衬着。 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半夏考虑未来吧?她生病怎么办?束手无策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这句话正中靶心，彻底触动姜白芷。她原本不喜欢养育孩子,别人家的小孩可爱,喜欢逗一逗;然而想到家里多出一个小孩，牵扯的东西不胜枚举，例如时间、精力，她和戚半夏并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第55章 但是那天晚上，戚半夏感觉姜白芷心里藏着事，额头蹭着她的肩膀，轻言细语问:阿芷，在想什么? 姜白芷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对方的腰上,低声开口:豆豆，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为什么突然这样想?距离长辈催促她们生孩子已经过去一年半,戚半夏了解姜白芷,依她的性子，做出此番决定，肯定事出有因。 姜白芷放在床单上的手慢慢攥紧,因为违背初心,纠结万分道:我们生病，孩子能够照应。曾经,她和戚半夏聊过彼此的生育观念，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庸品，抱着养儿防老或者完成任务的心态万不可取。 时祯姐打算选址创办专为女性服务的养老院，上到管理人员，下到后勤服务，以及医生护士，都是女性。她起个头，后来的人会慢慢跟上。所以，我们不用担心养老。戚半夏牵着姜白芷的手,亲了亲她的上唇，两人十指紧扣，除非，你和我同样期待孩子的到来，那就另当别论。 嗯?姜白芷听出言外之意，偏了偏头，似在思考，而后略有失落地回她道，但是带孩子辛苦，我怕帮不上忙。 谁说帮不上?前几天我身体不便，是谁帮我清洗贴身衣裤? 不样，带孩子困难很多。 戚半夏贴紧她，加深了吻:生活上，妈会帮忙;教育上，我的阿芷，当年可是学霸。 枕上的人不说话了，她虽然失明，但是论教育，还是有一些心得。 威半夏耐心等待。 良久，姜白芷商量的语气道:那我怀，好吗?知道戚半夏怕疼，孕育一个生命，从怀孕到生产，还有身体后续的休养，都特别辛苦，她舍不得。 戚半夏却言辞凿凿反驳她:你说的不算，我们去医院检查，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 于是，2月初的某一天，两人空闲，经过详细检查，医生认为戚半夏更适合。原因是姜白芷虽说属于后天失明，但病因不明，谁都不敢赌。 姜白芷因此连续数日闷闷不乐，然而随后感受戚半夏忙前忙后，也就慢慢把心思转移。她们一起挑选精子供给对象，三个荷兰人，先选择外表，再了解品行。通过长达半年私家侦探的跟踪回馈，最终选定一位31岁的荷兰律师。 所以此时孙明芬再次提出孩子的问题，戚半夏弯了弯唇，羞赧道:我们准备下个月去荷兰。 孙明芬不明所以:去荷兰做什么? 戚远志吃惊两人速度的同时，解释道:妈，这是好消息，她们大概打算去荷兰做人工啊。 孙明芬顿时眉开眼笑:我们医院也可以做，为什么跑去荷兰那么辛苦? 戚远志哈哈大笑:荷兰帅哥多呗，只是工具人，国内挑不到合适的，就去国外挑。 姜陆华也展颜开怀，给她们一人夹了一筷爱吃的菜。戚半夏在桌下轻柔地捏了捏姜白芷的手背，两人一前一后说道:谢谢爸。 --- 12月初，阿姆斯特丹某家私人医院，做完手术的11天，医生宣布成功受孕。出院以后，一家人住在医院附近的三室一厅。怀孕第七周开始，纵使有孙明芬专业的照料，戚半夏还是深受头晕，孕吐和食欲不振的困扰。早上最甚，姜白芷瞧不见，每次都立在戚半夏身边，心疼地牵着她的手，帮她顺气。 戚半夏总是白着脸宽慰她:没事，今天比昨天好一点，小家伙知道心疼人。 2月下旬，度过危险的三个月，她们回国闹元宵。孙明芬随后搬进别墅，又聘请照顾孕妇的专职保姆，似乎都围着戚半夏转。 这次轮到戚半夏不自在了，开始轰人:我没那么娇气，阿芷，你快回医院上班。 特殊时期，每天都想黏在她身边的姜白芷温声道:医院直接给我放了半年的假，孕期四个月，产后两个月。现在还在假中。 诊所呢? 那边更不急，桂英姐（老板女儿)说孩子重要。 戚半夏知道拗不过她，转头冲着厨房煲汤的孙明芬喊:妈，你呢?国家级名中医，可以随随便便不上班? 带起来的学生关键时期作用很大。六年前，孙明芬成立传承工作室，平日里没坐诊便在医科大教学的她，早已桃李满天下。料理台前站着的人尝了尝汤的味道，继续回道，你就安心在家养胎吧。 三月初，停止主持工作几个月，加上不喜欢发微博，粉丝都在关心她的近况。戚半夏po出博文:新的身份。配上b超检查照片。 圈内好友转发祝福，当初参加综艺的沈雨漾、王葛以及时祯和朗亦秋争当干妈。 粉丝尽情欢呼。 【啊啊啊，这是戚姐还是姜医生?】 【不管谁，希望是女孩，肯定漂亮。】 【男孩也可啊。】 【女孩，女孩!】 竟然因为孩子的性别起了争执。 然而他们不知，受孕前，经过离心机分离，将样本里的精子含量增加到90%，怀女孩的可能性大幅度增加。 毕竟，两人都喜欢女孩。 往后的时间，戚半夏觉得日月如梭，姜白芷却刚好相反。她每一天都在心底祈愿对方能够少受点苦，希望孩子平安顺遂。 五月份，肚子慢慢显怀，戚半夏以前瘦，现在稍微胖一点，但腰撑着难受，腿也偶尔抽筋，半夜辗转难眠。她又不想让姜白芷知道，默默忍受。 但是身为医生，姜白芷哪能不知，所以每到晚上，她就担当起戚半夏专用按摩师。 痒。 那我轻点。 轻一点不是更痒? 会吗? 你别乱摸。 姜白芷笑着反击:我又看不见。还有，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一般按摩腿的时候，戚半夏坐着，她跪坐在身侧。 戚半夏收回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娇嗔道:不许我摸哦? 许，当然许。 戚半夏喜笑颜开，贴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啄:阿芷，叫我宝宝。 嗯?两人之前从未这般称呼，姜白芷时怔愣。 不到四个月，就有新宝宝取代我，所以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姜白芷亲昵的喊声:宝宝，戚宝宝。 等一下，好像有点奇怪 姜白芷扑哧一下笑出声，又连着叫她几声宝宝，惹得身前的人摸着手臂，直呼好肉麻。下一秒，姜白芷捉着她的手，缱绻承诺:笨蛋，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包括肚子里的她。 威半夏动容，以吻传情。 --- 8月10号，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戚半夏住进特需病房。姜白芷白天工作，晚上陪伴左右。病房24小时看护，所以两家人都放心，也就没再往里凑。 8月12号，戚半夏30岁生日，亲朋好友挤满病房庆祝，唯独姜白芷情绪激动，却因为无法言明，只好安静地待在角落，久久不能平复。 夜深人静，另一张床上伛偻着身子的姜白芷终于释放，咬着牙低声啜泣。当年，正是这天，戚半夏在她怀里停止了呼吸。人死之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所以她放声痛哭，祈求对方能够醒来。 幸好，她听见自己的呼唤;幸好，上天垂怜。 如梦似幻的三年，此时此刻，听着空气里戚半夏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姜白芷才彻底放下心，感觉到新生。 阿芷，怎么不睡?戚半夏翻身困难，伸长手，按亮床灯。 姜白芷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没什么，你呢? 她踢我肚子。戚半夏一眼便瞧见对方通红的眼眶，大概猜到原因，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过来听一听。 好。环境不熟悉，姜白芷摸索着下床，搭在床沿的手被戚半夏轻轻地拉着，在这里。 姜白芷站定，俯身用耳朵去贴，戚半夏抚着她的头，笑得满足而又温柔。 8月14号，当年戚半夏告别仪式的那天，姜白芷起得很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赵若若来接她。 上一世，刘教授的妻子也是今天告别，姜白芷没去。这一世，身为学生的她，无论如何都应该前往。 10点10分，仪式结束，两人从殡仪馆出来，姜白芷和赵若若站在路边等车。赵若若接电话，她握着导盲棍站在身旁，右侧喇叭的噪音由远及近，附近夹杂着婴儿哭声。 我的孩子! 她判断是婴儿车，应该距离不远，姜白芷下意识朝右前方迈两步。 师父!左臂被赵若若猛地往里拽，两人扑倒在路边的草地，姜白芷额头磕碰到石块。 瞬间，仿佛消失的记忆恢复，悉数灌入脑中。 城隍爷化身的白衣男子站在身前，双唇开阖，声声入耳。 坠入深渊，永远置身黑暗，你可后悔? 不悔。 世事因果相承，送你三个机缘，至于了局何如，还得看你那颗向善的心是否坚定。 她双眼紧闭，头昏脑涨，接着只能听见赵若若急救婴孩的声音。 都让开，别围着。 艰难地掀开眼皮，刺眼的光，人影幢幢 第79章 黄芩 八月,正是二伏天，四下一片燥热蝉鸣，难耐的暑气蒸腾着。还不到正午,明晃晃的日光照得附近来来往往的车窗玻璃反光刺眼。 姜白芷下意识以手遮目,晃了晃昏胀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模糊影像逐渐清晰。两米开外,围拢的人群因为赵若若的低吼稍微分散。她来不及细想自己的眼睛,三步并两步走上前。 谢谢，让让。 姜白芷半蹲在女孩右侧,心脏骤停,赵若若跪坐着帮她心肺复苏。 多久了? 旁边计时的人没转头:分半。 换我来。 师父? 吹气间隙换人，赵若若往左退了一点，姜白芷已经做好准备。婴幼儿心肺复苏的方法与成人不同，她找准位置，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指尖按压胸骨，30:2的比例进行。 三分钟后，两人无奈地摇头。 这孩子恐怕凶多吉少，她们是医生,已经抢救五分钟。 唉,可怜,看模样最多一岁。 不知道家长带孩子来殡仪馆干嘛? 她是我们单位小李的遗孀小朱,女儿还有心脏病，应该想送小李最后一程吧。 听说孩子出生以后药钱花费不少，现在没了，对小朱来说也算解脱。 不能这么说,毕竟是身上掉下的肉。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随着警车和救护车到达,慢慢散去。赵若若作为第一目击者，简单录完口供，才后知后觉惊讶道:师父，你的眼睛? 姜白芷早在她录口供的时候已经发觉，脑海中的记忆重整。三个机缘，一为工作，让她重拾信心;二为性命，赵若若搭救她;三为光明，城隍爷说，但凡动了善念，不管结果如何，都算她赢。 她还记起，城隍爷作法，身旁的小童问:师父，为何要增设困难? 小童将信封放入阵中，里面只有窄窄的一页纸，书写着:尝试改变，可能会付出代价。 考验。 如果她忌惮付出的代价，退却呢? 那就枉费我给她重生的机会。 被城隍爷甄选的有缘人，皆在三世有大功德，阳寿未尽或者枉死，可以选择重生或者转世投胎。而姜自芷正是授命接引他们的人。 师父?赵若若瞧着她深陷沉思，刚打断她，陶桃的电话接进来。 对方的声音急切:若若，你在哪?姜医生呢? 我们马上回来，给你说个好消息 先听我讲，早上你们前脚离开医院，戚姐后脚就开始心慌意乱。刚才又听说殡仪馆那边发生车祸，打你们电话不接，司机小王表示没有见到人，所以戚姐急得肚子疼，医生说快生了，刚推进手术室。 姜白芷抢过电话，手指微微发抖:她怎么样? 还好，就是肚子疼，医生表示要开三指才能上无痛。 赵若若挂断电话，司机找到她们，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医院赶。姜白芷心里七上八下，又回拨过去:陶桃，你在半夏身边吗? 我和孙阿姨都在。 麻烦你把手机贴近半夏，让她能听见我说话。 好。 戚半夏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的声音:喂。 宝宝，别怕，我在。 戚半夏笑了:你说给她听，还是我? 都是。 泪水模糊视线，姜白芷又哭又笑:等我。 第56章 宫开三指，尤其是初产孕妇，最是难熬。姜白芷换上除菌手术服进入手术室，戚半夏疼得紧闭双眼。 她精准无误地握住戚半夏的手，轻声唤道:半夏。 孙明芬投来讶异的目光。 戚半夏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姜白芷通红的眼眶和闪着微光的眼眸。 阿芷? 太不容易，觑着手术床上皱紧眉头的人，姜白芷恨不得以身代劳，她吸了吸鼻子，温柔的嗓音开口:是啊，我能看见你，也能亲眼见证宝宝出生，所以，别怕。 戚半夏眼角也泛出泪花，下一瞬，又一阵宫缩随之而来，她抓紧姜白芷的手，深深地呼吸。不怕，她不怕，上一世，长达数月的癌痛都遭受了，生孩子，再疼也最多几个小时。 然而没想到因为宫缩不规律，她一直疼到晚上10点才开三指，姜白芷陪伴左右，滴水未进，心疼得无以复加。 麻醉师从后腰穿刺，用上无痛药物，控制药量。 疼。11点55分，威半夏又一次喊疼。 麻醉师说:孩子马上出来，药停了。 孙明芬在手术床左边鼓励她:夏，呼吸，用力。 姜白芷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别怕，别紧张。其实坐在右边的她最紧张，整个人都绷着。她在心底默念，孩子，你就出来吧，别折磨她了 肚子里的她好像听见似的，刚过0点，终于哇的一声大哭打破焦灼的氛围，来到人间。 抱着她的护士笑道:是女孩，好可爱。 戚半夏瞬间脱力，差点昏睡过去，姜自芷吻着她脸颊，不知是泪还是汗，咸的，苦的，慢慢变甜。一声又一声万分柔情的话语迭出:辛苦了 医生问:脐带谁来剪? 孙明芬面上心疼与欣喜的笑容交织:小芷，你来。 姜白芷接过手术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手足无措，戚半夏吊着眼皮看她，艰难地弯起唇角。常人都说，女儿是幸运的天使，她想，随着孩子的降临，她们的人生应该不会再有磨难吧。 凌晨1点，特需病房，两盏昏黄的壁灯亮着。终归是太累，戚半夏撑不住打架的双眼，渐渐进入梦乡。许是疼痛，她睡得并不安稳。 姜白芷守着她，直到1点20分，孙明芬抱着擦拭干净的宝宝回到病房，赵若若和陶桃跟着。 师父，宝宝好可爱。赵若若摸着她的小手。 剪完脐带，姜白芷还没正眼瞧过女孩，此时擦干净身上的血渍，红扑扑的小脸嫩得像能沁出水。 孙明芬笑着说:和半夏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头发颜色，我还有点不习惯。大概是混血的缘故，女孩的头上是稀稀疏疏的淡金色软毛。 赵若若低声说:我想看眼睛，但她不睁眼。 孩子睁眼的时间有长有短。 姜白芷从孙明芬手中小心翼翼接过女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孩子仿佛有感觉，伸出握成拳头的小手去碰姜自芷俯下来的脸。 紧接着，陶桃发出惊呼:宝宝睁眼了。 是吗?姜白芷抬头，睨着她灰蓝色的眼眸，唇边由衷地上扬。 赵若若:天生自带美瞳，心都化了。 病房里说话的声音极小，还是把戚半夏吵醒了。床上的她浑身疼，不想动，只侧着头看她们。 赵若若突然道:师父，宝宝左脚心月牙形的胎记我最近好像在哪儿瞧过。 身为医生的孙明芬立即说:颜色淡，应该问题不大。 有些胎记和婴儿自身疾病相关。 赵若若笑着回应:孙主任多虑，我只是觉得可爱。 陶桃细心地把女孩的脚丫藏进薄被里，问道:宝宝名字取了吗?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嗯，想了三个，等半夏明天醒来再决定。 她话音刚落下，右边传来无力的嗓音:既然宝宝脚心有月牙，就叫姜明吧。 姜白芷走到戚半夏床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问:怎么醒了? 睡不熟，大概要过几天才能好眠。戚半夏偏回头，看着她怀里又陷入沉睡的女孩，笑容莞尔。 我问了哥，他说虞好听，以后不介意孩子跟着小虞姓。她们先前商量，戚半夏说出戚远志的孩子会姓戚,企图改变姜白芷让孩子姓戚的念想。 阿芷，名字只是代号，姓戚姓姜都样，我觉得姜珊挺好听。 似乎把旁人当空气，姜白芷掐出水的软言软语哄她:戚玛更好听，今天8月15，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出生的明现叫戚玛不好吗? 戚半夏蹙着眉，不知道怎么反驳。 姜白芷伸手抚平她的眉，嗓音低柔地做出决定:戚月，乳名小月儿。 翌日，当初抢着当干妈的人前来医院探望，王墓和沈雨漾待到10点离开。午后，时祯和朗亦秋提着大包小包推开房门。 快让我抱抱小月儿。时祯同她们寒暄，心里念着女孩的朗亦秋进门就搜寻目标。 小秋，她睡着了。提到孩子，戚半夏的眸底蕴积柔光。 那我要多待一会儿。 你们呢?现在什么情况?姜白芷在戚半夏那里得知，时祯和朗亦秋从试爱开始，好像没说结果怎么样。 朗亦秋亲昵地挽着时祯:我们决定下个月去领证。 她怕我耗不起，略过表白，直接求婚。年底就37岁的时祯嘴角溢满幸福的笑意。三年，她们该做的都做了，该经历的也经历了，就差个正式的名头。 谁说的，我表的白还少吗?朗亦秋咋咋唬唬─喊，吵醒了摇床里的小月儿。孩子号啕大哭，几个大人手忙脚乱地哄... 戚理的到来，给两人一猫的小家庭增添一份热闹。家里休息半年的戚半夏，闲不住，复工的她坚持回电视台工作，每周两次录制。她们决定亲力亲为带孩子，过程确实辛苦，好在戚瑕晚上很少哭闹，因为姜白芷总能准时让她吃饱喝足。 戚明喜欢姜白芷，第一次有意识开怀大笑是她抱着的时候，第一次叫妈妈也是她抱着的时候。戚半夏歪在姜白芷怀里假装吃醋:小月儿都不黏我。 姜白芷埋下头，凑近她的脸，印下轻柔的吻:我黏你。 还是阿芷最好。戚半夏抬手挂住她的脖颈，与她缠绵。 身旁的白胖哺了一声，踱着小粗腿，赶紧逃离 ...... 以农历为准，戚明一岁生日那天，七月初七，两人在巴厘岛补办婚礼。当年的婚礼太过简单，只有几位亲戚参与，戚半夏想留给彼此最美好的回忆，提前三个月便开始精心筹备。 早上七点，两人分开化好妆，先是戚琪小朋友抓周仪式，她面前摆放的物品:白芷，金手链，笔，话筒 小家伙慢吞吞地爬，在毛笔的地方停了两秒，最后爬向位置最远的白芷，抓在手上就往嘴里送。 钦!小月儿。孙明芬眼疾手快将她抱起，笑着说，又是学医的料。 婚礼没有对外公布，只宴请圈内的亲朋好友，同时拒绝媒体参与，中午12点08分正式开始。仪式不疾不徐地进行，最后由孙明芬抱着戚明亲手送上戒指，小月儿笑靥如花。两人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姜白芷亲吻戚半夏，彼此的眼角都有热泪滚落。 世人总说，人活一生避免不了留下遗憾。 但是半夏未至，白芷心里那盏黯淡无光的灯难以指引方向，只有半夏已至，杏人当知归家的路。 第80章 六神曲 92年生的姜白芷，自从懂事以后，便道听途说未来需要遵循长辈的意愿和年长三岁的毛毛哥结成夫妻关系。她打小独立，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早熟的一类,当初以为夫妻之间的相处,就像父母那样,同住一套房,同睡一张床。印象里,毛毛哥身上总有一股怪味，所以当晚,她就趴在吴柳的怀里放声大哭,母亲柔声安慰:只是小时候两家说着玩，长大由你自己。 姜白芷半信半疑，把焦虑藏在心底。相比戚远志和其他小伙伴，她更愿意和小半岁的戚半夏共处。梳着双马尾的妹妹，长着一对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眸子。每次看到她眉欢眼笑的可爱模样，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脸。 彼时姜白芷只有9岁，戚半夏还不满9岁。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妹妹不再叫姐姐,只唤她嫂嫂,她讨厌这个称呼，至于怎么拒绝，暂时没能想到说辞。 这一年暑假,姜白芷小学三年级毕业，下学期直接升五年级。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戚半夏也提交跳级申请,并通过考试，她们又分到同一个班。 获取通知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书房练毛笔字的姜白芷，红木桌边突然多出一本奥数题。 嫂嫂，我不会。戚半夏搬来一张高木凳，坐在她身旁，撒娇的语气，嗓音婉转。 姜白芷原本因为那两个字挤拢的眉，雾时松开，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题? 戚半夏翻开奥数本:行程问题。学校老师留的作业，做完一本奥数题。姜白芷老早就独自完成，她仔细画图，耐心讲解，察觉这种方法戚半夏接受起来有点吃力，就换另一种方法，直到对方明白为止。 9岁的姜白芷已经知道怎么分解步骤，再整合思路。她放下笔，只听戚半夏软声软气地说:真想嫂嫂快点嫁到我们家，就可以每天给我讲题。 这句话让姜白芷顿时愣住了，半晌，语调有点不耐烦，脱口而出:谁要当你嫂嫂?我没答应。 兴许是自己从未表现出不满，突如其来的一遭确实让人不好接受。见她梗起脖子，声音略带哭腔:妈说的，我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每晚见到嫂嫂，她说等你嫁过来。 ...... 姜白芷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当作好朋友之间的情谊，下一秒心情阴转多云，邀请道:想见我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她7岁那年，姜家在北区新购套别墅，两家住得远，放学后，联系的次数自然比以前减少。 戚半夏不依不饶:嫂嫂不想嫁去我们家? 姜白芷皱眉摇头:现在不知道。她才9岁，虽然时代在发展，偶尔从电视上了解一些关于爱情的故事，但是让她分辨喜欢还是不喜欢，爱与不爱，肯定不能。 她未曾料到，戚半夏瞬间哭出声:他们都骗人，告诉我认真学习，跳级和你成为同学，你就能.说到最后，语不成句。 姜白芷当时还小，不明白戚半夏的想法，也不明白戚家人这样给她说的目的。后来年纪大点，才知道戚半夏只是单纯希望和自己多接触，而戚家人意图借此促进她学习。毕竟数学不好，正是高考的大难题。 还能怎么办?只有哄呗。小时候的戚半夏喜欢吃甜食，姜白芷存零花钱的习惯派上用场。只是她存1个月的金额，相当于大部分孩子存一年。 别哭了，请你吃哈根达斯。 戚半夏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唇边倏而有笑容绽放:真的? 姜白芷惊讶对方表情的转变与衔接，甚至比电视剧的小配角都要自然。恍惚觉得，往后的戚半夏大概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吧。 她叫上1楼客厅玩手柄游戏的戚远志，三个人准备出门打车。恰巧和平时照顾姜白芷饮食起居的昌阿姨迎面碰上，于是由司机开车，吕阿姨带着他们。 吕阿姨顺便捎上她游泳的换洗衣物，正好卖冰淇淋商场的三楼就是室内游泳馆。 买完冰淇淋，姜自白芷任由戚半夏牵着手，四个人踩着商场负一楼的彩灯信马由缰。 预定4点半游泳，可别走远了。昌阿姨提醒她。 知道。 4点20分，四个人转上三楼，姜白芷瞧着游泳馆门口颜色各异的泳衣，偏过头问他们:毛毛哥和豆豆会游泳吗? 会。 有游泳圈我就会。 戚远志嘲笑她:豆豆才学半个月，只会扑腾两下。 戚半夏哼了一声:才不呢，教练夸我学得快。 两人分别挑了一套泳衣和条泳裤，吕阿姨本想记在账上，姜白芷却先她一步主动付款。 嫂嫂，明天上学我们把钱还给你。她知道戚远志也有存钱的习惯，打算先剥削。 你哪来的钱? 哥不是有吗? 戚远志咬了咬牙点头，他存小半年的零花，才够买泳衣和泳裤。 姜白芷嘴角上扬:不用还，豆豆，下周五你的生日，就当生日礼物吧。 第57章 上初中的戚远志连忙问:泳裤呢? 补上毛毛哥12岁的生日礼物。 进入游泳馆，先换好衣服，教练带着他们做热身运动，十五分钟后，戚远志扑通一声跳下水，自在地向前游。 戚半夏小心翼翼伸脚，打湿衣服，再扶着扶手下水，姜白芷浮游在她身旁看着她。 手动，脚也要动。 戚半夏呛了两口水，姜白芷着急，岸上的教练却说:呛两次就好了，她就在这儿，你游一个来回。 姜白芷听话地放手，缓慢地朝对面摆动手臂，一个身位一回头。当她碰到那边的泳池壁，刚转身，却发现游泳圈外，戚半夏的脑袋不见了。 豆豆!教练!她大声呼喊，快速地朝戚半夏游泳圈的位置划水，教练已经跳下水，几十秒的时间，女孩被救上岸。 教练抱着戚半夏，将她俯身朝下，趴在膝盖上，倒出一点水，但是人却没有醒来。随后教练把女孩放平，刚准备胸外按压，就被跑上岸的姜白芷用力推开。 姜白芷拧着眉自告奋勇:我来。孙明芬和学校都教过最基本的救护方法，她还知道男人的手劲大，万一伤到肋骨怎么办? 随即，她听到应允，跪坐在右边，做好手势，准确地进行三十次按压。然后俯下身，贴着戚半夏的嘴唇，轻轻包裹，吹气，第二次，躺在地上的人终于呕出一口水，能够自主呼吸。 姜白芷还没反应过来，戚半夏哭着伸手抱住她，低喃道:嫂嫂，好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救人，以及被人需要的感觉，竟是这样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半夏不敢游泳，慢慢不会游泳的原因。番外是一个年龄段讲一到两个故事，所以有些章节不长，有些章节会长一点。多年以后，戚老师问菱医生记不记得她的初吻什么时候没的，姜医生竟然不知道。 第81章 决明子 姜白芷10岁，升入小学六年级。作为部分家长口中别人家小孩的她，学习从未让姜陆华和吴柳操心。下午放学，做作业的同时,肩负起给戚半夏补习数学的担子。有时候孙明芬会特意煮她爱吃的菜，戚半夏趁机缠着她留宿,以至第二天需要的东西,只能临时喊吕阿姨送。 临近期末,寒冬腊月的天，一直阴阴沉沉,周末竟然下起雪。因此,姜白芷连续两天待在戚家，星期早便给昌阿姨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听见吴柳的声音:妈给你送。 真的?吴柳外出半个月，姜白芷晚上做梦都想见到她。 话筒传来宠溺的嗓音: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惹得姜白芷咯咯笑。 坐在她对面喝粥的戚半夏问:嫂嫂，干妈回来了? 嗯! 戚半夏也跟着弯起唇:我陪你去校门口等她。 出门前，孙明芬给两人套上厚实的围巾，亲切道:天气凉，多穿点。 早上7点50分，站在南城小学门口的她们,纵使都戴着手套,两只手也舍不得分开。 嫂嫂,你看! 辆深色宾利车由远及近,停在两人身前。 妈。姜自芷扑向从轿车后座下来的女人。 吴柳捂着她发红的耳朵问:冷不冷? 姜白芷双手拢了拢鹅黄色的羊毛围巾，满脸堆笑:不冷，新围巾,干妈亲手织的。 吴柳松开抱着女孩的一只手,把身旁的戚半夏也揽入怀中，夸她:豆豆越来越漂亮了。 戚半夏嘴甜道:干妈也漂亮。 吴柳刮了刮她的鼻子:给你和毛毛挑了两件新年衣服,放学一起过去拿。 谢谢干妈。 第一道预备铃猝不及防响起，姜白芷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女人的脸颊:妈，我们上课了。 快去吧。 姜白芷两步一回头，却不知这别，竟成永别。 上午10点课间操，班主任把两个女孩喊出队伍，说是家里有事，随后目送她们上车。姜白芷看着吕阿姨与往日不同的神情，蓦然紧张。但她没说话，沉默地望着窗外的银雪，就好像前几年和母亲同去东夷山那般，纷纷扬扬。坐在窗边的她突然开口:豆豆，妈答应放假带我去滑雪，你和我们一块儿，好不好? 吕阿姨眸底闪过一丝没人察觉的悲伤，旁边戚半夏应道:好啊。 深色的轿车直接驶入医院负一楼，姜白芷下车之后，眉头紧接着蹙起，跟在吕阿姨身后上楼梯。三楼拐角，走廊最里端的抢救室门口站满人，黑压压的一片，俱是相同的凝重表情。 小芷，过来。孙明芬叫她。 此时的姜白芷好像明白了什么，脚如灌铅，走得极慢。 她瞧见孙明芬撬开抿紧的双唇:进去看看吧。 姜白芷木讷点头，双手垂在两侧，进门后，她目光最先落在手术台旁边佝偻着身子的姜陆华身上。 陆华，小芷来了。孙明芬说。 姜陆华没接话，也不理姜白芷。姜白芷感觉四肢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像结成冰，她加快了脚步，走到手术台前。刚拔去管子，光着身子的昊柳就睡在上面。 两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言笑晏晏的母亲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着。 10岁的姜白芷，已经懂得生老病死，知道意味着什么，她顿时大哭出声:妈。下一秒扑倒在吴柳冰凉的身上。 姜自芷哭得撕心裂肺，谁都劝不走。连续三天守灵，姜陆华没有和她说一个字，只能从戚家那里找到─点温暖。 嫂嫂，你还有我们。 小芷，干妈把你当女儿，比豆豆还亲。 吴柳下葬以后，姜白芷就住进戚家。并非不愿回家，而是姜陆华说他最近忙。两个选择，住戚家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家。 孙明芬当天晚上就开车接她，戚半夏和戚远志帮她拖行李。姜白芷后来不经意间听见孙明芬和姜陆华通话:阿柳走之前拜托我多照顾小芷，陆华，你给钱就是见外，我们不会收。陆华，多联系小芷，孩子心里难受。因此知道父亲是有多讨厌自己。 姜白芷的性子原本就内敛，经此一事，更是不苟言笑，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第二年，她以分班考试年级第二名的好成绩考进燕师附中实验班。戚半夏第88名，两人又被分到一个班，开学的第一天坐在一起，老师没有调动座位。 自从那天一起看美少女战士以后，戚半夏不再叫姜白芷嫂嫂，开心的时候，总喜欢亲她。姜白芷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度过两年半。初三下学期，某天下午上课前，数学课代表分发试卷，姜白芷149分，戚半夏140分。拿着试卷的戚半夏飞奔出教室，迎面撞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姜白芷。 姜白芷瞬间被她勾住纤细的颈子，下一刻，微凉的薄唇贴上来，甜甜腻腻的语气兴奋道:阿芷姐姐，数学，我数学期中测试140分，谢谢你。 身旁经过的副班长开玩笑:喂，你们不会是在搞同性恋吧? 戚半夏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直截道:就是啊，怎么了? 副副班长仿佛吃到狗粮，唉哟声走远，没有干涉她们。 对方随口一句玩笑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姜白芷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同性恋?她在脑中搜索这个词，对它的了解实在匮乏。于是开始不局限图书馆的书籍，她着手百度，又乱逛到贴吧，初步明白什么是同性之间的爱恋。但是自己呢，没有喜欢的男生，也没有喜欢的女生，应该属于性向还未觉醒或者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异性恋。 --- 然而15岁某天发生的事，让她否定后半句。 那年的9月，文科分班考试结束。开学后，步入高二的她们将不再是同窗，一个在文科实验班，个在理科实验班。 农历八月，秋老虎的威力不减，姜白芷刚放下英语词典，戚半夏裹着浴袍推门而入。 幸好爸不在家。她边说边褪下浴袍，光着身子在姜白芷身前晃来晃去，我的睡裙呢? 那里。姜白芷指了指右边的飘窗，发出的声音有些低哑。两人虽说同住同眠差不多五年，但是近两年，可能因为年纪渐长，彼此懂得注重隐私，姜白芷很少见到她不穿上衣，更别提这般不着片缕。 15岁的戚半夏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上该有的女性特征明显优于众人。姜白芷睨了两眼，急忙偏开头，喉咙小幅度耸动一下，心里第一次升起莫名的感觉。 说不清也道不明。 随着戚半夏穿好睡衣靠近，心跳变得紊乱，她捕捉到这一瞬，呼吸微微一窒，为什么会这样? 她问自己。 下一秒，戚半夏的话拉回她的思绪:阿芷，你帮我瞧一瞧后背是不是有痘痘?好痒。上高中以后，对方省去姐姐两字，直接唤阿芷，她喜欢这个称呼。 啊? 这里。戚半夏背过身，撩起半薄料，露出素白的肌肤，脊骨中间有一点红痘，姜白芷再一次发愣。 看到了吗?戚半夏疑惑地转过头，右手牵着她垂放在身侧的手，往上，撩开睡裙，指腹碰到那颗殷红的痘痘上。 掌心是光滑的触感. 姜白芷身体猛地僵，脑海里片刻茫然，似乎有一个令人害怕的念头呼之欲出。 酒精喷雾在抽屉。戚半夏轻声提醒她。 姜白芷哦了一声，下意识去找喷雾帮她消毒，一系列操作后，睡裙下拉，终于掩住姣好。 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房间里开着空调，戚半夏盖好被子，提出睡前抽问几十个单词，一来一回，不知不觉间沉沉入睡。 姜白芷望着天花板，就像做数学题那般分析先前的反应，越往深处想，心绪越发烦乱。此时的她，似乎不具备处理这些事的精力，辗转到凌晨，终归抵不过困倦，慢慢失去意识。 睡梦里，好似有什么紧贴着后背。好不容易转过身，戚半夏媚眼如丝觑着她，眸色中混杂的诱惑和笑意让人难以自持。她不自觉掀开被子，对方身上是洗完澡刚进门那会儿的状态，愈贴愈紧，最后直接往怀里钻。 红唇开阖，喃喃的娇软轻唤:阿芷姐姐。 前所未有的震惊令姜白芷陡然清醒。睁开眼，四周寂夜沉沉，身边，戚半夏如同往常一样随意搭了只手在她的腰上，平稳地呼吸着。反观她，就像条搁浅的鱼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姜白芷没有逃避，打算理智地正视这种感觉，慢慢得出结论。 她喜欢女生，还是那个朝夕相处，青梅竹马的女生。 但她没有任由感情的发酵，事态的发展，中秋节给姜陆华拨去一通电话。这么多年，第一次提出要求:爸，帮我找间公寓，我想搬出去住。 为什么?话筒那边沉默两秒，还没等她回复，答应了。 父亲别的不快，关乎钱的事情，处理起来倒是雷厉风行。只过去两天，就遣人帮她搬行李。两室一厅的公寓就在戚家附近，下晚自习，姜白芷先同戚半夏一起坐公交回戚家，听完孙明芬和戚振南的嘱咐，三个人送她去公寓。 孙明芬身为医生，深知青春期的孩子有她独立的思想，并未勉强劝留:小芷，想过来就随时过来。 戚振南问:一个人在那边? 有昌阿姨。 那就好。 但是，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她忘记纳入预想。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客厅沙发上多出一个人，明媚的笑容挂在她的脸颊，嗓音竟略带委屈:阿芷，数学题不会。没有你，我晚上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到的美少女战士在34章出现。高一开始，工具人哥哥就去大学了，所以没出现。 第82章 金银花 这份亟待发芽的种子果然没有如姜白芷预设的那般扼杀在摇篮,而是化作星星之火慢慢燎原。她开始感同身受文人笔下曾经觉得矫情的话语，无时无刻念着一个人的糟糕处境，自己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往后的日子，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稳定的成绩还是出现波动,年轻的语文老师发现苗头，及时找她谈心。 姜白芷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的谈话内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出自张爱玲文集，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她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老师没有劝她放下心中爱恋，反而鼓励她，一切顺其发展，记住对方给予的快乐，那些痛苦，暂时抛之脑后,无需理会。 于是,高二整整一年,姜白芷放纵自己,主动关心戚半夏，高峰期挤公车的时候总是站在外侧，把她护在里侧;食堂吃饭的时候,把她喜欢吃的菜,用公筷夹一半过去;体测知道她欠缺的项目，傍晚抽时间陪她练习 但她无法承受两人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的结果,所以不敢表白。 当然，戚半夏回馈她的快乐也是无限的，别人瞧不见的撒娇;知道她豆浆不加糖的习惯;知道她酒精过敏;知道她.. 她甚至幻想，对方会不会也喜欢她。 直到高三开学不久，戚半夏告诉她暑假播音主持集训的期间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应该也喜欢她。幻想破灭，胸口瞬间沉闷得发疼，作为朋友，面上却要扯出笑容关心那个人是谁，性格好不好。 第58章 姜白芷安慰自己，他们没有在一起，还有时间可以缓冲，慢慢把喜欢藏进心底。可是第二天一早，戚半夏就像往日那样跑过来抱住她，分享喜悦。 他们正式确定情侣关系，学校广播站站长，隔壁2班的丁昊。 姜白芷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课间难受了一阵，竟然答应中午和戚半夏一起吃饭，明知道会有另一个人存在。 你就是半夏时常提起的姐姐吧。 嗯，我是她姐姐。姜白芷不甘地补充一句，没有血缘关系。 随即她听见戚半夏爽朗的笑声:但阿芷比亲哥对我好。 姜白芷坐在他们对面埋头吃饭，食不知味。整个下午和晚自习浑浑噩噩听课做题。晚上十点回到公寓，明明是农历八月，气温30度，她却觉得身上通体发凉。到底只有16岁的，再成熟稳重的性子这个时候都难以隐藏内心的酸涩。她躲在被子里哭泣，声音低低地，轻轻地。 进屋就发觉不对劲的吕阿姨端着牛奶敲她的门，随后直接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小芷，怎么了? 被子里的她动了动。 吕阿姨右手伸进薄被摸到姜白芷的额头，顿时吓坏了:怎么这么烫?快起来，去医院。 床上的她却翻了一个身，眸里薄雾蒙蒙，嘟囔道:阿姨，我睡一觉就好，明天还有摸底考试。 对，先量体温。昌阿姨翻出抽屉里的体温计，让她夹进腋窝。 7分钟过后取出来，38.5deg;，大人着急，孩子不急。 走走走，必须去医院。 阿姨，有些药吃了会瞌睡，我明天考试。她请吕阿姨帮忙倒一杯热水喝，再找来酒精根据比例兑水，物理降温。 番折腾后，吕阿姨还是不放心，给家住附近的孙明芬拨去电话。于是大半夜，戚半夏已经睡下，孙明芬拿着药出门。 深夜两点，姜白芷的体温降下来，她合上眼，不多久便模模糊糊睡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收到戚半夏的短信:阿芷，我搭丁昊的自行车，今早就不和你块儿了，考试加油。 加油。小病初愈，她踩着虚浮的步子下床，压抑情绪，吃早餐，打车去学校。从早到晚的考试，放学上车后，打开手机，再一次收到戚半夏的短信，阿芷，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有事，先走了。 可是，其实很想和她起. 但是，不该和她起. 还是，不可避免地尝到痛苦，只希望，过程短一点，不要太绵长。 中午和傍晚休息时间少，姜白芷忘记吃药，回到家洗完澡吃了药，裹着被子躺下，她感觉自己应该又发烧了。 恍惚间，听见门被推开，朦胧的影子出现在眼前，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阿芷，身体不舒服吗? 她看着戚半夏抓起床头柜上搁着的水银体温计，顷刻间眉头皱起:38.7deg;，妈被病人请去医院，爸在实验室，我和吕阿姨陪你去附近的诊所。对方不管她点不点头，抱起旁边放着的衣服扔上床，掀开薄被用力拉她。 半夏。她久久地凝望着戚半夏，眼里蕴藏着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拉着她的戚半夏疑惑地问。 没什么。姜白芷摇摇头，恢复平静的表情，微微笑，谢谢你。 她年纪尚小，怎么可能完全藏得住内心的难受，戚半夏有所察觉，关切道:心情不好? 姜白芷不看她，边穿衣服边说谎:感觉考试成绩不理想。 两次成绩说明不了什么，中午听妈说你昨晚就发烧了，肯定影响发挥。 嗯，也许吧。 说实话，她享受并且希望永远独占这份体贴，然而现实却恰好相反。 下一次，请勇敢一点，她告诉自己。 所以自那以后，姜白芷刻意保持距离，扮演朋友的角色，尝试着一步一步把戚半夏从心里的某个位置往外推，虽然难，虽然还是偶尔闯入她的梦里，但好歹下定决心，慢慢来吧。 1月初，接近播音主持艺术统考的日子。晚自习回家，她给戚半夏补习数学，发觉对方因为自己经常婉拒一起乘车生过两次闷气，随口问道:下个月校考，丁昊打算和你报考同一个学校? 戚半夏专心做题，头也不抬:我们分了。 啊? 上个礼拜我提的，和他在一起没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性冷淡。 ...... 戚半夏说话太直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但是不经意上扬的唇角出卖她此时的心情，随后宽慰道:可能不合适。 是啊，最多接受牵手，他想亲我，被我推开。 ...... 戚半夏歇下以后，姜白芷的心又一次乱了。她知道身为朋友不应该窃喜，因此甚至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暗恋不表白，别人脱单又难受，分手却幸灾乐祸 虽然谈不上幸灾乐祸。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配不上对方，决定暂时放下执意。年少的爱恋往往充满激情，却不那么确定，存在一定危险，她需要沉淀，充实。 高考，姜白芷超过重点线94分，没有填报更好的学校，因为吴柳病故和自身爱好的原因，选择燕阳中医药大学首次招录4+5中医临床专业。戚半夏以艺考第二，文化课518分的好成绩被燕阳传媒大学录取。 两个大学相隔一条街，开始半个月偶尔还能约出来吃饭逛街。后来，课排得满满当当，医学生周末都有课，戚半夏约她几次，没有机会出门。再然后，戚半夏忙起来，被泰川挖掘，拍戏，拍广告，走通告，挤时间学习。 两人只有过年的时候聚一聚，闲下来通两个电话。戚半夏会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她总说，那么忙，哪有精力谈恋爱，接着反问:你呢? 阿芷，你忘了我性冷淡吗?追求的人倒是不少，都没瞧上。 21岁的她，似乎没当初那么执着，半开玩笑道:眼光别放太高。 阿芷的眼光也挺高，我听哥说了，你们学校有个男生在宿舍楼下表白，被你当场拒绝。 嗯?毛毛哥真是大话王。 那人还是学生会副主席，你都瞧不上?还是说，等着当我嫂嫂? ...... 半夏，你又开始了。三个月前，她和戚远志坐在一起谈了谈两家指婚的事，都说没可能。戚远志直接告诉她，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错了，阿芷以后遇上喜欢的人，记得第一个给我说。 街上的光从窗户挤进来，印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她望着宿舍门后贴着的穴位图，张了张口，始终没有出声。 阿芷，睡着了吗? 没有。脑海中逐渐浮现电视上愈发耀眼的她，吞下想说的话，换成关心的话，拍戏注意身体。 好。 挂断电话，姜白芷仰头背靠上铺的白墙，精疲力竭似的叹了口气。 这几年，除了男生，也有一个女生给她表白。当初想寻找同好加的群，里面都是女生，性取向也是女生。 那个女生比她小两岁，刚大学毕业，填报专业的时候帮忙提了建议。刚好得知都在燕阳，于是某个周末，约出来见了一面。 对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能准时收到无数条消息。姐姐早安，姐姐晚安，姐姐在干嘛，姐姐吃饭了吗? 诸如此类。 姜自芷似乎察觉到女生对自己的心思，私聊的时候果断拒绝:小宁，我不适合你。 为什么?在我看来，只有不喜欢，没有不适合。 我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放下，或许要等她找到幸福，才能真正放下吧。 姜白芷时常看到群里分享的现实经历，直女撩姬，别喜欢上直女，给直女表白的后果只有一个，朋友都没法做。 她想过表白，却因为这些案例一次又一次退却，输不起。 25岁那年的国庆，同性婚姻合法，戚半夏微博转发并支持，但是没用微博的她并不知情。年底，戚振南查出胰腺癌晚期，提出希望看到戚远志和姜白芷成婚的愿望。两家聚在一起，开始商量具体事宜。 但是随后的半年，姜陆华子公司出事，孙明芬骑车莫名其妙摔断腿，戚远志深陷医患风波，姜白芷接连感冒生病，就连远在s城拍戏的戚半夏都没能幸免，下山路上遇到泥石流，差点出事。于是迷信的姜陆华花重金聘请高人批命，算出戚远志和姜白芷八字不合，结合在一起，后患无穷。相反戚家和姜家两个女儿的八字合在一起，竟是万里挑的姻缘。 当晚，姜陆华征求姜白芷的意见，相信科学的她当然认为封建迷信是无稽之谈。虽然心里千百个愿意，但是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她手里攥着高人批命的挂签，咬了咬牙，准备拒绝。 爸。 考虑好了?我先接个电话。姜陆华和话筒那边的人通话，唇角渐渐翘起，转头朗声发问，半夏答应了，你怎么说? 第83章 菟丝子 虽然经过商议,婚期定在明年戚半夏的生日那天，一切从简，但该有的流程和前期准备,两家毫不含糊。姜陆华出资,新购栋别墅作为她们的婚房,戚家负责装修。 26岁的姜白芷正为明年评职称烦恼。白天工作,晚上继续伏案,习惯最迟0点睡觉的她已经接连熬夜三天。国庆前，孙明芬询问两人假期的安排,叮嘱抽出时间拍摄婚纱照。 前五天可以。姜自芷如实回答,假期最后两天排着班。 回燕北老家，你爸说吴雨（表姐)的老公在婚纱店做摄影工作。 好，谢谢干妈。 孙明芬打心底高兴:过段时间把干字去掉。 嗯。姜白芷抚了抚发烫的耳朵，唇角带笑。 国庆第二天，结束《云瑶传》宣传的戚半夏直接飞抵燕北。姜白芷刚撩开里屋的木帘子，就瞧见戴着墨镜，全副武装的戚半夏。 阿芷。戚半夏只认识姜白芷，上前亲密地挽着她右臂。 表姐打趣道:哟,还没领证,就开始腻歪了。 先进来挑另外几套拍摄需要的衣服。表姐招呼她们。 表姐夫建议挑四套，姜白芷却说:二哥,加上定制的婚纱，五套会不会有点多? 我们店其他客户最少三套起步，妹夫还是明星。 坐在她身旁的戚半夏适时插话:二哥，我们挑到喜欢的,六套，七套都行。 表姐夫竖起拇指:妹夫直爽,大气。 老二，甭叫半夏妹夫，听着别扭。 行，叫弟妹? 表姐横男人一眼，戚半夏扑哧下笑出声:二哥，称呼我半夏就好。 随后，几人陷入漫长的纠结。 这套吧，民国学生装。古代的也来一套?大红嫁衣多吉利。旗袍显身材，小芷，你和半夏穿上一定好看。背带裤，小芷，我记得你和半夏是同学吧?有没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直到夜幕降临，大姨提醒他们吃饭，刚好选了六套。 七套，棚拍两天，时间充裕。 表姐夫原以为戚半夏是明星，过程肯定顺利，没料想姜白芷连差强人意都无法达到。 昊雨，你表妹的动作太僵硬，帮忙指导一下。 手轻轻扶着椅背，不是用力抓。 天啊，小芷，你教半夏写字，手，手应该放在哪? 笑，微笑，不是苦笑。 搂着半夏的腰，表情不要那么死板。 换我吧，很多人不习惯面对摄像机，需要适应。 姜白芷耳边的余音未绝，腰侧就被一只温热的柔黄轻柔地揽住，稍微往前一带。 阿芷，看我。 入耳的是戚半夏柔媚的嗓音，姜白芷寻着漾满水纹的目光，与她对视，眼神渐渐变软。 两人穿的是一红一蓝民国风旗袍，戚半夏仰起优美的脖颈，微微下腰，姜白芷随着她的动作稍稍俯身，咫尺的距离，暧昧在空气中滋养。 绝佳的画面，表姐夫大气不敢出，抱着相机全方位捕捉，拍摄。 很好，半夏不愧是拍戏出身，太牛了。 二哥过誉。 姜白芷见戚半夏站稳，绯红着脸瞧过去，她好似一秒出戏，方才的万千柔情稍纵即逝。别想太多，姜白芷在心里跟着默念，对方上个月答应这桩婚事一定有原因，很多很多原因，但是应该没有一个是喜欢她。 小芷，半夏都去换衣服了，待会儿拍最后一套。表姐的话语把人拽回现实，她应了声，跟着化妆师上楼换婚纱。 两套定制的婚纱，一重一轻，戚半夏那套略显繁杂，拖尾较长;姜白芷这套以轻纱为主，拖尾只有半米。 第59章 因为戚半夏亲自指导，接下来的拍摄顺畅许多。表姐夫最后一个设想，两人平躺在地毯上，一个脚朝上，一个脚朝下，头相对，十指微扣。 好，小芷再放松点。 听见相机的快门声音，姜自芷问道:二哥，可以了吗? 等一下，就这样，半夏朝小芷的方向蹭一点。这两天好像没拍亲吻吧?不好意思咱就不吻，碰额头总行吧? 姜白芷有点语无伦次:我，她，什么? 就是你的唇碰下半夏的额头，半夏闭眼，你睁眼，懂了吗? 姜白芷侧了身，打算观察戚半夏的反应，却见她已经轻轻闭上眼，细长的睫毛微颤。 我数三二一，你准备。 啊? 三。 姜白芷深吸一口气，周遭环境愈静谧，她就愈能感受到如擂鼓般的心跳，渐渐急促。 二。 她咬唇，再次深吸一口气，慢慢凑近，薄唇印在了戚半夏光滑的额头上，鼻尖呼出的气息与她温热的呼吸交缠 收工，请吃饭啊。 姜白芷立即后移，戚半夏睁开了眼，唇角挂着笑，问她:阿芷用的什么香水? 祖玛珑英国橡树与榛果。她以前几乎不用香水，因为拍照临时去店里挑了一瓶。 我偶尔也用祖玛珑，Orange Blossom(橙花) .戚半夏拉她起身，软声道，橡树与榛果很适合阿芷，就像刚锯开的新木，前调有一种小苦涩，中调给人一种木质清新感，尾调带着一点点暖甜。姜白芷虽然听不懂，但是不自觉抿了抿唇，耳根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 从燕北回到燕阳，戚半夏来不及休息，马不停蹄奔赴多地宣传《云瑶传》。年底和年初短综多，宣传和晚宴也挤在一起。姜白芷腾出时间帮家里筹备年货和婚礼流程的必需品。 戚半夏过年空闲几天，两人和四五个相熟的共同好友聚了聚。三月初，戚半夏进组，去年签下历史长篇制作的女二，七月初才杀青。七月，她们分别都有好消息，姜白芷评上副主任医师职称，戚半夏摘下白樟奖视后桂冠。 8月11号，姜白芷休假，听说戚半夏暂停所有通告，公司正式给她放假。 当地结婚的风俗，新人婚礼前一天应该分开住，然而两人却歇在戚半夏的房间。 红色大床上，姜白芷仰望着天花板，有欣喜，有不安，有期待，也有彷徨。以这种方式和喜欢的人结为最亲密的关系，好似意料之外，却又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阿芷。 耳边传来戚半夏温柔的声音。 嗯? 没想到吧，你竟然嫁给了我。戚半夏的手穿过她的手臂，两人距离靠近。 姜白芷和她开玩笑:怎么不是我娶? 那天妈问我，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戚半夏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继续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后悔? 我也不知道。她怕对方后悔，虽然做好随时离婚的打算，但自私地没出声。 这样吧，我们维持半年婚姻，阿芷可以寻找喜欢的人。 姜白芷瞬间梗了喉:我 当然，我也可以追寻喜欢的人，互不干扰恋情。 姜白芷咬着牙压下心中的酸楚，听她接着说:阿芷，这样的约定，你觉得合不合适? 她也在为自己着想吧，姜白芷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不该表达藏在内心深处数年的爱意，沉默着不出声。 对方追问:阿芷?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建议? 回以不带语气的句话:没有，我就斟酌一下，感觉挺合适。 戚半夏伸手翟也的腰，玩闹道:怎么感觉你言不由衷?是不想娶了吗? 大概是察觉出气氛的尴尬吧。 姜白芷自然明白事理，连声附和:娶，娶，娶。 至少这半年，她是她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 翌日一早，她们被孙明芬催促起床，预约时间7点30分抵达民政局，特别通道登记，只有一个工作人员知晓具体情况。 7点42分，贴着两人合照的红色背景照片盖上钢印，工作人员宣布正式确定婚姻关系。 7点45分，两辆车等在楼下，她们上车就往燕北赶。 婚礼地点定在吴柳老家，也是戚振南的老家燕北。10点左右，轿车驶入私密性极好的别墅区，姜白芷和戚半夏上楼换衣服。刚准备化妆，孙明芬端着碗汤圆进屋。 先吃汤圆，寓意团团圆圆和和睦睦。 姜自芷舀一勺正往嘴里送，表姐吴雨喊:钦，喂啊，小芷你喂半夏。 姜祖阳的媳妇笑道:哈哈，我们家妹妹害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戚远志挥着手加入:我们家妹妹性子直，半夏，喂给她们看。 姜白芷不甘示弱，干脆破罐子破摔，心一横，把碰了唇的汤圆凑到戚半夏唇边，唤她小名:豆豆。 戚半夏张嘴吃下，又反过来喂她一颗。孙明芬接过吃剩的空碗踱出卧室门，亲戚们散开，接着忙里忙外。 婚礼现场在一楼大客厅，肯定不及酒店宽敞，但容纳两家人绰绰有余。12点08分，戚远志充当主持人，仪式正式开始。 戚振南身体无法支撑，改为孙明芬陪着戚半夏上台，姜白芷由姜陆华送上台。 仪式过程能省则省，最为重要的感谢父母结束，随后直接交换戒指。两只样式相同，刻着对方名字的花戒，姜白芷把其中一只轻轻地推入戚半夏左手无名指。 心绪激荡，姜白芷咬着唇，克制眼里积聚的泪水，真诚地许诺:我会给你幸福。 其实她的心里话:我想给你幸福。 第84章 五味子 亲一个,亲一个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来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戚半夏从昨晚回家，就开始莫名紧张。虽说这些年拍剧,穿婚纱的次数不下五次,但以自己的名义穿上婚纱，实属元旦翻日历头一回。 结婚的对象,还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当作未来她嫂的青梅。 去年八月,记得母亲打来电话，第一句就先表态:夏,给你商量个事,不一定答应。 戚半夏听对方讲述详情，未加思索就点了头:婚礼尽量安排在明年后半年。 我们对小芷知根知底，她不管性格、人品、工作都好，你爸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妈，你们把阿芷比作肥水?我比作田?不好听，换一个。 别贫嘴，我先给你姜爸去个准信。 挂断电话，突然有点后悔,如果阿芷不同意, 以后两人见面会不会尴尬?万一被逼无奈答应,耽误自己还好,耽误对方幸福，她当然一万个不愿。 戚半夏正在胡思乱想，微信消息提醒的响声打断她。 孙太后:小芷那边没问题,我们商量着请人算日子。明年八月可以吧? 她怔愣数秒,回了句:看安排，现在说不准。 既然那么快拍板,那就互相耽误吧。 只不过，她为双方着想，领证前，把时间缩短至半年。 豆豆，他们姜家和吴家人多势众，我们戚家和孙家应该不甘落后，亲上去。戚远志站在她身后轻轻推揉把。 啊?戚半夏回过神，抬眸凝视着眼前的人。姜白芷今天身着一席法式吊带星空长拖尾婚纱，墨色的长发微卷，半挽于耳后。平时一般只化淡妆的她，此时添上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清新优雅。 居然时看愣了神。 豆豆，额头可以吗? 她听着轻柔的嗓音征询意见，本能地点了点头。下一秒，感觉对方薄唇贴了上来，额间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附有魔力，一路往下，烫进了胸腔里的某─处。 她的心，不自觉颤了颤。 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去年拍婚纱照 开香槟，祝愿两个妹妹生活甜蜜，节节高。 来不及细细回味，戚远志一声高喝，塞给她们一瓶香槟。姜白芷拧开瓶盖，两人抬高手一起倒酒，淡金色的酒液顺着杯沿路倾泻而下。 戚远志作为主持人尽职尽责:交杯酒，携手共度辈子。 哥，阿芷不能喝酒。 亲戚们笑道:哟，仪式还没结束就护上了? 戚半夏下意识解释:她过敏。 我们知道，所以换杯茶，交杯的流程不能省。 别催，给她们时间。 两人握着高脚杯，光洁的手腕相贴，向内交叉，戚半夏观察到对方的脸颊，依稀有红云漫上，她状若自然地抬起垂落身侧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温度也比平日烫许多。 她想，任谁遭受这番折腾，都会这样吧。 ------------------------------ 婚礼结束，众人移步到二楼用餐。姜白芷不会喝酒，戚半夏一人承担两人的量。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婚纱换为红色旗袍的戚半夏来者不拒。 老二，别喝了，小芷盯着你的眼神，可以吞下一口牛。 是吗?戚半夏喉咙动了一下，眉梢眼角都晕染绯红，微微侧头，对上姜白芷深棕色双眸，转回脸娇嗔道，哪有，明明很温柔。 表姐笑了笑:那是对你。 感觉半夏应该醉了。小芷带她上楼休息吧。 好，先失陪一会儿。 耳边的声音变得不甚真切，戚半夏嘴里嘟囔道:我还没醉，人却乖乖地任由对方搀扶自己离开餐桌。 能走路吗? 头晕。刚才坐着不觉得，现在脚踩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没力气就放松靠着我。 戚半夏确实浑身使不上劲，只能软倒在对方怀里，头越来越沉，几乎沾床即睡。深夜，被子里的人慵懒地抬了下腰，疲倦地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面容柔和。 她小心翼翼翻转身子，抬头遥望窗外浩瀚无垠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泛着清幽的白光，记忆渐渐回笼。 喝点温水缓一缓。 热。 空调刚打开。 唔，阿芷，很热。她一边哼唧，一边抬手，试图解开束缚领口的旗袍盘扣，动作急切，却不得章法。 要不要换睡衣?我去喊干妈帮忙。 头昏脑涨应了声好，扯不开扣子，索性闭上眼睛躺着不动，等人回来。 干妈在忙，走不开。眼前摇晃的身影手臂搭着睡衣，轻声问，我帮你，好吗?随后，酒劲上头，意识越来越模糊，记不清了。好像千辛万苦换好睡衣，对方还体贴地拿热水帮她擦拭脸和手。 戚半夏下意识抚了抚脖颈，干爽的触感，没有黏意。娱乐圈周旋这些年，应酬日益渐增。每次在异地他乡多喝两杯，第二天醒来浑身难受，还是保持着前一天倒下的状态。助理最多送她回酒店，把周围肉眼看得见的脏乱收拾，断然不会这般贴心。以前，似乎已经习惯这样，所以拒绝许多殷勤。然而，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柔，忽然很想依赖，很想有人走进空置已久的心。 那个人，会是谁? 她捏了捏太阳穴，转回身，瞧见身旁的姜白芷唇角上扬。壁灯的光透过灯罩，洒落于她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的暖光。咫尺的距离，戚半夏仿佛能看见，对方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软绒毛，正轻柔地摇动。 戚半夏的眼里，姜白芷就像一杯白开水，过于平淡，喜怒哀乐也极少展现。但是此时最为自然的她，明明那样的可爱。 戚半夏临时起意，做了个决定，多逗她笑。 ------------------------- 八月下旬，在家休息半月的她开始被孙明芬嫌弃。 新区别墅不住，跑回来和我们挤。 她也不在，每天睡医院附近的公寓。第二天从燕北回燕阳，姜白芷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没有主动找她，一次都没有。 小芷偶尔帮忙照看你爸，加上医院太忙。 嗯，大忙人，等我忙起来，肯定比她忙。 她听着母亲打趣道:吼，怎么感觉你在赌气? 赌什么气?谁和她赌气?戚半夏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可能那晚姜白芷太体贴，随即又冷得像冰块，前一后差距太大吧。 果不其然，戚半夏第二天就接了通告，飞去s城。可是刚落地，孙明芬就打来电话，声音悲切;夏，你爸不行了。 她火急火燎赶回燕阳，还是没能见到戚振南最后一面。父亲的身后事几乎没让她操心，戚远志和姜白芷都安排得七七八八。 看着忙里忙外的人，就好像你需要她的时候近在眼前，不需要的时候，远在天边。 若即若离，很奇妙的相处方式。 因此再次见面，便是临近国庆，《闺蜜大作战》录制的前晚。 节目组提议最好第二天一起上车出发，所以今晚回别墅住? 好。 阿芷，你话太少了，明天开始录制，应该学会找话题。 好，我下班就过去。 戚半夏掰着手指嫌弃道:我下班就过去，才多六个字。 今天医院开会，我下班就过去，超过十个字，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晚上我在维扬定了位，吃饱喝足再回去。 维扬是距离别墅区最近的小资餐厅，戚半夏傍晚步行前往。八点多坐进姜白芷的车，就被身后的两个大箱子吓坏。 阿芷，这些都要带去小溪沟? 嗯，还有少部分日常用品，妈说你让我以后尽量回别墅住。对方的声音很小，尤其是后半句。 第60章 我什么时候她收回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平淡的语气道，毕竟房子大，一个人太冷清。 所以还买了厨房用品，平时可以在家做饭。 你下厨，我只尝过两次，感觉还行。 最近有进步，每天闭门苦练厨艺，出门在外，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拭目以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轿车已经驶入别墅。都有钥匙，但是门由戚半夏开，再帮着姜白芷搬行李。 她吐槽:这个箱子也太重了。 砂锅，可以熬药、熬粥、煲汤。 要带? 带。 她们将行李收拾妥帖，又把一楼和二楼墙上的婚纱照取下来放好，默契地各自洗漱回屋。 第二天一早，戚半夏没被闹钟吵醒，倒被不速之客吓醒。 半夏，你方不方便?摄影师和随车导演刚进屋，他们想录你睡醒的模样。 真是恶趣味。 ... 威半夏比了个ok，又躺了下来。 有人轻轻敲门，她下床开门，装模作样表示惊讶。 戚姐早。 早。 节目组还算明事理，进房间的摄影是女生。 姜白芷也跟着进了房，戚半夏觑见她站在床边，手里好似拿着什么，背在身后，面露心虚。 戚姐先换衣服，我们待会录一段前采。导演和摄影师一前一后出去，姜白芷才把东西放进抽屉。担心地问:半夏，婚纱影集怎么扔在床上? 哦，本来在储物柜，昨晚随便翻了两页。翻着翻着竟然带回卧室，还意犹未尽抱在怀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戚老师，你知不知道逗她笑=调戏她（撩她) 第85章 徐长卿 第一次录制户外综艺,戚半夏没有经验，所以眼睁睁看着姜白芷历尽艰辛拖去村寨的砂锅被节目组现场收缴，连炒菜需要的料理包都不放过。 当时有点生气,没有立即发作,加上中午姜白芷清炒的素菜和番茄蛋汤过于可口，下午游戏竞赛的时候心情已经恢复,也就渐渐把私下找节目组说道的事遗忘。 戚半夏觉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就像百科全书,什么都会。上山采野生菌，节目组建议当地村民带路,委婉说不用,她能够辨别。 中午阵雨，脚下容易打滑，戚半夏全程跟着她的步子，才不至于摔跟头。 所以等到姜白芷已经蹲下身子开始小心翼翼采菌，她随口问:阿芷，你常来这些地方? 嗯，以前读书的时候，教授会带我们上山。 体验生活挺好。 这个不能要,这个也不能。 她完美避开所有能吃的菌,把有毒的放进篮子,最后只好全部倒出去。 外形美丽,颜色鲜艳的菇碰不得。 戚半夏忽然联想到高中闲来无事百度半夏和白芷，于是嘟囔道:孙太后偏心。 嗯?怎么了? 给我们俩取名，半夏有毒,白芷温和。 她看着对方蕴着温柔的笑:所以你比我好看啊,可以当大明星。 阿芷也不差。 半夏安全剂量在10g以内，同时可以和姜相配,生姜能解半夏的毒。 她在心底琢磨着姜白芷说的话，脱口而出:所以阿芷能解我的毒? 咳，你又没中毒，不过白芷确实能中和半夏的毒性，《圣济总录》记录的半夏白芷散有消肿散结的功效。 好像还有一种药材叫姜半夏戚半夏没有继续往下说，突然感觉孙太后取名颇有深意，或许只是巧合吧。 微妙的气息在四周涌动。 身旁的人依旧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语气比刚才含糊:是的，姜半夏是半夏、白矾和生姜一起熬煮而成。 她适时转移话题:阿芷，这些菌怎么吃? 手我们没有荤菜，只能干炒。 不吃肉，减肥。 再减身上就没肉了，骨头砧人。 没人给我硌。 ...... 她见姜白芷若有所思，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表情，促狭心顿起，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挽着她手臂亲昵道:不过最近和阿芷同床共枕，可能会不小心磕碰，所以我还是多吃点。 因此说到做到，晚餐严格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戚半夏竟然破天荒连吃两碗米饭。第二碗见底，手还放在饭勺顶端犹豫着是否再添一点。 最后，考虑到近期上镜频繁，终究还是理智地收回手。 傍晚，生理期提前到来。许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下午抓鱼的时候在泥潭泡太久，十点躺下以后，偶尔难受的她疼得无法入睡。 慢一步洗澡的人又迟迟未归，左侧的位置空落落，身体愈发冰凉，疼痛仿佛也被放大。她闭上眼，捂着肚子缓解，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温声细语在耳边响起:我拜托村民买到红糖，熬了红糖姜水，趁热喝。@，尽在普江文学城 艰难地坐起身，喝完姜水，瞬间感觉小腹暖和许多:谢谢阿芷。似乎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她看着姜自芷把两个摄影机关掉，随后关灯爬上床。 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嗓音似有实质，挠在心上，黑暗中，戚半夏默许了。 不知道对方按压小腿和大腿哪个穴位，酸酸胀胀的感觉，疼痛稍缓，神思渐渐昏沉。她下意识朝左侧温暖的地方蹭，窝进了姜白芷怀里。 这是《云瑶传》拍摄以来，日夜颠倒造成习惯性失眠的她，睡得最沉的好觉，一夜无梦。 --- 连续两期的录制结束，戚半夏飞抵y城拍摄广告。深夜，举目眺望夜空的满月，往年的中秋佳节期盼着与家人团聚，其中包括姜白芷。然而刚与孙明芬通完视频电话，因着喝了点酒，情绪放大，某人的身影又萦绕在脑海中。 想着她做的饭菜，想着她的温柔相待，想着她的一言一行。就像当年中学毕业，两人报考不同的高校，总是挖空心思约她出来。 不过此时，好似想见到她的渴望更加迫切。半晌，靠坐在床上的戚半夏打开微信，发送消息:阿芷，睡了吗? 她眨了眨眼的功夫，就收到姜白芷的回复:没有。犹豫了两秒，按下视频请求，只过去不到五秒，姜白芷就接受了。 视频里，对方戴着眼镜，旁边放着一本书，应该是准备酝酿睡意。她目视着镜头，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还是对方轻声说:半夏，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晚上我遇到一只白色的流浪猫，比巴掌大一点，担心它熬不过冬天，所以打算养在家里。 戚半夏的睫毛颤了颤，柔声问:现在它在哪儿? 把它放在二楼靠卫生间的屋子，睡着了。 小猫叫什么名字? 你取一个? 她含笑:白色的猫，又比较瘦小，就叫白胖吧，希望它白白胖胖。 好，我替自胖感谢你。 戚半夏觉得今晚有些奇怪，以往聊天占主导的自己，好几次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话。比如现在，又是对方继续说:半夏，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嗯，品牌代表请客。 早点休息?明天应该很忙吧? 嗯，还有一个通告，结束会直接去草原。 我不能 我知道，第三期和第五期已经安排其他人顶上。 那那就睡吧，晚安。 晚安。 挂断视频，戚半夏凝望着最后截屏的图像，脸上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比灼灼桃花还要明媚的笑容。 她不属于感情迟钝的人，恍恍惚惚地想，胸腔里的某个位置似乎正被谁慢慢地占据，只不过，还不够确定，需要进步验证 接下来的十几天，晚上忙完，她会隔三差五抽时间主动与姜白芷视频，说是看白胖，其实是情不自禁按下视频邀请。 只为看到那张，她日夜，想看却看不到，不看又忍不住想，纠结得她辗转难眠的温柔面容。 以为是习惯，长期相处，突然分开的不舍。直到经常听姜白芷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在对方眼里前途无量的人，一个和她朝夕相处，志同道合的人，才后知后觉自己对她的占有欲。 第四期，旅行地海边小乡村，两人终于抽到豪华套间。戚半夏正在铺床，觑见姜白芷放在身旁的电话屏幕蓦地亮了起来，显示名字:若若。 她眉头轻蹙，还是把手机递给对面收拾行李的人:阿芷，电话。 竟然按了免提。 沁出蜜的喊声:师父。 她看着姜白芷由衷地弯起唇，宠溺道:若若，怎么了? 记得签名照啊，戚姐的签名。 好，待会儿就请她帮你签。 谢谢师父，你最好了， mua。 戚半夏神色黯了下去，铺完床单，一刻也不想停留，疾步踱出房间，坐在沙发上垂眸咬唇。一次又一次宽慰，阿芷和她只是师徒关系，只是师徒关系。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难以抑制的失落感，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呼吸沉闷。 半夏，在想什么?可以过去吃饭了。姜白芷的声音打断她的深思，只好强压下所有的异样情绪，跟上前行的脚步。 午餐当地村民为她们准备的佳肴，饭前吴巍提议大家玩一个小游戏心有灵犀，关乎下午竞赛难易程度的分配，所有姐姐们都蓄势待发。 八组题，答对的题加起来最多的那组获胜。 戚半夏这组打头炮，吴巍提问，两人一起在题板上写答案。 请听题，半夏最喜欢吃的水果。 戚半夏写的葡萄，姜白芷写的葡萄或者提子，吴巍表示这道题算对。 半夏的初恋。 戚半夏答题迅速，写道:16岁，高三。姜白芷速度较慢，蹙着眉一个字一个字写完: 16岁，高三开学第二周的星期五。 昊巍总结道:姜医生记得太清楚了，果然是最好的闺蜜。 戚半夏也很诧异，转过身和姜白芷耳语:阿芷，你怎么把日期都能记住? 摸底考试前天，可能印象深刻吧。 戚半夏隐隐约约察觉对方的语气略微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下一题，半夏最不爱吃的水果。 沈雨漾小声说:榴莲吧，那天桌上的榴莲半夏一口未动。 威半夏写的柚子，姜白芷亦是。 随后的三道题，两人的答案始终一致，积6分。听到吴巍公布第一轮成绩，戚半夏唇角勾起一抹灿然的笑意。 第二轮，同组反过来答题。 两人还是拿着题板背对而坐。 第一题，姜医生是否挑食?如果挑食，哪些菜不吃，至少说出两道。 两人很快答题，答案完全一致:挑食，不吃内脏，不吃油炸食品。 第二题，姜医生最喜欢的花。 姜白芷写道: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戚半夏如出一辙:她没有喜欢的花。 第三题，姜医生有喜欢的人吗? 这道题答题速度出乎意料得慢，两人都在犹豫怎么写。最后，不打算撒谎的姜白芷实话实说:有。 然而戚半夏写下心里的期望:没有。当她转过身，瞧见对方的题板，眸色陡然一变，与其说是吃惊，倒不如说是了然之后的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结合第五章看，抓鱼比赛。这是上一世姜医生作为戚老师闺蜜录制综艺，不是重生后哦。孙太后:确实只是巧合。 第86章 安息香 室外夜色温柔,室内却暗潮涌动。确定姜白芷沉睡以后，戚半夏微蹙着眉，单手撑在枕头左侧,久久地凝望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 她整个下午和晚上,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句话:阿芷有喜欢的人。每出现一次,心里便吃痛一分。一时的心动,许多时候可能因为短暂的荷尔蒙冲动,然而等待荷尔蒙退却，仍是一如既往，仿佛有什么敲打着你的心房，甚至比以往更加猛烈，那就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 第61章 一种心灵终于找到归属的感觉，即使刚开窍就得知对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也不妨碍情思的滋生。 她戚半夏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没在一起，就还有机会。都说追求一个人，正如煮一锅粥，不能心急,应该文火慢熬;但明知她们可能两情相悦,便等不起,必须大火烧灼,最后糊了就糊了，大不了遍体鳞伤，从头再来。 寂寂黑夜,月儿完全隐没于云层,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大床右侧的她慢慢闭上双眼,身体缓缓靠近旁边的人。半睡半醒间，戚半夏感觉整个身子被一双纤瘦的手臂揽入温暖的怀抱，她迷迷糊糊挪动脑袋，枕着软软的一处，听着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呼吸渐渐平缓 翌日，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头上箍着兔子耳朵束发带，脸上贴着面膜的姜白芷。 早。 早。敷着面膜的人不敢大声说话。 阿芷，过来。她支起身子，跪坐在床尾，注视着门边站立的姜白芷，眼眸如水。 嗯?怎么了? 这里没贴好。她细心地把对方下颌的面膜铺平，抬眸故意压低嗓子，轻声问，阿芷有喜欢的人，怎么不告诉我?就好像被在乎的人蒙在鼓里，受伤的语气。 我眼前的她霎时移开视线，背过身，声音有点发抖地解释，她应该只把我当朋友，一厢情愿的事，就不打算让你知道。 阿芷。自己何尝不是呢?姜白芷沉郁的表情令她一度胸口发闷，但感情是自私的，断然不会拱手相让。她稍稍往前，伸手牵住那只垂落身侧孤单的手，若有所指道，别太执着，有时候转回身，也许能发现另一个人等着你。 大概吧。 她察觉姜白芷不想继续深谈，体贴地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下午水球比赛，我只能在岸边为你加油。 嗯，好像会安排外援。 早餐吃什么? 节目组送来的红薯和米线。 好的，起床。戚半夏松开握住姜白芷的手，眸色微微转晦。她暗自筹划，下一步，添柴加薪，试着让对方慢慢转移目标。 她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但愿用情不深，还有回旋的余地。 ---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戚半夏不管去哪儿出通告，再晚的航班都会往回赶，就为了深夜姜白芷给她留的那盏灯，以及尝到不重样的早餐。 录完《闺蜜》最后一期，她飞往香港拍摄游戏宣传片。长达四天，睡前总是克制不住和姜白芷闲聊，都有收到回复，偶尔兴致使然，还会刻意逗她两句。虽说对方似乎没有反应，但她丝毫不会因此退缩，就当自娱自乐。 比如昨晚把行李收拾妥帖，微信消息刚发过去两秒，就听见声音提示。 阿芷，元朗有家饼店的饼食挺不错，我正好带回两盒。 什么饼? 老婆饼。(亲亲的表情) (谢谢老板的表情)听同事提过，应该好吃。(大笑的表情) ...... 半夏姐，《跨界演员》导师官宣，杨姐的意思，我们登机前微博转发造势。vip候机室里，助理帮她把登机牌收好，适时提醒。 好。 戚半夏打开图标，编辑最为官方的文字转发，原本准备关机，下一秒觑见热搜#燕阳市中医院发生持刀杀医事件#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她莫名地慌乱，颤抖着手点开。 11月7日，燕阳市中医院住院部B栋三楼肿瘤科，患者家属不满床位分配，持刀刺伤实习医师赵若若颈部动脉，伤者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网上流传的监控视频，她瞧到满身鲜血的姜白芷蹲在角落，画面定格。 心因着姜白芷失魂落魄的身影，也因着年轻生命的陨落抽痛起来。她退出微博，一次又一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没人接听。坐上头等舱，航班起飞前最后一次语音提醒，对方手机关机。 下想被打扰吗?对不起，是她欠考虑了。 临近11点抵达燕阳，开机收到姜白芷的回信:手机没电。 我明白。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关心，你在哪? 在家。 哪个家? 别墅。 下车前，听着助理讲完随后两天的行程安排，戚半夏漫不经心点头告别，推开车门。 半夏姐，伞。 不用。 高跟鞋和地面相触，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响声，她迫不及待疾走，边走边掏钥匙，旋转把手的动作都比往日急切几分。 客厅里没有灯光，她换好拖鞋抬头环顾，朦朦胧胧的一片，客厅与外面花园的连接处余下一盏清冷的孤灯，依稀可以看到吊篮底下半躺着的背影。戚半夏把携带的包挂在固定的位置，放下提着的行李袋，脚步轻盈地朝那边踱去。 绵绵的细雨结束洗礼，温柔的月光和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将通往后园的走廊轮廓描绘出来，由一颗颗鹅卵石铺成，与客厅相连。戚半夏却看见姜白芷光着脚坐在冰冷的石径上，酪得人心口发疼。她半蹲在身侧，抿着的唇轻颤:阿芷，地上凉。 半夏。姜白芷应声抬眸，红肿的双眼看着她，抽泣声未止，我对不起若若。 没有，不是你的错。戚半夏也坐下来，轻轻地环抱她。 患者是我收的，若若是我让她去办公室等，她本来已经轮转去心内科。 阿芷。怀里的人呜咽着自责，温热的泪水打湿衣领，顺着颈窝，淌进胸口，戚半夏感受她胸腔剧烈起伏，压低嗓音宽慰，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我不能，你也不能。 血，捂都捂不住。纵使知道姜白芷应该洗了澡，戚半夏恍惚都能从对方身上嗅到淡淡的血腥。她用力地抱着，不说话，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等待怀里的哭声渐停，才低哑地问，告诉她了吗?让她知道了吗?万一赵若若也是暗恋，至少在闭上眼睛前能够有几秒互通心意。 告诉什么?姜白芷额头抵着她的肩。 告诉对方，她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戚半夏心头微涩，却还是说出口，要是她也喜欢 半夏，你是不是误会了?若若不是我喜欢的人。姜白芷睁开泛红的眼眶，迷蒙地看向自己。 嗯?不是她? 姜白芷摇头:若若只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戚半夏下意识问:那你喜欢的人是谁?望着身前的人为难的神情，继续道，阿芷可以不说。听我分享一个秘密。她略微低头，贴近姜白芷暴露于冷空气的耳朵，呵气如兰，我也喜欢上一个人，如果成功走进她的心里，我和你的合约就能终止。 她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颤动，大概因为刚哭过的缘故，嗓音哑得可怕:挺好的，其实我，已经不似年少时那么执着了。 说得好像年纪很大一般，你也只比我早6个月出生。还哭吗?戚半夏拉她起身，风大，外面冷，回屋吧。 姜自芷还算听劝，任由她牵着走回客厅，拉上滑门。 戚半夏手里拿着两个小盒子，在茶几前落座，面容温和:我带回来的修香大白毫茉莉花茶，阿芷帮忙泡一杯? 姜白芷眉沉，没有同意:深夜，茶喝多了睡不着。 今晚注定难眠，我陪你。 茶几上置放着朋友送的茶具，一应俱全。戚半夏轻抬柔黄，按下煮水器的开关。渐渐地，沸腾的水声漾绕耳边，她瞧着对面的人食指和拇指勾住茶壶耳，左手掀开壶盖，开始细致地清洗。 紧接着添茶，注水，焖茶，茶香渐渐弥散开，一只深色的茶杯推到桌前，冒着热气。 谢谢你，半夏。 阿芷。戚半夏抬手把茶杯送至唇边轻抿。 嗯。 周末晚上空闲吗?温泉酒店赠送两天总统套房，没人陪我，你可愿意?女人注视着对方水雾氤氲的眸底，尾音婉转。 第87章 六月雪 演戏这些年,加上大学主持人基础的储备，戚半夏学会察言观色，她现在都还记得姜白芷当晚说话的语气。 讶异,惊喜,甚至带有点期待,最后才转为平淡。 应,应该有时间。 可惜客厅没有开灯,白雾朦胧，瞧不见对方的表情,无法确定猜测。阿芷是不是也对自己有感觉?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 阿芷喜欢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 助理突然示意:半夏姐，姜医生来了。 她傍晚提前到达医院停车场，在外人看来，等候闺蜜下班，相约周末放松，无可厚非。姜白芷坐上车厢后座，戚半夏如水般温柔的目光与她对视，问道:阿芷,东西带了吧?需不需要回别墅? 都带了。姜白芷霎时移开视线,喉头不自觉滑动,戚半夏的角度看过去,自然悉数捕捉。怎么感觉有点像唐僧进了女儿国，而她是期望与之长相随的国王。自然地靠着姜白芷的肩头，继续说:这两天多云,适合泡温泉。 嗯,我也看了天气预报。 几套换洗?不够我有。 套。 姜白芷垂眸回复工作群消息，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哪里不对，咬了咬唇，神情讷讷:里面穿的另外多备了两套。 戚半夏露出狡黠的笑意，无辜道:阿芷想什么呢?我给你准备的是两套外穿。 ...... 她见对方不回话，耳根漫上绯红，方才窃笑着岔开话题:小王，车开稳一点，我睡一会儿。 好的，戚姐。 戚半夏当真不再开口，埋着头刷微博，她点开夏至超话，闺蜜的余热还在，粉丝们依旧活跃。 【我宣布宁海期的第二天是本季最甜，沙滩漫步，戚姐主动牵姜医生的手，眼神溢出满满的爱。】 【她们前天晚上不会干了什么吧?】 【对!帮姜医生整理衣领，贴得太近，感觉像小妖精撩老干部。】 【你别说，戚姐可以大胆尝试聊斋志异的妖或者鬼，最近古装都接拍上神和侠女，挑战不同挺好。】 【哈哈哈，对手戏的人换成姜医生，说不定可以本色出演。】 ...... 戚半夏翘着唇角翻看超话博文，小号点赞番，随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撕下手机防窥膜，30秒自动锁屏换成永不锁屏。而后状若平常握在手里，开始小鸡啄米。 三分钟过去，手机应声落于两人脚下，她眯着眼睛仔细听动静，旁边的姜白芷俯身帮忙拾起手机。两秒后，感觉手机塞进风衣袋。 没偷看? 戚半夏皱着眉睁开一只眼，发挥演技，询问助理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 导航提示27分钟。 那我接着睡。 她又摸出手机，把超话内容正好翻到合适的位置，放在姜白芷侧脸就能觑见的地方，再次闭上眼。 恍恍惚惚，竟然真的陷入沉睡，最后姜白芷唤醒她，叫她记得拿手机。 戚半夏发现，手机此时呈现锁屏状态，阿芷关的? ------------------- ------------------- 助理负责办手续，两人跟在拖着行李箱的工作人员身后穿过走廊。戚半夏一身复古茶色风衣，长身玉立，她手挽身穿日系卡其色长款风衣的姜白芷，一颦笑尽显风姿绰约。 您的房间到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工作人员递给她们房卡，关门出去。 只有张床吗?姜白芷放下行李，环顾四周。 不然呢?房间里开着暖气，戚半夏随手脱下风衣外套。 没什么，我以为总统套房至少两张床。 戚半夏心里轻笑一声，回答道:只有一张，难道阿芷害羞?我们从小到大，睡在一起的次数少吗? 没有害羞，只是随口问问。 明明声音都开始有些发哑，那个猜测，戚半夏又确定两分。 接下来，两人兵分两路收拾，直到门铃响起，晚餐推入房间。 澳洲牛排，一盘蔬菜和一碗汤。简单吃完，消食一会儿，戚半夏提议下水。 半夏，可以进去姜白芷换好泳衣，刚从宽敞的浴室出来。戚半夏听到脚步声，停在胸前的手开始颗一颗地掰纽扣，包裹肩头的布料往下。 她从侧边镜观察右后方的人，木讷地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移动视线。 阿芷，帮忙拿一下行李箱的泳衣，阿芷? 啊，嗯，好。 对方的反应令她很是满意，她稍稍弯腰，捞起浴袍，遮住身体。无需太刻意，不知不觉间最能勾起下意识的渴望。@，尽在普江文学城 她穿上露背泳衣，披着浴袍，拉开窗帘。玻璃门的外面是一个面积约莫十几平方的人造温泉池，空中冒着热气，水汽氤氲。 池子的设计别出心裁，中间一棵移植的半抱粗松柏，大冬天竟然枝繁叶茂。池子周围分部着鹅卵石，光脚踩着还能起到按摩的作用。 第62章 戚半夏怕水，蹲下身子慢吞吞下水，倚靠在池边闭目养神。姜白芷干脆端来一张凳子，上面放着大学教科书中医理论基础，边看边用笔勾画。 戚半夏腹诽，慢悠悠袱水，朝抱着书的人挪过去。 阿芷，泡温泉都不忘学术? 下学期会给燕阳中医大两个班授课，早点准备。 戚半夏白嫩的肌肤缠着她手臂，问道:嗯?当老师了?以后是不是应该叫姜教授。 只是讲师。 早晚的事。戚半夏记得孙明芬也在燕阳中医大授课，学生称她孙教授。但是，出来玩，不应该放松吗? 好吧。姜白芷把书搁去边。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情愿。她转过身，背对着姜白芷，慵懒地神了押后背，声音轻轻的，老妈说，阿芷按摩的手艺堪称一绝，我最近颈椎和肩膀不舒服，所以，能不能? 她在心里默数，1，2，3，4，数到第五，一双带着温热的手搭上了肩，戚半夏整个身子顷刻间僵住。 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按压，还未适应，突然加重力道。 嘶，疼。 疼的话说明确实应该松松筋骨。 有时候拍戏需要长时间保持个动作，钦，你轻点! 瞧你这小身板，不经捏。居然能听见揶揄的话从姜白芷口中蹦出，戚半夏也不恼，舒适地阖上眼。 泉水的温度不低，周身的热逐渐上升，两人如火如荼的脸颊，呼吸清晰可闻。暖风吹拂，乱了她们的发，也乱了她们的心，戚半夏的低柔的嗓音打破沉寂:阿芷和暗恋对象认识多少年了?她没有停顿，自顾自地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刚懂事就知道她的存在，算是青梅竹马，她比我年长几个月。肩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戚半夏低头抿唇，我现在就等着她主动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能够确定彼此属于双向奔赴。 身后女人轻轻地说着，像是穿过一片竹林，声音沙沙的:其实，那件衣领的设计就是里翻，有个人画蛇添足帮我把衣领往外翻了。 -------------------- 可能因为时机不成熟，或者有其他考虑，那天晚上她们没有彻底说开。随后的一个多月，戚半夏忙得不可开交，《跨界演员》导师，不仅需要点评，后期还会加入拍摄，指导学员。每次录制，都是十几页的台本，连续两三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好不容易第三期录制结束，戚半夏中午坐上回家的车，手机开机却收到姜白芷消息，她去临省学习交流，为期六天，圣诞才能返程。 戚半夏第二天一早的通告，原以为立马就能见到姜白芷，晚上再飞，如今却只能悻悻而归。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柠檬味消毒液的气味，地板零星的水痕显示人刚走不久。 她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有气无力上楼，卧室门贴了张便签纸:衣兜里的东西放在右边床头柜抽屉，有些是干洗，有些水洗，分得开。再累也得吃午饭，我把饭和菜都搁锅里保温。 几乎小跑奔下楼，冰箱门又贴着一张鹅黄色便签:第二格是今天的晚餐，后面的几天尽量回妈那边吃吧，外卖和餐厅的食物始终没有家里卫生，白胖也在。 好像离开你，我不能生活自理似的，暗光中，戚半夏下颌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小陈(助理)，最近哪天的安排不挤? 下个礼拜二，冬至。 帮我预订当天往返郴城的机票。紧接着反悔，还是改订第二天一早返程 第88章 半夏曲 燕阳,冬至的氛围浓厚，上午11点，戚半夏从《跨界演员》录制棚出来,手里拎着汤圆,怀里塞满导演组送的饺子。 她回家洗澡,稍作休息，下午1点半,随身携带一个提包，就跨上助理准备的车。 半夏姐，真的不用我跟着? 不用。 邯城接机的人已经安排妥当, vip通道B2出口。 好的。 5点半，临下车前，戚半夏拨通姜白芷视频电话:阿芷，你在酒店? 嗯，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去哪儿? 邯城中医院肿瘤科做东，今天 戚半夏打断她继续往下说的话:阿芷，先挂了，突然有事。 好。 三分钟后,酒店五楼走廊,急促的门铃声响起。连按两下，没人应，难道已经离开? 刘姐，再等两分钟。 戚半夏业余爱好配音,故意变化声线,手捂着猫眼:小姜，你先开门。 好。 门打开一丝缝,戚半夏闪身进去，右手关门，下一秒手臂环住姜白芷套着围巾的脖颈。 半夏，你怎么来了?她能觑见，对方的眼里满是惊喜。 老婆查房，不许吗?戚半夏嘴角噙满笑，凝视着姜白芷，嗓音低柔，办一件对我来说，影响一辈子的事。 戚半夏松开手臂，在疑惑的目光下，拿出一张A4纸，纸面上的字不多，依稀可见两人的签名。她转换语气，郑重其辞道:阿芷，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我原本打算等你往前主动一步，现在，不想再等了。她当面对折合约，撕成数块，而后一字一句地问，你在犹豫什么? 她背靠门板，感受着腰被人一点一点轻轻搂住，耳边是柔情万千的言语:你曾经说过，希望空闲的日子，能时时刻刻和喜欢的人黏在一起，但是我的工作性质，似乎很难办到。 戚半夏心口发涩，又疼又软，低声叫她名字:阿芷。 10月初又答应中医大授课的邀请，后期带学生，只会更忙。 没关系，妈和爸就是这样走过几十年，不是吗?她抬起手臂，紧密地回抱着姜白芷，继续道，再说，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耗在演艺圈。 半夏，拍戏是你的爱好，不能因为我妥协。 谁说是因为你妥协，以后如果累了，还不许休息哦?戚半夏穿的跟鞋，两人身高因此相近，她温软的亲吻，落在姜白芷的耳骨，声音染上娇媚，所以，某人的合约什么时候撕毁? 前段时间整理书房，觉得碍眼就烧了。 戚半夏怔怔地望着她。 在我心里，合约早已无效。 两人的身体亲密地贴合着，戚半夏能慢慢地察觉到对方的呼吸，因为自己，逐渐急促起来。她抬头，瞅见姜自芷的细软的睫毛挂着泪花，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 戚半夏当然明白对方唬她，一边顺着她的下颌往上啄吻，一边问:很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功走进你的心。 眼前的人闭口不言。 阿芷。 下一瞬，戚半夏猝不及防，薄唇反被姜白芷吻住，第一次真实感受到她的主动，欣喜得头有点发晕，热意从胸腔散开，传至四肢百骸。她缠着她，温柔地回应，继续追问:告诉我，好不好? 姜白芷趁她换气躲开视线:我看一眼手机。 她嗔道:你转移话题。 心内科刘姐正好敲门:小姜，可以走了吗? 戚半夏搂着女人手臂紧了紧。 刘姐，我身体不舒服，没法过去，还得劳烦您给院方代表打声招呼。 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不要紧，休息会儿就好。 那我回来给你打包盒饺子，冬至节，多少吃一点，图个吉利。 好，谢谢刘姐。 听着脚步声渐远，戚半夏窝在她怀里，笑得花枝乱颤:阿芷说谎的时候，会脸红。 可能暖气开太足。姜自芷抬手抚了抚脸，确实很烫，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自然地问。吃饭了吗?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得吃，但是只能委屈你和我起吃外卖。 于是，一盘饺子，一碗汤圆，两人吃得满足。当晚，戚半夏宿在酒店，因为工作，好长一段时间日夜颠倒，致使极少好眠。然而九点不到就上床休息的她，不一会儿，昏沉的睡意渐渐袭来，竟然一觉到天明。 --- 成年人的爱情，一旦确定彼此，身与心的交付便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跨年夜，戚半夏打开酒店房间的门，就和不久前一样，姜自芷的突然闯入，带给她莫大的惊喜。 其实月初知道跨年晚会名单，就提前订好机票，哪晓得还是被你抢先一步。 戚半夏动容，口是心非道:慢了就慢了，别找借口。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喜欢就对了，等一会儿，你会更喜欢。 还来不及思考言外之意，原本被动的人反客为主。戚半夏望着身上的她，细细地喘着气，不甘示弱，伸手去脱对方上半身最后的阻隔，却被她压着手，热吻堵住了唇。 戚半夏发觉，一贯清冷的姜白芷，某些时候却异常主动，比如此时此刻，在她极尽温柔的撩拨下，毫无还手的余地。 只能用羞人的轻吟回应她，爱她，很爱，很爱 --- 新年，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戚半夏进组《将尽》。姜白芷一边给学生上网课，一边悬壶济世，所以只要抓住一点可以溜掉的机会，戚半夏就马不蹄停飞回燕阳。 例如今天，中午的航班落地，她推开家门，姜老师正在讲课，便默默地坐在一旁聆听。傍晚，吃完晚餐，两人分开消食，她待姜白芷出门不久，悄悄地跟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将走在前方那人的影子无限拉长，戚半夏戴着耳机，唇角满满的笑意。 喂，半夏，戚总，你在听吗?话筒里的声音，将她回忆的思绪拉回现实。 嗯?时祯姐，你接着说。 《深渊》上篇反响挺好，下篇女主之一挺适合你，有没有意愿进组? 聂繁心? 哦?你知道? 你是褚鸢嘛，别总惦记着我,去找小秋拍剧。 她唱主题曲，拍戏不成。 妈咪，你落后了。 不远处，姜白芷的怀里抱着不到三岁的戚明，一步步朝她走来。 下次见面详谈。 行啦，奶声奶气的小月儿叫你，快去吧。 妈咪抱。 好，抱。戚半夏一只手抱着戚明，另一只手被右侧温暖的手包裹，慢慢十指相扣。姜白芷后背背着一个透明的包，里面装着已经六岁的白胖。 白胖的猫粮还有吗? 昨天就买了。 白胖:喵。 第89章 汉宫秋 三年前惊心动魄的半个月，朗亦秋至今记忆犹新。 #时祯为爱远赴美国染病，千里投毒#，#时祯绯闻对象，疑似泰川朗亦秋无数话题瞬间刷屏微博热搜,朗亦秋最先接到时祯拨来的电话。 无论谁问你,都说这件事和你无关。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现在只是朋友的关系。 朗亦秋深吸一口气,明知时祯的考虑,还是情不自禁问出口: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又听她放软语气，补充句，亦秋,特殊时期。 我知道，第二次核酸检查结果晚上能不能出来?还咳嗽吗?我托人送过去的止咳糖浆有喝吗? 你一次性问那么多，我怎么回答?核酸结果刚拿到，阴性，因为你的止咳糖浆，我恢复得七七八八。 糟糕，杨姐的电话。 快接。 对方没等她回应，便掐断通话,杨蕴急躁的声音响起:朗亦秋,你和时祯究竟什么关系? 第63章 杨姐，她是我的朋友。 杨蕴没好气道:哪种朋友?睡在起的朋友? 没,没有。 我不管你们发展到哪步，这件事必须压下去，时祯怎么说? 程鸢以前放任她,杨蕴却是出了名的严厉,朗亦秋最怕她的逼问，然而想到时祯的提醒,矢口否认:祯姐那边我不知道，她也不是因为我跑去美国。 真的? 杨姐，嘉盛一分钟前发表声明，去美国只是探亲，而且没有染病，第二次核酸正常。杨蕴的助理在身旁提醒。 杨蕴的语气稍缓:明面上少和嘉盛的时祯来往，两家公司暗地较劲，只要你在泰川一天，就得规规矩矩。 朗亦秋抓住重点:杨姐的言外之意，可以私底下? . 第二天，营销号爆料，半年前朗亦秋中途退出《跨界演员》录制，正是时祯的缘故。双方当事人不作回应，坐实不和的猜想。 因此，异军突起的时秋cp顿时哀鸿遍野，唯粉抱走自家真主，表示不约。 5月中旬，朗亦秋解除隔离，时祯稍晚两天。《将尽》的拍摄不能再拖，两人来不及相约，她就坐上飞往内蒙的航班。 深夜，朗亦秋关上收音设备，摸出手机，收到对方的微信消息:亦秋，我们试爱吧? 试爱? 试着恋爱，互相了解，观察合不合适。 合适，非常合适! 亦秋，你还年轻，不能耽误在我这儿，万一以后发现不适合，反悔来得及。 没有万一，不会反悔。朗亦秋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语气，最后妥协道，好吧，听你的。 时祯心头发软，抿着唇i问她:到家了吗? 没有，休息两分钟，还得录。朗亦秋喝着时祯为她准备的润喉茶，嗓音轻柔地开口，我可以悄悄探班吗? 不可以，等我回燕阳。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半月，时祯把家里的钥匙寄给她，她闲来无事会过去住两天，打扫清洁，浇浇花。 你再不回来，家里的花花草草都蔫了。还是忍不住抱怨。 不是有你吗? 我这朵花也快蔫了。 在家吧?开门。 啊?反应过来，朗亦秋心如鹿撞，几乎是蹦着去开门，门外，时祯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 我好想你。时祯刚合上门，等不及她转身，朗亦秋一把将人影搂进怀里。 路上堵车，本来可以早半个小时。时祯靠在她怀里，微笑着解释。 朗亦秋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体贴地问:吃饭了吗?我煮的番茄牛肉，正准备开动。 当然没有。 朗亦秋松开抱着时祯的手臂，拉着她朝饭厅走:一荤两素，将就吃? 好，我先换衣服。 朗亦秋饭吃得快，放下筷子就开始盯着时祯瞧。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时祯小口地嚼着牛肉，明知故问。 要多看会儿，不然某人过两天又跑了。 亦秋,我明天就得走，来阳影视基地剩下的戏还有一半。 朗亦秋眼波流转，敛下失落:没关系，工作室开始筹备年底演唱会，我也会忙起来。 她们边吃边聊，饭后，分开洗完澡。时祯靠在床头浏览台本，房门轻轻扣响。 室内留着两盏壁灯，温暖的色调晕染在她的脸上。 门没关。 时祯听着门锁拧动的声音，抬头觑见门口站着的人，光着腿，表情局促:我，你，两个人睡一间房，省电。 蹩脚的理由。 时祯却不由自主地弯了眉眼:上来吧。 朗亦秋连忙关门落锁，转身加快脚步，迅速爬上温暖的被窝，正好瞧见旁边的台本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色笔记。 这是? 九月进组刑侦悬疑剧《深渊》，前两天推荐你唱主题曲。 网剧吗?是我知道的那本百合?一直以来时祯都是大荧幕主角，突然接演小荧幕，还是网剧，有点不可思议。 嗯，双胞胎姐妹，人分饰两角。 朗亦秋假装吃味:谁演万桐?你要有别的小狼狗了。 新人，不熟悉。 总之，戏下不许多看她，对哦，还有肖邶的演员。朗亦秋捂胸口，一次来两的感觉真不好。 时祯垂下脖颈瞧她，宠溺道:不看。 不行，我要先盖章。 嗯? 试爱可以接吻吧?朗亦秋微仰着头，轻咬下唇问。 时祯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她大着胆子，慢慢凑进，薄唇贴上对方柔软的唇。开始只是浅浅地舔吻，逐渐感受到女人的纵容，动作跟着跳跃的心，热烈起来。 最后是时祯喘着粗气推开她:亦秋，疼。 我 不是交过男朋友，没试过接吻? 朗亦秋迷茫地摇头，谈的男朋友没发展到可以接吻。 时祯似笑非笑:这点看来，你还挺适合演万小桐。 呵?看过《深渊》的朗亦秋后知后觉，对方在嫌弃她。 好胜心起，接下来的日子，朗亦秋勤学苦练，越发得心应手。中秋佳节，小歌手从s城溜回燕阳，休假的时祯午睡。迷迷糊糊听见房门推动的声音，她睁开眼，略微蹭起身，还未看清楚来人，红唇便被噙住:又是半个月不见，我要收点利息。 朗亦秋边放肆地吻她，边伸手摩芈她的耳后的软骨。 亦秋。时祯被她撩得细而急地喘息，抓着床单的五指渐渐收紧。 朗亦秋满目柔情，坏笑道:我是不是进步很大?而后，退开距离，拿出准备的礼物，按摩仪，你前段时间总说颈椎疼，试一试?帮时祯戴上，却察觉身前的人眼尾泛红，她疑惑地拧了拧眉，不明就里。 舒服吗? 时祯咬着唇，低哑的嗓音回应:挺舒服。 这个坏家伙，总是点火不灭火，好几次刚有感觉就戛然而止 舒服就好，我去煮晚餐，你再睡会儿。 嗯。时祯凝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睡得着 ------------------ 得知戚半夏马上临盆那年，是她们试爱的第三个年头。《深渊》进入宣传期，时祯辗转多地，微博开始躁动，两大cp超话跃跃欲试。朗亦秋喜欢往上冲浪，看到热搜，当即就醋意横生。 时秋超话只有2000粉丝，每日签到量不及100。 嗯，怎么了? 时祯这个女人，常年惦记着拍戏，是位尽职尽责的好演员;把她撂在一边，倒是没尽好爱人的责任。朗亦秋咬了咬牙，闷气往肚子里吞。今天两人同时出席慈善晚宴，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相隔一桌，朗亦秋锁定着时祯，眼眸如水。却发现饰演万桐的小演员正和时祯低头耳语，表情暖昧。 她越看越急，两只手胶着在一起，温润的红唇也越抿越紧，一次又一次举杯，把香槟当水喝。 临近晚宴结束，终于逮着机会，自然地紧跟时祯离开饭桌，拐进洗手间。再三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朗亦秋啜着唇低声道:你和她聊得来。 谁?小瓷吗? 小瓷，听起来挺亲密。 617。 什么? 补完妆的时祯朝她莞尔一笑，随后拉开门，先行离开。只留下朗亦秋，以及洗手台上一张深色门卡。 晚宴结束，两人下榻同一个酒店。朗亦秋简单洗漱，避开杨蕴和助理下楼，径直走向617号房间，抬手刷卡。 她进了门，房间没见着人，依稀听到水声，循声侧目，磨砂玻璃映出姣好的身形。水声渐止，里面的举动，朗亦秋看得清清楚楚。 亦秋吗? 嗯。不知是吃了酒的缘故，还是什么，门外的她，微红的脸一瞬间烧红，心疯狂地跳动。 等一下，马上就好。两分钟后，时祯拉开门，穿着浴袍出来，疑惑地看向木讷的她，站在这里做什么，进来。 好。朗亦秋喉咙耸动一下，乖乖地跟在身后爬上床。时祯解开包裹长发的头巾，她伸手轻轻地揉弄湿润的头发，直起身问道，我帮你吹，好不好? 嗯。 朗亦秋的五指来回穿梭于柔软的发丝，自然，不可避免触及带着热度的后颈，耳垂 时祯说话的嗓音略带颤抖:喝了多少酒? 你，你怎么知道?难道她一直都在观察自己吗?思及此，朗亦秋心跳漏了一拍，糯糯道，六七杯吧，不过我酒量好。 我和小瓷只是工作关系，瞎吃醋。时祯关上电吹风，拔掉插头，转过身和朗亦秋渐热的眼神对视，握着对方的手轻放在左胸前，表白道，笨蛋，我的这里，现在只有你。垂手环住她的腰，咬着唇，难免有些害羞，只要你想要，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时祯在朗亦秋怔愣间，牵着她拉开自己腰上真丝睡袍的系带。 然而，接下来的她开始后悔，蹙起眉头，握着作乱的手往外推，软语嗔道:亦秋，你出去，嗯，疼 所以说，有些事，不是天生就会，需要慢慢探索，小朗同学任重道远。 --- 8月8日时祯凭借电影《将尽》，摘下金云雀奖最佳女主角桂冠。朗亦秋遥望台上万众瞩目的女人，已经迫不及待。 亦秋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夜色里，朗亦秋轻踩油门，远离喧嚣的城市。没有其他人帮忙，布置一个礼拜的地方，终于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 为什么要蒙眼睛? 不告诉你。 朗亦秋牵着时祯的手下车，十指相扣，带着她步一步往楼上走。 时祯默默地数楼梯，一共28梯，朗亦秋解下蒙着她双眼的绸带，低声道:可以睁眼了。 会是什么?缓缓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无数盏橘黄的小灯，悬挂在小河对面的果树上，耀眼生辉;兴许是凑巧，其下乍明乍灭的萤火光带缭绕，衬托着皎洁的月光，如梦似幻。 时祯眸底满是惊喜，侧身看向身边的她，左手被牵着，无名指的指根不知什么时候被硬物填满。 朗亦秋第一次叫她全名:时祯，嫁给我，好吗?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